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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人海 余姗姗 17166 字 2天前

第191章 第一百九十章 “徐奕儒?他已经来了—……

第一百九十章

徐奕儒将一切收入眼底, 直到警车离去,他依然站在窗口,先给方律师去了一通电话。

方律师好像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处理得十分沉着,说这就去派出所了解情况。

电话挂断,片刻后, 徐奕儒又拨出另外一通,只响了两声就切掉。

不到两分钟, 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对面的人上来便说:“老师,你找我。”

徐奕儒直截了当地说:“你早就想好让小斐背锅。”

没有疑问, 不是质问,而是陈述事实。

静了几秒, 对面的人问:“哦,他被带走了吗?比我以为的要快。”

“我还以为你已经打算收手了。”徐奕儒又道。

“如果没有坐牢, 老师当年有想过要收手吗?”

徐奕儒答不上来, 事实上答案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对面的人又道:“我已经答应你放过一条命, 你也答应我不再过问。知道得越少, 你就择得越干净。若你一定要管,就要做好二进宫的准备了。”

那天晚上罗斐乔装成老人离开小区,徐奕儒是事后才知道。

罗斐对胶水过敏, 徐奕儒早一步就注意到他两颊旁的泛红,后来又在垃圾桶里发现扔掉的假发贴片。

为什么会有白发贴片,总归不是干见得光的事。

他不知道为什么罗斐不急着处理掉,还要丢在家里,便拿着打包好的垃圾去了垃圾站,回来以后便询问了来龙去脉。

罗斐轻描淡写地描述一番, 并没有涉及细节,因此徐奕儒知道得不多。

可徐奕儒的智商摆在那里,只需要听个大概,就能推算出整个过程,以及过程中会遇到的风险。

徐奕儒建议给屋子做一次清扫,罗斐却说:“没用的。如果我不在怀疑名单内,就算房子里冻了一具尸体都不会被发现。但如果我已经被怀疑了,扫得再干净也会被人找出痕迹。”

从那以后,徐奕儒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罗斐表现得却很轻松:“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警察一定会问您。您只需要一问三不知就行了,以免担上包庇的罪名。您也知道,有些警察很狡猾,他们会在问题中设置陷阱。先预设几个可能性,却又不把问题说清楚,模棱两可地说个大概,再让你详细回答。又或者像是闲聊天一样东拉西扯,趁你不注意将重点抛出来,你中了套都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这些套路您都经历过,即便上当了也不要紧,只要口供看清楚就好,不要随便签字,就算警察说和你讲的都一样,也要每个字都看清楚。”

这番“闲话家常”当时徐奕儒听着只是觉得别扭,却并没有真的当回事,毕竟罗斐为人一向如此,还没影子的事已经想好具体的解决策略一二三四。

如今想起来,显然是罗斐早就“预见”到了。

再说那晚的行踪,徐奕儒当时就意识到最容易被逮住的破绽就是网约车司机。

以现在的监控技术,即便小区内监控不足,即便有条路线只会在侧门的监控露面几分钟,只要巧妙避开即可,那还有大街上的监控网络呢。况且现在不比过去大街上随手招车,都要通过叫车平台,且一定会留下痕迹。

而徐奕儒的担忧戚沨也想到了,平台一听说这笔订单涉及到恶性案件的嫌疑人踪迹,便立刻响应警方,将证据调取出来。

罗斐用自己的手机打车,车一直开到地库。

大门口的监控拍到了车牌号,司机也愿意作证,说还记得一点那位乘客的样貌和声音。

当这些证据送到戚沨手里时,她正在审讯室里讯问张松。

进审讯室之前夏正还嘀咕说,终于快熬出头了,要么就苦无实据抓人,要么就一口气抓了三个相关嫌疑人——罗斐、张松、秦丰。

此时的审讯室里,张法医始终低着头,看上去很低落,却不知道是因为许知砚,还是因为即将迎来的牢狱之灾。

夏正连着问了几个问题,张松都像是听不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沉沉叹了口气,说:“不瞒你们说,我这几天在家还做了一次噩梦——梦到自己被抓了。”

夏正问:“那你有没有梦到知砚?”

张松静了几秒,没有回答,又道:“其实我能感觉到戚队已经开始怀疑有内鬼了。所谓做贼心虚,这话一点都不错。没有亏心事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片刻沉默,戚沨终于开口:“为什么?”

同样的问题,她当初也问过老师高幸。

高幸的回答算是坦荡,他没有苦衷,就纯粹是没有过金钱那一关。

只要稍稍抬抬手,将伤残等级定得严重一点,就能到手几万块,风险又低,还能“助人”,为什么不做呢?

如果说几万块诱惑力不够大,那么一百个几万,两百个几万呢?

张松眯了下眼睛,似是回忆:“那件事儿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我在职务上犯了个错。那个嫌疑人的儿子懂点法律,很快觉出不对,就找朋友和律师商量对策。当时他们有两条路,一条是利用我的错处将案件发回重审,这里面的难度很大,可一旦成功了,嫌疑人极大可能会挣脱。至于我,不仅工作上一定会面临重大处分,还会坐牢。可他们没有选择这样做,而是选了第二条路——在伤情鉴定报告上改几笔。”

“那这件事和近期发生的连环案有什么关系?”夏正追问,“十几年前抓住你错处的家属是谁?”

开口的却是戚沨:“是章洋。”

张松一下子看过去,和戚沨冷漠的目光对上:“是。”

夏正这才想起来,章洋的父亲曾经因为伤人而吃了官司,但最后因证据不够充分、情节不算严重而没有判刑。后来因为“人道主义”的考虑,章洋的父亲还是赔了十几万给受害人一家。

这案子的卷宗没有录入电脑,当时还是手写档案,且写得模糊不清,而里面夹着的伤情鉴定是一份复验结果。

因为时间久远,章洋父亲早已过世,和如今的连环案毫无干系,所以在调查连环案期间没有人特意去调查这件旧事。

连张松自己也不会想到,这一连串的多米诺骨牌效应,竟是因为一张罚单而起。

“那章洋求教的朋友是谁?”戚沨问。

张松吸了口气,低声道:“他叫徐奕儒。”

果然。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夏正又问:“那又是谁将你牵扯进这次的案件,是徐奕儒还是罗斐?”

“我不知道。”张松回答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说的是真的。联系我的人一直都是章洋,我从没有和徐奕儒接触过。我只知道当年的事是徐奕儒给章洋出的主意。但他自己根本没沾手。而罗斐,我只知道他和戚队过去的关系,至于他和现在几个案件的牵连,我真的毫不知情。”

接话的是戚沨:“那就说说你和章洋的联系好了。时间、地点,章洋对你提出的要求,以及你都做了什么,一五一十讲清楚。”

事实上,在经过十几年前那件事之后,章洋已经许久都没有出现在张松面前。

两人后来又一次见面,还是因为章洋的“故意伤人罪”。

他那时候已经是三甲医院知名外科大夫,为了挣钱而故意开错药,开错误的治疗方案,将没有病症的器官切掉,或故意夸大病情,以便进行更高收费的手术。

这一系列事件都需要受害人和患者们去进行伤情鉴定和伤残评估,而其中有几件就落在张松手里。

当然,张松和高幸的动机不同,他不为钱,只为了章洋的一个“保证”。

只要将伤情评估结果往轻了认定,那么章洋需要承担的刑法也就会减轻。

“你那几件伤情鉴定我看过,是有酌情减轻的可能存在,但都不算离谱。你的尺度掌握得很好,所以我并没有往你身上想。”戚沨说。

张松回道:“我是答应他抬抬手,但也不能太过分。那件事我很谨慎。我也告诉他了,就算我帮了这个忙,反应到刑期上也不过是减少一两年,不会影响大方向的判定。他的刑期该在哪个区间,还是哪个区间。但章洋始终心存侥幸,觉得少一两年也行,万一能多少几年呢?我就跟他说,帮了这次以后就两清了,以后不要再提那件事。”

可这种事哪有收手的可能呢,有一就会有二。

戚沨话锋一转:“李成辛案、袁全海案和假章洋自杀案发生时,我在休假。凶手一早就策划好整个阴谋,所以要提前一步清理掉我这个‘障碍’,于是制造舆论。”

张松点头:“只有你走了,我在尸检上做手脚才更方便。他们查过你,知道你和其他法医不同。你不仅具备刑侦思维,而且是‘无差别’怀疑任何人。你连自己的老师都能举报,何况是我。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要做手脚,哪怕是一个小细节的改动,都很有可能会被你发现。只要你不在,其他人都不是问题。”

是啊,刑侦这边的人都不具备法医知识,而法医那边比如袁川等人,对于张松的工作一向认可,而且都很就佩服他的专业能力,又怎么会质疑呢?

收集证据是为了证实怀疑的没错,但在这之前,要先产生怀疑,才会想到去收集证据。

而在一些案件中,原本就做不到严丝合缝、清晰分明,有的就是模棱两可,这也可能,那也可能。在认定中就只能将两种可能都罗列进去,哪一个都不能彻底排除。

就比如说在李慧娜的案件中,戚沨之间都还记得她和张法医有过一番争论。仅从证据上来说,最终都没有找到铁证,足以证明是李蕙娜捂住了刘宗强的嘴,这才导致他窒息死亡——反而是李蕙娜自己在庭上改了口供。

“你刚才说‘他们查过你’。”戚沨又道,“虽然联系你的人只有章洋,可你早就怀疑他背后还有其他人,对吧?”

“是。章洋根本不具备那种智商。”

“刚才提到徐奕儒,你一点都不惊讶。说明你早就猜过是他。”

“的确。章洋和我提过徐奕儒,语气十分佩服,而且有点崇拜的意思。我曾想过,如果是徐奕儒要给章洋洗脑,章洋是绝不会抵抗的。而且在章洋看来,正是因为当年有徐奕儒的出谋划策,他父亲才能逃过一劫。在他的认知里,徐奕儒的主意都是有利于他的。”

这话落地,戚沨向夏正使了个眼色。

夏正意会,第一时间离开审讯室,到外面通知组内其他人。

没想到刚提到“徐奕儒”三个字,就听到同事说:“徐奕儒?他已经来了——就几分钟前,刚自首。”——

作者有话说:刚从外面赶回来,赶紧上线更新。

红包继续

第192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也许狱内还有第三个……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徐奕儒自首了?

很显然, 徐奕儒的决定是因为罗斐被带回支队而引起的后续反应。

不过罗斐才被带回来不到二十分钟,不管是询问还是讯问都还没开始,徐奕儒就“急着”自首了?

夏正返回审讯室, 将戚沨叫到门口。

戚沨的第一反应就是疑惑。

对于有自首情节的人,法律通常是给予宽容的,但如果放在人性层面, 他们也见过不少拿“自首”当护身符和减刑工具,之后无论是在审讯里还是在法庭上都各种玩心眼的嫌疑人。而对于这种从根儿上就没有认错悔改的犯罪分子, 即便有自首这个动作, 也不会算作真正意义上的自首。

戚沨记得负责带人的民警说,罗斐整体上比较配合, 收拾东西也很快,不过他有一两分钟和徐奕儒单独对话的时间, 两人声音很小,看上去态度都比较平静, 只是不知道讲了什么。

那么是因为那一两分钟的对话, 才令徐奕儒做贼心虚的吗?

不, 以罗斐的风格, 他最后的对话应该是对接下来的法律风险做安排。那毕竟是他的专业,他绝不可能跳过这个环节。

正想到这里,就听夏正低声汇报:“之前江哥询问过徐奕儒, 他说自己脑子里有个胶质瘤。如果手术治疗且成功,也就多活几年。”

这么严重?

所以徐奕儒才会选择自首?

这么看来,徐奕儒应该是已经想到罗斐会在讯问中将他供出来。

戚沨说:“先收押,稍后再安排讯问。”

话落,戚沨便返回讯问室,坐下便说:“徐奕儒自首了。”

这显然在张松的预料之外, 即便他有怀疑,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真的是他?”

戚沨问:“你跟他真的没有过接触?”

张松摇头:“绝对没有!这一点我不怕你们查。”

戚沨点了下头,又道:“徐奕儒曾经两次给章洋出主意,因此章洋对他十分佩服。但我猜事实上应该不止那两次,章洋还跟你说过什么?”

张松是个聪明人,戚沨话里又有暗示,他当然明白这个时候应当有什么就说什么才对——反正都是往徐奕儒身上“推”。

可张松一心只想着尽量将自己参与的部分削弱,却忽略掉一个关键,那就是戚沨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徐奕儒为什么自首。

只不过因为两人刚才的话题正好说到对徐奕儒的怀疑,戚沨出去了两分钟,一回来就说徐奕儒自首了,任何人都会下意识将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张松一边回忆着一边描述,章洋提到徐奕儒很多次,虽然大多时候都不会指名道姓,而是用“徐老师”或“我偶像”来代称。

而直到听到“我偶像”三个字,戚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章洋会如此执迷不悟,出狱以后继续犯下多条人命。

当然,在章洋原本的认知里,他就不拿他人的生命当一回事,否则也不会为了多收手术费就随意切下患者的器官。

就这样,张松一连说了好几件,直到再也说不出来了,戚沨才将话题接过来。

“有一点我相信你知道,你刚才的供述都是你单方面的证词,是孤证,即便上了法庭,过了质证环节,也只能作为佐证。”

张松说:“我明白,因为这些都是我听章洋说的。他已经死了,除非我能提供客观证据。”

至于在张松车里找到的行车记录仪,只拍到两段他和章洋的对话。

而那两次都是章洋作案之后上了张松的车,张松没有追问章洋去做了什么,可是通过两人的面部表情不难猜出来,张松其实心里都有数。

特别是当章洋杀害任雅馨之后,张松在章洋下车之前说了这样一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但章洋没有回,只看了他一眼就下车走了。

张松则拿出酒精纸巾将章洋坐过的座子和车门擦拭了一遍。

戚沨这时又道:“虽然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案件团伙的主脑是徐奕儒和章洋,但是就案情来看,应该还有其他人。你有没有怀疑的人选?”

张松低头想了想,他很清楚自己能提供得越多,将来争取减刑的机会就更大。而且他犯下的罪刑不至于到无期,最多就二十年,还有往下减刑的可能。

“我记得章洋说过,徐奕儒是老师。”

“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应该说他曾被委任为经济学教授。”

“不,我指的‘老师’是另外一方面。章洋给我的感觉,好像徐奕儒是他的人生导师一样。所以我想通过这条思路,应该可以推断出徐奕儒还有其他‘学生’在帮他。”

“继续。”

戚沨不动声色地引导张松,张松见戚沨的表情似乎已经认同了他的说辞,便有了信心,又道:“徐奕儒和章洋都经历过长期牢狱生活,就算他们在狱中不断学习,重归社会也会有一定程度的脱节。可是他们刚出狱不久就接连犯下几件重案,极有可能是有人在外面事先安排好一切。”

戚沨接道:“我们查过章洋和徐奕儒的探监记录,这五年来没有一个人去看过他们。如果外面有人接应,那这五年的消息都是谁转达的?”

张松说:“也许狱内还有第三个人,而这个人就是接头人。”

这一点戚沨也想过,但是涉及范围太广,不可能挨个儿去做背调。

当然还有一条思路就是律师会见。如果徐奕儒和章洋有请律师翻案的需求,借由见律师的机会,通过律师将外面的口信或信件带入狱内,也是有一定机会的。

可是罗斐并没有以律师的身份去监狱内见过徐奕儒,如果有,不会等到罗斐为徐奕儒租房子才发现两人相识。

从张松的描述来看,罗斐极有可能是徐奕儒的另一个“学生”。

但这里面也有一个矛盾点,那就是以罗斐谨慎小心的做事风格,他为什么会亲自出面给徐奕儒租房子呢?这件事完全可以做得更隐秘一点,房子也不一定要租在同一个小区。

这就有两种解释,一种是罗斐自信认定徐奕儒的罪刑不会被戳穿,还有一种就是徐奕儒出狱后没有再犯罪,因此罗斐认为不用避嫌。

不过这第二种可能微乎其微。

戚沨又问张松:“徐奕儒和李成辛之间有什么关系,你清楚吗?”

张松顿时一怔,随即摇头:“我不知道。”

隔了两秒,张松忍不住反问:“为什么你会认为他们有关系?”

戚沨本可以不用回答,却还是说:“李成辛是唯一一个活命的。那伤口你见过,你应该很清楚。”

张松恍然片刻,说:“这倒是。章洋下刀很精准,如果不是故意避开大血管,李成辛根本没机会上手术台。”

戚沨接着说:“章洋没有子女。他连自己的堂弟都下得去手,为什么会对李成辛手下留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李成辛和徐奕儒有重要关联。

张松回答不上来,只是说:“我是真不清楚,不过既然徐奕儒已经自首了,那么验一下DNA就能证实猜测。”

……

审讯结束,夏正按照指示立刻联系法医实验室,请法医助手过来提取徐奕儒的生物样本。

不过夏正还有点茫然,忍不住问:“戚队,你真觉得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戚沨道:“我和李成辛是同学。你知道吧?”

“知道。”

“我们上学的时候,其实走得不算近,不过一起探讨小组作业的时候,多少会聊一点自己家里的事。家庭关系和谐且正常的同学,不会避讳这个话题,只有我和李成辛说得最少。”

因戚沨的原生家庭情况比较特殊,便会更容易注意到和自己有同样“磁场”的人。但那时候她没有兴趣去刨根问底,只是注意到李成辛的态度有异。

还是因为这次李成辛出了事,刑侦支队要进行背调,戚沨这才注意到李成辛父母的血型——李成辛是AB型血,父亲却是O型血。

而李成辛父母的结婚日期是二十年前,也就是说,李成辛是她母亲和另一个男人生的孩子。

然而在调查当中,李成辛的原生家庭并没有其他证据显示和案件有关,因此这点家务事就没有在走访范围内。

夏正说:“可即便证明了你的猜测是对的,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话落地,夏正仿佛想到什么,眼睛里浮现出一丝震惊,嘴上说:“不会吧?”

戚沨停下脚步:“徐奕儒的计划如此缜密,那绝不是一个长期坐牢的人在出狱两个月以后可以实现的。一定要有人在外面照应,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消息带给他——连高幸和张松都有被讯问的一天,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夏正晃了晃神,总算是从李成辛一直被认定的“受害者”身份中清醒过来,问:“那下一步……”

“徐奕儒的审讯往后错,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十五分钟后,安排罗斐的审讯。”

“是。”

戚沨脚步加快,回到办公室的第一时间,就是翻出许知砚曾向档案科调取的高云德失踪案的记录和程朵的档案。

除此之外,档案科还回复说,许知砚不止调取了这两份,之前还有过几次,一次是徐奕儒经济犯罪的调查记录,一次是章洋利用职务犯下的故意伤人案,还有一次就是周岩警官的失踪调查。

而现在,这几份档案副本正逐一排列在戚沨面前。

“知砚,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193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罗斐,你见过程朵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戚沨率先翻开高云德失踪案的档案, 以及后面已经侦破的张广三人杀害高云德的故意杀人案。

毕竟高云德这个人曾和戚沨的家庭有紧密联系,而这两份档案几乎已经被戚沨背下来了,她又快速浏览了一遍, 再次回想当年罗斐和这个案子的关联,最终摇了摇头——不,罗斐和这个案件无关。

接着她又将徐奕儒案和章洋案的档案拎出来, 遂站在许知砚的角度去分析。

许知砚牺牲之前,他们所知的信息是罗斐有嫌疑, 且罗斐帮徐奕儒租了一套房子在自己住的小区里。而徐奕儒和死者之一的袁全海有一张合照, 和章洋是狱友。

那时候已经确认章洋的作案事实,只差将人抓捕, 那么通过人物关系来推,如果徐奕儒也参与作案, 罗斐的嫌疑就会进一步加深。

所以许知砚才会调取徐奕儒和章洋的犯罪记录,是为了进一步确认两人在坐牢之前是否就有交集?

可这些又和周岩警官的遇害有何关联?

周岩遇害时, 这两人已经坐牢了。

除非是遥控杀人, 监狱外还有人听从徐奕儒的安排。

也不知道为什么, 思路刚走到这里, 戚沨的脑海中就跳出一个人——罗斐。

下一秒,她的目光就落在高云德的名字上。

高云德被杀害这件事已经排除在外,可在高云德被杀之前呢, 他不是还参与过藏尸吗?那一次的受害人是程朵。

之前她和江进就分析过,高辉应该是在青春期时和某个同龄人交往过,当她给程朵注射了□□毒剂后,两人都叫来“家长”来善后。

那么如果说……徐奕儒就是那个神秘交往对象的家长呢?

以徐奕儒的智商,在短时间内想到掩埋尸体的最佳办法,并让高云德听令办事, 应该是不难的。

戚沨还记得,自己曾经否定过罗斐和高辉在一起过的猜测。

依据很简单,高辉经常和男朋友或同学去夜店这种地方,而罗斐一心要考上名牌大学的法律专业,绝不可能将时间浪费在这里,更不可能去碰高辉买的什么新型毒品。

即便罗斐要去,苗晴天也会阻止。

更不要说那时候苗晴天还让戚沨给罗斐补习,一周两到三次。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那些即可否定的猜测在这一刻又浮现出来——如果罗斐就是那个神秘男友,那么以他和徐奕儒的交情,请他来善后是说得通的?

还有,罗斐为什么要为徐奕儒租房,会不会就是为了还当年的人情?还是说这里面有其他事情?

戚沨下意识闭上眼,一时觉得思路更乱了。

而这一点许知砚明显更有“优势”,也更客观。许知砚一向对罗斐没什么好感,也没有心理障碍,更容易置身事外去怀疑,也不会像戚沨那样因为太过熟悉,了解对方每一个行为背后的动机而先入为主,反被自己的认知堵住了想象力。

“戚队,时间到了。”门外传来夏正的声音。

戚沨睁开眼,定了定神,遂拿着几份档案出了门。

审讯室里,罗斐已经坐定,看上去丝毫不慌,也没有半分沮丧。

他这种平静在嫌疑人身上属实难得一见,何况他之前的事业已经做得有声有色,起码是春城的知名刑辩律师。

一朝跌落,很少有人能再爬起来。

戚沨和罗斐的目光对上,随即对夏正说:“开始吧。”

夏正示意笔录员,遂开始一连串的基础问题,直到身份核实完毕。

片刻安静,戚沨开始正题:“xx当晚,你于晚上八点钟乔装离开小区,你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罗斐说:“我去给一个朋友送一件东西。”

“什么朋友,叫什么?送的是什么东西?”

“他叫章洋。我去给他送手机。”

这才两个问题就直接进入要害,进展之快连戚沨都感到意外。

罗斐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有多难缠,该多问问法庭上的检方。可他今天却没有任何拐弯抹角,没有玩法律技巧,更没有等警方拿出客观事实就主动提到章洋。

戚沨接道:“章洋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罗斐说:“不知道,但我猜到了。”

“我们在现场找到一部手机,你认一下,是你给章洋送的手机吗?”

在戚沨的示意下,夏正将物证照片摆在罗斐面前。

罗斐扫了一眼,回答:“这么看很像,品牌和型号也一致。”

事实上,即便是到了这一刻,戚沨仍不太相信罗斐就是那个幕后主使。

“罗斐,你是律师,你应当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你的口供接下来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戚沨的语气沉了几分,“这部手机经过我们的技术分析,已经确认和几件命案有密切关联。我再说得具体一点,就是说真凶就是用这部手机遥控章洋杀人。”

说这话时,戚沨一直盯着罗斐的眼睛。

她知道罗斐一向“怕”她,特别是怕被她看透,所以在某些时刻他会下意识回避目光。

可这一次,罗斐非但没有回避,还摆出一副“我全都知道”的姿态,似乎已经做足了准备去迎接“死刑”。

安静了好一会儿,罗斐神色略有松动,终于开口道:“哦,我的确是用这部手机打过几个电话,不过都是为了好玩,只是开了玩笑。原来这么严重?”

“玩笑”?

戚沨拧起眉头,夏正忍不住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拿杀人当玩笑?”

罗斐瞥向夏正:“章洋是心智正常的成年人,就算我叫他去杀人,难道他就要去杀吗?如果你们的意思是指我教唆,章洋个人的情况并不满足教唆案的构成要件。”

如果这不是在审讯室,如果不是死了那么多人,乍一听到这些话从罗斐嘴里说出来,戚沨真的会笑。

不过她也懒得浪费唇舌,这样善于狡辩的嫌疑人也不是一两个,等证据材料递交到检察院,上了法庭,任凭嫌疑人如何胡搅蛮缠,该怎么判还是怎么判。

“那就说说你和章洋是怎么认识的吧?他出狱才几个月,按照时间来看,你们应该是这几个月相识,或是早在他坐牢之前。”

“我十几年前就认识他了。”罗斐说。

“怎么认识的?”

“是我一个朋友的爷爷需要做肿瘤手术,章洋是主治医生。”

肿瘤,朋友的爷爷?

戚沨的思路转得很快,瞬间就联想到一些细节,遂翻看从办公室拿来的其中一份档案,并从里面拿出高云德的照片。

戚沨拿着照片来到罗斐面前,放在的同时居高临下地观察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你的朋友是不是姓高?她爸是不是叫高云德?”

夏正明显一愣,先是看了眼戚沨,又看向罗斐。

罗斐的神色有几不可查地变化,眼神也似有晃动,但很快就稳住了。

随即他吸了口气,说:“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真的是你。”戚沨落下非常轻的四个字,带着一点不敢相信。

戚沨拿着照片回到座位,垂着眼睛平复了情绪和呼吸节奏,遂抬起眼,再次恢复到一丝不苟的状态:“我记得上一次问你,你说你和高辉是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认识的。但刚才你又说,十几年前你们就认识了。你的口供前后有矛盾,现在希望你仔细考虑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真话。”

罗斐回道:“我上次说了谎,我和高辉早在十几年前就相识。”

戚沨接着问:“据我们所知,章洋曾经给高云德的父亲做过肿瘤切除手术。如果你和高辉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为什么会通过高辉认识章洋?是高辉介绍的吗?”

罗斐落下眉眼,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声音低且不带一丝情绪:“高辉说要感谢章洋,叫我陪她去医院送礼——我就去了。”

“她为什么会叫你陪她去医院?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交往过一段时间,就是所谓的男女朋友。”

戚沨眯了眯眼,又一次快速回忆过往,本能生出质疑。而这些质疑和眼前罗斐的供认不讳又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记得十几年前,我曾多次和你以及苗晴天提到高云德,那时候你和高辉就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是。”

“那为什么你会在我面前表现得好像完全不认识这家人一样?”

这话一出,审讯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直到罗斐终于抬起眼皮,平静地回答:“因为你每次说,苗晴天都在场。我不能让她知道我认识高云德父女,我只能装作不知道。”

“这么说,苗晴天并不清楚你和高辉的关系?”

“是。”

“我记得高云德失踪那天的傍晚,他跑到苗晴天的超市,后来又被你拉出去,你们之间有过几分钟的对话。你当时对警方说的是,你警告高云德不要再来。现在看来这部分应该也是假的。你们到底说过什么?”

“人都死了,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是我们来判断,你只需要如实回答。”

罗斐叹了口气,说:“我担心高云德会当着苗晴天的面说漏嘴,所以才将他拉出去。他质问我和你的关系,又问我和高辉的感情。我告诉他,我和你没有任何暧昧,你只是来我给我补习。我叫他不要把这些事告诉苗晴天,还说他家里的事,我不会管——他答应了。”

“就这些?”

“就这些。”

以高云德的性格,岂会那么容易被罗斐这几句话打发走?

不过看样子,即便再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得到真话

戚沨又话锋一转:“那高云德又是什么时候得知你和高辉的关系?高辉带你见过家长?”

罗斐静了几秒,才道:“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撞见过一次。”

夏正追问:“什么叫撞见过一次,具体是在哪里,什么情况下?”

这话刚落,戚沨已经将程朵的档案翻开,推到夏正手边。

夏正扫了一眼,惊讶地对上戚沨的目光,遂继续追问罗斐:“罗斐,你见过程朵吗?就是高辉的生母。”

夏正拿起程朵的照片,摆在罗斐面前。

罗斐正垂着眼睛,一下就看到那张身材微胖的程朵的生活照。

戚沨则一直在观察罗斐,却见他身体放松,脸上面无表情,可以说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松弛的状态。

又或者,这可以解释成一种“漠然”——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是在诈我。”……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不认识这个人。”罗斐抬眼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 戚沨是相信这句话的,他完全不像是在撒谎,除非他私下报了班去磨练过演技。可即便是那样, 面对一个认识十几年的老熟人,他能做到丝毫没有破绽也是不容易。

现实就是,任何案子定罪都需要客观证据, 而不是嫌疑人本人的口供,不管他是认罪还是不认罪。

认罪, 也有顶替的可能, 有被急于立功执法人员设陷进而稀里糊涂认下的可能。

可问题是,无论是程朵的骸骨, 还是挖出骸骨的废墟,都没有找到一丝和罗斐有关的实据。高辉也死了, 没有指认的可能。

当然,还有那个被神秘男友叫来善后的“长辈”, 以及在夜店里卖“汽水”给高辉的“中介”。

这部分的调查戚沨没有直接插手, 都是江进处理的。

而在请罗斐回来之前, 戚沨还特意和江进核实了一番细节。

给江进线索的是陈涌, 也就是江进在复职之前帮过一次的“陈哥”。陈涌一直做夜店生意,自然也认识这条道上有名的散货中介,其中有个叫刘豫的, 人称“小哥”。

刘豫是孤儿,如今正在春城监狱服刑。

江进提审刘豫的时候,是刘豫亲口说的,高辉和朋友曾找他买过一种新型毒品“汽水”,而最后一次来的不是高辉本人,而是她男朋友。

也就是因为那时的调查, 基本可以推断出,刘豫贩卖的“汽水”是在高辉男朋友手里掉包的。

刘豫对高辉的男朋友是这样形容的:“长得帅,个子挺高,瞅着斯文,像是个文化人。”

听上去和罗斐也算吻合。

至于罗斐……

戚沨记得很清楚,当他们发现罗斐和高辉早就认识时,江进曾询问过罗斐——那天戚沨也在场,而且负责做记录。

江进提到高辉杀害程朵还有一个“共犯”,罗斐明显有一点惊讶,还反问基于什么证据确定有共犯。

随即江进又提到“致命毒剂”,罗斐的惊讶又有了微妙的转变,不只是震惊,还有一些快速闪过的情绪。

就好像……好像他一下子猜到了什么,而那些东西是他们警方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戚沨问:“你还记不记得江警官曾询问过你,关于高辉杀害程朵的经过,以及高辉找你咨询法律意见的详情?”

罗斐看过来:“记得。”

“当时是你提供了一个证人,名叫刘豫。我们也去问过他,从他那里掌握了一些线索和证据,现在基本可以肯定,是高辉当时的男朋友找刘豫买了一种外号‘汽水’的新型毒品,在交给高辉之前调换成高浓度毒剂。而高辉就那样毫不知情地将毒剂注射给程朵,导致程朵死亡。”

这话落地,审讯室里片刻静谧。

直到罗斐问:“你的意思,毒剂是我给高辉的?”

夏正将话接过来:“不是你自己说的吗,那时候你和高辉正在交往。”

罗斐冷静道:“那这也不能证明毒剂就是我给的。也许中间还有其他人经手,也许毒剂就是刘豫提供的,也许高辉还同时和其他人交往。任何案件都要经历排他环节,你们还没有排除其他可能性,怎么就认定是我?”

戚沨没有半点表情,一开口就问出了经典的那句:“你说不是你,有证据吗?”

证有不证无,这样的问题她几乎没有提过,她自己也曾对罗斐说过,这是一些执法人员故意刁难嫌疑人的手段。

罗斐看过来,不禁冷笑:“你是让我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提供证据?说我做过的是你们,应该拿出证据的也是你们,而不是我。”

随即不等戚沨开口,他又看向夏正:“请问夏警官,你的上司有没有报备?今天的审问确定合法、规范吗?由于我和她之间曾有一些感情纠葛,闹得有点不愉快,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她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就比如说刚才的问题,就纯属刁难人,是审讯陷阱。如果我不是刑辩律师,就会中了自证清白的圈套,极有可能会被诬陷。”

不提罗斐的冷嘲热讽,戚沨会有此一问,连夏正都感到意外。

戚沨看上去却很平静,既没有被罗斐的指责激得恼羞成怒,也没有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做遮掩,她只是继续道:“在高辉被男朋友杀害程朵之后,她还以为程朵是因为高浓度的毒品而亡,根本不知道那是毒剂。事实上就连后来赶来善后的高云德都未必清楚,反而是高辉男朋友叫来的另外一位‘长辈’,对针筒里的东西非常熟悉。正是他提议将程朵的尸体埋在地基当中,这也是最有效能阻断毒素扩散的手段。而你的这位长辈不是别人,正是徐奕儒。我说得对吗?”

戚沨话音刚落,罗斐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我还是那句话,你有证据吗?刚才在我家里,民警上门的时候徐老师就在现场,如果你们真有证据,拿来的应该是逮捕令,会将我们一起抓捕。可那几位民警说的是,请我接受调查。我来这里唯一要解释的事,就是那晚我的行踪,十几年前的事根本与我无关,更牵扯不到徐老师。”

不得不说,在戚沨“明知故犯”地问出那个问题之后,罗斐的情绪已有波动。

这丝波动或许尚在他自认的控制范围内,而看在夏正眼中,却有一种即将暴雷的感觉。

夏正用余光瞄向戚沨,仿佛明白了什么——自证清白是罗斐非常反感的讯问方式,而徐奕儒就是另一个软肋。

到底是相识多年,戚沨一眼就抓住对方的七寸。

只听戚沨轻描淡写说:“我要提醒你,你只能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他人的你保证不了。至于你要的证据,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徐奕儒已经投案自首了,就在半个小时以前。”

这完全是罗斐意料之外的事,他之前所有的“理直气壮”都在这一刻被拦腰斩断,眼里还闪过一瞬间的怔忪。

过了好几秒,罗斐才眨了一下眼,说:“你是在诈我。”

“我没必要这么做。”戚沨说,“现在机会在你手中,你可以选择先一步供出对方的罪行,也可以继续包庇。可一旦我们开展对徐奕儒的讯问调查,让他先一步道出你的罪刑,你可就被动了。立功的机会并不多,坦白从宽有利于你将来的刑期,这你都是知道的。”

罗斐没接话,只是笑了一下。

他不会说“徐老师不会这么做的”,或者是“你是在挑拨离间”,此时说什么都毫无意义,唯有保持沉默才有可能将利益最大化。

戚沨当然没想过仅凭几句话就套出内情,在她看来,目前只是铺垫到第三层,还需要继续催化。

她低头翻看了几页档案,随即问:“毒剂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徐奕儒给你的?就证据来看,他应该给了你最少两支。一支你和高辉用来毒杀程朵,另一支保存到五年前,你用它杀害了周岩警官。是不是这样?”

几秒的安静,罗斐吸了口气,回道:“沙|林有非常高的致死率。如果真是我做的,我不会将一整支毒剂都用在一个人身上,那样太浪费了。还有,无论你们指证我或者徐老师,都要拿出直接证据证明我们和这玩意儿有关。我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渠道是什么?哪怕是自己做的,也需要原材料和大量精密仪器,以及一间足够规格的实验室。请问这些你们都找到了吗?”

罗斐这番话直接切入重点,而他笃定的语气也仿佛料定了专案小组什么都没找到,大概是已经走到一个缺乏客观证据的死巷了,只能从口供上来找突破口。

戚沨抬了下眼,冰冷的目光中却透出一丝笑意。

她和罗斐就那样对视着,直到她开口,语气极轻地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毒剂就是沙|林?”——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还是你了解罗斐。”……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戚沨真的是极少有机会在罗斐脸上看到这种惊慌失措, 那是一种明明就快要崩了,却还在强作镇定的矛盾感。

他之所以能稳住,是因为一贯的人设和处事风格。而事实上, 他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这次是真的被抓到了。

现实生活不是游戏世界,不可以存档、读档再来一次,何况审讯是全程录像的。

不过罗斐的反应也算迅速:“我记得高辉刚走后不久, 江警官就找我谈过一次,还让我的前东家提供公司的监控视频。那次江警官就提到程朵案, 和高辉用毒剂杀害程朵的过程——我是那次听他提到的沙|林。”

戚沨看了他一眼, 十分平静:“那天我也在场,询问室也有监控。刚好那段监控我提前留存了, 你需要重头看一眼帮你回忆过程吗?”

言下之意,就是江进根本没提过“沙|林”二字。

当然这非常合情合理, 毕竟那时候罗斐只是协助调查,提供他所知道的内情, 还不是嫌疑人, 所以警方的一切调查关键都不可能对他透露。

罗斐一时不言。

“还有件事, 你恐怕还不知道。”戚沨话锋一转, 并不打算点到为止。

既然已经成功突破第一层防线,那不妨再试试第二层。

罗斐没接话,只是看着她。

只听戚沨说:“张松已经被捕了。他身为法医, 知法犯法,多次掩护章洋离开犯罪现场。现在张松已经将他所知道的章洋杀人始末逐一道出,也提到一个名字——徐奕儒。要确认徐奕儒教唆章洋杀人的实据并不难,接下来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还是那个意思,罗斐, 你还有机会先一步检举对方,否则你可就真被动了。”

罗斐的表情一时间复杂万分,好似有什么情绪要涌出,却又在短暂的两秒钟内极速收回,令人抓不住。

这之后他只说了一句:“我有保持缄默的权力。”

戚沨也不勉强,更不打算坐在这里继续晓以大义——与其浪费唇舌陪他消耗时间,还不如去会一会徐奕儒。

但夏正显然有不同意见,他还有点意犹未尽,刚跟着戚沨离开审讯室,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跟前小声说:“戚队,我知道你要去审讯徐奕儒,我可以继续审讯罗斐。”

戚沨站住脚,摇头说:“不,接下来这一天不要给罗斐安排任何审讯,先晾着他。”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已经与外面隔绝了,晾他一段时间,他接触不到最新进展就会胡思乱想,这样做是为下一次审讯创造便利,也许他自己会先想通。但我觉得他和其他嫌疑人不一样,他提前留了一手,又是刑辩律师,很了解我们的审讯策略,若要再打开一次缺口……”

夏正分析得十分在理,戚沨却抬了一下手,将他打断:“我不是要等他自己想通,是因为有一件事需要时间去办。最好是你去跑一趟,这样我会更放心。”

“什么事,你尽管说。”夏正顿时来了精神。

“你去一趟罗斐之前工作过的事务所。不过在去之前,你要先了解一下这家律所几个合伙人的资料,要有目的性地逐一去问。”

“问什么?”

“虽然当初这家事务所提供的监控画面是剪辑过的,我相信原版他们一定还留存。如果你直接找负责人,他一定不会透露,还会打发你走,因为这个人代表的是整个事务所的利益,绝对不会愿意深度牵扯到任何一件刑事案。但如果你去找其他合伙人……”

夏正被迷雾蒙住的内心就好像被点亮了一般:“而且最好是和罗斐有点过节,有可能落井下石的合伙人。”

“这可以说是落井下石,也可以说是尽一个律师的责任,积极配合警方。而且这不是栽赃陷害,是讲出事实。我相信一定会有人乐意去做。”

“戚队,你是不是早就了解过谁和罗斐过不去?”

“我不需要了解,只需要针对摆在面前的事实就能推断出来。”

夏正点了点头,顺着戚沨的引导去想。

是啊,如果说前事务所的每个人都很喜欢他,且罗斐也能带给每个人足够的利益,那么事务所根本不会软性劝退罗斐。

罗斐刚牵扯到高辉被杀的案件,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前东家,这里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前东家召开过合伙人会议,认为罗斐身上背负着潜在风险,所以要在暴雷之前就先与之切割。

而这种认定一定是有根有据的,极有可能就和监控录像有关。

事务所说是出于保护客户隐私的考虑,将其他无关者的视频剪辑掉,只保留了高辉在的片段,但也有一种可能是在其他片段里发现了关联信息。而这些信息正是他们认为可能会暴雷的隐患。

当然,夏正不可能直接跑去找负责人要,他又没有证据证明那些监控还在,对方大概率会拒绝。可如果是找和罗斐有过过节的合伙人呢?就算要不到监控原本,也有可能会打听出关键?

夏正忍不住说:“还是你了解罗斐。”

只是这话刚出口,他又连忙解释:“哦,我的意思是……”

戚沨笑了笑:“我不介意。我是很了解他,不过我更了解人性。”

戚沨一边穿过走廊一边说:“罗斐无论是性格还是专业,都很容易招人记恨。合伙人每年都有业绩压力,面对这样一个竞争者,没有人会喜欢他。他是不在乎得罪人,因为他认为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对手不会有可乘之机。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妥,怎么都得拿到点实据再回来。”夏正保证道。

戚沨停下脚步:“不要着急,慢慢把事情聊清楚,对你才更有利。一定要小心,注意分辨对方提供的证据是否掺了水分,可别弄虚作假。不然将来被律师抓到,只会影响整个证据链的力度。”

“是,明白。”

……

戚沨并没有急着去审讯徐奕儒,而是先回到办公室,调出江进对徐奕儒的那次询问监控视频。

视频中的徐奕儒看上去温文儒雅,调侃地说,走的就是那种老干部的学术风。

按照网上的话说就是,法拉利老了还是法拉利,无论是气质、魅力、谈吐都十分吸引人。

然而戚沨这次却是用看嫌疑人的目光去审视。

徐奕儒说自己脑子里有个胶质瘤,做手术即便成功存活,没有任何后遗症,也就是多几年时间,如果不做手术,就是活一天算一天。

也就是说,徐奕儒是一个随时都会死的人。

这样一个人,看世界就会和其他人非常不一样,可以说是超脱,也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怕。

那么将这个人放在刑事案件里呢?

连死都被迫看开的人,会不会在剥夺他人生命的手段上更为独特、狠毒?

这里江进问徐奕儒,认识袁全海多久。

徐奕儒回忆说有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