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局里要来一个新法医。好像还是个关系户。”
“然后呢?”伏在桌案前的女人头也不抬,对这个话题似乎不感兴趣,却还是礼貌地回应道。
引起这个话题的男人眉飞色舞道:“听说很漂亮,是个美女法医。”
“男人就是肤浅。你能不能不要只关注别人的外貌?”她终于抬起头来,眯眼审视他,促狭地说,“再说了,你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吗?”
“对女人不感兴趣,就不能欣赏美了吗?”
她点点头,沉吟道:“当然可以,但是玫瑰都是带刺的,尤其是美丽的玫瑰。”
八卦是一味无论男女老少都爱的调味料。
哪怕窗外乌云密布,只要听到八卦,那些黏腻的不适也一扫即空,身心都变得清爽舒适起来。
身处八卦中心的警局也不例外。
“我知道,老大不就是吗?哈哈哈。”他冲她挑眉,会心一笑,“她简直不是带刺的玫瑰,说是刺猬也不为过吧?”
“虽然顾队确实漂亮,确实脾气大,但是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她。”她正色道,“再说了,顾队又不是关系户。”
他不置可否,微微眯起眼睛,狭长的眼中露出深入骨髓的鄙夷,“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件事就是,一:关系户;二:我不是关系户。”
“可你却是经常被走——关系户才走的门啊。”她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话音刚落,她又自我反省道:“我们这样蛐蛐同事是不是不太好?”
“你都当面开同事黄.腔了,还在意这个?”
“你不算同事。”她故意提高了音调,尖锐的嗓音中充满了戏谑,“你算男同。”
她手上动作一顿,向某人的办公室望望,空空如也,“话说顾队怎么还没来上班?”
她看向他,试图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却只见他摊手耸肩。
面面相觑,办公室里安静得很,只有头顶的吊扇吱吱呀呀,哗哗啦啦转到了五年前。
1994年秋。刑事侦查学的课上,斑驳的风扇漫无目地旋转,老头教授无聊至极。教室后排却兴致盎然。
“顾子衿,待会儿吃什么?”乔淼问道。
乔淼是她损友,坐火车偶遇过两次便臭味相投称知己。
“我可不敢跟贵族一起吃饭。”顾子衿羞赧。
“什么?”乔淼大惊小叫,“你居然脱单了?谁眼光这么差居然看上你了?”
“大一法医专业的林可卿。”
“你居然把新生中的风云人物追到手了?”乔淼惊恐地盯着她,“她眼光真差,居然看上你了。”
“她追的我好不好?”顾子衿脸红地辩解。
“什么嘛?还害羞了?”乔淼盯着她,微微地嘲讽道,“不过要是我吃上嫩草了,也会像你这样。毕竟老牛常有,嫩草却不常有啊!”
顾子衿搡了她一把,嗔道:“你才是老牛!”
“我又没说你,干嘛对号入座?”
课间铃响,偶有同学在后门冲着里面喊“顾子衿,有人找你!”
每每这时,乔淼都会贱兮兮地笑道:“该不会是小法医吧?”
“该不会又是小法医吧——”
……
“顾子衿,有人找你!”一声呼唤将她自回忆中惊醒。耳边又飘来那句“该不会又是小法医吧?”
眼睛不住地往后门瞥去,拔腿就冲的冲动油然而生,这才发现医院病房里没有后门。
乔淼关上吊扇开关,手里拎着一个果篮,“都发烧了还吹风扇?”
“我热啊!”顾子衿咬牙瞪着她,怒火从牙缝间迸出,指指房内的温湿度表,“今天有三十五度!”
“你发烧不会感到冷吗?”她说着又拧开开关。
顾子衿无语。扫视一圈房间,瞥见被子上的刺绣字样“爱青医院”,疑惑地说:“离东枫路最近的应该是三医院,怎么把我拖这儿来了?”
“你烧糊涂了?”乔淼忍俊不禁,却被她以眼神斥责。
“换合作医院了,以后都是这家。好报销。你不是知道的吗?”乔淼答道。
顾子衿“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问:“我怎么会来医院?”
“还真烧糊涂了!”乔淼点点头,又反应过来,“你还说呢。自己受伤了也不上点心,伤口淋雨感染,然后发烧啦。还好是倒在路边,不是酒吧门口。不然就是既湿身又失身啦!”
“啊说起来,你这家伙艳福不浅啊!听说报警的人是一个大明星。放在古代呢,这样的戏码你就得以身相许啦。”乔淼边说边取出一个苹果。
顾子衿盯着她递到嘴边的苹果,不可思议地说:“我看你是追剧追魔怔了。你给病人吃这个也就算了,还不削皮?”
“你不算病人啊。你算工作狂。”乔淼贱兮兮地笑道,“自己人皮都不处理,还想我给你处理苹果皮?”
顾子衿没再同她贫嘴,片片断断的记忆碎片浮现在眼前,呢喃道:“我好像被人跟踪了——”
·
“跟踪?”她皱眉道,“那么请问嫌疑人对你造成实质性伤害了吗?”
“没有。如你所见,如果造成实质性伤害的话,我应该在医院,而不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