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璇应下,随后,道:“边境驻军派来的援兵,是否需要退回?”
朝恹道:“他们跑这一趟,王县令难道不给些好处?”
孟璇不解:“敌寇之事难道与王县令有关?”
他低骂一句,拱手退下。
他也不问夫人的事情,他与殿下相识已久,了解殿下,殿下如有需要,自会明言,不必他去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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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绅们在孟璇回来之时,集结好了人手,一百五十来人,准确前往县衙救援。
孟璇没着急立刻上前宣布这事,他命人快马加鞭,从太子中途遇刺的集市里头,拖出一具敌寇尸体,砍下脑袋,脸上刺下贼字。
出发之时,太子透漏自己中途遇刺一事,并将集市位置告知于他,其中原因,不言而喻。
他提着血淋淋的人头,在乡绅们抵达县城之时,闪身出现,提高声音,道:“我乃朝廷命官,大理寺右寺丞,奉丞相之命,前来平乱。”
要想取信面对的群体,首要就是表明身份。
“我的部下已经取了敌寇头目狗命,这是他的脑袋!南陵府同知大人派出了兵,将于不久之后抵达县城,助大家一臂之力。
“朱阳县是大家的家乡,这群贼子,围攻县衙,杀害县太爷,就是想要侵占朱阳县,霸占大家的家产,迫使大家成为奴隶,供他们驱使!
“你们想想自己,想想亲人………敌寇不是大家的对手,请他们全力击杀敌寇……论功行赏!”
一番话下来,成功煽动众人的情绪,喊着贼子拿命来,冲上前去。
那头的弓箭手等人,已经听到了孟璇的话,人心浮动,特别是那些匪徒。
黑衣人扬声道:“不要听他瞎说,这是疑兵计,虚张声势,此人是不是朝廷官员还未可知!乡绅们的人,大多只是纸老虎,哪里上过战场,一戳就破!我们杀了他们,挟持乡绅们与这所谓的朝廷官员,定能全身而退!”
孟璇提高头颅,扬声道:“头目头颅在此!还不速速投降!”
孟璇赌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头目。
显而易见,他赌对了。
双方杀到一起,我方气焰压过敌方气焰。
孟璇命一个小兵留于此处,自己则带着另外一个小兵,召集衙门中人以及勇士,前去关闭三道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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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恹见到黄大之时,已是三更半夜。对方表示没有在此见到顾筠,说罢,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情。
朝恹拿过路线图纸,借着灯盏的火焰点燃,丢到院子地面,看着它快速燃尽。他道:“知晓了。”
“那……”
朝恹道:“下去歇息吧。”
敌寇今夜解决了,顾筠如果活着,听到消息,或早或晚,会出现在租房。
他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或许这事对于他也并不重要,但他需要生活,身上没有几文钱,知道事情解决了,即便再是胆小,也会大着胆子摸回来,这里有房住,有吃食,还有钱与药。
朝恹心道:不急,急不得。
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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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天亮之时,顾筠听到一道金属相撞的尖锐声音,迷迷糊糊之间,惊出一身冷汗。头脑昏疼,眼皮沉重,他费力睁开眼睛,看向目之所及的地方。
晦暗天光之下,没有异常。
他仍是不放心,从沟里探出半个身子,朝树林外头看去。
乌黑的几个人影攒动。
顾筠惊出的冷汗,湿湿黏黏贴在皮肤上头,刺得背后伤口生疼。他眯起眼睛,仔细观看。发觉几个人影正在打斗,声音就是从他们那里传来。
顾筠弄不清状况,也不敢凑近去弄清状况。他悄悄咪咪缩了回去,贴着沟根,往远方走去。期间弄倒了死鬼老公的“香”,又退了回来,敬畏地扶正了。
树林里面的路不好走,或者说,根本没有路可以走。他在阴湿的泥土上头,摸索着行走。
他打算绕到北门去,这里是南门。
他身上的伤需要找大夫处理,否则即便天气不大,也会恶化。
磕磕绊绊,走到北门,来不及高兴,借着大亮的天光,顾筠悲催地发现北门关了!他站在路旁,迷茫一阵,在返回南门以及在此等待、另寻它门之间,犹豫再三,决定在此等待。
他扭过头,寻找可以歇脚的地方。
他很累,很困,头和眼的不适也加重了不少 ,另外还饿得厉害,胃部轻微抽痛。
心知自己状态不太好,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分外小心,然而警惕抵不过不适,眼睛只是因为过分沉重,轻轻一闭,他便踩到一片腐败的树叶,摔在地上。
这是一个有点坡度的地方,人摔下去后,滚了两圈,后背撞到一丛灌木丛,方才停下。
天光没有任何遮蔽,直溜溜照了下来,落在他的脸上,他感觉不到暖意,稍稍一动,便晕了过去。
晕前,听到一片嘈杂声音。
但他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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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这是县衙获救人的名单,按住受伤程度,分别送入各个医馆,命其全力治疗。”
孟璇递去名单,借着说道:“活捉了两个贼人,但有一个贼人跑了,对方武功实在高强,无人可拦。现下府兵驻扎在县城里面,着手收拾县衙,县衙烧了一夜,虽有部分未被烧尽,但也用不得了。边境驻军已经按您的吩咐,去了城外扎营,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敌寇解决,朝恹回了租房。
他展开看了看,随手放下,道:“王县令那头有什么反应?”
“派出的探子说,王县令正在秘密收拾家财,看样子是明白惹了不该惹的存在,准备逃走。但他的亲眷,没有异常。”
朝恹道:“看紧了他,他若想走,立刻报于我。那两个活着贼人,三郎,劳你审问,你是大理寺的人,审讯这块,自是比我这外行人强。”
“是。”
孟璇离开。宁付紧接着来了,见面便请罪,说是没能完成任务。
朝恹道:“你已尽力,并不怪你。下去好好歇息,你也受伤了。”
宁付道:“我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正说着话,两个士兵进来了,他们是边境驻军,行了一礼,道:“郎君,我们将军在北门发现一个晕倒的人,看样子,有些像夫人。将军让我们给您带来了。”
敌寇之事解决后,朝恹不愿等待,这对于他来说,实在被动。他命空闲的府兵在县城里面找人,又传讯边境驻军,搜寻周遭。
闻言,步伐沉稳,来到院中。
两个士兵找了马车,带回来的。马车现在就停在院子里面,朝恹走到马车前面,撩开蓝色布帘。
两边车窗开着,里面的人歪着身体,靠着车壁,合着双眼。烟雾熏得一张脸黝黑,应是哭过,黑灰并不均匀,有些地方多,有些地方少,眼下部位,甚至没有,宛如一只花猫。
他的头发与衣服分外凌乱,沾着灰尘、泥土、树叶、血液。
隔着些许距离,瞧着格外狼狈。
朝恹登上马车,修长手指轻柔拂过对方眉眼,抬手一捞,把他的花猫带进怀里,避开后背伤口,带回屋里。
“去请大夫。”
他对跟在身边的黄大等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