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 楚遇恨得磨牙, 恨不得把眼前抱着乌龟的熊孩子丢进太平洋里喂鱼, 却不得不保持风度,在众人面前做出解释。
“…只是突然被砸得有些懵,没有站稳而已, 那个小朋友只是在宴会厅玩乌龟,不小心把乌龟丢我头上罢了。”
楚遇低头看了眼刚从脖子上拿下来的粘腻的肉条,拿着嫌恶心, 丢了又失风度,面色都有一瞬间扭曲。
偏兜兜是个读不懂空气的小朋友,听到楚遇这么说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落地, 迈着小短腿跑到他跟前, 仰起小脑袋乖巧地提问。
“那,那叔叔是不是不怪我呀?”
楚遇:“……”
大庭广众之下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能强压下心口怒意对兜兜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
“叔叔当然不会怪你, 小朋友调皮一点不算什么。”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兜兜小朋友目标明确, 他所求的只是楚遇的原谅。
毕竟,如果被害人原谅他了,那他爹动手打他屁股时可能会轻一点点。
“太好啦, 叔叔你真是个大好人!”
只可惜,兜兜小朋友的快乐仅仅维持一秒,看到黑着脸大步而来的何嘉,兜兜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捂着小屁股被亲爹扛走了。
同时被带走的还有安安手中的小乌龟布布。
安安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有些回不过神,望着何嘉父子俩远去的背影,在心中为兜兜“默哀”。
得到何嘉父子俩先后道歉的楚遇心情并不美妙,他手上还捏着那块已经生了粘液的肉块。心中的烦躁让他维持不住面上表情。
闻家这些人做什么吃的,是看不到他手上的脏东西吗,为什么没人过来拿走这东西?
闻泽欣赏了会儿楚遇扭曲的脸色,招手让旁边等候他吩咐的佣人拿走楚遇手上的肉块,继续愉快补刀。
“看来楚总近日运气不太好啊,参加个宴会还能被乌龟砸,长时间倒霉只怕是预示…楚总接下来要倒大霉了呢。”
近乎诅咒的话让楚遇的右眼皮疯狂抽了几下,他这些日子确实不顺,之前布下的暗棋都被闻澈拔除,所有的安排都功亏一篑,掌控一切的感觉也开始消失。
心中逐渐产生他也只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普通人的强烈落差感。
闻泽话听在楚遇耳朵里仿佛警告,楚遇看向闻泽的目光都带上几分怀疑和探究。
“封建迷信要不得,闻影帝总不会把手伸到商场吧?”
“这话说的,我是演员。”
闻泽漫不经心耸耸肩,眸底暗潮涌动,带着些似笑非笑的流光,似是猎食者撕咬猎物前的蔑视与戏谑。
“演员需要保持想象力和敬畏心。我这么说只是提醒楚总不要好高骛远,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没理清楚,就惦记旁人手里的黄金,资本不够就妄图吞象会万劫不复的。”
意有所指的话让楚遇眸色暗沉,闻泽无视他冷冰冰的目光俯身将警惕盯着楚遇的安安抱起就走,路过沈眠时面带浅笑,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沈眠仿佛接收到什么信息,眼底笑容漾开,同样轻点了头。
安安将两个大人的无声交流纳入眼底,莫名觉得沈眠和闻泽之间似乎达成了什么约定,茫然地抓抓小脑袋想不明白。
她是个懂礼貌的宝宝,在路过沈眠的时候乖巧地挥挥小爪,“妈妈再见,安安会给妈妈打电话哒~”
沈眠唇角笑意加深,温柔地凝视安安,“好,安安再见,要乖乖的哦。”
“好~”
幼崽答应的干脆爽快,环着闻泽的脖子对沈眠挥挥手,视线与楚遇对上,连忙换下甜甜的笑容,做出个凶巴巴的鬼脸,完全不把楚遇的脸色放在眼里。
闻泽抱着叽叽喳喳的幼崽去找了闻鹤临,把这边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说到他爹脸色发黑才满意地停止。
安安目瞪口呆地看着闻泽仿佛闻州附体,把她爷爷气得眉头紧锁,连忙扑过去伸出小胖手给闻鹤临顺气。
“爷爷不生气,安安今天可厉害啦,保护了妈妈还保护了布布,有安安在,不让坏人欺负人!”
闻鹤临侧头看了眼自信满满的幼崽,对她话抱怀疑态度,不想打击孩子自信,干脆把目光转向闻泽。
“沈家那丫头也在?”
闻泽指指一楼的位置,“在楼下呢,枕云这会儿应该跟她在一起。”
闻鹤临望着安安与沈眠有几分相似的小脸目光复杂。
“罢了,老沈与我也是旧识,沈家那丫头又救了枕云,她想做什么,你和阿澈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闻泽点点头算是答应,看着沙发上相处和谐的祖孙俩唇角微勾。
“爸,你不是给安安准备了礼物嘛,不如当众公布一下,也让某些人歇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是?”
闻泽唇角笑意渐冷,“因‘指点孩子’对上闻家和当无事发生各自安好……相信那家擅长利息计算的人会做出正确选择。”
安安的身世楚遇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然没有隐瞒他那个见钱眼开的亲妈。
那女人已经拿着亲子鉴定几次上门企图要回孩子,都被闻澈毫不留情地丢回楚家。
楚家默认母子俩的所作所为,甚至帮那女人躲开闻澈别墅的安保,让她差点儿找到安安面前,还是闻泽察觉后将人丢在楚遇面前,威胁一番才让他们消停下来。
但显然,哪怕是消停下来,楚遇那狗东西依然想用亲生父亲的身份拿捏安安。
想起楚遇大庭广众之下差点儿脱口的话,闻泽就恨不得把人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说白了,楚家所有人根本不相信他们会真心把安安当成闻家的孩子。
既然如此,不如由深入简出的闻老爷子亲自“告诉”他们安安在闻家人心中地位。
只要闻家不倒,楚家不敢跟闻氏对上,就只会当缩头乌龟一言不发。
“哼,臭小子,玩心眼你还嫩着点儿。”
闻泽的意思闻鹤临门清,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东西都送出去了高调还是低调就没那么重要了。
闻鹤临牵着安安的小手走到众人面前,低头瞅了眼懵懵懂懂的呆呆崽,头疼地叹了口气。
这软趴趴的小家伙总让人忧心。
想起她知道身世后委屈巴巴地缩在角落里掉金豆豆,自言自语担心大家讨厌她的样子,闻鹤临就觉得好气又好笑。
叹了口气,闻鹤临在众人的注视中说了几句之后,就将话题拉回今日重点。
“闻攸安是闻家的掌上明珠,是我闻鹤临最宝贝的小孙女,我将分出我名下部分股份,作为礼物转给闻攸安……”
话音落,众人都将诧异又震惊的目光转向闻鹤临腿边那只懵懂乖巧的幼崽。
小家伙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闻鹤临送她了一份怎样的大礼。
一场宴会,让京市商圈所有人对安安这颗闻家小透明团子有了新的认知。
小家伙年纪小,身上却背着闻家股份,虽然不多,也足够让一家即将破产的公司起死回生,重新走上正轨。
而这仅是闻鹤临送给孙女的礼物。
也就是说,将来闻家分割股份,安安依然有一份与同辈兄弟姐妹同比例的股份,这份“礼物”不参与分割!
众人看安安的目光都郑重了许多,之前那些无谓的猜测也被抛到九霄云外。
安安在一众大人灼灼的目光下,谨慎地藏到闻鹤临身后,探出半颗小脑袋偷偷张望,清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直转,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害怕,却抑制不住好奇心。
角落里的楚遇在闻鹤临说完最后一字,脸色都灰败下来,他仿佛陷入了真空,听不到周围的一丝声音,越过重重人群,望向安安的目光变得伤怀而复杂。
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知道安安就是他亲生女儿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些厌恶和一闪而过的期待。
因为安安对他总是冷言冷语厌恶至极。
当知道沈眠将沈家资产无偿赠予安安之后,他对这个女儿的感情中更添了几分复杂的利用。
因为他需要拿到安安监护人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拿到沈眠赠予的沈氏资产。
可当确信闻澈等人是真心将安安当成闻家孩子的时候,楚遇的心口一揪一揪地疼,那股被深藏在心底,沉睡的父爱突然苏醒,不舍与不甘让他眼眶发热。
因为什么……楚遇不知道。
那个与现实严重背离的梦境中,小姑娘乖巧懂事的模样在此刻格外清晰,楚遇这才看清梦境中那个孩子孺慕又期待的目光,那是……安安看向闻澈的目光。
那一切本该属于他的!
不甘、怨恨、痛苦……各种情绪在心口交织,像憋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楚遇想告诉众人台上那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是他的女儿,想告诉众人他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而闻家只是抢走孩子的小偷。
可他不能,闻氏是一只巨兽,现阶段的楚遇,甚至楚氏都不是其对手,他斗不过闻澈,斗不过闻氏,抢不回他的女儿!
楚遇眼睛通红,视线死死定格在安安身上。
那目光就像是被书生辜负的可怜女子,幽怨而愤恨。
闻澈远远看到这一幕,眉心不自觉蹙起,挥手让守在附近的保镖将楚遇悄无声息地丢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呀,非常感谢。
接下来要对付男主啦[彩虹屁][彩虹屁]
第117章 双方针对 二合一
闻澈给即将去幼儿园的安安戴上特制的小发卡, 看她抱着新宠小乌龟书包美滋滋地转圈显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不由多关注她一些。
只是这些安安丝毫未觉。
于安安而言, 上幼儿园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有家人接送, 有小伙伴陪玩,还可以在课外活动的时候, 偷偷看闻星耀上体育课。
今天是安安在家休息这么多天后第一次去幼儿园, 准备好一切就兴奋地围着送她上学的闻州来回转圈圈。
闻澈、闻泽见她毫无阴霾的样子, 全都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安安前几天的状态太差,他们都担心她会因为成老师和楚遇的事情,对幼儿园和老师产生畏惧心理, 从而排斥幼儿园。
即使之前跟安安确认过,但口头上的询问与应答总还是让他们放心不下,不过幸好安安是真的阳光开朗, 成老师那件事儿对她的影响不算很大。
想得多,只观察不询问是聪明人的通病,完全不如没心没肺的闻州直截了当, 给安安带好小帽子, 闻州就把闻澈两人担心的问题问了出来。
“小鬼头,那个成老师骗了你, 你会不会害怕幼儿园老师啊?”
安安正快乐地捏捏衣服上的小毛球, 听到这话不解地仰起小脑袋。
“为什么要害怕幼儿园老师呀,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其他老师, 安安才不怕呢。”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挥挥小手,小眼神带着点儿微妙的嫌弃, “小叔叔好奇怪呀,为什么要问安安这么奇怪的问题?”
闻州垂手用力按在幼崽的脑袋瓜上,语气咬牙切齿,“小没良心的,还不是担心你?你竟然还嫌弃我,看我不收拾你!”
“哎呀哎呀,不嫌弃不嫌弃,安安才不嫌弃小叔叔。”
安安从大手之下挣脱,摸摸小帽子确定没有歪才放心地对闻州露出甜蜜的笑容。
“小叔叔是安安的大宝贝,安安才不会嫌弃小叔叔呢,安安最喜欢小叔叔啦。”
“哼,别以为你的甜言蜜语哄得了我。”
说是这么说,闻州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轻咳一声,把手伸到安安面前,牵着她向院门口那辆颜色烧包至极的车走去。
闻澈与闻泽对视一眼,都无奈地摇摇头笑出声来,幼崽还是那种阳光开朗的性子,思维方式也单纯得可爱。
只是这份单纯天真也需要有人精心呵护,那些会伤害孩子的人和事还是远离比较好。
走到院门口的安安已经对着他们的方向快乐地挥起手臂。
“爸爸,叔叔,安安去上学啦,再见呀。”
得到爸爸和叔叔的回应后,安安捂着嘴偷偷笑笑,坐上车去往幼儿园。
闻州把安安送到之后,特地围着幼儿园转了一圈,把知道成老师做了什么事的老师们看得头皮发麻,才满意地离开。
安安并没有什么不适应,与夏桃一起,乐呵呵地与班级里的其他小朋友玩成一团,完全没有察觉到老师们看她时的怪异目光。
下午的时候,几个小班一起在室外活动。
与小朋友们一起玩的很开心的安安突然想起那天楚明珠消瘦的模样,忍不住伸长脖子四下张望。
“安安你在找什么呀?”
安安边张望边回答夏桃,“找楚明珠,桃桃,楚明珠今天是不是没有来幼儿园呀?”
夏桃也伸长脖子找了一圈,没找到楚明珠的身影。
“是哦,应该是请假了吧,前些日子她看起来很不好,像是生病了的样子呢,安安找她有事嘛?”
安安摇摇头,“没有事情啦。”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担心地皱了皱小鼻子。
而被安安担心着的楚明珠此刻正站在楚氏娱乐的一间办公室内,期待又纠结地盯着办公室门。
“好了,你们都去忙吧,我带沈总去她办公室看看。”
楚遇挥退了相随的员工,对沈眠温柔一笑,“你最喜欢阳光,这间阳光最好,是我专程为你挑选的,这间办公室就在我隔壁,你找我也方便一些。”
随着楚遇将办公室门打开,沈眠也看到了站在办公室内的楚明珠。
小姑娘瘦了很多,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尤其是看到沈眠的时候,小姑娘的脸上露出笑容,想要像从前一样扑进沈眠怀里,却在抬脚的瞬间停下脚步,面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
楚遇没想到楚明珠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此刻倒是庆幸他背对沈眠,眯眼睨了楚明珠一眼,强行压低声音,让他的语调听起来温柔一些。
“明珠愣着做什么,你在家的时候不是吵着闹着要来见妈妈吗?好不容易见到妈妈怎么这样呢?”
“我……”
楚明珠还没说完,就看到沈眠浅浅一笑,“明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我跟你爸爸有话要说。”
很久没有见过沈眠如此温柔的笑了,楚明珠愣了一下后乖乖点头。
沈眠转身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手也紧握成拳,快步往楚遇的办公室走去。
至于楚遇的想法……关她屁事。
目的没有达成,以楚遇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肯定会跟过来。
沈眠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拿走楚氏娱乐20%的股份,还有楚遇手里一部分楚氏的股份,这是他们合作的条件之一。
而楚遇之所以这么大方,还是因为这个男人以为她还爱着他,像从前那样毫无自尊的爱着他。
他或许还以为,沈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罢了。
闻泽说,男人在某些方面总是格外自信,自信到以为可以掌控一个女人的人生,因为沈眠曾经那样深爱过楚遇,只要她肯向楚遇伸去“橄榄枝”,他就一定会信,还会信得毫不犹豫。
大抵因为闻泽是男人,对男人的心理把握更为精准,又或者楚遇已经到了孤立无援的境界。
当沈眠提出“合作条件”后,楚遇仅迟疑了一会儿便答应下来,还在她面前做出一副情深不悔的模样。
从那场绵延多日的噩梦中苏醒,再看他所谓的情深表演,现在的沈眠只觉得这表演拙劣地可笑。
沈眠也没想到当年惊鸿一瞥的少年人竟在时光中异化成这般模样。
又或许,楚遇本就是这般模样,是所谓的爱意和剧情附加的滤镜,模糊了他身上的缺陷和劣根性,让她错把脑海中的“楚遇”错认成了他。
站在楚遇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沈眠漠然地望着地上渺小如蝼蚁的车辆和人,听到身后传来推门的声音,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冷笑。
“眠眠,你在生气吗?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明珠知道身世后一直很不安,她一直闹着想要见你,我才把她……”
“够了,不必把一切责任推到孩子身上。”
沈眠转身,冷笑着打断楚遇的话,“楚遇,我希望你记得,你拿楚氏,我要钱和资产,你我之间是交易也是合作,麻烦你不要在谈利益的时候谈私情。”
楚遇完全没想到她会是如此反应,不由凝望沈眠许久,叹口气。
“罢了,是我的错,闻家抢走我们的孩子毫无归还之意,我担心你见不到孩子心情郁结,想让明珠去陪你些日子,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沈眠忍不住冷笑,心中烦躁更甚,究竟是陪她,还是骗四岁孩子偷她公章和公司机密?
见沈眠不说话,楚遇的心思又活跃起来,“眠眠,我听说沈氏童装已经从好几家商场撤场了,你们是有什么打算吗?”
“没什么,那些门店质量不过关。”
楚遇当时过分扩张导致沈氏童装口碑大跌,如今撤场一方面是统筹资金,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口碑考虑。
沈氏童装不仅是沈父的心血,还是她留给安安的资产,沈眠不会容许它有任何瑕疵。
楚遇不赞同地拧起眉,“可是楚氏商场那家不用撤吧,他们的生意一直不错,口碑也还好”
“楚遇。”
沈眠冷声打断,“那家店的店长狗眼看人低,仗势欺人的所作所为你一点都不知道?或者他敢那么做都是你纵容的?”
就算是楚遇纵容的,他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承认,连忙摆手,“我很少过去商场那边,对此毫不知情,眠眠你不能如此冤枉我。”
沈眠懒得听他多言,冷笑着说:“我在排查门店的时候发现那家店长曾经摔伤过安安的脚,那天你也在场,你看到了他的所作所为却没有制止。”
楚遇面色微变,神色有些僵硬地难看,“什,什么?”
现在并非纠缠这些的时候,那个店长她已经亲自处理,而楚氏娱乐和楚氏的股份已经到手,沈眠已经完全没有耐心跟楚遇多说一句废话。
“这是我的事,今日事已毕,我那边还有事,去见过明珠之后就要回去了,你不用送我。”
“等等,你不过来这边上班?”
“你放心,我没忘记你我之间的合作,工作上的事情我会安排人过来,她全权代表我,你有事找她即可。”
说完,沈眠连看楚遇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关上办公室门离开了。
返回楚明珠所在的办公室前,沈眠在门口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中翻腾的情绪压下去。
对于楚明珠,沈眠的感情异常复杂。
她知道楚明珠年纪小容易被人蒙骗,也知道楚明珠心里楚遇更加重要,她从没有责怪过这个孩子,但她无法忍受楚明珠因为嫉妒多次陷害她的女儿,让她的女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即使这一切都是大人引发的祸端,即使这一切都尚未发生。
但不满和怨恨还是会在她心中发酵。
推开门的时候,沈眠面上的冰冷已经褪去,看着依旧站在原位没有移动分毫的楚明珠,忍不住皱了皱眉。
“明珠为什么不坐下等?”
“妈妈”
楚明珠小脸微微发白,看向沈眠的目光有些怯怯的,“奶奶说我不是爸爸的孩子,那我是不是也不是妈妈的孩子?”
沈眠沉默抿唇,走到楚明珠面前蹲下身,“明珠,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
独属于母亲温柔的眉眼,让楚明珠高高悬着的心往下落了些许,鼻头一红,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可,可是妈妈讨厌我,妈妈都不回来看我,还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安安”
沈眠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终于在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柔声打断,“明珠,这些话是奶奶告诉你的?”
楚明珠点点头,声音委屈巴巴的,“管家叔叔和王奶奶都这么说。”
沈眠深深吸了口气,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软肉,尖锐的疼痛让她的愤怒稍稍平息下来。
“明珠,你认为他们说的对吗?”
楚明珠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都这么说。”
“不管他们,你怎么想?”
楚明珠在沈眠的鼓励下,想了好久终于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觉得不对,妈妈才不讨厌我,妈妈的东西是妈妈的,想给谁就可以给谁。”
沈眠松了口气,抬手揉揉楚明珠的小脑袋,“明珠是个好孩子。”
久违的夸赞让楚明珠红了眼睛,滚烫的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跑出来,小小的孩子伸出胳膊抱住沈眠放声痛哭。
“呜呜呜,大家都说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说妈妈不要我了,说我是小偷,说我是鸠鸠偷走了雀雀安安的人生。我想跟安安道歉,可是我找不到安安,妈妈,我好害怕呀”
沈眠叹息一声,回抱住这个不安的孩子柔声安慰,“不要害怕,这一切都不是明珠的错,都是用心险恶的大人的错,安安和明珠都是受害者。”
楚明珠的负面情绪累积将近一个月,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像是溺水者在汪洋大海中抱住浮木般,死死搂着沈眠的脖子。
沈眠安静地回抱住她,安静地等候小小的孩子将情绪发泄完毕,等她抽抽搭搭地平静下来,才抱着她坐在沙发上柔声问道。
“明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嘛?我找人照顾你。”
这句话像是踩中了什么开关,楚明珠抽噎声停止,红彤彤的面容上露出些许不安和痛苦。
“怎么了?”
楚明珠朝办公室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连连摇头,“我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不要妈妈照顾。”
沈眠眉心微蹙,“明珠,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楚明珠再次摇头,“妈妈不要问啦,不可以骗妈妈,也不可以伤害爸爸。”
表现得再成熟,楚明珠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遣词造句并不那么精准,但沈眠养了楚明珠多年,对她的语言风格十分了解,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孩子的意思。
不可以跟妈妈回家,因为这是欺骗,不可以伤害爸爸,因为不能告诉妈妈,爸爸要她做什么。
沈眠猜到楚遇的打算,也因此更加愤怒,忍不住在心里发出提问。
楚家那群人都是废物,畜牲吗?为什么要让一个四岁的孩子夹在“父母”中间痛苦挣扎?
沈眠觉得楚氏与她八字不合,从进入楚氏娱乐到现在,她深呼吸的次数已经赶上半年来的次数了。
“明珠,如果你不想跟我回家,我可以送你去你真正的亲人身边,那个人很好,她会给你很好的照顾。”
楚明珠茫然地瞪大双眼,“我的亲人?”
“是,按血缘关系来讲,她是你的小姑奶,是个很疼爱孩子的人,你过去她会给你最好的照顾。”
这个人是李志成的小姑姑,是李志成祖父老来女,虽是最小的孩子,却从未受过善待,长大有能力后直接离家出走自己拼搏,现在与丈夫一起在云城开民宿,收养了许多流浪猫猫狗狗,在当地很有名气。
沈眠确定这对夫妻因身体原因没有孩子,为人和善温和,十分喜爱孩子,他们一定会给楚明珠最好的照顾。
楚明珠听完沈眠的介绍,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染上几分向往,却还是摇头选择拒绝。
“我不想离开爸爸,安安不回来爸爸身边,那我就好好陪着爸爸。”
沈眠认真看了楚明珠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再等等吧,如果明珠将来后悔,可以随时告诉我,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好到知道楚明珠身世之后,不远万里赶来希望接走孩子亲自照顾,只可惜
沈眠用纸巾细心地擦去楚明珠脸上的泪痕,声音温柔。
“明珠你是个自由的人,身心都是自由的,我希望你做任何决定之前多问问你自己,不要总听别人说。”
这话听起来熟悉,沈眠不止一次这么跟她说过,就连安安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楚明珠点点小脑袋,面上带着若有所思又有些失落的神情,沈眠不禁疑惑地发出提问。
“明珠想到什么了?”
楚明珠摇摇头,“没有,妈妈跟安安说过差不多的话,妈妈和安安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安安?”
沈眠愣了一下,想到两个孩子都曾参加过《家乡之路》综艺录制,虽然很少看到两个孩子同框,但同在一个节目有交流也是不可避免的,说不准两个小家伙就是在那里说了这样的话。
轻笑一声,揉揉楚明珠的小脑袋,“我先走了,如果遇到什么麻烦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楚明珠眼睛红红,答应的却十分干脆,沈眠跟她告别之后,就离开了楚氏娱乐。
想要给孩子创造一个很好的成长环境,她的时间非常紧迫,在一切被彻底扭转之前,她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沈眠的想法与远在闻氏总部的闻澈不谋而合。
闻澈翻看着赵特助送来的一沓资料,总是平静无波的面容难得露出几分诧异。
“你是说那些人因为入室抢劫进了监狱?”
“是的,他们在抢劫当天被警方抓到,人赃并获一点儿回旋余地都没有。”
赵特助对此也感到十分郁闷,“警方还在他们家里发现大量□□和□□,这几个人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监狱度过了。”
最近赵特助有点儿杀疯了,天天跟在闻澈闻泽身后搞事情,不是拔除这根暗线,就是在商场大杀四方,要不就是协助警方调查一些与闻氏、楚氏相关的案件。
这些行动每次都像是未卜先知似的特别顺利,特别成功。
多次下来,谨慎的精英分子赵特助有点儿飘,总想搞更多事儿来。
闻澈这次让查的事情不算复杂,赵特助本来还想着能再在警察局刷个脸,却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就有点气不顺。
“那楚家那个人呢?”
提起这个赵特助更郁闷。
因闻澈的关系,他们这些嫡系跟楚氏可谓水火不容,天天盯着楚氏,恨不得从他们身上扒出块肉下来,这次查的是楚氏老家主的堂兄,在楚氏占股不小,本以为能查出些什么,顺便把对方手里的股份框过来。
谁知道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赵特助的表情,闻澈已经猜到结果,不由戏谑问道:“又被人截胡了?”
“是,这人因进行权色交易、经营风月场所被捕入狱,他手中的股份在入狱前已经被他卖了。”
见闻澈示意他继续说,赵特助也恢复精英本性,一五一十地说了。
“我去狱中询问过事情经过,据说是有人拿着他干违法乱纪之事的证据上门,要挟他拿三个亿换回证据。为了凑钱,这人动了卖股份的心思,好巧不巧,卖股份的钱刚好三个亿。”
威胁楚氏股东的人很谨慎,用的是境外账户,钱一转过去就没下文了,而这个倒霉股东也在几天后被警察逮捕归案。
他那股份相当于白送给人家了。
“可查到拿走股份的是谁了?”
“查到了。”
说起这个,赵特助低落下去的情绪瞬间高昂起来。
“就是前些日子回归京市商圈的沈家千金,沈眠!”
“沈眠”
闻澈喃喃一声,脸上难得露出些许怪异的笑容,“这就有趣了啊。”
闻澈让赵特助查的人都跟原剧情中安安身亡一事有关。
原剧情中,这个倒霉蛋儿楚氏股东在楚遇正式当家后被压得抬不起头,被气得屡屡与楚遇作对,楚遇使计掠夺了这人所有的资产,又收集了他所有的犯罪证据送给警察。
这人也是个机灵的,在警察找过来之前提前跑路。
为了报复,联合那些擅长制造炸弹的亡命之徒绑走了楚遇的亲生女儿,在楚遇和沈眠面前亲手炸了绑着孩子的仓库。
闻澈是从弹幕中知晓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那沈眠又是从何处知晓这些尚未发生之事的呢?
是重来一次,还是与他一样都看到了弹幕?
不知为何,闻澈总觉得是前者。
“闻,闻总,您”
“没事,这件事不用再管,剩下的人你继续盯着。”
赵特助应声离开,闻澈揉着太阳穴思考着近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原剧情中,伤害安安的绑匪和绑架主谋都被送入监狱,全然没有作妖的可能,安安的安全应该可以保障了。
至于沈眠
无论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闻澈都确定她不会轻易放过楚遇。
而楚遇也因为他的自负放松了对沈眠的警惕,加上他和闻泽的配合,楚遇败落,男主光环丧失是必然的事情。
这样的话剧情也会随之崩溃,他们这些受剧情裹挟的普通人是不是可以正常生活了?
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地推进着,看起来都十分顺利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闻澈心底却总有一块地方异常焦躁,似乎有什么极其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似的。
第118章 归案 尘埃初定
安安一边修整城堡的边边角角, 一边用大眼睛偷瞄帮她修整城堡的闻星河,眸中的欲言又止藏都藏不住。
闻星河被她灼灼的目光盯得头秃,无奈地放下手中工具望向她。
“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安安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没有没有,安安没有盯着哥哥, 安安可乖啦。”
闻星河凉凉睨了她一眼,几乎把“我信你个鬼”几个字写在脸上, 安安也看得出来, 抓抓小脑袋憨憨一笑。
“安安不是故意哒, 因为哥哥好久没有出来过了,哥哥为什么不出来呀?”
从那次爆炸事件之后,闻星河就很少出来, 上一次出来还是安安身世被揭穿,闻星耀迫使他出来安慰安安的时候。
闻星河闻言手上动作停下,静静地看着一脸担忧地望着他的安安, 眸光微闪,“没什么,没有需要我出来的时候。”
闻星耀与父亲的关系愈发和谐, 与整个闻家联系愈发密切。
闻星河能感受到现在闻星耀已经逐渐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哥哥不开心嘛?安安”
闻星河只当没听见这句话, 将漂亮的小花链缠在城堡上,轻声问道:“这个城堡是星耀给你搭的?”
心眼子还没长出来的安安宝宝根本没察觉到对方是在转移话题, 听到这句话注意力真的被转移了, 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精致漂亮的大城堡。
“是呀,这是爷爷送给安安的, 但安安拼不好,是星耀哥哥帮安安拼好哒。”
“这样啊。”
闻星河低声轻喃一声,安安没听清竖起耳朵再听的时候, 他已经继续给城堡缠花链了,那副认真的模样,让安安忘了原本的打算,乐呵呵地扶着花链学着闻星河的样子往城堡上缠。
一大一小配合得莫名默契,不知过了多久,大厅内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高呼。
“哇,好漂亮的城堡呀,是哥哥、星耀哥哥还有安安一起拼成的哦,安安要给爷爷奶奶看看!”
从城堡大门钻出来的安安兴奋地拉着闻星河跑去院外找闻鹤临。
说来也怪,闻澈四人之前排斥住回老宅的模样历历在目,可自宴会之后几人无声无息地把两个孩子的东西全部打包送进老宅。
就连他们也因为两个孩子的缘故时常回来老宅这边。
安安正是憋不住事儿的年纪,有疑惑就提问,只是闻澈回答有些含糊,只说老宅这边的安保更严密一些,他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似懂非懂的安安接受了这个答案,于她而言,有爸爸的地方就是家,住在哪里都无所谓的。
庭院内,退休了的闻鹤临正和薛琳琅一起晒太阳,听到小孩儿的脚步声双双转头看过来。
“你们不是在屋里修饰城堡么,怎么跑出来了?”
闻鹤临说话的时候把安安叫到跟前擦擦她额上的汗珠,换来小家伙亲密地蹭蹭,闻鹤临的脸上浮起一丝满意的微笑,视线落在闻星河身上时眸光变得有些深沉。
闻星河察觉到他的目光,唇角微勾安静地回望闻鹤临,面上神色带着些许挑衅。
安安的心思都在漂亮城堡上,根本没有察觉爷孙俩之间的暗涌,一左一右牵住闻鹤临和薛琳琅。
“爷爷奶奶,哥哥帮安安拼好了城堡,超级漂亮,安安带你们去看呀~”
“好,去看我们安安小宝贝的大城堡。”
薛琳琅摸摸安安的小脑袋,牵着她往屋内走去。
大城堡是闻鹤临从国外买来的超大型城堡玩具,完成后五六岁的小朋友可以打开门进入,相当于一个小型儿童乐园。
这东西不仅拼装需要好一番心力,就连搬运也需要特别谨慎。
从闻澈处搬进老宅的时候,城堡已经拼了一半左右,闻鹤临担心城堡损毁两个孩子伤心,特地找了最专业的搬运团队将之运了过来。
这些日子,闻澈几人忙着对付楚氏,两个孩子一闲下来就去拼装城堡,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孩子们的城堡终于完成了,而楚氏那边也将在今天出结果。
闻鹤临照顾安安的小短腿,走路的速度放慢了不少,他也在等闻澈那边的结果。
此时,楚氏董事会。
楚遇死死盯着全场股份占比位居第一的沈眠和第二的闻澈,如果目光能杀人,他们两个已经被楚遇杀了无数次了。
“沈眠,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愤怒的陈述句却让沈眠忍不住冷笑出声,“是啊,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是你以为我爱你才让我钻到空子,说来说去还是怪你蠢啊。”
莫名熟悉的话语和语气让楚遇眉心紧拧,还没想起来这种怪异的熟悉感来源于何,就听会议桌主席位上沈眠笑容冰冷而讥讽。
“这句话熟悉吗,楚总?”
沈眠双手紧握成拳,望向楚遇的目光冰冷又充满恨意。
“这是你当年在我爸爸办公室,亲口对他说过的话,怎么,嘲讽的对象换成你,你就受不了了?”
楚遇微怔,终于想起当年沈氏被千夫所指的时候,沈眠的父亲将他叫去办公室问起“毒布料”事件是否与他有关,他恼羞成怒说过的话。
“是啊,是我干的又如何?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更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与沈氏无关。我确实从头到尾都在骗你,骗你的女儿,是你的女儿以为我爱她才让我钻到空子,说来说去还是怪你女儿蠢啊。”
这句话说完后,那个总是用审视他,测试他配不配得上他女儿的男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狼狈又痛苦地跌回办公椅上。
当时他是什么反应来着?
楚遇稍想了一下便想起来了,他当时看到沈老颓废而灰败的脸色,开怀一笑,带着将曾经看不起他的人踩进泥里的快感离开了沈氏。
这段记忆极其深刻,因为那是他走进京市商圈的第一步,是他征程的起点。
回忆结束,楚遇望向沈眠恨恨磨牙,“所以你在报复我?沈眠,你可知楚氏是三代拼搏累积创造下来的,你要因为私人恩怨毁了它吗?”
沈眠看着楚遇那副义正辞严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十分想不明白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成为男主的。
靠他那张好看的脸?还是靠他从别人那里掠夺而来的财富?
沈眠无法从他拙劣的PUA技巧中窥见一丝人格魅力,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只剩可笑。
“与我何干?”
在楚遇愈发难看的脸色里,沈眠继续开口。
“之前就跟你说过,我所行之事皆是为了资产和利益,既是如此,我为何要考虑你们楚家几代财富积累?毕竟你当初坑害沈氏的时候,也没有问过我爸爸当年创业都付出了什么。”
不想跟他废话,看向其他几个脸色各异的董事。
“我现在是楚氏占股最高的股东,这一点儿诸位没有意见吧?”
从楚父那个倒霉堂兄处框来的股份,加上从楚遇处换来的,以合作为由从楚父处“换”来的,再加上这些年陆续收购的散股
沈眠的所持有的股份加起来确实是楚氏所有股东中占比最高的。
众人在楚家几人缤纷的脸色中点头应是,沈眠在楚遇和他那个废物兄长凶狠的目光中漠然出声。
“我表示同意罢免楚董事长及其子女在集团内的所有职务。”
闻澈难得幽默起来,举起右手出声附和,“我也同意。”
只可惜,这里不是闻氏,没有人懂闻澈难得一见的小幽默。
众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议题本就是闻澈提出来的,现在搞这么一出就好像他只是参与者,而非主导者。
沈眠今天专门跑这一趟不仅是为了气死楚遇,更重要的还是把整个楚家赶出楚氏,让他们为曾经犯下的罪付出代价。
见其他董事缄默不言,沈眠轻轻拍手,示意同行者将楚遇和楚父商议利用车祸谋害沈眠父兄的录像放在了出来。
看着视频中那对道貌岸然的父子弹冠相庆的嘴脸,沈眠恨得差点儿把牙齿咬碎。
恨楚氏父子,也恨她自己。
众人看着视频中惊天的信息量,都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而楚遇父子在看到视频的瞬间就想扑过去杀了沈眠,却被沈眠和闻澈提前安排的人死死扣在座位上。
待视频播放完毕,沈眠笑容冰冷而无情,“这个视频我已经交给警方,这两位逃不开法律的制裁,诸位若想继续衣食无忧,还希望多为自己考虑,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才好。”
“沈眠!”
楚遇脸色青白一片,望向沈眠的目光已经没有一丝情谊,有的只是震惊和满目的恨意。
“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其他的东西呢?”
沈眠展颜一笑,像是清晨沾着朝露的玫瑰,明艳动人,望向楚遇缓慢地做出“你猜”的口型。
看到楚遇因她的反应脸色青白交加,难看异常,沈眠脸上的笑容终于真切几分。
“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留存下证据的用心良苦,那地方的所有东西我都会交给警方和受害者。”
话音落,楚遇还没来得及回应。
会议室门外便传来一阵喧哗,而警方也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走进来,带走了楚氏父子。
沈眠坐在会议室内望着人群逐渐散去,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揉太阳穴,余光瞥见对面的人影才坐直身体。
“楚氏这边的事已经结束,小闻总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有些事情想不通,希望沈小姐解惑。”
沈眠笑,望向闻澈的目光有些戏谑,“小闻总是想问我是怎么赶在你们之前解决了所有可能伤害安安的人?”
“是。”
闻澈面容平静犹如古井无波,“沈小姐几个月前还爱楚遇爱到无法自拔,发生了什么让你对他由爱生恨,甚至毁了他?”
沈眠转开视线,声音低沉而沧桑。
“如果你被困在一个故事里循环186次,也会变成这般模样。”——
作者有话说:感谢小天使投放的营养液呀
安安是真千金,但“千金”之名源自沈眠,与楚遇和楚家无关。
没有遇到闻家人之前,安安只是沈眠的“千金”,只是妈妈的宝贝。
正文没几章了,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爱你们呀。
第119章 一百八十六次重置 被小神明怜爱的世界……
楚氏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沈眠和闻澈各自驱车去了北山墓园梁嘉禾的墓前。
闻澈到的时候,沈眠已经在墓前整理新买的小雏菊,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也没回头, 只凝望着照片上梁嘉禾温柔的笑靥讲起了故事。
一个标准的言情小说在故事结束后会发生什么呢?
男女主携手一生走向幸福的生活,还是, 激情褪去曾经相爱的两人相看两生厌最终分崩离析?
沈眠不知道,作为一本追妻火葬场虐文女主的她在“全文完”三个字后, 她的故事没有走向以上任何一个方向。
那场惊艳全国的世纪婚礼第二天, 沈眠便陷入了绵长的梦魇, 被封死的爱意复苏破土而出。
楚遇那句漫不经心的“没关系的,楚宝宝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还有明珠,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我们会忘记她离开的痛苦。”
这句话让她心生不满和怨恨,让她忍不住在心里发出疑问, 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个人真的值得爱吗?
她究竟是爱楚遇,还是各种沉没成本叠加后产生的错觉, 让她误以为是爱?
到最后, 沈眠能确定的只有她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着楚遇。
失去女儿的痛苦让她日日夜夜无法安眠。
一闭眼,她就想起那场剧烈的爆炸和漫天的火光, 想起那片被血迹浸染的残破衣裙, 想到爆炸时孩子痛苦又凄厉的哀嚎。
沈眠忘不了,那个只拥有“宝宝”潦草名字的孩子, 从出生之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幼时被欺辱被虐待,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不受重视, 被顶替她身份的孩子欺负陷害,父母却从不相信她。
而她,像是藏在阴影里默默长大的小奶猫,认真又乖巧地慢慢成长。
然而,可笑又悲惨的命运或者说剧情,一开始就没有放过她,她的出生和死亡都是造物者早已安排好的一笔,是促进男女主复合的粘合剂。
那个孩子就死在她期待已久的生日当天,死的那样痛苦而惨烈,留给这个可笑世界的只剩一片带血的碎布!
又一次噩梦惊醒后,沈眠独自一人驱车赶至北山墓园,这个埋葬了她的父亲、兄长、朋友、女儿的地方。
一一祭拜之后,她坐在女儿的墓前,看着上面小姑娘圆溜溜的大眼睛和怯生生的笑容,耳畔仿佛响起小姑娘软乎乎的轻声呼唤。
被尘土掩埋的记忆也逐渐清晰,沈眠看到小姑娘乖巧又害羞地蹭蹭她的脸颊,听到她认真又失落地说,“宝宝不怨,宝宝是幸福的宝宝,宝宝拥有最好看的爸爸妈妈,哪怕爸爸妈妈不爱宝宝也没关系,宝宝爱你们。”
那时大家刚发现楚明珠不是楚遇亲女,沈眠被爱慕楚遇的女性诬陷,为了自证清白,沈眠带着楚明珠去做了亲子鉴定,这才揭穿了这场绵亘八年的换子闹剧。
沈眠那时候仿佛中了邪,只顾着回击诬陷她的女性,没有时间理会她的亲生女儿。
而楚遇像个居高临下的国王,看着两个美丽的女子为他争风吃醋,根本没时间理会这个孩子,还是家中佣人问及,他才随口丢下一个称呼做了孩子名字。
楚宝宝,楚明珠。
惨烈而鲜明的对比。
所有人都对这个找回来的亲生孩子嗤之以鼻。
但从未拥有过名字的八岁孩子,却像是得到珍宝一般一遍又一遍地临摹着父母敷衍取下的名字。
墓碑上冰冷又刺眼的“楚宝宝”三个字仿佛笑话一般狠狠地刺穿沈眠的心脏。
痛苦和悲愤像是迟到的顽童在她心间疯狂游走,像是一场无法挣脱地凌迟,痛得沈眠呼吸不过来。
沈眠记得接到孩子时,她一心想要好好保护这个受尽苦楚的孩子,想要让这个孩子成为最幸福的人,可事情怎么就偏离了轨迹呢?
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孩子是明媚的小太阳,是身处淤泥地依旧心怀热忱的宝贝。
这样的孩子怎么会以这样惨烈而痛苦的方式死去呢?
“为什么会这样?死的为什么会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那样恶劣地对待她?”
沈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楚明珠陷害楚宝宝的手段极其拙劣,她每次都看出了点儿什么,却在出声呵斥楚明珠之前大脑空白,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楚宝宝已经委屈又失望地哭着跑远了。
“为什么我的行为不受控?我的精神状态不正常?”
沈眠盘点了所有事情,并没有找到她精神状态异常的证据,反而意识到她每次行为不受控都跟楚遇以及他身边的人有关。
再一次,沈眠对楚遇乃至整个世界都产生了怀疑。
“不对,我是这么没有理智的人吗?我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多疯狂的事情?”
沈眠想起因楚遇对她的误会,她一言不发淋雨自证,想起因旁人的陷害,她寒冬腊月跳河自证,想起
无数个类似的画面在脑海闪过,沈眠甚至怀疑自己患有精神分裂,一个人格是她,另一个人格深爱楚遇,爱得毫无尊严。
思绪疯狂翻飞间,周遭空气出现诡异的扭曲,零星的光斑闪过后,一排排字符在眼前疯狂滚动。
【什么情况,不是完结了吗?这是狗作者更新了番外?】
【呸,这种垃圾虐女文学的受众究竟是谁啊,我是来刷评论骂狗作者和男女主的,顺便多骂他们两句,那个可怜的孩子因为他们才死了不到三个月好嘛?他们就办了婚礼,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恶心,我要退出去,拿孩子祭天的虐恋文都是垃圾,男女主是垃圾中的垃圾,连废品回收站都用不上他们的无敌大垃圾!】
【你们怎么说话的,女主怎么你们了,她已经那么惨了还要被你们骂,都是人,你们怎么不能有点儿同情心呢?要骂也是骂狗男主啊,他才是罪恶之源!】
【就是,女主被男主害得没了家族企业,没了父亲兄长,就连肾都差点儿失去,还不够惨吗?骂男主就够了怎么还骂女主呢?】
【嘿,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男主哥哥多帅啊,那些事儿怎么能怪男主呢?我们男主哥哥只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没有安全感,需要女主这样赶不走的爱人安抚治愈才好呢。】
【是呀是呀,女主不过是失去了阻拦他们相爱的父兄和闺蜜,我们男主可是差点儿失去他的爱情啊,他有钱又有颜,还爱女主,愿意给女主那么一场盛大的婚礼,哇,那样盛大而梦幻的婚礼是每个女孩儿的梦啊。】
【是噩梦吧,男主那狗东西那么拙劣的陷害手段都看不透,我看他不是蠢也不是傻,就是单纯地享受旁人为了争夺他的注意而争风吃醋罢了,这种人就是自私,恶心。】
【才不是呢,男主只是直男一点儿,他没有小女生那种细腻的嫉妒心,他是真的没有看出来。】
【男主多好啊,要我说是女主配不上男主,从头看下来我只感受到了男主的魅力,女主像是个不长嘴的废物似的一点儿用都没有!】
【我敲,看见这种恶心发言就想吐,还赶不走的爱人,我们女主开局就是天之骄女,被狗男主这样的人爱上简直是一场悲剧好吗!】
【失去爱情?你们脑子没问题吧,三条人命比不上你们嘴里的爱情?有病吧。】
惊恐过后,沈眠冷静下来,迅速浏览着这些字符透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诡异的念头在心中萌芽,她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们是说我所在的世界是一本追妻火葬场虐文小说,而我是小说中的女主,楚遇是男主?你们又是什么?”
【????】
【????】
【我敲,傻/逼女主是在跟我们说话吗?我怎么感觉她在看我们啊!】
【啊啊啊,女主宝宝你在跟我们说话吗?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本小说,我们是读者,你看到的是我们发出去的弹幕,但你怎么能看到我们的?】
又是一番疯狂刷屏,沈眠拧着眉将所有的弹幕全部看完,已经确认了她的猜测,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垂眸看向墓碑上楚宝宝满怀期待的大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发出提问。
“既然这个世界只是一本小说,那死去的人还有可能活过来吗?”
【你在说什么梦话?这又不是什么修仙玄幻文,哪来的死人复活?如果能复活我们肯定想楚宝宝复活,等她活过来我们一定带她报复你们这对颠公颠婆,还有那个假货!】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想复活谁啊,该不会是为了你老公想复活那个得了肾病的学妹吧?女主你脑子没病吧,那女的根本没事好吧,男主早就把她送到国外去了,复活个鬼!能不能把你的恋爱脑割了啊,真是烦死我了。】
【喂,你们怎么攻击性那么强啊,都说了女主是无辜的,她能怎么办,事情到了那一步,她的选择本来就不多,为了男主做出那样的选择也无可厚非嘛。】
【无可厚非快别恶心我了,但凡男女主接回楚宝宝后对她好一点儿我都不会骂他们这么狠,那孩子才是最无辜的小可怜好吧,从小身份被人顶替,在人渣家中被虐待,回到亲生父母身边还要被假货欺负,被亲生父母不信任,最后还要因他们的过错去死,凭什么啊?】
【可这个世界就是围着男女主转的啊,那个孩子再可怜也只是推动剧情的工具而已,你们生什么气嘛,只要最后结局是好的就行了。】
沈眠的心脏砰砰直跳,视线在“这个世界就是围着男女主转的”几个字上停留良久,即使它已经随着滚动消失也没移开目光。
“如果男女主死了,这个世界会崩塌,还是会重置?”
平静的一句话却像是在油锅滴下的一滴冰水,瞬间炸翻了整片弹幕。
【卧槽,女主你在说什么?】
【故事都结束了,就算男女主死了也没有用吧?不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敲,这个女主看起来疯得很,这是人设OOC了?还是女主本就是这样的人设,被狗作者强行写成恋爱脑奇行种了?】
【哼,说这个有什么用,孩子都离开了!】
沈眠没有获得答案,只安静地用纸巾将楚宝宝的墓碑擦拭干净,每一个动作都认真细致,像是在擦拭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她安静沉默的动作看得弹幕头皮发麻,疯狂刷屏讨论着她此刻的举动和下一步打算。
而沈眠也没有让他们一直猜测,确定好楚宝宝的墓碑干净整洁,又将带过来的向日葵摆好,温柔地抚摸着墓碑上那个笑容羞怯的小姑娘。
驱车回到家的时候,楚遇已经回来坐在客厅等她许久,感受到沈眠身上尚未散去的寒气忍不住皱起眉。
“眠眠,你又去北山墓园了?”
沈眠换鞋的动作微顿,还是轻声应答了一声。
楚遇眉心蹙得更紧,“眠眠,墓园那种地方不吉利,你总是深夜过去万一带回来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楚氏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
沈眠抬眸,安静地凝视着楚遇,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伤怀和愧疚,但什么都没有,他那张能迷倒万千少女的面容上此刻只有嫌弃和不赞同。
似乎只要靠近她就会沾染晦气一般,楚遇往后退了两步。
“楚遇。”
沈眠心底那一丝微妙的感情荡然无存,望向楚遇的目光由凝视转为审视,声音冷沉,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那个地方埋葬着的,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她从小受了那么多苦,回来也没有被善待,最后还因为你的商业竞争死得那样惨烈,可你却说不干净?”
楚遇愣了一下,面上有厌烦一闪而过,“可那是墓园!”
“眠眠,我知道你为那孩子的死感到痛心,但她已经离开了,你再执着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呢?”
楚遇深深吸了口气,上前想牵住沈眠的手,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面上笑容僵硬一瞬,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哄道。
“眠眠,不要再伤心了,我们有明珠,她拜师于国际芭蕾舞大师,是那么优秀的孩子,忘了那个孩子吧,她已经离开了,我们还会有其他孩子,等他们出生,我们好好培养他们,把他们养成跟明珠一样优秀。”
沈眠冷笑,“说到底,你是嫌弃宝宝不够优秀啊,丢了你的脸?可是楚遇,你是不是忘了楚明珠之所以优秀,是因为她顶了宝宝的身份,她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宝宝的!”
楚遇完全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皱着眉盯着沈眠看了好一会儿,才不耐烦地说道:“你一定要我说得那么透吗?那个孩子不仅仅是不够优秀,她还心思恶毒,她几次害得明珠差点儿出事你都忘了?”
沈眠只觉得荒唐,楚明珠一个八岁的孩子,陷害的手段能有多精明?
现在还没有看透只能说明这人根本不愿看透,在他眼里优秀远比血缘和人品更重要。
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去往卧室时,沈眠望向楚遇的目光已经没有一丝温度。
“楚遇,谢谢你杀死了我最后一丝怜悯。”
言罢,在楚遇莫名其妙的目光中缓步回了卧室。
沈眠打开最深处的抽屉,望着里面的一小包粉末,深深吸了口气。
这个东西是楚遇说出那句“以后会有其他孩子”后,她托人买来的最强力的安眠药,一毫克就能让一个成年男人三分钟内不省人事。
当时出于什么心理买这个东西,沈眠已经不想深究,她失去了父兄、朋友、女儿,以及父亲留下的财富,她在这个世界一无所有。
她想试试杀了男女主之后,看看这个世界崩溃还是重置。
如果是重置最好,至少让她可怜的女儿重活一次,幸福的过完一生。
之后,在安眠药的作用下,她成功地杀死了男主楚遇,也雷厉风行地刀了自己。
如她所愿,世界重置。
只可惜,等她恢复记忆的时候故事已经结束,她的女儿依旧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去。
于是,再次杀了楚遇和她本人,世界再次重置,她苏醒的时间提前些许,依旧没有救下她的女儿
第二十八次重置。
她依旧没能救下女儿,却确认了梁嘉禾的死亡与楚遇有关,而楚遇做这些只为了让闻澈崩溃,趁机掠夺闻氏资产
第四十次重置。
她依旧没能救下女儿,意外得知了令人心碎的真相,她父兄的死亡是一场阴谋,一场由枕边人主导的阴谋
第七十次重置。
她依旧没能救下女儿,知晓了楚遇这些年所做恶事,知晓了这人为了纪念将证据统一保存在一个地方
第一百二十三次重置。
她依旧没能救下女儿,却确定了楚遇保存所有证据的地点。
只可惜,重置之后,她苏醒的时间都在故事接近尾声的时候,根本没有救下女儿的条件。
直到第一百八十六次。
她毫不留情地捅死了楚遇,又将匕首送进自己胸膛的时候,天外突然传来一道崩溃的男声。
[啊,我受不了,这女主为什么不能听话一点儿呢?我都给她安排了这么完美的生活,有钱有闲有爱,还有个帅男人,更不用上班,她为什么不愿意接受,非要疯狂作死?脑子有泡吧,傻逼女主当好我的工具人就行了非要折腾,我不写了,删文,删文,谁爱写谁写吧!]
血液流失也带走了身上的温度,沈眠感受到一直束缚着她的枷锁悄然碎裂,她的灵魂和身心挣破牢笼自由徜徉。
意识涣散之际,一道软乎乎的小奶音突然闯入耳膜,沈眠睁开眼睛,只模糊地看到一个胖嘟嘟的小身子浮在半空中,那是一个身穿奶黄色唐代襦裙的小幼崽。
看上去也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呀,又一个被抛弃的世界呜呜呜,这作者怎么可以这么坏呀,竟然伤害那么好的漂亮小姐姐,佑佑要救救小姐姐!”
下一秒,沈眠感觉她的意识被抽离到一个虚无的空间之中。
“你,你想要救漂亮小姐姐吗?”
沈眠无法说话只能点头,好在那个小幼崽能看到,听见对方松了口气,小奶音呼呼。
“佑佑可以帮你,但,但是佑佑很弱,只能让你在剧情开始以后,改变剧情之外的东西,你选择吧,选择用什么方式去改变剧情?”
沈眠从幼崽给的几个选项中看到“读心术”、“弹幕”、“预知梦”三个选项,想起那些为楚宝宝叫屈的弹幕,轻轻笑了笑选了“弹幕”选项。
“那,那这个给谁呢?你,你可以选择一个人哦。”
幼崽砸过来一堆漂浮的照片,又很快抽走所有照片,最后停留在沈眠跟前的只剩下一张她女儿的照片。
“对不起,其他人一直在剧情之中,只有小姐姐在回家之前是在剧情之外。”
小幼崽的声音委屈巴巴,沈眠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安抚,换来一个亲昵的蹭蹭。
“你是个好人,主神会保佑你的。”
沈眠轻笑,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女儿稚嫩的小脸,莫名觉得她小时候一定跟佑佑一样软萌可爱。
“佑佑念念弹幕规则哦。”
“弹幕皆为原小说读者,鉴于道具使用者为未成年人,弹幕三观不同,言论不一,言语可能影响孩子三观。因此,该道具将对弹幕采用分级处理方式,道具使用者身边的弹幕是心疼她的读者,其他弹幕分至他们喜欢的角色身边。”
停顿里几秒,小幼崽的声音带着点儿不确定。
“怎么还有小字呀,这算不算欺诈?重要提醒,在剧情发生重大偏移之后,道具使用者最信任的人也将看到弹幕,该功能只对一人开放,要谨慎付出信任哦。”
“嗯,就这些啦。”
听完规则沈眠点点头,小幼崽叹口气。
“好吧,佑佑送你回去,你依旧会受剧情控制,只有你的女儿改变了重要人物的剧情线,你才能完全脱离掌控,待剧情全部崩盘,这个世界就是独立运行的小世界啦。”
“佑佑要去找粑粑麻麻了,再见啦,祝你们好运呀~”
幼崽小手挥挥,沈眠还没来得及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就被丢出了虚无空间,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小家伙早日找到她的爸爸妈妈。
这段奇遇自沈眠被送回重置后的世界便被遗忘了,直到闻州的命运被改写,安安提前得知身世真相后,她陷入绵长的梦魇,这才想起了重置一百八十六次的世界和这段离奇又有趣的经历。
只是,沈眠并没有将佑佑的事告诉闻澈,只说了世界重置,以及她在重置中得知很多信息的事情。
闻澈听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安静凝望着梁嘉禾的墓碑,声音无奈而痛苦。
“嘉禾在剧情之内所以无解。”
这件事也是沈眠心里的结,“抱歉。”
闻澈摇摇头,“与你无关,你把安安送到我们身边,改变了闻家所有人的命运,是我们该感谢你。”
墓碑上的梁嘉禾目光依旧温柔,沈眠和闻澈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墓碑旁陪着她。
微风吹过,带着清清淡淡的花香和细微的粉尘,像是故人温柔的拥抱,无声地拂过两人的肩头。
故事的开头绚烂无比,结尾总是充满遗憾和落寞,好在,他们已经彻底摆脱剧情,成为真正的自由人——
作者有话说:佑佑的故事是我很久以前的脑洞啦,是快穿无cp,以后会开文啦
下一本是神棍幼崽,哈哈哈[撒花][撒花]
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呀[抱拳][抱拳]
第120章 亲昵 搞事前奏
清晨, 阳光沿着窗帘缝隙钻进屋子,落在床上那团小小的凸起上,一道奶声奶气的哼哼声随之响起, 仿佛摇响了幼崽的生物钟。
眼见幼崽小脸贴在床上,小屁股高高撅起, 像只不老实的毛毛虫似的向床边挪动,在床边等她起床的闻澈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声被精准定位, “毛毛虫”幼崽停顿一秒, 就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着眼睛, 像小猫似的拱到闻澈的怀里哼哼唧唧地撒娇。
“爸爸呀,早上好呀~”
这是每天早上都会重复上演的一幕,闻澈哄幼崽也得心应手, 捏捏她软乎乎的小胖脸,温声哄着她把衣服穿戴整齐。
安安一手牵着闻澈,一手困惑地挠挠小脑袋, “爸爸,今天有客人嘛?”
在老宅,只要闻澈几人在家, 安安就是个小吉祥物时常被抱着走, 尤其是早上刚起床,她家爸爸、叔叔和姑姑们的爱几乎是满值, 抱着她颇有种爱不释手的意味。
今天最爱抱着安安的闻澈从下楼之后就选择牵着她走, 又看到家人们都不在客厅,聪明的幼崽就猜可能是家里来了客人。
院子里传来闻州咋咋呼呼的惊呼, 安安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外看,闻澈垂首望着她好奇的小模样,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垂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声音轻柔。
“她对安安而言不是客人。”
“不是客人?”
“安安看到她就明白了。”
“好叭~”
父女俩说话间已经抵达院子,安安眼神好,第一眼就看到一辆极其烧包的车前,正弯腰查看车内状况的沈眠。
“妈妈呀!”
看到沈眠瞬间,安安的大眼睛就亮了,小奶音也变得高昂,边喊边迈着小短腿往沈眠的方向飞扑,丝毫没有注意到沈眠身边的闻鹤临几人。
沈眠听到安安的声音时愣了一瞬,转身过去时已经将手中扳手放下,身子也蹲了下来,几乎是片刻的功夫怀里便多出一只软乎乎的幼崽。
“妈妈妈妈,你今天是来找安安的嘛,安安好开心呀!”
“是呀,妈妈今天专程来看看安安的。”
“好耶!”
安安像没骨头似的把整个人都贴在沈眠怀里,小胳膊始终搂着沈眠的脖子不撒手,那黏糊糊的模样把一旁的闻家人看得牙酸,望向沈眠的目光也没有最初的和善了。
尤其闻州,那警惕又炸毛的样子仿佛被抢了崽崽的大猫,见安安在沈眠脸上用力贴贴,更是不满地磨牙。
沈眠又不是瞎的,早发现闻家人异常的反应,倍感好笑的同时也有满满的心酸在心底翻涌。
她的女儿是世上最可爱的孩子,这才是她本该拥有的爱和幸福,即使这份幸福之中没有她。
眼眶发热,沈眠怕被敏锐的幼崽察觉,干脆俯身将已经被养得胖乎乎的安安抱起来,摸着她的小脑袋不说话。
还是一旁拉着脸的闻鹤临发出一声细微的叹息,给身旁叉兜似笑非笑斜睨沈眠的闻泽使了个眼色,让他将不情不愿的闻州拉走才算完事。
闻澈一开始就没有凑过来,闻枕云在闻鹤临和闻泽离开后,抿唇看了沈眠一眼,叹了口气牵住闻星耀的手,揽着薛琳琅的手臂也回了客厅。
察觉到闻家人的意图,沈眠眸中有感激流露,心中止不住感叹安安真的找到了很爱她的家人。
安安不知沈眠心中所想,只觉得沈眠的气质变得有些不同,似乎更沧桑了些,浑身都透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
“妈妈,你是不是很累呀?是不开心嘛?”
沈眠抱着安安走到刚搭好不久的秋千上坐下,把安安放在腿上摸着她的小脑袋,“没有,我很好,只要看到安安我就很开心。”
见安安皱巴着小脸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沈眠忍不住用力揉了一把她软乎乎的小脸。
“我说的是真的,只要看着安安开开心心,我就不会感觉到累,只要看到安安幸福,被这么多人爱着,我就会很开心。”
安安学着闻泽眯眼看人的样子,细细打量了沈眠一会儿就绷不住了,揉着酸酸的眼角用力拱拱沈眠,小奶音软软。
“安安不要妈妈因为安安开心,妈妈是安安的妈妈,但妈妈也是自己,安安希望妈妈可以真的开心。”
沈眠愣了一瞬,浑身的疲惫和酸涩被轻柔的热意取代,环住安安软乎乎的小身子轻轻应了一声。
安安捂着小嘴偷笑,趴在沈眠耳朵边低声耳语,“告诉妈妈一个小秘密哦,安安超超超爱妈妈哒~”
话音落,安安就红着小脸用力在沈眠脸上啾了一口,接着便重新拱回沈眠怀里才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
沈眠和安安所坐的秋千是闻鹤临按照安安的喜好专门找人设计打造的,白色打底,亮粉、亮紫两种颜色交织,配上栩栩如生的陶瓷花朵,颇有浪漫梦幻的童话风格。
阳光下,母女俩坐在秋千上有说有笑,看上去如同精美绝伦的画卷,看得藏在大厅偷偷朝秋千张望的闻州狠狠磨牙。
闻泽放下手中的书,忍无可忍地朝趴在落地窗前偷看的闻州脑袋上丢去一个抱枕。
“你是老鼠成精嘛?磨牙的声音都传出几公里了,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闻州恶狠狠地瞪了闻泽一眼,捡起掉在地上的抱枕继续盯着秋千上的母女二人。
“不是,你们看安安才认识她多久就这么粘她,万一她真的要带走安安怎么办,你们真的能争得过她?”
闻泽手中的书却再也看不下去,或者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进去过,书一直停留在一页始终没有翻动过,听到这话更是烦躁得无以复加,干脆烦躁地将书丢开。
闻枕云的目光在闭眼假寐的闻鹤临、安静的薛琳琅身上扫过,又看了眼明显烦躁不已的闻泽、闻州两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抿嘴什么也没说。
“不会的,她不会带走安安。”
平静到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打破了室内奇异的氛围,众人齐齐看向站在闻星耀身旁的闻澈。
“为什么这么说,沈眠亲口告诉过你她不会带走安安嘛?”
这次说话的是闻泽,被抢了话的闻州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很快就满脸期待地望向闻澈,迫切等待一个答案。
闻澈无奈地揉揉眉心,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他总不能把这个世界的真相和沈眠惨痛的经历告诉他们吧?
且不论他们信不信,就这些解释起来就非常麻烦。
那么多次重置杀戮下来,沈眠的精神状态极其糟糕,并不适合养一个年幼的孩子。
这一点,沈眠在梁嘉禾墓前已经明确说过。
她希望安安在闻家能够得到最好的照顾,她只要时常陪着安安,看她慢慢长大,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就够了。
沈眠甚至提出用刚拿到的楚氏股份与闻澈交易。
只是这个交易刚提出就被闻澈否决了。
闻澈也明确告诉沈眠,安安是他的女儿,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护着安安,让她健康快乐地长大。
这些没办法明说,闻澈只能含糊其辞。
“总之,沈眠爱安安是真,不会带走安安也是真,你们放心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毫无说服力,闻泽不满地皱起眉,闻州已经急吼吼地追问。
“闻大,你这不是吊人胃口嘛,说清楚啊。”
闻枕云犹豫许久还是将她知道的事情告诉了众人。
“眠眠姐真的不会带走安安,她把前段时间拿到手的楚氏股份以及手中所有资产全部转给了安安,签订的协议就是安安成年之前,这些东西都由监护人大哥管理,如果眠眠姐想带走安安何必多此一举?”
在闻州诧异的目光中,闻澈点点头。
“是这样没错,按照之前的打算,我拿到的楚氏股份也都划在了安安名下,安安目前是楚氏最大的股东,等她成年,想管理公司就交给她,不想管就交给职业代理人,这些终归都是安安的资产。”
监护人依旧是闻澈,这也意味着沈眠没有带走孩子的意图。
加上前不久他爸送给安安的股份闻州大致算了一下,愕然发现安安这颗四岁的奶团子已然是闻家除了他爸和他哥以外最有钱的了,嘴角抽搐地无话可说,但烦躁焦虑的心情终归平静下来。
只要确定沈眠不会带走安安就什么都好说。
闻鹤临板着的脸在这一刻放松下来,“这样也好,楚氏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安安的,沈家这丫头还算聪明。”
闻泽的惊异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又觉得这都在情理之中,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也不像之前那样烦躁得怕沈眠带走孩子。
“她们过来了。”
一直安静不语望着院子的闻星耀突然出声,瞬间把众人的目光都引到窗外。
众人起身往外走的时候,闻州已经像一阵风似的飞扑出去,像只护崽的大黄狗似的盯着乖乖跟沈眠说话的安安。
虽没有刚才那么警惕,但神情上还是有着化不开的防备,生怕沈眠一言不发带着孩子离开似的。
沈眠被他直白的反应逗得轻笑,心情也微妙得好了起来。
闻州被她笑得脸红,视线在院子里那辆颜色诡异的赛车上停留一瞬,想起对方帮他调整车子的认真谨慎,闻州俊逸的脸更红了几分。
“那个,那个啥,眠姐,虽然你帮了我,但安安是我带回来的宝贝,谁跟我抢我都不会客气!”
言下之意,你若是带走她,就算你帮了我我也不会客气。
沈眠笑了笑,认真地看着闻州,“你放心,我不会抢,我该谢谢你,谢谢你给了这孩子一个全然不同的人生。”
“啊?你说什么哎呦,痛痛痛,松开松开,谋杀亲弟啊!”
闻州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就被闻枕云揪着耳朵毫不留情地制裁了。
“眠眠姐,这小混球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啊,这家伙脑子不好使。”
沈眠摇摇头,看向匆匆赶来的闻家众人,低头望了眼乖巧懵懂的安安,再次为安安能找到这样在乎她的人家感到庆幸。
安安的小脑袋在几个大人之间转来转去,不由疑惑地抓抓小脑袋,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就听不太懂了。
脑袋晕晕地思考前因后果之际,看到了人群中许久未见的闻泽,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扑过去抱住闻泽大腿。
“叔叔叔叔,你不是在拍戏嘛,什么时候回来哒?”
闻泽俯身将粘豆包一样的幼崽抱起来,捏捏她的小鼻子,凉凉瞥了她一眼。
“我刚才就在了,只是你眼里只有你妈妈没有看到我罢了。”
“啊?”
安安恍恍惚惚想起来有这么回事,连忙讨好地拱着闻泽的脸发动甜言蜜语技能。
闻泽在安安面前就是纸糊的老虎,很快就绷不住冷漠的神色,无奈地捏捏她的脸表示不再计较。
见安安快乐地在闻泽怀里打滚,沈眠浅浅一笑,跟着闻鹤临和闻澈去了客厅,刚落座她就抛下一不太好的消息。
“闻伯伯,小闻总,我昨晚接到的消息,楚遇在提保候审期间脱离警方监视,目前行踪不定,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回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