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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训恶妇

鲁铁亮神情一滞, 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鲁铁杵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三婶病情加重了,就赶快去请大夫, 跟大哥回来有什么关系?”

云朵的肚子已经五个多月了, 在单薄的春衫下, 很明显的鼓了起来。今日庆功宴, 本是请了村里红白喜事的掌勺大厨来帮忙,而云朵作为女主人自然也要在这里瞧着。只是鲁铁杵不让他干重活, 她就坐在小板凳上做一些摘菜叶儿之类的轻松活计。

见自家男人要发火,云朵走下台阶,来到他身边默默瞧着,暂时没有说话。

面对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胡牵娣心里是有些胆怯的。可她刚才那句话也并非脱口而出, 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自去年秋天成亲以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年多, 她一直在伺候重病的婆婆,既不能随意出去赶大集,也不能结交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串门唠嗑,这日子过的简直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她唯一的盼头就是希望这老婆子赶紧归了西, 可鲁三婶的病情偏偏时好时坏, 就是不肯撒手而去。冬三月农闲时节,鲁铁蛋天天在家,她也不敢对婆婆使坏。

可春耕插秧的这些日子,鲁铁蛋天天长在水田里, 家里只剩了她和婆婆。即便她不怎么出门, 也知道满村的人都在夸云朵聪明又贤惠,找回了大哥鲁铁亮。

胡牵娣心里不服气, 却又没有别的法子,忽有一日把这两件事拧在了一起,便有了一个好主意。不如就趁现在让老婆子归了西,暗中散布出去鲁铁亮命硬,是他克死了鲁三婶。

于是这些天她都没给鲁三婶喝药,只把熬药剩下的药渣故意留在罐子里,让鲁铁蛋瞧见。又把屋里弄的满屋子药味,好像没少吃药似的。所以鲁三婶的病情愈发严重,这两日水米未进,已是奄奄一息。

她知道鲁铁杵盖的新房子今日竣工,铁蛋昨天就说了,今天二哥请客,大家要吃庆功宴,就不回家吃饭了。

所以,说白了,胡牵娣就是特意来给云朵两口子添堵的。

面对满脸怒气的鲁铁杵,胡牵娣默默吸了口气,镇定一下心情,接着说道:“二哥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婆婆的病跟大哥回来有关系。婆婆这病从去年就时好时坏,只不过是从大哥回来的那天晚上,咱们吃了团圆饭以后,她的病情就变差了。我说的是个日子,不是说大哥命硬克死了我婆婆。”

鲁铁蛋已经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起身就走。鲁铁杵瞪了胡牵娣一眼,没再说什么,也大步跟了出去。

他们俩一走,其他人也吃不下去了,全都跟着去了鲁铁蛋家。自胡先娣进门,鲁铁杵就面色不善,云朵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错事,就跟来了鲁三婶家。

看到奄奄一息的鲁三婶,铁蛋趴在床边哇哇大哭。胡牵娣瞧着他没用的样子,愤恨地瞪了一眼,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鲁铁杵转回身吩咐铁松:“你赶上马车,赶快去清水镇接大夫来,三婶未必没有救。”

“好,我马上去。”铁松应了一声快步出门。

众人瞧着鲁三婶昏睡不醒的模样,心里都觉得救活的希望不大,可大夫还是要请的,只是不知道那大夫能不能妙手回春。

一群大男人看着嚎哭的鲁铁蛋一筹莫展的时候,细心的云朵忽然发现鲁三婶嘴唇干裂,已经起皮了。

“你瞧瞧三婶的嘴,她是不是渴了,要不要喂她点水喝呀?”云朵摇了摇鲁铁杵的胳膊。

此话一出,众人才认真地看了过去,发现云朵说的很是在理。鲁铁杵转头瞪了一眼胡牵娣,后者便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倒水去了。

几勺水喂下去,昏迷不醒的鲁三婶眼皮动了动,勉强睁开一条缝,便又合上了。

众人沉默着等了一会儿,铁松便带着宋大夫进了门,把过脉之后,大夫连连摇头:“应该不会这样啊,前些日子,我才给她抓了几副药,喝过之后应该见好才是,怎么反倒严重了呢?”

抽噎掉泪的鲁铁蛋忽然扑了过来,双手揪住大夫的脖领子,恶狠狠说道:“你这庸医,是不是你的药开的不对,害了我娘?”

宋大夫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你若信得过我,就让我瞧病。你若信不过我,我现在就走。咱们附近这十里八村,都是我去给人看病,你可听说过我给谁家下错药的?”

鲁铁杵和铁松拉开铁蛋,把他劝到一旁去,只问大夫三婶还有没有救。

宋大夫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说道:“我给她扎上几针,配上几副药,这两天试试吧。目前她的身体已接近油尽灯枯,能不能救活就全看天意了。”

大夫当即施针诊治,从硕大的药箱里取出几味药材,仔细称过斤两,让胡牵娣赶快去熬,他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喝完药以后的情况。

有大夫在家里,胡牵娣不敢做手脚,熬好药就规规矩矩地给婆婆喂了下去,加上大夫施针按穴,鲁三婶渐渐苏醒过来。

胡牵娣熬药的时候,云朵就去给鲁三婶做了一碗芝麻糊糊。在她醒过来之后,也给她喂了下去。鲁三婶渐渐恢复些力气,睁开的眼睛没有再合上。

胡牵娣心里气的直痒痒,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她实在害怕云朵的男人,总像是要打人似的。可惜精心谋划的一石二鸟的计策没有成功,胡牵娣看着有了点精神的鲁三婶,和紧紧守在床边的鲁铁蛋,知道这老婆子暂时死不了了。

鲁二婶来看过之后,觉得情况不大好。因为铁树的婚事定在了六月初六,若是鲁三婶熬不过五月,那自家终究是不好意思敲锣打鼓地成亲呀。虽说没有侄子给婶子守孝的说法,不过刚刚办完丧事的人家,很快就办喜事,总会让人觉得很别扭。

于是,鲁二婶来找云朵:“我知道,你们刚刚盖成新房子,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可是,如今你三婶这身子眼见着就要撑不住了。我想把婚期提前到这几天,也可以给家里冲冲喜。云朵呀,这事还得你帮忙去说一说。”

云朵痛快答应下来,去水家说成了此事。四月底,铁树和甜妮的婚事就办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瘦小,下一章一定粗大

第62章 放宽心

甜妮成亲之后, 就成了云朵的跟屁虫。每天吃完早饭,刷了碗,就去云朵家的新房子报到。

“云朵姐, 天气马上就要热起来了, 下雨也多了, 咱们还做油纸伞吧。多做些, 我想拿到集市上去卖,换些钱回来。”甜妮满眼期待。

云朵摸着鼓鼓的肚子, 温婉一笑:“我这肚子马上就六个月了,还能干什么活儿呀,今天正好你二哥不在家。若是他听到你说着话,只怕要给你脸色看了。”

甜妮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二哥呀,那是真疼你, 我都替你欢喜。”

“铁树不疼你吗?”

“疼呀,他对我可好了。云朵姐给我介绍的婚事真是救了我后半辈子呀, 不过,正是因为婆家对我好,又多付了聘礼银子,所以我才想把钱挣回来呀。不瞒你说, 我已经暗下决心要把七两银子还给我婆婆了, 不管一年还是三年、五年。可眼下我想不出挣钱的营生,只有做油纸伞能挣钱。不用你干活,好姐姐,你就帮我画画伞面就行, 我画的实在不好看。”甜妮苦苦哀求。

没等云朵说话, 赶集回来的鲁铁杵就进了门,皱着眉头跟甜妮说道:“什么好姐姐, 这是你二嫂,你现在已经是鲁家的媳妇了。”

甜妮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偷眼瞧着他高大的背影进了厨房。

鲁铁杵放下手里的肉和菜,转身出来。甜妮吓得悄悄往云朵身后藏,不敢跟他说话。

云朵忍俊不禁:“瞧你把甜妮吓得,叫什么不行啊。以前我们俩住在一处,叫姐姐已经叫惯了,你干嘛非要逼着她改口。”

鲁铁杵英气的剑眉一挑:“当然要改了,叫姐姐就是你们俩之间的事,还有我什么事呀?”

云朵咯咯地笑了起来,甜妮不敢笑,使劲憋着。

“这是你们鲁家河,要是没有你,我们俩也不可能在这个村子里呀。你瞎吃什么醋?快进去雕砚台吧。”云朵笑道。

“那你进来陪我吧。”鲁铁杵伸手去拉媳妇的小手。

当着甜妮的面,云朵怎么肯和他亲昵,当即把手藏到身后,娇声道:“你自己去吧,我们俩商量做伞的事呢。”

“做伞?”鲁铁杵讪讪地收回手,“去年做的伞应该还能用吧,你想做新的也行。我去山上砍竹子,给你做好伞架。”

甜妮没想到鲁铁杵痛快地答应了,赶忙自告奋勇地站出来:“二哥,我去就行,伞架也是我来做,让云朵姐……不,我二嫂,帮我画伞面就行。”

“行是行,但不能做多了,别把她累着。你看她肚子都这么大了,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你们做着玩玩就算了。”鲁铁杵恨不得把家里的活儿全包了,就为了让云朵歇着,生怕把她累坏了。

云朵本就腰细,怀孕之后从后面看腰上没长多少肉,可前面的肚子却挺鼓。鲁铁杵瞧着总有些担心,就像肚子会把她腰压断了似的。

云朵见甜妮心情迫切,就软磨硬泡地哄着鲁铁杵去做砚台,不要插手女人们的事情。

在云朵的帮助下,甜妮做好了几把伞。拿到集市上去卖,还真挣了几十文钱。不过,这点钱距离七两银子还差得远。

尝到了甜头,甜妮还想接着做雨伞,云朵也有心想帮她,偏偏在这个时候,鲁三婶去世了。

鲁三婶缠绵病榻半年多,对于她的过世,人们并不意外。可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的铁蛋却接受不了,趴在灵前哭晕了好几次。

鲁勤光夫妻俩,还有鲁二叔夫妻俩和鲁三婶都是平辈,又比她年岁大,是不宜出面操办丧事的。按理说,应该是鲁铁蛋这个做儿子的亲自操办。可他本就头脑简单,如今又悲伤过度,根本就料理不起来这么大的一件事。

晚辈之中,鲁铁亮排行老大,可他走丢了十几年,如今刚刚回家,村里的人都认不全,更不了解本地的风俗,所以,这个白事大总管,非鲁铁杵莫属。

按照东峰县的风俗,儿媳妇、侄媳妇们都要守灵三日。可铁松媳妇和云朵都大着肚子,不宜久跪,铁庆媳妇肚子更大,孩子已经足月,马上就要生了。

总不能为了已经去世的老人,搭上还没出生的幼子。

吃完晚饭,鲁铁杵就让两个孕妇回家去休息,只留下他们几个男人和胡牵娣、甜妮在那里守灵。

每到这个时候,胡牵娣总要狠狠地翻翻白眼儿,却是敢怒不敢言。

这是甜妮进鲁家门之后,赶上的第一件大事。她一直感激云朵给自己说了一门好亲事,又觉得鲁家对自己不错,在这件事上便尽心尽力地去办,不辞辛苦。如此一来,云朵的确省心不少。只是,作为嫡亲嫂子的铁松媳妇很是不满,胡牵娣更是羡慕嫉妒恨。

办完了这件事,跑前跑后的甜妮累得休养了好几天,养精蓄锐之后,走到院子里看看阴沉沉的天,她决定还是得去找云朵做雨伞,今年好像特别爱下雨,总是阴天,做出来的伞肯定有销路。

刚刚走近云朵家新房子的大门,就见鲁铁杵气喘吁吁地从旁边岔路上跑了过来。就像没看见她一样,直闯闯地跑进自家大门,飞快进到里屋,只是眨眼之间就瞧不见他的身影了。

云朵正坐在床边做小孩子的衣裳,按月份来算,这孩子应该是八月里出生,只剩最后三个月了。她怕孩子出生以后自己太忙,没时间给他做衣裳,就想趁现在多做一些,最好能把一年四季要穿的衣服都做出来。

沉重的脚步声飞快地进了门,云朵心头一跳,觉得有些不寻常,自己丈夫的脚步她自然能听得出来。可他平时没有这么急躁不安,脚步声也没有这么沉重。

鲁铁杵闯进门来,站在云朵面前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云朵抬眸看了过去,却见他眼睛有些发红,神情是前有未有得慌乱,心里头便很是不安。“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云朵放下针线,正要起身,却被鲁铁杵一把抱住。

“小心,有针、有针。”云朵被迫坐了下来,赶忙把针线放到一旁,任由他抱在怀里。

鲁铁杵不敢碰她肚子,只能紧紧抱着她的肩膀,把脸偎在她肩窝上,无声地颤抖。

以前他也喜欢这样抱着她,可是这次不一样。以前他的呼吸是热的,心情是舒缓的。这次他全身都紧张地绷了起来,脸上淌着的也是冷汗。

云朵扭转身子想要看看他,却转不过来。“你到底怎么了?别让我着急了,好不好?”云朵急的嗓子都有点哑了。

窗外,不明所以的甜妮凑到了窗户底下,她本不想偷听别家夫妻谈话。可是今日鲁铁杵实在是太反常了,她怕自己最喜欢的云朵姐姐受到伤害。

屋里,鲁铁杵依旧保持着紧紧抱着媳妇的姿势没有动,有心想给她解释一下,刚一张嘴,上下牙就咯楞咯楞地嗑在了一起。

云朵终于忍不住了,自从认识他起,从未见他如此六神无主过。“你快说说到底怎么了,我要被你急死了。”

窗外的甜妮也快要急死了,一向沉稳的鲁二哥忽然变成这样,让她怎能不惊慌。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鲁铁杵最终决定告诉她。不然她听到动静也会问,还不如提前让她知道。

“朵儿,铁庆的媳妇没了。”鲁铁杵哑声说道。

云朵一愣,没了是什么意思?当初铁松跑来报信说鲁三婶没了,她和鲁铁杵都明白,是三婶过世了。可是铁庆媳妇才不到二十,没病没灾的,不会突然过世吧?

“怎么可能,前几天她不还好好的,怎么……”说了一半,云朵忽然想起,前几日守灵的时候说过,她的肚子太大了,只怕不好生。已经过了应该生产的日子,却还没有要生的动静。

“你是说……铁庆媳妇难产?”云朵颤声问道。

鲁铁杵闭着眼,用下巴轻轻点了点云朵的肩窝。

忽然感觉到怀里的娇躯一抖,鲁铁杵蓦地睁开眼,稳住心神,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干练。他知道,此刻媳妇害怕了,他不能乱了阵脚,不管心里有多怕,也得撑住阵脚,做她的顶梁柱。

“朵儿,你别怕。我跑回来就是想告诉你别怕,有我在呢,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一定在家守着你,哪都不去,哪都不去。”鲁铁杵冒着冷汗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想让她安心。

云朵慌乱地眨巴眨巴眼,低声道:“你是说,铁庆不在家,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鲁铁杵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用自以为最沉稳的颤音说道:“嗯,铁庆没在家。听说是孩子太大生不出来,产婆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五婶做主,保了孩子。”

“那孩子呢?生下来了?”云朵惊魂未定。

“生下来了,是个胖小子,可是……”

云朵只觉得浑身发冷,被他抱着还是冷,只想钻到被窝里去,就努力地挣脱他的怀抱。

鲁铁杵自然感觉到了她的躲闪,连忙保证:“朵儿,若是咱家也……也难产,我做主,一定保大人,我要保大人。朵儿,你别怕,别怕。谁也劝不动我,我媳妇的命,我说了算。”

他明明自己已经怕的抖成一团,却还是在劝云朵放宽心。

第63章 怕多吃

窗外的甜妮终于听明白怎么回事儿, 默默走开了。

屋里的小夫妻俩也陷入了沉默,石匠揪心的是妻子的安危,而云朵心底却是一片寒凉, 情不自禁的在感叹婆家的冷漠无情。

“那铁庆回来了吗?”云朵轻声问道。

“刚刚已经回来了, 他没说话, 也没哭, 已经开始着手操办丧事了。五婶安顿好孩子,就去打听谁家有刚下了崽的母羊, 想用羊奶喂大孩子。”鲁铁杵回答道。

云朵想去铁庆家里瞧瞧,可鲁铁杵怕她受到刺激影响身体,不肯让她去。

于是,云朵只在必须出现的场合参与了一下,其他时间都在家里养胎。

进了六月, 换上单薄的夏装,云朵的肚子显得更大了。她用一个小木盆端着两件衣裳去河边洗, 见胡牵娣和铁峰的媳妇杨氏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就默默走到她们旁边,放弃了光滑的大石头,选了一块有点硌人的石头坐下, 把盆里的衣服蘸湿, 开始揉洗。

胡牵娣抬眼瞟了一下这边,笑道:“云朵,都说二哥疼你,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 他怎么还让你来洗衣服呢?应该他帮你洗才是呀。”

听到这极为明显的挑拨之语, 云朵淡然一笑:“瞧你说的,谁家的媳妇不生孩子, 哪有怀了孕就不洗衣裳、不干活的呀,我可没那么娇气。等你以后怀了孩子,难道就不自己洗衣服了吗?”

云朵这话本没有别的意思,可听在胡牵娣耳中便有了讽刺的意味。

的确,她和铁蛋成亲的日子,比云朵和鲁铁杵成亲的日子还早。可人家肚子都这么大了,自己的肚子还一直没有动静,以前她总是盼着鲁三婶快点走了,她才能出来串门唠嗑,可如今才知道,所有去年成亲的媳妇里,只有自己还没有怀孕。人们看她的眼神,总有些探究的意味,这让她心底里很是恼怒,却又不好明着说什么。

这么多日过去,她终于结交了杨氏这个和她志趣相投的好朋友,在鲁家河不再孤孤单单,可今日云朵竟当着自己好友的面揭她短处,让她十分恼怒。

胡牵娣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怀孕了也没什么可显摆的,还不知能不能过鬼门关那一遭呢,铁庆媳妇不就是个例子么。云朵呀,你可千万要小心些,这男人们哪最是无情,你在的时候对你千般好,人不在了,人家马上就把你抛到后脑勺了。铁庆媳妇才走了几天呀,如今五婶已经在给他张罗续弦了,嘴上说是因为孩子离不开娘,得有个人精心照顾着。其实不就是铁庆喜新厌旧,想赶快娶个新媳妇进门么。”

杨氏是个嘴碎的,一向爱挑拨是非,在家里与妯娌、小姑子都不和睦,男人也不是很待见她。正因为在村子里没有混个好人缘儿,这才与同样孤单的胡牵娣走在了一处。

云朵是鲁家河出了名的好媳妇,公公婆婆一直夸赞,丈夫又把她捧在手心儿里。而鲁铁杵这样的男人,既有担当、有霸气,又有手艺能挣钱,哪个女人不喜欢呢?喜欢却又得不到,她们自然就会看着他媳妇不顺眼。

杨氏尖声道:“就是呀,男人多好也只是表面上的,其实对你好,对别人也好,那只是他的性子罢了,这样的性子最容易在外面招蜂引蝶的。”

云朵皱了皱眉头,不想搭理这两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对待这种没吃到葡萄,偏要说葡萄酸的人,越理论她就越起劲。洗完了自己的两件衣裳,她正要起身,胳膊上却多了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把她扶了起来。

“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不要来河边洗衣裳了,容易滑倒。你留着,我来洗就行,你若实在要洗,就在咱们自己家里洗,把水缸里的水都用了也不要紧,我再重新挑便是了。”鲁铁杵下午跟父亲、大哥一起去了水田里放水清淤,做好收稻子的准备。

回到家里没看到云朵,他便追到了河边,果然看到她在这里洗衣裳。

云朵起身温婉一笑:“没事儿,我小心着呢,不会滑倒的,别人家的孕妇都能来洗衣裳,我自然也能。”

鲁铁杵端起木盆,哈哈大笑:“我媳妇儿又聪明又能干,自然是无所不能的。好了,咱们回家吧。”

红日西斜,拉长了一对年轻小夫妻的背影。鲁铁杵坚实的大手扶着云朵后腰,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朝家里走。

胡牵娣和杨氏都是不得丈夫疼爱的妻子,二人齐刷刷地瞪了一眼那成双成对的背影,暗暗磨牙。

杨氏道:“哎,你说这二郎媳妇,若是也生孩子没了,二郎会不会也像铁庆一样,着急找新媳妇呀?”

胡牵娣挑了挑唇角:“谁知道呢,那就得等等看了。”

杨氏凑到她身边,低声道:“还看什么呀,你没听说吗?村里有些人说这鲁二郎,跟城里一个寡妇不清不楚的。我就跟你说吧,像他这么壮的男人,怎么可能忍得了媳妇怀胎十月的苦哟。就是因为他心里有鬼,才特意对他媳妇这么好的,这都是表面功夫,做给外人看的。”

胡牵娣心中一跳,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又觉得有点荒唐,便垂下头去,用捣衣砧捶打衣裳,没有说话。

洗完衣裳回到家,鲁铁蛋也从水田里回来了,一边清洗着腿上的泥巴,一边问道:“晚上吃啥呀?”

胡牵娣把水盆里的衣裳拿出来抖了抖,抬起脚尖搭在晾衣绳上,冷声道:“还能吃啥?为了给娘看病,已经把家里的粮食都卖光了,凑合喝点儿稀粥呗。咱们可得说好了啊,过几天收了新稻子,就赶紧卖上几袋,买点鱼呀、肉啊,打打牙祭,咱们这日子也太清苦了。”

鲁铁蛋实诚地点点头:“行,过几日有了新米,咱们就买些好吃的。娘说过,她最喜欢看我大口吃肉的模样。”

胡牵娣撇撇嘴,切了一声,没有答话。抬眼瞧瞧北边压过来的乌云,有点儿担心自己的衣裳,会不会晚上晾到半干,也有被雨打湿,便想着吃完晚饭就把衣服收进屋里去。

此刻,鲁铁杵也站在自家院子里,望着北边的天空。那乌云层层叠叠的,浓墨重彩一般席卷而来,隐隐带着排山倒海之势。

云朵见他没有进屋吃饭,就走到庭院中来叫他。顺着丈夫的目光望了过去,云朵脸色一变:“这天气,好像来势汹汹呀,不会下一场大雨吧?”

眼见着就到了夏收双抢的时节,若是此刻天降大雨,那便是天灾,粮食要大幅减产。

鲁铁杵一双剑眉拧得很紧,沉声道:“是啊,看样子这雨小不了,风也越来越大了。若是把稻子刮倒,在被暴雨一砸,不说颗粒无收吧,起码也是损失惨重啊!”

“那怎么办?你今日瞧着稻粒可长成了?不如现在咱们去田里收一些吧。”云朵有些心焦。

鲁铁杵拉过媳妇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挲:“你不用揪心,咱们家即便颗粒无收,也不会缺吃少喝。今天我们也瞧了,如今稻粒长的还不够饱满老成,若是现在抢收,损失会很大。”

“即便损失大些,也比全被暴雨砸在地里强啊!”云朵不同意他的观点。

“我知道,”鲁铁杵拉着她的手进屋,坐在桌边吃饭:“外边的风越来越大了,要能把这团乌云刮过去,就不会下大雨,种地本就是靠天吃饭。每年收稻之前都是要下一两场雨的,若每次都要提前收,只怕年年都等不到稻谷成熟了。”

庄稼人就是这样,说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其实更主要的还是靠风调雨顺。

晚饭做的是红烧鲤鱼、凉拌荠菜,自从搬到新房里来,小两口儿就不去爹娘那院吃饭了,毕竟距离远,不太方便。云朵肚子也大了,杜氏怕她在公婆面前不够随意,特意让他们自己做饭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鲁铁杵把肉厚刺少的鱼身中段给了云朵,自己吃鱼头和鱼尾。云朵今日胃口好,吃了一碗米饭还觉得不够,又给自己盛了半碗,鲁铁杵便放下筷子,有些担忧的瞧着她。

云朵吃一口,他便叹一口气,眼巴巴地盯着她,终于把她给盯恼了:“你什么意思?舍不得让我吃饭?是不是怕今年收不到粮食,家里被我吃穷了?那我不吃了。”

“不是,朵儿……”鲁铁杵拿起她的筷子,重新递回她手心里:“我不是怕你吃的多,我是怕……听说铁庆媳妇怀孕的时候,饭量就特别大,五婶为了得个大胖孙子,还使劲儿催着她吃,这才因为孩子头太大难产的。我不是怕你吃饭,我是担心你……朵儿,咱们这样好不好?你现在先少吃一些,等孩子生出来了,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再也不拦着你的。”

云朵气的把手里的筷子狠狠放在了饭碗上,“啪”地一下。就在此时,天空中一个炸雷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忙完了,亲们,恢复正常更新。一会儿有二更

第64章 心欢喜

鲁铁杵赶忙挪椅子, 凑到云朵身边,轻轻地把她揽入怀中:“别怕,不是碗碎了, 是天上打雷了, 有我在呢。”

云朵本是不怕雷的, 只不过刚巧那一个炸雷发生在她摔筷子的时候。此刻她已经没有了和丈夫斗嘴的心情, 只担忧的看向外面:“看这样子,真的要下大雨呀, 风还这么大,这可怎么办?”

“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吧。”鲁铁杵走向门口,正要开门去瞧,一道锃亮的闪电打了下来, 紧跟着便是隆隆的雷声。

云朵跟过来,一把抓住他手腕:“你别出去了, 雷打的这么厉害,莫要伤着了你。”

“没事儿,我去收拾一下院子,把怕被雨淋的东西收起来, 还有你刚洗的衣裳也拿进来。”

“别拿了, 大不了明天我再洗一次,我瞧着今日这雷与往日不同,是极吓人的。”她紧紧拉着丈夫的手,不肯让他出门。鲁铁杵想想院子里也没有什么怕被淋的东西, 便是那两件衣裳也是搭在宽大的廊檐下的, 就乖乖的听了媳妇的话,没有出门。

雷声一响, 刚刚拿起筷子的胡牵娣,就探头看了一眼外面,推一把身旁的鲁铁蛋:“你先别吃了,快去收收院子,把我的衣裳都拿进来。”

鲁铁蛋在水田里忙活了半日,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此刻刚拿上筷子,就要让他出去收院子,他自是很不乐意:“一会儿再去吧,刚打一个雷,也不见得就马上下雨。”

“一会儿下起来就晚了,你真是的,这么点小活儿都不肯出去干,要你这男人有什么用?”胡牵娣嘴里嘟嘟囔囔的,起身走向院子里。打开房门,她首先看到了桂花树底下晾着的那一件粉色衫裙。这是她成亲前最爱的衣裳,平日里舍不得穿。鲁三婶过世之后要守孝,又不好意思穿,就只能拿到河边洗一洗,瞧着它过过眼瘾。

晾衣绳一头拴在桂花树的树枝上,另一头拴在墙角的木桩子上,她正要朝着桂花树走过去,就见鲁铁蛋已经大步出门,走向木桩子,开始收衣服。

“你先收这边呀,你没见这边的衣服新,那边的衣服旧吗?怎么分不出来好歹……”

话音未落,空中忽然劈下一道闪电,径直落在桂花树上,把偌大的一棵树劈成两半。

一股烧焦的味道传进鼻孔,被吓傻了的胡牵娣这才回过神儿来。天哪,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天打五雷轰的!

幸好鲁铁蛋出了门,要不然她此刻正走到桂花树下,岂不是要和这大树一样被劈成两半了?

这……这难道是鲁三婶显灵了?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可做了亏心事的人,每逢看到异象,自然会朝着自己做的那件事上去想。

胡牵娣转过身,飞快地跑进屋里,脱鞋上床,蜷缩在墙角盖上被子,再也不敢出门了。

鲁铁蛋也被吓傻了,抱着怀里刚收的一件衣裳,愣在那里。瞧着陪伴自己自小一起长大的桂花树,落下泪来:“娘,你走了,为什么你也要把大树带走呢?以后我再也吃不着桂花饼了,可是我想……我想吃,我也想你呀。”

胡牵娣哆哆嗦嗦的躲在被窝里,望一眼外面傻站着的鲁铁蛋,恨得直磨牙:这个傻小子,还不赶快进来,也不怕被雷劈了,还真是傻。

“哎呦!”鲁铁蛋突然惊呼一声,抬手摸了摸头顶。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特别疼。他抬头去看,却又没找到什么。低头一瞧,竟发现了几个鹌鹑蛋大小的冰块儿。

“天哪,是冰雹,是冰雹呀!这可怎么办,会把田里的稻子砸碎的。不行,我得去收稻子,媳妇你快出来,咱们俩快去水田里收稻子呀,会被砸烂的。”鲁铁蛋急了,摘下墙上挂着的镰刀,迈步就往田里跑。

胡牵娣探头瞧了一眼他的身影,心里暗骂了一句“傻子”,便整个人缩进被窝里,再也不动弹了。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砸碎了农家人对丰收的期许。一夜过后,满地狼藉,只能在淤泥里捡残缺不全的稻穗儿了。

很多农人蹲在田边哭泣,即便鲁家河的日子在东峰县算好过的,可这一季颗粒无收,也让他们压力很大。

天灾过后,日子还要继续,可有些贫苦人家已经没钱买秋稻的稻种了。接连有几户人家到鲁勤光家里借钱,老石匠借给每人三百文去买稻种。

这场冰雹让整个东峰县都遭了灾,下游的奔水镇刚刚从前两年的水灾中缓过一点劲儿来,这一下又吃不上喝不上了。于是,整个小浪村的人都羡慕云朵给胡妞子说的这一门好亲事,可以嫁到鲁家河最为殷实的里正家里。

成亲这日,满村的村民们都围到街上来瞧热闹。他们想看的却并不是胡妞子的男人,那个穿着新郎官儿喜服的人脸色有些僵硬,瞧着既紧张,又有些木讷。指挥着迎亲队伍的鲁铁杵,更显得神采奕奕、讨人喜欢。

胆小的妞子本来对这个魁梧壮实的男人很是惧怕,今日出嫁,她更是对洞房花烛夜有些担心。却又不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去询问云朵,只能在拜过天地之后寻找机会。

杜氏和鲁二婶都出去了,屋里只留下妞子和云朵。云朵便带着她坐到桌边,给她递上筷子。

“趁新郎官还没回来,你赶紧吃点儿吧。可别因为不好意思就饿着肚子,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你自己。”云朵笑道。

胡妞子早就饿了,可她此刻还是吃不下,把筷子一放探头瞧瞧外面。听嬉闹的声音都在隔壁院中,自己院子里清静的很,好像并不曾藏了什么人,这才低声说道:“云朵,我特别害怕。我娘跟我说了,第一回挺疼的,尤其是男人身板儿大,力气壮的,会更疼,跟撕裂了似的。你成亲的时候啥样呀?能不能受得住?万一我要是忍不住哭了,他会不会觉得不吉利,会不会打我呀?”

云朵扑哧一笑,一张小脸儿红了起来:“你呀,才刚拜了天地,还没入洞房呢。便如村子里那些经验老道的妇人一般,开始谈论这种话题了。”

“瞧你说的,哪种话题呀?这不是马上就要面对的事儿么。我问了你,心里才能有个底,你千万要跟我实话实说呀。”胡妞子着急的很。

云朵捂着小嘴吃吃地笑,笑的妞子急吼吼摇她,才轻声说道:“你放心吧,不至于那样。疼是疼,可也有舒服的时候。前半夜是难受一点,不过后半夜你就知道好处了。”

“真的没那么痛苦呀,那就太好了,从昨天晚上我娘跟我说了这事,我已经揪心一整天了。”

云朵被她逗得咯咯直乐,趴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揪心了,今天晚上你就会知道高大男人的好处。”

有了好朋友的保证,胡妞子这才放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吃饱了饭,只等着新郎官进门儿。

鲁铁杵怕大哥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喝多了酒误事,就替他挡了不少。哥俩摇摇晃晃地一起进了门,一个进屋入洞房,一个拉着自己的媳妇儿回家。

走在明亮的月光之下,清爽的夏风拂来,舒适宜人。鲁铁杵便嘿嘿地笑了起来:“朵儿,你还记不记得咱俩成亲的时候,你生我的气,不肯理我,可把我给吓坏了!”

“呸!”,云朵轻轻啐他一口:“你瞎说,其实根本一点儿都不怕,你要是真怕了,还敢弄那么晚?”

“嘿嘿,我那是……,那是因为喜欢你呀,所以停不下来。”

云朵拉着他的大手,快步往家里走:“你快闭嘴吧,这是在大街上,走,咱们快点回家。”

“好好,咱们快点回家,回家再做一回新郎官儿。”

“你胡说什么呀?再有一个多月我就要生了。”云朵被他气乐了。

“我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我能不知道么?”鲁铁杵见媳妇害羞的紧,脚步很快,就怕自己喝多了酒,一会儿若是不小心摔倒,只怕会砸到她。

他不敢再唠闲嗑,集中精神认真走路,很快就进了家门。

插好大门,小夫妻俩简单沐浴,更衣上床。

“朵儿,我想要……想要当新郎官。”鲁铁杵抱着媳妇耍赖。

“好啊,那你休了我,再娶一个,不就当新郎官了么。”云朵转过身去,只甩给他满头秀发。

醉醺醺的大石匠忽地一下子酒醒了一半,凑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好媳妇,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跟你亲热亲热么,咱们都多久没亲热了。”

“那你不要孩子了?”云朵轻声问道。

“要啊,怎么能不要呢?我就是想……稀罕稀罕你的小手。”

“……”

“朵儿,你真好,手都这么好。赶快生了吧,生了让我痛快痛快。”

“手好酸,你快点。”

“我也想快呀,可是……呃!”

月色渐深,万籁俱寂,身边躺着自己喜欢的人,睡觉都是香甜的。鲁铁杵一觉醒来,酒意已经褪去,轻轻帮媳妇盖好薄被,在她额头亲了一小口,抱着她甜甜地睡了,满心欢喜!

第65章 扶着墙

第二日, 胡妞子是扶着墙来的。

云朵瞧见她的时候就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想停都停不下来。

妞子倚在门框上, 满脸哀怨地望着她, 委屈地问道:“家里就你一个人吧?”

“对呀, 本来以为你们今天起不早, 我们打算中午过去一起吃饭的。他去山上了,就我自己在家呢。”云朵走上前去, 拉她进屋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妞子拄着腰,生无可恋地呼出长长一口气:“我就说不能嫁给高大壮硕的男人吧,你非说没事。你看我这样,像没事的吗?”

云朵咯咯笑着问道:“你就是这么扶着墙, 从村子里一路走来的?”

妞子气的捏起一颗花生打到她身上:“你还笑!我能那么不要脸么?自然是硬撑着走过来的,进了你家的门实在撑不住了, 才扶着墙走的。”

“这还差不多。”云朵接住花生,剥了壳放进自己嘴里。“这事还得怨你自己,半夜三更,在自家床上, 你自己不想法子, 谁也救不了你呀。以后他要是再没完没了的,你就哭。我瞧着大哥不是铁石心肠的,他不会不管你的。”

妞子带着哭腔道:“我不敢。”

“你呀!”云朵也真是拿自己这个软弱的好朋友没法子了,“既然抗拒不了, 那你就服从呗, 也别叫苦连天的了,过几天习惯一下就好了。”

三朝回门这日, 云朵夫妻俩陪着鲁铁亮和妞子一起回小浪村。

看着媳妇和大嫂有说有笑的模样,鲁铁杵笑道:“哥儿俩娶一个村的媳妇还真是方便,回娘家都可以作伴儿一块儿回。”

鲁铁亮嘿嘿的笑,不知说什么才好。新婚这几日,他可是尝到了甜头。这个媳妇性子软弱,对他百依百顺。即便是晚上折腾到后半夜精疲力尽,她也不敢喊停。这个旱了多年的光棍,终于过上了快乐似神仙的餍足日子。

面对这样近在咫尺的两个壮汉,妞子还有些不习惯,她只敢和云朵说话,鲁铁杵一开口她就不敢搭话了,完全忘记了其实自己是他的大嫂,根本就不必对一个小叔子怕成这样。

到了村口的大槐树底下,就见妞子的爹娘和弟弟已经等在那里了。正和两个坐在树荫下乘凉的老大爷聊着天,瞧见鲁家的马车来了,车上的四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的,王大爷笑道:“咱们村里的姑娘呀,云朵和妞子是最有福气的。今年又遭了灾,很多人都吃不上喝不上了,他们俩却不用为生计发愁,还能拉着一车东西回娘家,这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啊!”

旁边的朱大爷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们朱家门里的阿丹,和她俩年岁也差不多,从小就看着他们仨在一起玩儿,却没有她们这么好的福气哟!”

听到阿丹的名字,云朵和妞子互望一眼,心里都在默默叹气。三个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她们两个能在一起作伴儿,可怜阿丹却远嫁到城里,给一个老头子当续弦。

脑袋里想着谁,眼前就忽然出现了谁。

妞子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朱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阿丹,你……你怎么在这呀?”

云朵和妞子对面而坐,听了这话就转过头去,果然看到朱丹在路边。

朱丹挑眉:“你个没良心的,我知道你今天回门儿,才特意回来看你们的。瞧你这样子,竟像是不想见我似的,行了,那我回家了。”

“哎,你等等呀!”云朵赶忙叫停了马车,拉着妞子下车,一起去朱丹家里,让他们哥儿俩各自去岳父家小坐。

鲁铁杵皱着眉头不肯,拉住云朵不撒手:“你别去了,肚子这么大了,小心些,咱们直接去岳父家里吧。”

“不就这么两步路么,你有什么可担心的?阿丹大老远跑回来看我们,我们还不能去找她了?你放手,你听到没有?”云朵生气地撅起了小嘴。

鲁铁杵不想放手,他对朱丹这个人是发自心底的不放心,不想让云朵跟她接触。上次就是因为她打小报告,才让云朵提出和离。从那以后,他心里就有了几分恐惧,更是认定了这个朱丹不是个省油的灯,专门挑拨云朵和自己的关系。

可她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要阻止他们见面也不现实。其实他只是希望朱丹能来云家跟云朵说话,当着自己的面,料她也不敢说出什么挑拨离间的坏话来。可媳妇不同意,非要去追她,鲁铁杵也没法子,只得悻悻地松了手。

追着朱丹的身影进了门,就见她正抱肩站在窗前,一脸落寞。

“阿丹,你还好吧?”云朵轻声问道。

朱丹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好友,叹了口气:“还行吧,自然是没有你们好了。”

妞子一手拄着腰,一手扶着桌子,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们好什么呀,我这几天都快要被折腾死了,腰都快断了。我以前就跟云朵说,不能找个高大魁梧的壮汉当男人,她还不听。现在算是证实了吧,就算不打女人,可是被铁棍子收拾的滋味也不好受呀。”

云朵没想到老实巴交的妞子说出话来这么直接,看来是真把她折腾惨了。

没想到,朱丹一听就急了:“妞子,幸好我了解你的性子,要不然我肯定以为你是在炫耀。得了个壮汉,你还不知足?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给你个病病歪歪的老男人试试,你就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是甜了。”

朱丹说话一向噼里啪啦像崩豆似的,说的妞子答不上话。云朵在一旁当和事佬:“阿丹,你男人如何了,病好了没?”

“好什么呀,前些日子刚好了点,这几天又不行了。今年全县都遭了灾,一场冰雹砸的没了收成,布庄自然也就生意萧条。他那儿子把怨气全撒到我身上,说我是扫把星,自从我嫁进他们家就没好事。还好,我也不是个好欺负的,要不然早就被人家扫地出门了。”朱丹无奈说道。

妞子看了她一眼,怯怯地说道:“幸好我跟云朵嫁到一处去了,要是我嫁进一个你男人这样的人家,估计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朱丹摆摆手:“行了,不说了,咱们说点高兴的吧。云朵这孩子快要生了吧,不管是儿是女,可得认我当干娘啊。”

云朵抚着肚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当干娘有什么好,你得想法子怀上,自己当亲娘才成呀,这样你在婆家就可以母凭子贵了。”

朱丹翻了个白眼儿:“你以为我不想母凭子贵呀,那不是因为男人太软不行么,妞子这好福气我是得不着了,也没机会炫耀一下腰酸背痛。”

三个好姐妹聊了一会儿天,便各自回家吃饭。

鲁家兄弟俩在岳父家得到一顿好酒好饭的款待,即便今年被冰雹砸掉了收成,云家和胡家还是拿出了家里最好的吃食来招待两个姑爷。

午后吃饱喝足,闲聊了一阵儿,两对小夫妻一起坐上马车回家,走到鲁家河村边上,正碰上铁庆的马车迎面而来,看样子应该是从城里回来。

“铁庆,今年地里没什么收成,你还倒卖粮食呢?有人卖粮食吗?”鲁铁杵关心的问道。

铁庆勒住马缰,朗声答道:“二哥,以前我是在村里收粮食,卖到城里去,今年咱们东峰县都遭了灾,如今我是在城里买粮食卖到村里来。不管怎么说,就算卖房卖地人们也得吃饭呀。我们又不像你,会一门石匠的手艺,旱涝保丰收的。”

鲁铁杵疑惑道:“村里人应该都有些存粮吧,只一季没收成就要朝外买粮食吃吗?”

“我呀,也不完全是倒卖粮食,啥能挣钱就卖啥呗。”双方的马车走近,鲁铁杵忽然发现在铁庆身后坐着一个女人。

她的乌发高高盘起双月髻,头上插着一根乌木簪,耳朵上戴了一对珍珠耳坠,脸上略微施了些脂粉,正是最不受鲁铁杵待见的胡牵娣。

“铁庆,你怎么带着铁蛋媳妇进城了,铁蛋呢?”鲁铁杵沉着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