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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难驯 奚桃 3556 字 2天前

“流浪猫。”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爱心。”

陈仪月扫了眼他推车里的东西,除却猫粮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蔬菜水果海鲜,她没有多问,却又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借口离开。

可她忘记了,出了校园,他们之间本就毫无关系,她想离开他只需要轻飘飘的一句道别。

她喉间梗塞,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直到走到自助结账机前,容珩向她伸出手,陈仪月下意识地将罐头放进了他的掌心。

……

她看见他微微上扬的唇角。

“它会乖乖在家门口等你吗?”

意识到他说的是猫,陈仪月抿抿唇,“说不定。”

容珩利落的付了款,一只手提起两个大购物袋也毫不费力,语气平缓,“有一只在家乖乖等的,”

“要去看看它吗?”

“……”陈仪月瞥了一眼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不好吧。”

容珩目光扑闪,低低的笑了一声,“你还是这样。”

“怎样?”

“喜欢装傻。”

陈仪月心下微动,“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不是吗?”

容珩笑着摇了摇头。

从一个私密的空间,来到一个更为私密的二人空间,陈仪月头脑发热到手脚有些不太听使唤,直到脚边感知到一团毛茸茸的触感,她的紧张感才缓解了些许。

“冰箱里有饮料,想喝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它叫什么。”

陈仪月试着抱了一下它,太重了,没抱起来,反而惹得它轻叫一声。

容珩将衬衫袖口解开,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全新的白色拖鞋,拆封后递到她脚边,看着那团白色毛球:“星星。”

毛球滚过来屈尊纡贵的舔了舔他的手背。

空气又沉默一瞬,最后还是容珩起身,单手解开袖口,卷到手肘的位置,向厨房走去。

半晌,又折返回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陈仪月,“葡萄汁,可以吗?”

玻璃杯壁外冒出一层微小的水汽,紫色液体表面在咕嘟咕嘟冒着气泡,主人贴心的放了一根白色的吸管。

凉意沁润心田,陈仪月连呼吸都变得轻而浅,仿佛怕一不小心惊动什么似的,很小声的,“谢谢。”

“不客气。”

“有什么想吃的吗?”

陈仪月这时候才发现,他腰间已经多出了一件黑色的围裙,俨然是要做饭的意思。

“不用……”

容珩半跪下来,摸了摸在陈仪月脚边吃罐头的星星,“你款待它,我款待你。”

“可以吗?”他征求她的意见,抬头与她平视。

她很难说不,想说些什么,喉间几经辗转,开口却无言,最终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很难受的感觉。

像被猫弄的一团乱麻的毛线球。

于是,星星背上的毛也被她弄的一团糟,迫使它发出了咕噜噜的抗议声,摇着尾巴走远了。

半开放式的厨房,陈仪月坐在沙发上看着男人从容的背影,手起刀落,耳边传来锅里嘟嘟冒泡的声音,香味四溢,比陈仪月去过的所有中餐厅的味道都要正宗。

番茄牛腩、清炒时蔬、肉末茄子、家常豆腐。

心里揣着事儿,容珩又在,陈仪月吃的拘谨,一言不发,只吃了一小碗米饭就放了筷子。

她悻悻道:“我减肥。”

他语气里满是不赞同,“你?”

“对啊,怎么了?”

意识到容珩在注视着她的上半身时,陈仪月才开始后悔用这个理由,因为她毫不怀疑,自己现在的耳尖一定很红。

她默不作声的把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顺到胸前。

“那我下次做的再清淡一些。”

“……下次?”

“怎么了?”

那种烦躁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陈仪月掐了掐指尖,“啊……没事。”

餐桌一小方空间里再次陷入沉默,挥发到空气里的小气泡咕嘟咕嘟,像化学反应后的二次发酵,陈仪月怀疑自己幻听了,如坐针毡,心乱如麻,双腿却仿佛绑上了两个沉重的铁块,将她牢牢的束缚在了原地。

果不其然,她听见他的声音——

“下次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

“记得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

容珩撂下筷子,抽来餐巾纸擦了擦嘴,“好做准备。”

“……什么准备?”

容珩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有客人来,总要好好打扫打扫。”

“……很干净,”陈仪月想起刚刚视线里干净整洁的客厅,看了看脚下一尘不染的地板,像昆虫伸出的细小的触角,“所以是经常有客人来?”

容珩好整以暇的望向她,双腿交叠,语气没有白天时候的凌厉,厨房里沾染上的烟火气息为他渡上了一层柔和的人夫感。

“以什么身份问我呢?”

“这重要吗?”

“嗯,取决了我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闻言,陈仪月心中郁结,酸胀感传遍四肢百骸。

她不愿承认的,以及下意识逃避的,此刻都悄无声息的汇聚在她皮肤下不安地跳动,迫切的寻找着一个出口。

这一年多里,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开始一段新的恋情,Joyce也好,其他的学长学弟们也罢,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兴趣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到都来不及等到双方确认关系的那一天。

她确信她已经完完全全放下他了,但当他真真切切的再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当他在公众场合戴上婚戒的时候,陈仪月为自己的自大与高傲感到自惭形秽。

她下意识的觉得,他的出现不怀好意,他的生活、工作,合该是围着她转的,他的善意、言行,统统是别有目的的。

昨天,她尚且对自作多情感到羞愧。

今天,踏进这扇门的前一秒钟,陈仪月心想——

她自己也无可救药了。

顺从内心最原始的欲望,她撑着桌子站起来,吻上他的前一秒钟,她在想——

容珩刚刚递给她的那杯饮料真的是葡萄汁而不是果酒吗?

她无声为他做出宣判,他也成为她的共犯。

否则他的唇怎么那么软,她现在怎么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

仅仅只是单纯的唇贴着唇。

三两秒后,陈仪月抵着他的额头,用鼻尖轻轻蹭他,“这个身份,可以吗?”

他嗓音沙哑:“……可以。”

“我可以抱你吗?”

“我说不可以的话,你就不会抱我吗?”

容珩“嗯”了一声。

室内响起女人的轻笑声,陈仪月脸上弥漫着没有边界的红,牵起他的手,凝视着那枚素戒。

“为什么要戴?”

“想让你放心。”

如果陈仪月没有问他那个问题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是她研究生毕业论文的指导教授了。

无关人与人之间的任何身份、利益、联系。

“我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容珩说着,拇指指腹抚过她的脸颊,“即使最后陪伴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

他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仪月,我已经习惯没有你的生活。”

即使这个已经,需要他用一生的时间去完成。

他在她的指尖轻轻落下一吻。

“所以,我希望你不必为靠近我而感到忧虑,不必为我们的关系赋予任何特殊的代名词。”

“只需要在你想起我的某一个瞬间,”容珩垂眸,“拥有义无反顾来到我身边的勇气。”

“我的前半生不堪回首,权势与争斗几乎占据了我所有的生活,所以我认为维系人与人之间最牢固的东西,无外乎是利益,只要我付出的数字足够庞大,就能得到我想象中的一切。”

“直到你的出现,让我逐渐不满于只做一个旁观者。”

“我想渗透进你的生活,献给你我自认为世界上最好的钻石与皇冠。”

“我为你架起众人羡艳的高楼城堡,最后发现被困住的却只有我,当我意识到自己成为你人生中的一道阻碍时,我难以向你形容那种恐惧。”

容珩向她隐瞒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的自毁倾向。

这是他的秘密,沉重如枷锁,无需她为此承担任何。

“于是我选择抛却一切强加我身的锁链,最后发现世界诚然如你所说的那般广阔,可几经周折,我想去往的依旧只有你的身边。”

他笑了,陈仪月的眼尾却传来一阵湿润的气息。

“上天垂怜,我们缘分未尽。”

“我无法违抗靠近你的本能。”

女人的手臂轻轻搭上他的肩头,容珩眼睫微颤,缓缓靠近她,夜色飘入几缕微风,发丝扫过她额额头。

有点痒,他感受到自己的鼻尖在被啄吻。

怜惜。抚慰。

与弥足珍贵的爱。

他也终于顿悟。

让你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的,应该是我温暖的拥抱,而非那枚冰冷的钻戒。

盛夏夜微凉,蝉鸣鼓噪,星星点点,明月高悬。

陈仪月给予他的吻缱绻而温柔,像盈盈洒洒的月光,若即若离,此刻却如此真实的坐落在他怀中。

太阳终会升起,而他的月亮永不坠落。

夜幕落下。

属于他们的新篇章,即将拉开帷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