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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人海 余姗姗 19826 字 3天前

抓紧破案是为了立功升职,所以她要将路上的“恶人”都清理干净——利用法律。

这就是第一次心理咨询之后宋昕对戚沨的观感。

当然, 这不是戚沨自认的自己,也不是他人眼中的她,只是宋昕看到的。

不过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 每个人都只在意自己的看法。

直到咨询的最后几分钟,他们还讨论了什么样的人具备当一名合格警察的素质。

宋昕第一给出的就是非常大众式的标准答案:正义感。

戚沨却说:“这是大众的误解。由于误解这份职业的人体量实在太大, 会给人一种这才是真理的错觉。但真理永远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宋昕问她:“难道警察不该有正义感吗?”

戚沨回道:“正义感首先是作为一个善良的、勇敢的人应具备的素质, 而不是赋予这个职业的素质。作为警察首先要守法,然后是执法。警察是执法者, 在工作中衡量他人的标准就是看合不合法。这世界上谁不难,不合法的行为, 难道因为有苦衷就该当做看不见吗?有些人行为合法,却卑鄙, 被有正义感的人看到, 他会很痛苦。‘正义’这个词本来就是主观的, 每个人心里的正义标准都不一样, 对他人的衡量标准也不同,所以我们会说‘程序正义’而非‘正义’。崇尚正义的人该去从军,在生活里、战争中帮扶弱小, 而不是从警。”

回程的路上,这番对话也在戚沨脑海中不断徘徊。

道路很通畅,她将车停在红绿灯前,神色很淡,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是江进。

电话接通,戚沨只“喂”了一声, 就听江进问:“我说你这假放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什么时候回啊,这可不像你。不碰案子你不难受吗?我真不懂王队是搭错哪根筋儿,居然批你这么长假期?”

显然这番困惑在江进心里已经揣了一段时间,无论是戚沨还是王尧都很反常。

“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戚沨回道,“过去十年我的时间都给了警队,自己的事儿一直积压,正好趁此机会一起解决掉。还有我妈的身体,断断续续没有起色,一旦我回去了投入工作,她有点不舒服都找不到人……”

说到家人的健康,江进没了话,自然也说不出口“你可以请护工”这样的片汤话,于是说:“也是,案子有的是,但母亲只有一个。”

绿灯了。

戚沨再次发动车子,说道:“我约了老同学吃饭,先不说了。”

老同学?

江进正好奇是谁,电话就切断了。

不到五分钟,戚沨的车来到一座商场前的地面停车场,停在距离入口最近的位子,便下了车。

从大门口到五楼餐厅不过五分钟,刚进餐厅的门就见到坐在正中间的李成辛。

戚沨笑着落座,将手里小巧的纸袋子递给他,只听李成辛说:“这么客气啊?”

“提前恭贺新婚,这是给你妻子的。”

李成辛没有拆里面的盒子,却认得品牌,拿出放在浮头的卡片打开看了眼,又笑问:“我请客那天你可一定要来。还有今天的,别跟我抢。”

“知道了。”

李成辛请客就在后天,他拿出两张宴请卡递给戚沨:“这次只请了比较熟的朋友、同事、同学,基本上都是咱们这个圈子的,我估计都认识。”

戚沨见有两张卡片,逐一翻开,才发现其中一张是给江进的,她又将江进的推回去说:“我最近都没去支队,你还是自己交给他吧。”

“怎么,你还在放假?这都多久了。”也难免李成辛会惊讶,不管是支队还是他所在的狱侦科都没听说过这么长的假期,比婚假、产假、年假放在一起都长。

再说刑警队一向忙,遇到突发事件不管什么假,都得赶回一线。

“我知道不该八卦,但说真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李成辛问。

戚沨半真半假地点头:“人生大事,不得不办。”

李成辛一愣:“好事儿将近啊?可是不对吧,你们王队这么好讲话吗?我怎么记得你是我们当中事业心最重的,你这转变也太突然了……”

戚沨微微一笑,将话题转开:“我反倒好奇你,你整天关在监狱里,跟你妻子怎么认识的?”

“诶诶,什么叫关在监狱里,我是去上班,去工作,是主动去的,可不是被关!”李成辛纠正完,说,“就是缘分到了吧,她家里都是干医疗的,和我们这边的狱医是同学,私下搞过一次活动。正好我那天休假,也去了,这不就看对眼了吗?”

“看来是缘分到了。”

当警察的找对象本来就难,狱警更是难中难。

普通人听到警察,会觉得有安全感,可是一听是狱警,反应就不一样了——整日都待在压抑的环境里,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警察内部互相找的大有人在,而在监狱里,这种机会会被无限压缩。有的男监也会配女警,但比例会非常低。

大概是因为李成辛人逢喜事,话里话外都围绕着即将领证的妻子和恋爱话题。

饭吃到一半,李成辛突然来了句:“我还以为你和江进能成呢。哎估计你不知道,几个同学原来还打过赌,我说五年内就能和你俩喜酒,他们都说不可能。”

戚沨的筷子停在半空,又夹了口菜到碗里,问:“为什么你们会这么看?我自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要不怎么说你……欸,破案你是在行,但是这看男人啊,你还得听男人的意见。”李成辛说,“男人看男人,肯定是比女人看男人更准。女人看男人,看的是优点,男人看男人,一眼看见的就是缺点。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你俩很合适。”

“是挺合适的,不管他是副支,还是我是副支,配合起来效率倍增。”戚沨笑道。

听到这话,李成辛就知道戚沨这边是完全没意思:“我突然有点可怜江哥了。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算了算了,没有感觉说什么都没用。”

话题就这样揭了过去,李成辛不再提这茬儿,自然也就没有告诉戚沨,之前就有位老同学说过这么一句话:“江进抓了老戚前男友,没找到证据只能放人,我怎么觉得有点公私不分的意思啊?他也不怕老戚对他有意见,不管分不分,好歹也是前任吧……”

不过在李成辛看来,江进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戚沨也不是拎不清的主儿。

晚上,李成辛顺路跑了一趟市局,将宴请卡送到正在加班的江进手里,两人还聊了几句闲天。

李成辛正要告诉江进,他才和戚沨一起吃了晚饭,江进的手机就响了,说是一线有人上报,得到一条最新线索。

江进心系案子,头也不回地跑向支队。

李成辛的话卡在嘴里,瞅着江进的背影,只说了一句:“要不怎么你打光棍儿呢!”

……

一天后,李成辛一大早就接到江进的微信。

“被案子绊住了,实在走不开,我争取来,但不知道几点,要是实在太晚了就别等我了。”

李成辛只回了四个字:“办案要紧。”

李成辛的“新婚宴”分了三次,一次是和亲人、家人们,一次是和同事、同学们,而第三次就要等他和妻子正式领证后,回老家再办。

这次包的是小厅,一共就三桌,戚沨来得早,出现时同学们都感到很意外。

“老戚居然来了,老李面子不小啊!”

戚沨很快就融入其中,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同学们啧啧称奇。

李成辛的妻子名叫周丹,是某私立医院的医生,她请来的朋友、同事也都是医疗口的,单身女性居多。

说是为了宴请大家,事实上双方都有拉动“内需”的意思。

周丹这边也有一位男同事,同样单身,也曾试图和戚沨攀谈,戚沨只是虚应了几句,话不多,笑容也减半。

男同事自讨没趣走开。

周丹笑着迎上戚沨,用手碰了下耳朵上的坠子,说:“谢谢你的礼物,戚沨。成辛说你是他们中间最上进,升职最快的同学,我总叫他多和你学习。”

戚沨玩笑说:“他在狱侦科,升值空间窄。要是再上进,你怕是连人都见不到了。”

有一说一,这种场合并不适合戚沨,她却能无缝切换社交模式,只当是“开会”交流心得,什么人都要应付一下。

撑到开席,大多数人已经酒过三巡,戚沨只喝了半杯啤酒。

期间李成辛说要去洗手间,这一去十几分钟都没回来,周丹和几个女同事补完妆折返,这才想起问。

戚沨扫了半圈,不只是李成辛,还有两位老同学也不见了。

就在这时,那两位老同学出现了,还推着一个蛋糕,嘴里还哼着走调的歌。

也不知道是谁拉了帘关了灯,帘子不透光,一时间就只能看到蛋糕上几支蜡烛摇曳舞动。

“土是土了点,不过这蛋糕可是成辛亲手做的!”

“接下俩有情我们的准新郎——李成辛同学!”

真是俗套而尴尬的惊喜,但所有人都很捧场,周丹更是感动得沉浸在喜悦和期盼中,顺着同学的指向望向门口。

众人翘首以盼,都准备好鼓掌了,可门口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扬起的笑容和准备拍响的掌心纷纷落下,大家开始面面相觑,有人叫李成辛的名字,让他不要玩了,还有人催促说:“要不要去看一下?”

推蛋糕的男同学说:“这老李,准是被衣服卡住了。”

男同学匆匆跑出门,一去就是半分钟。

有人小声问:“要不要先开灯啊?”

有人答:“再等等吧,老李肯定很紧张,咱配合点。”

直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似乎跑到半截还摔了一下,接着就听到去而复返的男同学叫着:“来人,快来人!草,老李出事了!”

听到后半句,周丹立刻看向声源,一手拎着裙子就往门口冲。

戚沨距离门口更近,几乎是第一个跑出去的。

楼道亮着灯,一路通向化妆室,男同学跑在前面带路,直到众人奔到门前,男同学嘴里喃喃着拿出手机拨了120。

戚沨脚下刹停,乍一见到场面,眼睛就将一切传递给大脑。

不到四分之一秒,她已经抬起一手横在门前,挡住后面的人说:“会急救的先进,其他人等在外面,保护现场!”——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那动机呢?这也不合……

第一百二十六章

要急救就要先脱掉李成辛身上的“装备”, 那就意味着一定会留下急救者的痕迹,并在一定程度上小范围地破坏现场。

但是没办法,现在人命最要紧, 李成辛还有气息和脉搏。

而所谓的“装备”就是那沾着血污的玩偶装。

周丹已经急哭了,她很想冲过去,却被人拦下, 几名同事已经入场,现场能用的东西都拿来用, 无论如何先把血止住再说。

李成辛身上中了好几刀, 刀子不翼而飞。

大部分溢出来的血都被玩偶装厚实的毛绒吸走了,而玩偶是白色的, 染着深红色的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第一个前来找人的老同学说,他只知道李成辛要换这身衣服, 就来化妆室找人,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倒在地上的“玩偶”。

当时李成辛头上还戴着玩偶头帽子, 但白色的玩偶服已经染红了, 他立刻上前将帽子摘掉, 见李成辛昏迷不醒遂立刻转身叫人。

不到半小时, 救护车就到了,紧随其后的是刑侦支队。

戚沨一直在用手机录像,包括现场都有谁进来过, 什么东西被动过,仅靠大家的记忆一定会记错、记漏,倒不如全程录下来以便将来回溯案情。

这边,江进一个小时前还在一个案子里出不来,随手发了一条微信给李成辛,先说了三声抱歉, 实在来不了了,又提到日后给他补个大红包,但李成辛没有回。

江进起先也没在意,估摸着李成辛是在招呼大家没时间看手机,没想到从下面接警员报上来一个紧急案件,因为出事的和现场证人都是同事,直接就报给了支队。

再一看案发地址,竟然和李成辛在请柬上写的一样。

江进二话不说,带队出马。

他现在是兼顾着副支的职务,反正都是过去做顺手的事,可他自己却没提升职,这阵子还一直在躲王尧。

这会儿李成辛已经被送往医院,现场一片狼藉,痕检入场开始处理搜证,戚沨则第一时间来到江进跟前。

“我拍了照也录了像。我们进来的时候现场还没有现在这么乱,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都很小心保护现场,但急救当中需要找可利用的物品,地上的脚印早就破坏完了。”戚沨有条不紊地描述道,“事发时除了李成辛,所有人都在包厢内。那两名去拿蛋糕的同学是一起去一起回来的,互相可以作证。凶手和凶器都不见了,从刀口来看,应该是一把小号的水果刀,刀身不长,几乎全部没入李成辛的身体,暂时不好判断是否伤及内脏,但很不乐观。”

江进眉头紧蹙,毕竟谁也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日子出这样的事,而且受伤的还是李成辛——平日里也没听他说过和谁结过仇啊。

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种有针对性地下手,只要顺着李成辛的社会关系去调查,就必然能找到眉目。

江进消化完戚沨所述,接着问:“发现李成辛的时候他还穿着玩偶服,那身衣服有点厚度,就算是刀子全部没入,衣服也能阻挡一部分吧?”

戚沨却摇头说:“玩偶服上没有发现刀口,也就是说,凶手是先刺伤了李成辛,然后才给他穿上玩偶服。”

江进的眉头直接打了结。

如果是后穿玩偶服,这就意味着凶手和李成辛和现场会发生更多接触,留下痕迹的机会也就更多。但同时也说明了凶手的时间十分“充裕”,而且心理素质也和普通凶手不同。

一般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行凶,刺伤人之后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惊慌,而趋利避害的本能则会驱使他尽快逃离。

但这个凶手非但没有第一时间逃跑,反而还在现场逗留,还将沉重复杂的玩偶服穿在李成辛身上?

戚沨接着说:“那身玩偶服有十公斤,凶手不仅要将这么重的衣服给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穿上,还要搬动李成辛。照这样看,有力气的年轻男性可能性更高。”

江进点头,脑海中相继浮现出一幅画面。

就李成辛的出血量和“消失”的凶器来看,如果现场没有找到藏起来的凶器,那么就一定是凶手带走了。

这就意味着刀子是当场拔出。

凶手不可能做到半点血迹不沾,离开时必然带着部分血污。

而这里化妆室外面的走廊,右边是包厢,左边则通往出口,凶手不可能逃向包厢,只可能从左边走。

江进脚下一转,边想边走。

戚沨没做声,只是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走廊中间,这里也拉上了警戒线,还有民警正在询问工作人员。

江进的目光扫向出口,这里出去拐两次就是酒店大堂,难道凶手带着一身血跑向大堂都没有人看到吗?即便所有人都瞎了,那还有监控呢。

他在心里做了否定,又收回目光,看向走廊中段的一道门。

此时门开着,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一道安全通道,上面还挂了牌子写着“员工通道”。

就听工作人员说:“这里平时都不锁,因为是条近道,工作人员都会从这里过,特别是去从后厨上菜,这里能少走一大段。”

江进和戚沨对视一眼,溜着边走进员工通道。

这里的光线相对较暗,楼道里没有任何装饰,还能听到一些远处的回音。

两人一路无言,只顺着通道走向尽头。

尽头就是后厨,但在抵达后厨之前会经过两道门,一个上面写着“储藏室”,另一个则写着“休息室”。

戚沨正停职,没有动作,就只是给江进比了个眼色。

江进按了下储藏室的门,按不动。

他又走了几步,试了一下休息室的门,门把松动,门开了。

里面环境狭小,空无一人,窗户紧闭,东西又多又乱,还弥漫着一股长期不通风的气息。

这时,通道外的民警和工作人员跟过来了。

只听江进问:“打开储藏室。”

工作人员立刻拿出一串钥匙,找到储藏室的标注,一边开门一边说:“这里面不会藏人的,门只能从外面锁。”

江进问:“钥匙有几把,都是谁在保管?”

工作人员回答:“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同事有,那位同事今天放假。要是我们两个都放假,就将钥匙交给其他人。倒是有备用钥匙,但一直收在办公室。”

这道门似乎不容易开,锁有点卡,再加上工作人员手抖紧张,好一会儿才打开,说:“这里很少用,我感觉都快一年没开过……”

门边响起刺耳的“吱呀”声,还在通道里激起一阵回声。

工作人员那没说完的话也在开门的瞬间卡在喉咙里,他紧盯着里面,随即往后大退一步。

民警立刻将人拽开,江进来到门前,用手电往里面照。

地上有把沾了血的刀,而上面的衡量上则挂了一个衣架,衣架上是一身带血的工作服。

……

酒店员工所有上班的都要接受询问调查,江进一行人留在现场走不开。

戚沨赶到医院时,李成辛仍在手术室。

周丹还穿着那身白裙子,妆早哭花了,始终目光呆滞地坐在外面等。

无论是同学还是同事,谁也不敢走,有的去办理手续,有的去买水买饭。

见到戚沨,立刻有几名同学围上来,小声问现场情况。

不管怎么说,这里有一半人都是公大毕业的,现在也都在相关岗位,对于案件的敏锐度远超过普通人。

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每个人脑子里都有一番“还原”,也曾回想过李成辛是否和人结仇,这案子的性质是更符合寻仇,还是因情或是财。

戚沨扫过每一个人的表情,在说与不说之间停顿了一秒,这才道:“我只能说,我离开之前,他们在员工通道里找到一点线索。”

戚沨没有提到刀和制服的事,却也没有做到完全不透露内情,就这样吐出一个模棱两可,说了却没全说的答案。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也在她心头浮现:虽说当时所有人都在包厢,大家可以互相作证,但这也未必就是真的。

包厢里三桌人,期间有人去洗手间,有人去补妆,有人去准备惊喜,来来回回谁也说不清是不是在案发时集体都在包厢内。

而当大家赶到现场时,走廊和门口外挤满了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门里李成辛身上,自然不会注意到外面是否少人,或“突然”多一个人。

也许有人一直不在,而是等大家都挤到门口时才从走廊另一边无声无息地凑上来呢?

不管大家是同学还是同事,抛开公职不谈,就“嫌疑”这一块尚不能完全择除。

当然,她个人当然是倾向于今天所有来道贺的人都不是嫌疑人。但这并不是出于个人希望,而是纯粹从“如果我是凶手”的角度去思考。

这个凶手挺有头脑,居然能做到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作案,还来了一个“现场蒸发”。

他有这么大的本事,不可能是临时起意,更像是预谋已久,所以才会连地形、时机都考虑到了,甚至连仅两名酒店员工才有的储藏室钥匙也拿得到。

而今天来的同事、同学没有一个是在酒店工作的,平日里都和李成辛有些交情,真要是伤害李成辛倒也没必要非等今天。

“员工通道?”其中一名负责准备惊喜名叫方冶的同学反应过来,“难道是酒店的人干的?”

另一个接道:“那动机呢?这也不合理啊。”

方冶犹豫了一瞬,才说:“额……前段时间成辛和这家酒店的人吵过一架,还闹得挺凶的。我当时都以为他不会再在这家办了,但后来成辛说酒店已经道歉了,还给打了折,就算了。”——

作者有话说:发现到点了,差点又忘记放存稿箱,赶紧登录!

红包继续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对了,罗斐的嫌疑………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戚沨没吭声, 只是回忆着刚才在现场看到的细节。

化妆室也是更衣室,内部自然不会安装监控,员工通道里也没有安装, 而外面的监控则设置在通往化妆室之前的一个拐角处,再往里包厢附近就没有了。

遇到这种案件最怕的就是,出事点没有监控, 或有监控死角,或监控记录“不翼而飞”。

现在起码还保留一个监控, 就是化妆室前面那个, 安在角落,方便照到两边的走廊, 除非记录被人删除,或监控坏掉, 否则应该能拍到嫌疑人的身影。

再说方冶提到的工作人员,只是因为吵了一架就将人害成这样, 倒还不至于。

看今天的现场, 行凶者的心理素质可谓非常强悍, 伤人之后还不着急走, 还要将玩偶服给李成辛穿上,这绝不是一般冲动作案的人会干出来的事。也就是说从犯罪行为上分析,仅因为口角就做到这部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且从概率上说,此人应该不是头次犯案。

至于储藏室的钥匙和此人对酒店地形的熟悉程度,以及对李成辛安排惊喜行程的了解,他应该是李成辛的熟人,且和酒店的工作人员有交集。

这样一想,范围一下子就变窄了。

而且毫无疑问的是, 此人和李成辛一定有仇,且心思阴毒,这才会想到选在李成辛最开心的日子动手。

还有,李成辛是狱警,无论是身体底子还是反应动作都远胜过普通人,那么行凶者必然不会是“草包”,要么就是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制住李成辛,要么就是趁李成辛没有防备的时候下手……

但问题也在这里。

李成辛是前胸和腹部中刀,就是说凶手动手时是正对着李成辛。

李成辛不可能没有看到对方出手,按理说应该会挣扎反抗,甚至是反击。但是化妆室里并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如果两人真发生缠斗,李成辛见势不妙,必然会制造出声响,惊动包厢这边的人。

可这一切都发生得“悄无声息”……

几个小时后,李成辛终于被医护人员推出手术室,说是手术很成功,但病人能否苏醒还要看个人体质,后续还要密切观察是否有并发症。

周丹听到这话,腿一软,幸而旁边有人立刻托住她。

旁人看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周丹是医护人员,应该比谁都清楚这番话的意思——李成辛很可能醒不过来。

而周丹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又因为李成辛被刺而受到惊吓,体力不支是很正常的。

可戚沨一眼扫过去,看到的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那个托住周丹的男人,正是周丹的同事之一,也是今天唯一现身的周丹的男性朋友,是同一家私立医院的外科医生,单身,在聚会刚开始时还和戚沨攀谈过几句。

他叫乔垒。

戚沨不搞封建那一套,但这一幕却令她本能地生出疑问。

周丹身边有一圈人,其中不乏同性,可乔垒出手最快,他的注意力也一直在周丹身上,同事之间这样高的关注是不是有点反常呢?起码说明了乔垒单方面有意思。

大概是职业病,这会儿她看谁都带着问号,任何人都不能排除嫌疑。

直到离开医院,时间来到傍晚,支队那边忙完一轮,该询问的都问了一圈,戚沨终于接到了江进的电话。

戚沨此时已经在家,任雅馨刚吃过饭,走了几圈便躺下休息。

因为要照顾任雅馨的身体,戚沨特意租了一套房子。她自己的房子没有第二间卧室,而任雅馨的房子远在林新,总不好放她回林新,身边无人照顾。

如今小姨任雅珍尚在看守所,争取到缓刑的认罪认罚已经签了,按照程序,可能还要等一两个月才能放出来。

“喂。”戚沨坐在床边的书桌前,面前的白纸上罗列了一串人物关系。

江进开门见山地问:“你后来去医院有没有发现什么?”

两人在现场没有过多交流,想法却很一致——熟人犯案。

“有个叫乔垒的,是周丹的同事,他对周丹的言行很关注,已经超过普通同事的关系。但是否和本案有联系还需要调查。”

江进应道:“就现场来看,仇杀和情杀的动机更为明确,基本可以排除财杀的可能。”

这倒是,李成辛并不是有钱人,家境小康,因此不太可能借巨款给他人而招来杀身之祸。他自己向人借钱的可能性也不高,即便真借了,对方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给他两刀,难道不想把钱要回去了吗?

而且李成辛的身份是狱警,属于编制内的警务人员,行凶者一定知道他的身份,却依然敢下手,这样的人并不多见。

江进又道:“下一步我们会调查李成辛的社会关系。”

戚沨“嗯”了一声,很快将在医院听到的消息转述给江进:“除了这个曾和他争吵的酒店工作人员,今天来参加的同学、同事,我个人认为现阶段还不能完全排除嫌疑。说实话,我当时根本没有注意到谁在场,只是感觉大部分人都在,但也有人中途去过洗手间。事发后我是第一个跑过去的,沿途没有看到人,我的注意力都在现场房间内。等我回头的时候,基本上人都齐了。但有谁是半道从别的地方跑过来的我并没有看到,只能用‘互相作证’的办法来排除。”

江进立刻追问:“那个叫乔垒的你有注意吗?”

“没有。”戚沨说,“但我回头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戚沨又将问题抛回去:“对了,关于李成辛的伤口医院怎么说?”

由于情况危急,事发后在场的医护人员立刻给李成辛做急救包扎,救护车一到就将人拉走了,法医根本来不及查看伤口。

江进回答:“问过负责手术的李医生,说只有两刀,刀口很深,下刀很干脆。其中一刀伤到了内脏,但已经修补好了。幸而成辛身体好,能支撑到医院和整台手术,换一个人怕是……”

戚沨边想边说:“或许这个行凶者并不想要他的命?”

想要杀人,一到足以,不一定选胸口或肚子,脖子最快。

刀口很深,下刀干脆,就是说行凶者对于出刀非常果断、自信,是个擅长用刀的人。而符合这一点基本上都会关系到一些特殊职业。

如果是仇杀,那目的就是为了让李成辛在最快乐的时候遭遇不测。而如果是情杀,那就是为了阻止李成辛办喜事。

关于李成辛的话题点到即止,江进却没急着挂断电话,又问:“阿姨的身体怎么样?等我抽出时间想去看看她。”

“她目前还算稳定,你还是先忙案子吧。”戚沨随口道,似乎没有多说的意思,连任雅馨做了什么检查,指标如何都不提。

江进似乎听出来了,静了两秒,又话锋一转:“对了,罗斐的嫌疑……”

戚沨没有打断他,却也没出声。

江进见状,这才继续:“现阶段他的嫌疑没有洗清,他工作的事务所也提供不了没有剪辑过的监控视频。无论是他的口供,还是物证方面,他都是目前最值得怀疑的那个,况且我们也没有发现事务所的其他人有作案嫌疑。除了他,就他的助手和高辉认识,但我们调查过,他们只是在高辉需要咨询法律意见的时候接触过,纯属工作交集,并无可疑。”

也就是说,虽然罗斐的拘留期已经结束,人也放了,但就这个案子而言,依然不会放松对他的暗中搜证。

静了片刻,戚沨说:“虽然都说‘证有不证无’,但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他真的没有关系,他有一万种方法择清嫌疑。哪怕他拿出来的办法不那么有力,也有能力让你们释疑。”

“可他给我的感觉是‘有恃无恐’。他不是不知道怎么做,反而给了我一个信号:尽管怀疑吧,你们永远抓不到我。”江进声音渐冷。

戚沨没接这茬儿,只问:“他后来有追责吗?”

“目前还没有。”江进答,“倒是放人之后没几天,他又来了一趟支队,但不是为了这个案子,而是他手里的一个当事人,他作为代表律师来会见。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拘留数日,但对于他接案子丝毫没有影响?

这么看来,不仅当事人对他十分信任,事务所也没有内部调查和为难的意思。

戚沨不了解律师这行,却了解人的心理和罗斐。

罗斐并不是一个善于社交、八面玲珑的人,而事务所是公司,是需要经营的场所,不只是收益、案源还有人脉。

一切都和拘留前一样,对他丝毫没有影响,这就说明他个人所能带来的“条件”十分丰厚,才令事务所对那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结果一定不同。

再者,普通人找律师,会倾向于找一个靠谱的,更有正义感的。

有一些人找律师则会看这位律师的背后“履历”,是否“镀过金”,是否“全身而退毫发无伤”,能做到的就不是一般人。也只有非一般人的律师才能处理非一般的案件。

但这些想法戚沨没有道出,只在心里徘徊了一圈。

挂断电话后,戚沨又静坐片刻,直到手机里弹出微信添加好友的请求,是心理咨询师的助理。

对方快速发来几句话,问戚沨下一次预约时间,还报上宋昕的可约时间。

而最近的一天就是明日上午。

戚沨选定日期,助手很快录入。

随即她打开一个APP,找到宋昕的直播间,以访客身份进入。

直播里的宋昕和生活里的出入不大,即便开了美颜也只是显得白了一点:“今天我们要讲的是羊群效应和黑羊效应……”——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精神状态还行,但脸……

第一百二十八章

羊群效应的存在就是因为在大自然, 单独行动的羊生存艰难,只有融入群体才能提高生存几率。

无论这个羊群是否有智慧,选择的方向是否正确, 反正大家都选了,那“我”也选必然没错。

似乎人多就是对的,而没有人去在意那句“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于是就出现了一窝蜂跟风“失智”的行为:炒股、炒房、网暴。

从众更有安全感,但从众也是集体智商严重下滑的表现。有意思的是, 在这个下滑当中, 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认为自己是智者,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当下的行为是多么可笑愚蠢。正如《乌合之众》中所描述一样, 为了更好地融入群体,个人会不自觉抛弃明辨是非的能力, 不惜用智商换取那份“可贵”的归属感。

当然,这样的羊群是很容易被利用的, 只要有一道他们认为“正确”的声音出现, 无论真相如何, 这群羊都会一窝蜂地涌向“真理”。

“我真是太烦某某某了, 他就是个……”

“我去,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天呐,终于找到家人了。咱们一定是对的!”

“其实我还认识几个和我想法一样的人, 我拉你进群啊。”

更进一步说,如果羊群周围有一头羊没有融入,那么它就注定会受到欺负。

这只羊就是“黑羊”,这种现象就叫黑羊效应。

小部分人负责执死刑,大部分人则冷眼旁观、冷嘲热讽。

这个人被欺负一定是有道理的,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他们怎么不欺负别人呢?这哪里是欺负,这分明是伸张正义。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我就是不喜欢他。

我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要针对他一个,难道是我们错了?如果他不怎么样,我们至于吗?一定是他的问题。

宋昕的直播讲解非常生动,加上这样一张脸,任何女性都会觉得赏心悦目,而丝毫不会去在意“知识”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进入了大脑。

有人说:“如果我上学的时候老师都是这个水准,我早就考上清华、北大了。”

下面一群人“+1”“+10086”。

又有人说:“要时刻保持清醒,自我警惕,慎入羊群。”

“不想做黑羊,但也不想成为白羊。”

类似的留言出现了好几条,宋昕见了,这样说道:“清醒的时候,我们会选择追求个性展现,做独一无二的人。但当群体利益出现在眼前,当个人极度需要安全感,需要被认可、被认同,不得不屈从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选择用智商交换群体的选项——每一个人都是如此。而心理学作为一门社会学科,它所总结的都是大众最真实的反应。只有这种作为常态出现,且每个人身上都发生过的现象,才会被心理学纳入,并冠上名称。”

有人反驳说:“也不一定吧,这也太绝对了。就算我在羊群里也可以独立思考啊。难道就没有那种有智商的羊群吗?”

下面有人答:“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说明了一切。你难道没发觉你的话自相矛盾吗?如果你在羊群里保持清醒,你就会被踢出去,变成黑羊。”

宋昕接着说:“心理学总结的现象并不是让大家去警惕,因为这是杜绝不掉的。‘独善其身’根本不存在当今社会,而做清醒的黑羊是痛苦的,我个人并不鼓励大家去这样做。”

这时有人问:“宋老师,前段时间网上吵的很凶的那个事儿,算不算是羊群效应啊?”

这条留言很快就被刷了上去,但还是被宋昕瞧见了:“哪件事?”

对方答:“就那个警察被网暴的事啊。”

宋昕还没说话,留言区就开麦了:“那件事不是有好几条都实锤了吗,有什么可辩的?”

“实锤了什么,都是大家挂在嘴上的证据啊。”

“就算那件事儿有水分,难道每一条都有吗?总有一两条是真的吧?怎么大家不说别人,就单单说她啊?她真的无辜?鬼才信。”

“出现了出现了,才刚讲完羊群效应,就有人对号入座了。”

“什么叫对号入座啊,我说的哪里不对,你倒是说说看。”

“都不要吵了,不要影响我们听课。”

宋昕扫过留言区,笑容不改,说道:“就我个人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水分非常大,原因很简单。官方的消息只要想瞒,就一定瞒得住。这么多消息突然一起放出来,这里面一定有人为操控,而且目的不纯。刚才说的羊群效应还有一个引申话题,就是当个体想要利用羊群的时候,只需要放出虚假消息骗羊群上套,这个个体再奔向另一个正确的信息,就能毫不费力地收获成果。”

“还真是这样,我妈跟风买黄金就是。”

“我妈还抢过盐、鸡蛋和口罩……”

有人说:“可我搞不懂,如果真有人在操纵,那他针对这个警察的目的是什么?”

有人答:“碍事儿了吧?要不就是动了谁的蛋糕。”

“这个人有这么大的能力,干的却是这么偷鸡摸狗的行为,肯定不是好事儿。难道那个警察是好人,大家都成了帮凶,一起害了个好警察?”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吧?反正真相如何,咱们普通人是根本没机会知道的,谁不是稀里糊涂地活着,被当羊群忽悠来忽悠去啊?”

戚沨没有看完整场直播,却在留言区看到一个熟悉的ID,是许知砚的小号。

她很卖力地在替戚沨说话,又做到了小心隐藏身份,没有让人感觉到她的立场有明显的偏向性。

戚沨关掉视频后便躺下。

如今没有职务在身,作息一下子健康不少,基本上都是十一点前就能入睡。

大概是太无所事事了,前两天任雅馨又一次问起她的工作。

任雅馨始终担心她会因此丢了副支的职位,自己还上网去查过,像是小姨这样的刑事责任会不会影响到戚沨升职和前途。

戚沨只说:“如果我真的接受调查,我就不会天天待在家里陪您了。咱们家也会有人上门,会拿走一些东西。现在风平浪静的,就说明什么事都没有。”

不知不觉,戚沨的意识渐渐飘远,很快进入梦境。

或许是因为白天受到刺激,梦里都是李成辛和大家举杯庆祝的画面、许多人的欢声笑语,以及最后出现的方冶慌忙的喊声。

就在这个瞬间,似乎每个人的动作都变慢了。

戚沨则看到自己一直站在包厢里,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出门口。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陆续跑出去的众人,视线不肯放松,恨不得将每一道身影都印在脑海中,似乎要借此找出谁不在。

然而下一秒,她就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门外,而且就站在第一个。

她先是看向屋里,又快速调转视角朝后看去,掠过每一道神色怔忪的同学、同事们,其中当然也包括脸色煞白的周丹,以及立在旁边的乔垒。

接着视线一转,余光又瞄到了躲在拐角处的半个身影。

这时出现了画外音:“那个就是和李成辛吵架的工作人员。”

紧接着便有人问:“你怎么不进去啊?你可是刑侦副支,你不该去看现场吗?”

戚沨看回来,这才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她一下子就成了被瞩目的焦点。

不,应该说是被针对。

“是啊,你傻站着干嘛呢?”

“这是你的工作,你赶紧的啊!”

“成辛都快不行了,你看着我们干嘛?”

戚沨又回过身看向倒在血泊之中的李成辛,他的脸没有丝毫血色,嘴里也在淌血,头歪向一边,仿佛已经死去。

“滴滴滴。”

下一秒,闹钟作响。

戚沨醒了。

这个梦可真长,她觉得自己刚合眼,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早上?

七点半刚过,任雅馨也醒了。

戚沨照例询问任雅馨前一晚起夜的次数,任雅馨回道:“还是老样子,三、四次吧。”

戚沨叫了早餐,又叮嘱任雅馨一定要按时吃药,八点多便出了门。

直到在心理咨询室前台登记时,助手前来迎接,说宋昕已经到了,戚沨可以随时进去。

第二次咨询,戚沨看上去更为放松。

助手端进来一壶茶,宋昕观察着戚沨的脸色,问:“精神状态还行,但脸色不太好,焦虑又犯了?”

戚沨没提李成辛的事,只说:“一直在做梦,睡不踏实。”

宋昕低头翻看着记录,嘴里说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天还是要尽可能让身体多活动一下,不要将精力都集中在大脑。白天想得多,晚上它要处理的信息就多,肯定会影响你第二天的状态。”

戚沨没接茬儿。

宋昕见她沉默,又抬头看过来,却见戚沨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宋昕笑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戚沨说,“你刚才的话和语气,我以前也这样对别人说过。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懂心理,如今调换身份,变成受助者,感觉有点奇妙。”

宋昕若有所思地点头:“就像我非常尊敬的一位老师,在我们眼里他一项是无所不能的强人,谁有心事都可以跟他吐露,他非常轻松地就能点出要害,为我们指点迷津。直到后来我们才发现,原来他也有需要求助的时候……”

宋昕又对上戚沨的视线:“你原来扮演的角色一直都是为受害人和家属解决问题的,现在你也遇到了问题,也需要他人的帮助。但其实这很正常,没有人能做到绝对超然,人与人之间就应该是互助的关系。”

“能做你的老师一定专业过硬,我可不敢比。”戚沨笑了笑,又问,“那你呢,你有过需要他人帮助的时候吗?哦,倒不一定是以受助者的身份。”

宋昕接道:“当然,就好像我那个助手,他不止效率高而且记性好,任何我需要提醒的事他都能立刻告诉我。要是没有他做辅助,我这些工作要乱成一团了。”

闲聊时间转瞬即过,宋昕拿出一个沙漏放在桌上,说:“这个沙漏是四十五分钟,时间到了就进入答疑、总结,可以帮你更系统地了解自身的问题。”

“好,开始吧。”戚沨收了笑,身体也直了几分。

宋昕迅速进入主题:“能不能具体谈一下你昨晚的梦,如果你还记得内容?你认为昨晚那场梦,是否和你之前所述的情况有关,是白天里生出的焦虑对于晚上梦境的一种折射呢?”——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130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催眠当然相对可靠一……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戚沨重复着这几个字, 进而说道,“或许是吧。昨晚的梦就像是我之前经历的一次重现,但又不一样。我在梦里有自主意识, 我可以选择走向,甚至能还原出我在真实经历时忽略掉的细节。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样,我感觉我可以‘控梦’, 但对于那些细节我表示怀疑。既然我在真实经历时对那些细节都没有记忆,为什么它们会在梦里出现, 我是不是……”

最后几个字戚沨没有说出口, 但她略带困惑和自我怀疑的情绪,以及冷静的描述, 并不难令人猜到后面的内容。

宋昕问:“你指的是妄想?”

戚沨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我真不希望我的担忧是真的。”

这句话听上去很无奈,也透出一股沉重。

普通人患上妄想症都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何况她是警察,还是刑警。

“你去看过专科医生吗?”宋昕又问。

戚沨摇头:“在出现明确指向和证据之前, 我不能去。挂专科会留下记录, 即便结果是乐观的, 我也很难解释清楚。而且现在很多人视法律为无物, 随便开盒他人隐私。你也看到了,之前网络上对我的非议,我敢说只要我出现在精神科的门口, 不出半天就会被人‘游街示众’。我个人当然不希望被影响,往大了说,这还会影响春城市局的形象。”

似乎一旦当了警察,就不只是一个“人”,不只具备“人”的属性,还肩负着维护光辉职业形象的责任。

同样一件事, 普通人去做不会有人说,但作为警务人员就会被人放大每一寸角落逐帧分析解读。

就是因为在大家眼里,警察就“应该”是这样,你跳出了“应该”,那一定是你的问题,你不够格。

宋昕说道:“妄想症是一个相对复杂,需要长时间诊断,再结合一些列专科检查,才能下判断的心理病。我只是心理咨询师,没有资格去诊断。我只能说就目前我和你对话的这些内容,你不像是我接触的那种妄想症患者。他们的叙述都比较‘语无伦次’,逻辑也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前一秒还侃侃而谈,下一秒就会冒出一些‘疯话’。这样说是有点绝对,但是有这个病的人大部分智商都不会太高,因为这个病的表现之一就是自我认知低下。而少有的高智商群体一旦患有这个病,也会因此出现一些违背常理的行为,简单来说就是认知功能失调,或许会将一件非常普通的事解读成某种威胁。”

宋昕的解释只是一个笼统的范围,而笼统的描述往往会被一些容易疑神疑鬼的人对号入座。

宋昕问:“你有没有感觉到有谁在故意针对你,想要害你?”

戚沨摇头,随即又道:“在那次网络暴力出现之前,我从来不会这样想。”

“那么现在呢?”

“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我开始认同那句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我会更小心自己的言行。”

“你的情况是因为你曾经真实遭遇过,你会担心是一种很自然的心理投射。而刚才咱们所说的妄想症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是‘无中生有’。也就是说,如果生活里没有人故意搞针对,你却总能脑补出一场大戏。”

戚沨接道:“那我倒没有,我从来不会那样想,也没那个时间。”

“好。”宋昕点头,“那再说回你昨晚的梦,方不方便更具体透露一些内容?”

戚沨沉默片刻,并垂下目光。

宋昕见状,看过来又道:“如果为难或是不记得,不要紧,咱们可以换个例子,你可以说说以前做的梦。”

又是几秒的安静,戚沨终于开口:“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我来本来就是找答案的,哪有问题说一半隐瞒一半的道理。”

这话落地,戚沨再次转移视线,看向面前那半杯茶,低声道:“我梦到的是一个案发现场。事发时,因为情况紧急,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控制现场和调动人员救助受害人上面,这是我的本能,也可以说是职业病。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高度集中的时候很难分神去注意其他东西。我当时也有观察过在现场出现的其他人,但因为人实在太多了,我不可能每一个都注意到。昨晚刚好梦到这件事,梦里的现场就和我当初见到的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梦里的我并没有像现实里那样立刻进行现场调动,而是先去观察他们每一个的言行……当我醒来的瞬间,我甚至有一种非常荒谬的想法,似乎只要多给我一点时间,我甚至可以在梦里找到那个凶手。”

戚沨看回来,只听宋昕问:“你所说的现场,是还没有侦破的案件吗?你之前不是说最近暂停了职务?”

戚沨十分自然地解释道:“哦,是以前的案子,一直没有侦破。我对于一直找不到答案的案件始终有心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拿出来‘重温’,看是否有遗漏的线索。”

“原来如此。”宋昕说,“那看来这个心结还挺重,它投射在你的潜意识里,以梦境的形式出现。其实做梦就是对潜意识和记忆的一次归纳整理,你应该是想通过这种整理寻找出突破口,所以才会触发‘控梦’。”

“你是说,这是我主动的行为,而不是被动?”戚沨问。

“当然是主动,控梦可不是人人都会的技能。”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掌握了这门技能,是否就真的能通过它找到我在现场遗漏的线索?”

这听上去有点玄,一些自己没有“看到”的东西,又怎么会凭空出现在梦里呢?

宋昕解释道:“理论上可行,但有个前提,就是你在控梦时找到的线索,一定是通过你的眼睛或耳朵记录在大脑中的内容。你刚才也说了事发突然,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人往往会忽略一些关键信息。就比如说我为受助者做咨询,经过对方同意之后我会录音,事后还会再听一次,而这一次总能重新‘发现’一些我在咨询中遗漏的信息。我的经验告诉我,人不能太相信自己的记忆。”

“既然做梦是对潜意识和记忆的整理,那么就可以通过控梦和整理的过程找出真凶。”戚沨喃喃道,“如果这种方式真的可靠,为什么一直没有普及呢?”

“因为它很危险。”宋昕说。

戚沨抬眼:“你的意思是,可能控梦找到的答案未必是真的,而是一种幻想,甚至于连做梦者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真假。”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一种说法,指控梦是精分的前兆。如何有效分辨,这是无法破解的难题。我刚才说了,人不能太相信自己的记忆,人的大脑在思考时还会去编造一些‘事实’,连自己都骗过去。”

这一点戚沨倒是熟悉,而且她接触过的案例更多。

一些证人的证词言之凿凿、有鼻子有眼,甚至连细节都描述得一清二楚,但事实却是,越是这样详细的记忆,越有掺水分的可能。这当然不是说证人故意造假,而是证人被自己的记忆剪辑骗了。而且那每一次剪辑都是一次重温回放,会更加强对细节的认证。

戚沨想了想,又问:“那么催眠呢?催眠更科学也更安全,那通过催眠提炼出来的信息是否可靠呢?”

“催眠当然相对可靠一些。”宋昕笑了下,“但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戚沨挑了下眉。

只听宋昕说:“不仅有法律风险,而且很难被司法程序认定为有效证据。如果让人知道刑警靠催眠来寻找破案线索,又要掀起一场大风波,普通人肯定是无法理解的。”

这倒是,虽然国内外都有催眠专家,现实中也有利用催眠辅助破案的例子,但催眠手段绝对不可能作为主角出现,而且被催眠者通常都是嫌疑人,而非刑警。

警察大多睡眠浅,而且因生物钟紊乱,很多有人都有失眠问题,因此警队也会定期安排催眠课程,不过这主要是针对放松精神、改善睡眠质量。

戚沨这样说道:“你说得对,不过我现在不在岗,我的个人行为只要不牵扯到工作,任何风险都由我个人来承担。当然,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你不必当真。”

……

结束第二次咨询,宋昕亲自送戚沨出了大门,还没说两句就被助理叫了回去。

戚沨目送宋昕折返的背影,正想叫辆车,手机在这时响起。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喂。”

“沨姐,我回国啦!”

电话另一头是道欢快高亢的嗓音,听上去是个小男生。

“上完学了?”戚沨声音却不高,只微笑接话。

“可不,总算松口气。那个,我能请你吃饭吗?”

“这话说的,应该是我请你。哪天有空,你说个时间吧?”

“那就今天吧,中午,你行吗?”男生又提到一家商场。

“没问题,我离得不远,待会儿见。”——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