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0(1 / 2)

秦夫人 姀锡 15765 字 9天前

第81章 八十一章

秦玉楼羞得直睁开了眼, 忙一把伸手去捉戚修的手。

戚修喉咙微咽。

怎么都不松。

秦玉楼只又气又恼又羞,正在这时, 只觉得z上的大掌已微微使了力,正试探着又捏了一把。

秦玉楼只羞得满脸通红直闭上了眼, 好半晌, 这才颇有些无奈的微微咬着牙将脑袋扭到了一边。

戚修见妻子已不在挣扎了,心中一喜,便立马麻溜的去解秦玉楼腰间的腰带, 片刻便将她剥了个精光。

随即, 便又试探的探着大掌往上探了去。

手掌下的两tuan柔软细腻香软,令人心神荡漾。

妻子浑身哪哪皆是一片软乎乎的, 他方一探过去, 只觉得妻子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戚修只咬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 随即几乎是下意识的凭着直觉只一把用力的抓住了其中一tuan。

秦玉楼顿时一阵面红耳赤,不由死命咬紧了唇瓣儿, 双手只将身子底下的被褥拽得死死的。

六七月份的夜里极为炎热,不多时,二人已淌了一身的汗了。

就在秦玉楼忍不住呜咽出声之际,只觉得身上的大掌陡然松开了手, 秦玉楼心下不由一松。

然下一瞬,只觉得丈夫正微微喘息着,伏着身子压了下来。

随即,一把张嘴咬了上来。

秦玉楼登时惊得直瞪大了眼。

却说第二日天还刚微亮秦玉楼便被唤起了。

戚家距杨家并不算远,不过隔了两条街的距离, 若搁在寻常,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

只这日前去拜寿的人特别多,道路有些堵,杨家足足封了一里路。

好在这些早早便预料到了,去杨家道路虽有些堵,但出门还算早。

话说这日小伍氏身子不利索,便未曾一道前去,乃是由裘氏领着秦玉楼与戚芸三人一道前往。

戚修驾马领头,时不时回过头来往马车这边瞧上一眼。

只见一身气势凌云,英武凛凛,引得街旁好些人频频扭头张望。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秦玉楼只微微闭着眼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只见秦玉楼眉眼间一片迤逦春·色,媚得吓人。

引得一旁的裘氏频频往这边瞧了又瞧。

裘氏瞧了一阵,少顷,只想起了什么,随即只在一旁开始细心嘱咐着戚芸规矩。

戚芸寻常外出的机会并不多,外祖母一家远在山东,戚家之前又是那般情势,虽是这建国侯府唯一的大小姐,往日里最多不过是往戚家族亲间走动罢了。

只难得听到裘氏一直絮絮叨叨道:“切忌要多听少问,府中办宴,定是人多口杂,莫要胡乱走动,若有哪家适龄合得来的小姐,亦可结交一二,如若不然,横竖你大嫂在了,随时跟在你大嫂身侧便是了···”

秦玉楼听到提及自个,便下意识的睁开了眼,便见裘氏正一边说着,一边替女儿理了理衣裳,神色隐隐透着关切及担忧。

又见戚芸在一旁乖乖的听着,倒还算平静淡然。

秦玉楼不由掩嘴笑道:“芸妹妹如此知书达理,等闲的又有哪家千金能够及得上,这样的走出去只有被人逮着一顿夸赞的份,婶儿您就甭操心了,上回芸妹妹在荣家不就令人刮目相看么···”

裘氏听罢顿时一阵乐呵道:“哪有当嫂子的如此黄婆卖瓜自卖自夸,若被旁人听见,准是要笑话了···”

嘴上这么说,想到自个女儿戚芸虽是女儿身,但却自幼精心教导,论用心程度却是半点不比几位哥儿差的。

虽小小年纪,却是大方得体,优雅贤惠,已早端得一副贵家小姐的尊贵气质了。

想到这里,裘氏便觉得一阵自豪与满意。

戚芸见二人轮番拿着她直打趣,顿时只一脸的不好意思,只见隐隐还透着一丝稚气的面上泛着淡淡的粉色,秦玉楼瞧了一眼。

曾几何时,那般羞涩的少女气息早已渐渐地在她脸上远去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越来越饱满的娇媚春·色。

这般想着,秦玉楼只幽幽的轻叹了一口气儿,还是做姑娘家好啊。

秦玉楼揉了揉自个的老腰,最起码,用不着这样整夜整夜的···劳累?

想到昨夜,秦玉楼耳尖便又渐渐微红了,成婚这样久以来,头一次发现丈夫竟是这般···下流?

不由便又想起之前母亲袁氏说过的话,说女儿家生来便是要受罪的,尤其是像她这样的,他日定是被肆意折腾活受罪的。

当时秦玉楼还一知半解的,直到昨儿个,秦玉楼才真真是体会到了···

正这般想着,忽而听到鞭炮声越来越大,外头一阵喧嚣不停。

不多时便觉得马车忽而渐渐停下了,只听到丈夫戚修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似乎正在与人寒暄着,外头婆子前来禀报,已经到了。

戚修与人寒暄了一阵,便下马过来与她们招呼了一声,他被下人领着且先到前院去了,秦玉楼等女眷的马车及轿子则直接驶进了杨家。

里头满满当当皆是宾客停放的马车轿子,又听着外头鞭炮礼炮声响震耳欲聋。

她们下马车的空挡,便又有轿子被抬了进来,竟一刻都不曾停歇,由此可见这日阵仗该有多大。

秦玉楼等人下马车的空挡,恰逢对面马车上的人正好也一同下来了。

秦玉楼走在最后,方一掀开帘子,恰好撞见对面马车上一年轻妇人亦是掀开了帘子。

二人同时抬眼,视线恰好撞到了一块儿,四目相对。

秦玉楼只见对面妇人约莫二十左右,姿色中上,上乘不足,中等有余,姿色虽算不上天人之姿,但那般如空谷幽兰又端庄如牡丹的独特气质却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更令人忍不住侧目的便是,只见她穿了一身淡紫色的如意云纹锦衣,下着同色褶皱凌裙,头戴大凤钗,手配碧绿色的翡翠镯。

那穿戴装扮竟与秦玉楼这日的穿戴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便是,秦玉楼这一身衣裙乃是出自元陵如意斋,面料是上等的羽纱雪缎,更为轻盈滑嫩,且款式新颖别致。

对方的则更为保守周正。

显然,对面之人见了她亦是有些惊讶,只不知是惊讶于秦玉楼的装扮,还是她这般令人见之为之惊艳震撼的面容。

两人似乎均是一愣,不过二人很快便反应过来,只不约而同的朝着对方淡笑一下,又同时收回了目光,经由人搀扶了下来。

只待秦玉楼下马车后,裘氏这便转过了身,便也与对面年轻妇人打了个照面,二人似皆微怔住。

随即,只见对面那人远远地朝着裘氏施施然的福了福身子。

裘氏朝着她复杂一笑,似是相熟之人。

然相熟却又未见过来招呼,又似颇有些奇怪。

对方走了一阵,待走远了,似乎还回过头来瞧了一眼。

秦玉楼见状,只低声问了身侧的戚芸一句此人是谁,戚芸蹙眉想了一阵,只轻轻摇头道:“大嫂,芸儿不知,芸儿从未见过···”

裘氏听了,只扭头瞧了秦玉楼一眼,略有几分古怪的道了句:“此乃林家庄氏。”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只听得秦玉楼更为云里雾里。

戚家一行人经由婆子领着领向内院,只见杨家府邸处处雕栏玉砌、金碧辉煌,五步一亭,十步一阁,百步一水榭,园林庭院装饰颇为讲究。

与戚家那般古朴古韵味道极为不同,只觉得处处修葺精致,奇花异草、嶙峋山石,伴着飞流而下的泉水,犹如身处在仙境。

又见整个杨家府中所有的婆子丫鬟均穿着同样颜色的衣裳,梳着同样式样的发饰,极好辨认。

到底是国丈大人的府邸,果然华丽如斯,不同凡响。

待秦玉楼一行人被引到屋外时,只见屋里已是满满当当的了。

只见坐在上首的乃是七十余岁的杨老太太,旁边一侧六十余岁的长公主作陪,下首则是家主杨夫人,另一侧是郡王晋王妃,余下各个皆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夫人。

长公主、郡王妃,皇子、公主,权爵贵妇,此番所到的无一不是皇家贵族,王孙贵胄,大抵也唯有杨家这般皇亲国戚才能惊动这么多贵人呢。

戚家若是按照以前的风光,在此处的座位定也是能够排上号的,只现如今,风光不再,时过境迁。

倒没想到经人禀告后,长公主竟与杨老夫人同时开口问着:“可是建国侯府戚家?”

那报备的老嬷嬷忙点头称是。

只见杨老夫人与长公主对视一眼,便听到杨老夫人微微颔首,道:“嗯,快请进来。”

屋子里所有人均是一脸诧异。

第82章 八十二章

秦玉楼与戚芸二人规规矩矩的跟在裘氏身后缓缓走了进去。

众人只见领头的乃是一位四十左右的优雅贵太太, 只见她穿着身青烟色云纹软绸褙子, 上头绣着精致的青莲水纹,头戴金钗,手配玉器,一身穿戴贵而不显,华而不奢, 面上始终带着一抹端庄又矜持的浅笑, 不由令人心生亲近。

后头两位均眉眼低垂,虽瞧不出具体面相,但其中一位光瞧着那副婀娜的身段,都忍不住令人多瞧了几眼。

又见三人步调一致, 步伐仿若丈量, 行走间,衣裙不摆,身形不斜,裙上系着的佩饰至始至终未曾发出丁点声响,那步履, 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仪态顿时展露不疑, 令人为之侧目。

里头满屋子的人, 俱是显赫贵人, 也有些眼熟的,但大部分皆是陌生面孔,秦玉楼一行人进去时,只见所有人都抬眼瞧了过来。

秦玉楼立即眼观鼻鼻观心, 未敢多瞧。

家主杨夫人见状便立即起身相迎,其实原本就都是些相熟之人,只是这十多年来戚家镇日深居简出,轻易鲜少露面罢了。

这会杨夫人只拉着裘氏的手,二人亲切寒暄,杨夫人只将裘氏瞧了又瞧,忍不住感叹道:“瞧瞧,裘家妹妹你倒是十几年始终如一日啊,倒不像我,老得没法瞧了,啧啧,这日子过的可真快,咱们怕是有十多年未见了,上回在寺庙里不过匆匆一别,话都还没来得及细说呢,这想请你们戚家走动一趟,还真不容易,往后可定要多走动走动···”

分明皆知是戚家失宠的缘故,这才导致门庭败落,然从杨夫人嘴里说出来却浑然不觉。

这世家夫人有时候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说话技巧便是一门极深的学问,有时候须得练就一身“睁眼说瞎话”的技能,秦玉楼心中这般想到。

裘氏言笑晏晏的附和。

二人寒暄间,杨夫人略微瞧了眼身后的秦玉楼与戚芸一眼,似微微惊艳。

不过极快反应过来,长辈们还在,屋子里还有这么多宾客,不过匆匆打了声招呼,便见杨夫人对着上首的长公主及杨老夫人道:“公主,母亲,你们瞧,这是谁来呢···”

裘氏忙领着秦玉楼及戚芸先给长公主及一旁的晋王妃见礼,然后便笑容满面的给上首的杨老太太问好。

杨老太太只微微眯着双眼费力的将裘氏瞧了又瞧,随即,冲着裘氏招手,拉着她的手喜道:“这是···淑岚罢···”

老夫人年事已高,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个瞧着气色倒还不错。

裘氏听了原本微提着心顿时一松,随即,忙笑吟吟的回着:“是我,婶儿,您身子可安好?今儿个是特意过来给叔叔贺寿的,临行前,母亲还特意千叮咛万嘱咐给留了话,特让我代她向您老问声好呢···”

这一声婶儿只觉得当真是久违。

老太太闻言,顿时笑的满面春风,忙关切问着:“老姐姐身子可还硬朗?”

又问戚老夫人身子可有无疼痛,听闻戚老夫人上回去了荣家,不由直皱着眉笑骂了两句:“哼,之前去了荣家如今却不来我杨家,看来还是老婆子我的面儿不够大···”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却是不假,连这个都计较上了,不过嘴上似有些吃味,面上却分明是打趣说的。

一时,直引得屋子里纷纷掩嘴笑了起来。

一旁的长公主见状,向来威严肃穆的面上难得泛起了淡淡的笑意,看向裘氏问着:“琇丫头今儿个怎地没来,都有些年头没有瞧见过她了···”

话音刚落,便见下头的女儿清和郡主瞧了她一眼,长公主似这才想起来,戚家那大老爷身子还可不利索着呢。

果不其然只见裘氏恭恭敬敬的回着:“回公主,大嫂这些年一直在府中寸步不离的照看着大哥···”

长公主沉吟了片刻,只挑眉问戚璿这些年身子如何,又照例询问了一番其他。

忽而瞧见身后的秦玉楼与戚芸二人,长公主似有些诧异的问道:“这是···”

裘氏忙提了提神,指着秦玉楼与戚芸笑着道:“这是小女芸儿,这位是修儿刚过门的妻子楼儿···”

说着,忙咳了一声,冲秦玉楼二人使了使眼色,道:“还不赶紧给长公主行礼!”

秦玉楼与戚芸忙敛裙下拜,秦玉楼屈身,戚芸随着屈身,秦玉楼起身,戚芸随着一道起身,二个小辈姿势恭敬优美,端得一派上好芳华。

长公主见了纳罕,视线先后在秦玉楼与戚芸面上瞧过,随即只将目光停在了秦玉楼身上,低声的:“抬起头来瞧瞧···”

秦玉楼方一抬头,便见长公主眼中陡然泛起了惊艳之色,屋子里的人亦是一阵惊诧。

第一眼惊艳的相貌,第二眼则是秦玉楼的姿态了。

只见她规规矩矩的立在那里,面上满是恭敬之色,然举手投足间分明透着一股端庄秀丽,这样的姿态瞧着依稀又有几分眼熟,一问,只见果然是得戚老真传。

长公主瞧了,不知为何面上顿时露出一抹似欣慰似感慨的笑意,片刻后,忽而道了句:“都是自家亲戚,那日戚家办喜事儿原是该去的,这个就当补的见面礼吧···”

说着,只忽而从手腕上褪了个镯子亲手套在了秦玉楼的手中。

秦玉楼顿时受宠若惊。

整个屋子里亦是陡然一静。

秦玉楼见裘氏愣了片刻,随即朝着她微微颔首,秦玉楼忙朝着长公主行礼谢恩。

这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姑母,便是圣上见了也得礼让三分,深受圣上尊敬。

屋子里原本满是显贵,气氛虽热闹,但到底却是有几分微微凝重的,大抵皆是那几个颇有声望的贵太太偶与几位贵人陪着说笑,满屋子有大半是不敢吭声的,一是身份不够,二则是并不敢轻易言语,唯恐说错了话犯了忌讳。

现如今却见这戚家的一来,上首那两位,尤其是那长公主,态度竟变得如此亲厚呢?

戚家?

在场的哪一位不是察言观色之辈,嘴上虽同着说说笑笑,内里却是一时各种心思。

却说回到座位上时,舅母清和郡主又拉着秦玉楼说了好一会儿话。

屋子里又来了宾客,秦玉楼只规规矩矩的跟在后头坐好,面上瞧着虽一派淡然,实则心里头却着实有些紧张,坐下后,却见身旁芸姐儿正襟危坐着,搁在腿上的指尖还在微微打颤,面上也微微绷紧着。

瞧见她如此这般,秦玉楼心里却忽而没来由一松,大抵往后她已不在是身处深闺中的娇娇儿呢,往后,凡事皆得由着自个独当一面了。

这般想着只伸着手往戚芸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戚芸先是一惊,见是秦玉楼,不多时,便也随着松懈下来。

虽早已料到这日定是宾客满棚,贵人俱在,倒也没有料到竟是这样一番情形。

唔,上一回在荣家时,除了颜姐姐,几乎无一人主动上前结交,这一回,瞧着左右陌生的夫人小姐各个露出和善的笑意,这局势未免也变幻得太快了吧。

却说长辈们在说着话,小辈们皆是规规矩矩的坐在身后,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果子,却几乎无人品茶。

秦玉楼瞧着那点心被捏成娇憨可爱的猪头脸或者小兔儿样式,着实想拿一个放在手中把玩一二,然而见屋子里这般阵仗,到底不敢失礼于人。

面上虽是认认真真的听着,眼睛却是悄然抬着,往对面扫了一眼,凌薇给她递了信,说已出了月子,今儿个许是会一同前往,只不晓得这会儿来了不曾。

凌薇未曾瞧见,倒是与斜对面坐在后头的颜明锦视线撞在了一块儿,颜明锦冲她淡淡的笑了笑,秦玉楼亦是回了个浅浅笑意。

再一眼,却是见她旁边坐着个十五六岁一脸灵气的娇俏可人儿,起先秦玉楼未曾多留意,然下一瞬,脑子里陡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又抬眼过去多瞧了一眼。

待屋子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杨夫人便将一干人等引到后院的戏棚里去听戏,杨家此次办宴格外热闹,前院后院都搭了戏台,请的自然是京□□角,众人均移居戏棚,远远地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唱曲声儿。

长辈们在前头听戏,晚辈们可随着一道听,也可聚集在一块儿聊天说话,这便意味着原本微微拘束的身子总算是可以微微缓缓了。

秦玉楼跟在裘氏身后,还未踏入园子,便见守在外头的芳菲忽而匆匆过来禀告,裘氏见状,只先且领着戚芸进去了,秦玉楼将芳菲领到了一旁,只见芳菲笑嘻嘻的小声道:“姑娘,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世子方才打发人来问,说您若是身子实在是不舒服的话,可以暂且到后院厢房歇一歇脚,世子已打点好了···”

秦玉楼听了面上顿时一红,只立即瞪了芳菲一眼,陡然怒嗔着一字一句道:“我好的紧——”

一来便去歇着,这是来上门做客的么?

倘若被旁人知晓,还不得笑话死?

那人不是最看着礼数的么?这又是哪门子礼数?

芳菲闻言,只笑吟吟道:“得了,那奴婢这便去回了世子···”

秦玉楼只怒道:“你个小妮子,想挨训是罢——”

话还未训完,只忽而听到“噗呲”一声娇笑声在耳边响起。

秦玉楼与芳菲纷纷扭头,便瞧见一位花容月貌的年轻□□立在了她们身后,正极力在憋着笑呢。

这人不正是一别几年未见的好友凌薇,又是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老规矩,二更较晚,满3000字,补昨日的!

七七摸了摸鼻子:老婆昨晚生气了,肿么办?在线等···

第83章 八十三章

却说秦玉楼乍一眼见到凌薇, 第一眼差点没有认出来。

凌薇眉眼偏英气, 因打小生母过世,父亲尤为溺爱,家中又无长辈管教,遂养成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凌薇与秦玉楼同岁,与秦玉楼初相识乃是扮作了个翩翩小公子调戏于她, 当时还气得颜邵霆差点没恼羞成怒呢。

凌家当时任命巡抚驻守江南, 在元陵待了三四年,此前,凌薇一直是随着其父在江南各地奔走停留。

虽不过只认识三年,但二人性子极为合得来, 这几年书信未曾断过, 走时还是个眉眼青涩、相貌偏英翘的小丫头片子,这会儿却是摇身一变,成了个低眉顺眼的俏佳人呢。

几年未见,凌薇见好友竟出落得这般妖孽了,只恨不得伸手在她脸上摸一把才好, 不过眼下这各路华贵云集, 到底忍着没敢。

只眯着双眼目光轱辘轱辘往她全身游走着, 忍不住打趣道:“难怪那个什么世子爷看得这么紧, 啧啧啧,若是我也娶了这么个妖孽婆娘的话,定要将人死命锁在屋子里头,若是胆敢跑出来的话, 看我不打断了她的腿?”

说着,不由挑着眉看向秦玉楼,一脸轻浮道:“怎么地?楼儿妹妹,不若还是回后院歇一歇罢,横竖也已经打点好了···”

若是依然还是原先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倒也习惯了,可现如今瞧着这相貌、举止、做派,分明已经出落成良家妇女了,再这般如此,只令人忍俊不禁。

秦玉楼还未来得及反击,便见身后芳菲极力护主道:“薇薇小姐可不许再欺负调戏咱们姑娘的了,便是奴婢依,咱们家世子定也是不依的,您等着,奴婢这便回去给世子爷通风报信去···”

说着,只忙冲着秦玉楼福了福身子,道:“姑娘,奴婢这便去了啊···”

说完,也不待秦玉楼发话,转身便一溜烟跑了。

秦玉楼:“···”

凌薇则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抬眼瞧了瞧秦玉楼似笑非笑道:“这个是妹妹罢,依然还是那么护主及···卖主,嘿嘿···”

秦玉楼淡淡的瞟了一眼凌薇,只幽幽道:“丫鬟们···到底是长大了,儿大不由娘,奴大不由主啊···”

凌薇闻言面上一抽,口水都将要喷出来来。

两位老友见面依着惯例,逮着双方各自互损一把,随即,两人于这吱吱呀呀的戏园子外,手拉着手,言笑晏晏,竟没得丝毫生疏与不适。

凌薇刚生了个胖大小子,这会儿才刚出月子呢,户部尚书庄家乃是她的姨母家,庄夫人怜惜凌薇打小没了娘,自幼待其亦是无限宠爱,所嫁的也是自幼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的表哥,人生可见十足美满。

因着原先戚家处境不明,秦玉楼不好上门拜访。

这会儿总算见面了,只见凌薇直拉着秦玉楼的手好是一通吐着苦水道:“你是不晓得,憋了足足一年,没将我给活活憋死,也没将我给活活疼死了,却差点将我给活活吵死了,那个破小子竟死活不吃奶娘的奶,日日吵得我头疼死了,我的个娘老子啊,这辈子我绝不能再生了,横竖已经替他们老庄家留了后,往后想也别再想了,想我也不依···”

见秦玉楼瞧着她直笑,凌薇一脸诧异问她怎么了。

秦玉楼笑得无比妖娆,道:“第一眼见你还以为终于安生了,眼下说不过三句话,本性便彻底暴露了,我说,你家那文弱的三表哥是如何受得了你的···”

凌薇闻言却只得意的冲秦玉楼挑了挑眉,虽一句未说,却是冲着旁若无人之际,冲着秦玉楼得意举了举拳头。

秦玉楼见了,不由点头道了句:“嗯,果然御夫有术!”

随即脑海中却不由想象了一番,若是她举着个小肉拳向那人拳脚相向的话,会是怎么一副情景了。

嗯,那个蛮人,历来不懂怜香惜玉,又性子古板得很,便是举止规矩稍有不慎,都是要皱眉嫌弃的,若是向他举拳,怕是要将她的拳头给捏碎了去罢···

想到这里,秦玉楼不由直委屈的皱了皱鼻头。

凌薇似还要兴致匆匆的与她好生抱怨几遭,却一时不慎她身后瞧了一眼,不知瞧到了什么,只见原本拉着秦玉楼的手立马松开了,原本微微松懈歪着的身子立马立得直直的了,而原本脸上愁眉苦脸的哀样立马消失个无影踪了。

只见她双手规规矩矩的交握于腹前,微微抿着嘴,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顿时便又成了方才第一眼瞧见时的那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瞧得秦玉楼只一愣一愣的。

正在此时,只见凌薇偷偷的冲着秦玉楼挤眉弄眼了两下,随即,便见凌薇一脸温婉可人的冲着秦玉楼身后柔柔笑着:“大表姐,你怎么来了···”

秦玉楼听了顿时浑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随即,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略微淡淡的声音道着:“你刚出了月,不能吹风受寒,别老待在风口,进去坐会子罢···”

声音虽有些严肃,但其中不乏关切,秦玉楼已隐约猜到是谁了,正欲招呼一声,却不想一转身便对上了那双气质独特,沉静如水的眼。

秦玉楼有些微微诧异,这人···原来便是方到杨家下马车遇到的那个与她穿戴装扮如出一辙之人。

她竟然便是凌薇时常提及的那个严苛的大表姐。

二人目光触到了一块儿。

对方倒是一脸平静,该是早早瞧见是她了罢。

只见冲着秦玉楼微微颔了颔首,随即只抬眼淡淡的瞧了身后的凌薇一眼,凌薇立即缩了缩脖子道:“大表姐,我这便过去···”

说着似正欲引荐秦玉楼与她认识,却见那庄漩只淡淡的“嗯”了声,随即,朝着秦玉楼复又点了下头,便先且转身而去了。

性子虽有些淡漠,但言行举止大大方方、周到有礼,亦是位颇有些芳华的独特女子,令人见之忘俗。

凌薇朝着庄漩努力努嘴,只有些尴尬的朝着秦玉楼小声道着:“我这个大表姐性子向来如此,规矩多,性子淡,我最憷的便是她了,你莫要介怀···”

说着见庄漩走远了,此刻戏棚里的宾客也已满座,凌薇拉着秦玉楼的手道:“咱们也进去罢,其实我也认不了几个人,好在有你在呢···”

说着说着便又想到了什么,只忽而凑到秦玉楼跟前小声道了一句:“你这身打扮比她好看···”

秦玉楼莞尔,嘴上倒是毫不客气的如实悠悠回了句:“这年头,穿得比我还美的倒是不曾瞧见过···”

凌薇顿时觉得自个嘴贱。

其实秦玉楼并不爱听戏,上回在荣家倒是实打实的听了一出《贺寿记》,这日杨家阵仗简直比那日荣家还要大,杨家是国丈,家里出了个一国之母,跟皇家沾亲带故的,所到的宾客自然皆是些个王孙贵胄。

位置皆是按着身份的高低来划分的,戚家竟也得了个靠前的位置。

前头的人在认真听着戏,后头的大多更倾向于结交攀谈,大多是太太与太太们一道,小姐们与小姐们一团,而像秦玉楼她们这些方嫁人不久的少妇们更多亦是倾向于她们这一圈儿。

秦玉楼认识的人虽不多,但架不住现如今这戚家解了禁,隐隐被皇上开始重用了,戚家当年风光之时,那是何等的威严显赫,纵使现如今冷落了一阵,但底子终究还在的。

又见这日瞧见像长公主,像杨家待其如此礼遇,自然开始有人主动上摸着过来结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差300,眼睛睁不开了···

第84章 八十四章

凌薇碍于大表姐庄漩的威势, 只得随着一道到前头乖乖听戏去了。

秦玉楼见头三排个个正襟危坐着, 所有人都十足认真的在听戏,除了偶有穿梭其中的丫鬟们提着银壶前去添茶,当事人许是怡然自得,但在旁人眼中却觉得整个一片庄严肃穆。

秦玉楼犹豫了一阵,正也要随着一道过去, 只瞧见原本随着婆婆杨夫人一道前后忙活不停的小王氏迎了上来, 冲着秦玉楼笑道:“方才屋子里人多,还没来得及与你说话的,这会儿总算是清闲下来了,来, 楼儿妹妹咱们坐着一道说说话罢···”

说着只亲热的拉着秦玉楼的手, 将秦玉楼领到了一旁桌子旁坐了下来。

桌上摆放着几碟瓜子,点心,圆盒里盛放着四味果脯蜜饯,方一坐下,便又见丫鬟们立即提着银壶过来添茶倒水, 礼数颇为周到。

秦玉楼与小王氏上回在开福寺里见过一回, 这才知道, 原来杨家长子杨韬亦是同在骁骑营杨家二老爷杨副将手下当职, 与戚修原是同僚。

小王氏性情温柔如水,秦玉楼亲厚随性,如此,二人便觉立即亲厚起来了。

小王氏这日随着赔笑说道了一整日, 脸都要笑僵了,嘴也说干了,一坐下便有些不好意思的举着杯子用袖子挡着先饮了几口茶。

秦玉楼见了,便亲自提着茶壶给她添满了,嘴上笑吟吟道着:“你可真能干,今儿个只见你忙前忙后压根未见停过,我不过是与几位贵人说了几句话,便紧张得要死,这往后定要与你多多学着···”

小王氏亦是新妇,年前才嫁到这杨家的,与秦玉楼同岁。

听秦玉楼这般夸赞,心中受用的同时,又仿佛极不好意思,只悄悄朝着秦玉楼摊开了手掌小声示意道:“哪里就不紧张了,你瞧,手心的汗压根就没停过···”

秦玉楼闻言,与小王氏对视片刻,随即二人纷纷感同身受的会心一笑。

嗯,看来,初嫁入婆家的新媳的经历大抵总是相似的,秦玉楼如此,这小王氏亦是如此,尽管面上瞧着均是不显。

相比之下,秦玉楼仿佛还算极为幸运的,戚家门庭简单,初嫁来时少了许多劳什子人情往来,待往后若是戚家门庭热闹起来,她怕也已经在府中站稳了脚跟,一切便应当得心应手了罢。

不像这小王氏,上至皇家,下至整个京城各路世家大族,家家户户渊源相错,盘根错节,头一两年怕是都不得清闲啊!

二人寻到了共同的话题,一时,倒仿佛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起来。

二人聊了一阵,小王氏倒是一时将方才的来意给抛在了脑后,这会儿回想起来,见与秦玉楼渐渐熟稔起来,倒也不在忸怩,斟酌了一阵,只朝着秦玉楼笑着摇了摇头道:“瞧我这记性,其实寻妹妹,原是有一事相问···”

说着,小王氏四下瞧了一眼,不由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着:“明日夫君与世子一道入宫面圣,我听夫君言下之意,应当是陛下有意将夫君与世子二人一同调入御林军任职,不知妹妹可知此事?”

秦玉楼听了小王氏的话,心里先是一惊,然后是一愣,最后便是微恼。

还有这事儿?

她怎么不知道?

昨儿个丈夫回得倒挺早,夫妻二人交流时,大抵皆是秦玉楼主动开口询问,说的无非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内宅琐碎之事,偶尔也会问问丈夫在军中的情况,她问一句,他便答上一句,却也从不主动与她提及。

明日要入宫面圣?

调到御林军?

那往后岂非——

这么重要的事儿,丈夫竟不与她商议?

或者说,丈夫还从未养成与她商议大事的习惯,在此之前,戚家许是也不见得有过什么大事儿。

冷眼瞧着,丈夫昨儿个回来后,倒是去了一趟寿延堂,定是与老夫人商议了一番。

之前,秦玉楼极少外出应酬,倒也并不觉得,可自这一日后,这才发觉,这京城可不比那元陵城,镇日各家夫人聚在一块儿大多时刻无非是聊聊元陵城中的八卦趣事儿,聊聊时下盛行的料子首饰。

这天子脚下的京城,女眷们聊的看似皆是些无关紧要的后宅八卦,但八卦趣闻的背后,哪一遭不是牵扯着前头局势的动向?

这朝堂之事直接影响着整个家族的兴盛衰败,朝堂之事,瞬息万变,一夕之间,有人家破人亡,有人鸡犬升天,若是跟不上步伐,屈于人后,往大处说,失了先机是小,影响了身家为大啊。

这往小处说嘛,便是压根插不上话,被人排挤在了圈子之外,譬如现如今发懵的秦玉楼,好在这还是两人私底下说道,不然怕是丢脸都丢大发了。

这般想着,秦玉楼私下又将戚修给恼了一分,哼,镇日只晓得床榻上那档子事儿,这般要紧的事儿竟只字未提,这丈夫···失职!

心里头这般想着,面上却未显,秦玉楼不好说不知,又见小王氏如此如实相告,倒也不好糊弄,只无奈含糊笑着道了:“昨儿个隐约听到世子提了那么一嘴,便也没有深问下去,实不相瞒,这现如今京城里头到底是个什么形势咱们家怕也如囫囵吞枣,只知大略,横竖这天子脚下,莫非王土,无论做什么左不过都是为陛下效力,是以无论陛下有何吩咐,但凭差遣便是,便也没做多想···”

戚家的情况小王氏倒也清楚,但见戚家如此沉着镇定,心下倒也一阵钦佩。

到底是百年世家大族,难怪老夫人提及戚家时神色总是略有些不同,言语中总不乏含了些敬意,现如今,在小王氏看来,没落多年的戚家刚起复时在权宠面前,竟如此临危不乱,果然当得起原先大俞第一家族的美赞。

如此,小王氏心下一动,抬眼瞧了秦玉楼一眼,忽而道着:“妹妹初来京城,许是还有些人生地不熟,我引荐几位相交较好的好友给你认识认识罢,横竖往后大伙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是要相交的···”

言语间似有拉拢交好之意,秦玉楼自然欣然受之。

宁国侯府,齐远伯家,御史大人陈家,俱是些显赫大家,若是搁在以前在元陵,便是这其中的一家出现在元陵,定是整个元陵所有世家大族间争相拉拢的对象。

可现如今,打交道的所有人皆全是如此,甚至一个比一个显赫,搁在一年以前,这是秦玉楼想也不敢想的事儿。

现如今,秦玉楼却发现,这越是身份显贵之人,越是明事有礼,许是经由小王氏的引荐,诸位夫人对秦玉楼倒也各个亲厚和睦。

许是打从这日头一眼见到秦玉楼起,便皆已注意到她了,得知她的出处后,有人许是心中不屑,但总该有人乐意结交。

但凡见到秦玉楼的同年女子,大抵每每总会忍不住打听起她的首饰衣裳的出处,秦玉楼早已习以为常了,果然,这日也不例外。

众人坐在一块儿寒暄一阵后,便见那宁国侯府的二少奶奶蒋氏率先忍不住开口问道:“我瞧你身上这料子倒是别致新颖,京城好似并不多见,戚夫人是在哪家铺子买的?昨儿个我还到祥瑞阁订了几批新到的料子,却仿佛没瞧见夫人身上的这种?”

祥瑞阁是京城有名的绸缎铺子。

蒋氏说罢,便见齐远伯家的三太太宋氏,御史大人家的长媳宁氏顿时皆纷纷感兴趣的看向她,秦玉楼微窘,这美貌果然是所有女子共同关注的话题。

见三双六只眼悉数一眨不眨的瞧着她,秦玉楼似有些不好意思,只垂了垂眼,方微笑和煦着道:“其实这种雪缎算不得多么名贵,原是产自我的家乡元陵如意斋,元陵天气比京城要炎热些许,是以时兴此类轻薄些的料子,因着本是他们铺子特有的料子,旁的地方都没有,这京城没得卖也是正理···”

众人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便又听到秦玉楼柔声笑着:“早几日恰好老家给捎了几匹新的过来,还未动过的,今儿个与几位夫人一见如故,几位夫人若是喜欢,赶明儿便让府中的人给几位夫人们送去,本也算不得多么名贵的物件,只望几位夫人们莫要嫌弃才好···”

秦玉楼声音软软酥酥,倒也令人心旷神怡。

又见她一脸大方爽快,说话直来直往的,毫不忸怩造作,虽是初相识,但言行举止间不卑不亢,倒是不由令人侧目。

蒋氏倒也是个随性利索之人,当场便笑着爽快道:“我历来怕热,正嫌身上的料子闷得紧,既然妹妹这样说,那我便也不客气了,哪天妹妹若是瞧上了什么,只管与我张嘴便是···”

嘴里已是由原先的戚夫人变成妹妹了。

说着,便热情邀请秦玉楼到宁国侯府前去做客游玩,余下二人见状,倒也从善如流的应下了。

第85章 八十五章

当然, 即便再完美的人也不可能讨所有人喜欢, 凡事不可能全然顺利,譬如,桌上还有个自见了秦玉楼起便一直端坐在那里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宁国侯府三少奶奶尹氏。

见蒋氏这般热情拉拢,尹氏只冷笑一声,道:“那巧的紧, 我历来畏寒, 这样的料子我怕还真有些消受不起——”

说话间,目光只不咸不淡的略过秦玉楼,随即往她一旁的蒋氏身上瞟了一眼,语气中似有几分针锋相对。

蒋氏闻言, 倒也不恼, 反而对秦玉楼笑着眨了眨眼道:“既然有人不识货,那正好,妹妹这下可不是多省了一块料子···”

秦玉楼闻言,瞧了一眼蒋氏,又瞧了一眼尹氏, 似有所顿悟, 这两妯娌仿佛有些不对付。

旁人的家事儿私人恩怨她不便掺和, 遂只微笑不语。

哪知, 这不争不论的态度却也会无故引火上身,竟将那尹氏的恼怒给一把牵扯到她这个无辜人身上来了。

只见尹氏暗自咬牙,她历来斗不过心思圆滑嘴皮子利索的蒋氏。

又见秦玉楼发笑,只觉得是在附和着取笑她似的, 不由提高了声音只有几分阴阳怪气的盯着秦玉楼挑眉问着:“听说戚夫人本是那元陵知州的女儿?”

虽说此话并无任何差池,也未曾做任何其它不妥的言论,但那话语不咸不淡,音量比往日里还稍稍抬高了几分,一听,便觉得分明是有几分讥讽的。

此话一出,便见坐在近处的女眷们纷纷好奇的瞧了过来。

知州不过区区五品,还是个外乡地方小官,在这个满是王孙权爵的贵人们眼中,分明是不够看的。

原先这里头有人不知秦玉楼的底细,瞧着这通身做派,还以为是出自哪家权贵之家,却不想,竟仅仅只是个五品知州的女儿?如此,原本有些想到过来交好的人,便彻底没了动静。

桌上一旁的宋氏与宁氏见状不由对视一眼,那尹氏语气虽有些意有所指,但其实也并未多说什么,二人不好过多干涉,且这尹氏性子历来有些尖酸刻薄,很是难缠,不好与之起争论。

倒是那蒋氏忍着气正要说道些什么,却见那秦玉楼只不卑不亢的微笑着道:“是啊,我确乃是元陵五品知州的女儿···”

话音将落,只见那尹氏勾了勾唇,周围的女眷一时面色各异,纷纷扭头瞧了过来,似正在等着看好戏似的。

哪知片刻后,只又见那秦玉楼话音一转,面上却依然笑眯眯的继续道着:“爹爹品级虽不高,却也是造福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对了,我爹自打升做元陵知州那日起,便有个心愿,他曾立誓说定要效仿前几任知州大人的勤勉作为,清廉自守,绝不能辱没几位前辈们打下的青天衙门这块招牌,定要竭尽全力将元陵城给治理得妥妥当当的——”

见众人听得一知半解,秦玉楼不由再次柔柔笑了,微笑间只抬眼看着一旁的尹氏笑道:“对了,忘了跟三少奶奶说了,之前那位清廉勤勉的知州大人便是当今贤名在外的董太尉——”

秦玉楼话音将落,便听到一旁的蒋氏率先只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来。

周围原本正在瞧热闹的人似愣了一阵,随即,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董太尉可不正是这尹氏的外祖父么?

屋子里先是静了一阵,随即,便见有人用帕子捂着嘴转过了身子去,不多时,只见双肩细细的抖动了起来。

这宁国侯府势力犹在,大家不好明着发笑,但这尹氏性子素来骄纵,不得人心,自有人早早盼着看她笑话呢。

没想到此番奚落不成,反倒是引火**,取笑旁人不成反倒还卖了一身骚,讥讽旁人品级低,身份低下,诸不知原来自个的外祖父当年便是从这个位置上过来的?何曾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不过笑过后,便也有人惊醒,岂止是这董家,在座的哪个世家大族又何曾不是从底下一层一层的爬上来的呢?

再次瞧见那秦玉楼,只见她依旧满脸笑容的袅袅婷婷的坐在那里,态度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端得一派大家风范,哪里又有那末流小姐畏手畏脚的姿态?

又见她面上始终带着笑意,说话酥酥柔柔,一颦一笑间直令人移不了眼,话里语气十足真诚,没有丝毫挑衅及反讽,好似说的分明皆是些实打实的大实话似的。

一时,原本一直忍着发笑的几人笑容霎时止了几分,再一次相看秦玉楼的目光隐约中带着些许不同。

唯有尹氏气得整张脸一白一红,尹氏此人相貌平平,偏生丈夫风流好色,屋子里头莺莺燕燕的妾氏一大堆,她历来厌恶这类生得妖妖艳艳的狐媚子,是以,见到秦玉楼第一眼便是极为不喜,又加上那蒋氏从中作梗,便忍不住逮着她落一落面子,消消气,却不想竟反被人给下了个套。

现如今瞧着秦玉楼那张黑白分明,仿佛十分清澈真诚的双眼,尹氏顿时一阵气结。

恰逢,那头颜明锦领着丫鬟过来给诸位打声招呼,见这边竟如此热闹,不由笑着问着:“老远便瞧见大伙儿都在这里了,大家聊些什么呢,如此热闹···”

秦玉楼一见颜明锦过来,忙起身拉着她的手笑眯眯道着:“颜姐姐来啦,快里头坐着···”

说话间只冲颜明锦调皮的眨了眨眼,方下意识的笑着道:“也没有什么,就是与几位夫人聊着咱们元陵城的风土趣闻呢···”

秦玉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隐隐强调了“咱们”二字。

听秦玉楼这样说着,众人这便反应过来,得了,这孟家长媳颜氏的父亲,可不恰瞧正也是前任元陵知州嘛?

颜明锦只见大伙儿面上的神色不由变得怪异起来,而一旁的宁国侯府的三少奶奶面色发黑,心情瞧着似乎极差。

颜明锦一时只有些不明就里。

因着秦玉楼性子随性和睦,前有长公主的主动近亲,后又有小王氏与颜明锦几人的主动引荐作陪,在加上与户部尚书庄家的三少奶奶瞧着也颇有些交情,身份不高的秦玉楼这日倒也顺顺利利的打入了京城这个上流的贵族圈子,交到了几个兴趣相投的知心朋友。

譬如那宁国侯府的二少奶奶性情爽快,二人便一见如故,相约改日定要约着串门玩耍。

一整日脸上的笑都没停过,直到用完晚宴,前头戚修打发下人们前来知会,这一日的行程总算是结束了。

马车驶到杨家府外时停了一阵,隐隐约约只听到那戚修似在与人说话,见自家马车出来了,戚修便立即止住了话,往马车那头瞧了一眼,与人就此别过。

下一瞬,只听到另一道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低低道着:“戚兄,告辞——”

那声音听在秦玉楼耳朵里,只依稀觉得有几分耳熟。

却说回去的路上秦玉楼只累得闭着眼小憩了一阵,裘氏与戚芸二人亦是累得够呛,难得一路整个马车里安安静静的,竟无人开口说过话。

戚修在前头侧耳听着,倒是一路引得他频频扭头往后瞧了好几遭。

好不容易回到了府中,秦玉楼只想着立马飞奔到霁修堂沐浴、洗漱,然后倒头便睡。

自打成亲那日去往开福寺劳累了一整日后,已有好些时日不曾如此操劳过了。

然方一掀开帘子,便瞧见自个丈夫戚修正立在马车外等着她。

裘氏与戚芸二人已先行离去了。

秦玉楼见了戚修,好脾气的她,难得昨夜的气还没消了,今日白日里又新添了一桩,是以这会儿见他背着个手长手长脚的杵在那里,秦玉楼心里便有些恼,只想装作没有瞧见。

戚修摸了摸鼻子,许是察觉到妻子还在生气,不由咳了一声,半晌,只对着候在马车下正欲搀扶着秦玉楼下来的芳苓芳菲二人摆了摆手,自个上前走了几步,竟难得主动伸手搀扶,抬手间只低声道了句:“当心点儿···”

秦玉楼见状似有些诧异,不过面上未显,见丈夫定定的瞧着她,秦玉楼犹豫了一阵,总不好当众落了丈夫的面子罢,犹豫了一番,只默不作声的将手搭在了他的手掌心。

由着丈夫半扶半搂着扶着下了马车。

哪知,待秦玉楼站稳后,丈夫手掌心里还握着她的手未松。

秦玉楼挣了挣,竟一时没有挣脱开来。

戚修仿若未闻,只扭头瞧了她一眼,方低声催促了一声:“回屋罢···”

然后,秦玉楼的手臂便忽而被一道力量拉扯着,身子迫不得已的随着一路向前。

于是,秦玉楼被迫由丈夫牵着,一步一步回了霁修堂。

泡在浴桶里的时候,想起方才自个的心慈手软,秦玉楼顿时又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