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无期无许 拿到根须之后，严戚薇暂时中……
拿到根须之后, 严戚薇暂时中断了漫无目的的寻找，匆匆赶回府上，沐浴焚香, 将身上的污秽尽数洗去，随后重新把叩问天命的阵法架设一遍。
与先前不同, 这一回所用素材都极为珍贵, 几乎是严戚薇平生布阵的最高规格。
怕有缺漏, 布完阵后，甚至还叫伏衫帮忙看看是否有问题。
伏衫大脑嗡嗡的,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被旁人请教阵法。
她是圣人没错, 但除了剑道之外一窍不通，哪有能力指教旁人。
硬着头皮看了一圈, 愣是连阵法的结构都没摸清。
姬邱月有点没绷住，眼看师叔越来越为难，赶紧出来解围：“师父，放心起阵吧，这座阵法您都布了数百遍, 早已烂熟于心, 怎会出错呢。”
最近一个多月, 光是姬邱月目睹师父布阵占卜，就已经不计其数，更不用说其他没看见的时候。
相比出错, 她更愿意相信师父在紧张。
严戚薇汗颜，似乎也知晓询问别人没什么意义, 干脆不再浪费时间，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随后来到阵法中央。
占卜问天, 其实并不必要阵法，但自从寒灵消失，严戚薇能收到的天道讯息便急剧减少，为了尽可能获取更多消息，这才专门布置阵法。
严戚薇拿出寒灵的根须，随后散开神识仔细推演。
原以为这次也要花费不少功夫，哪知占卜才刚开始，就有一道神光直达识海。
没有文字，没有暗示，只有一道来自过去的画面。
寒灵将力量传给金碧容后，身体快速干瘪，无力维持原形，最后衰退成一颗皱巴巴的灵参。
她的身体和神魂渐渐分离，最后在天地神光的召唤下化作一道没入云海的流星。
严戚薇虽然知晓寒灵献祭自己的事情，却不曾亲眼见过，如今完整地看过一遍，依然心疼得厉害。
怨不得哪里都找不到小徒儿的身体，原来她的凡俗肉身已经破灭，只有神魂尚存于世。
寻常修士陨落，神魂一般要进入冥界，但寒灵不同，她的魂魄中藏着一道生机蓬勃的法则之力，与这片天地直接相连，肉身枯竭后，魂魄重新回归了天道。
好消息，她的小徒儿没死，也永远都死不了。只要这方天地仍然存在，她就能一直一直活下去。
坏消息，小徒儿被天地意志夺走了，严戚薇抢不回来。
即便知道去处又能怎样，到头来依旧什么都无法改变。
严戚薇从未像现在这般绝望与无力，她甚至觉得还不如一无所知，至少能在心里多留几分重逢的幻想。
“她……现在怎样了？”
严戚薇再一次发问，这回过了许久，仍未收到任何答复。就在她以为不会回答时，第二幅的画面传来。
寒灵的魂魄沐浴在一片星海中，数不清的无上神力汇集而去，将原本虚弱的魂魄滋养得越发凝实。
寒灵过得很好，回归天地之后，不用担心受伤，也不用为修行发愁。寻常修士一辈子望尘莫及的大道，在她身边只能算作陪衬。
严戚薇忽然觉得抢回寒灵的念头很荒谬，就算抢回来又能怎样，她既无法为寒灵养伤，也不能将其保护好，空有一腔身为人师的责任感。
现在的寒灵并不需要她的陪伴，反而是她需要寒灵。
身为师尊，严戚薇一直以为在自己在这段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可如今看来恰恰相反。
倾注过多关注的代价是，一旦关注的对象离她而去，她就陷入患得患失的恐慌当中。
她觉得她应该高兴，寒灵无事，未来即便没有她的引导，依旧可以走得很远。
这不正是天下所有师尊的期望吗？
可想起那个扑到她怀里，伤心流泪的少女，心底总有股难言的触动。
严戚薇骗不了自己。
她希望寒灵能回来。
不论寒灵是好是坏，是喜是忧，她都希望她能待在自己身边。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先前从未有过，但此时瞧着画面中沉眠的徒儿，情绪竟前所未有的浓烈。
“我如何再见到她？”
严戚薇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耐心地等待，虔诚地守候，但最后的最后，天命仍未给她半点答复。
用于占卜的根须十分脆弱，没一会儿便再因果的挤压下彻底崩碎。随着媒介毁坏，那道神光也迅速消散。
严戚薇失去了提问的资格，再也没办法得到任何与寒灵有关的消息。这场由她发起的叩问，在空寂的沉默中逐渐落幕。
神识缓缓收拢，阵法渐渐停息，可严戚薇依然站在阵中，像是被困住一般走不出来。
直到好友与弟子的呼唤传来，她才慢慢回神。
“师父，有结果了吗？寒灵她……在哪？”
原本想说寒灵是否还活着，但瞧见师父脆弱的眼神，姬邱月不敢刺激她，只能临时换了个委婉的说辞。
严戚薇怅然若失，将回归天地的事情说了一遍。
姬邱月很高兴，“那岂不是说师妹没死，而且就在我们身边？也许什么时候恢复完，就又能回来了。”
前半句，严戚薇赞成，但后半句……或许没那么简单。
严戚薇想起天道避而不答的最后一问，心底无限落寞。
*
严戚薇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既然已经知晓寒灵不在俗世，也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去寻找了。
她把通信凭证还给龙皇，而后静心休息了几日。
先前为了寻找寒灵，长时间精神紧绷，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如今也该冷静下来清醒清醒了。
寒灵还活着，但身为已经回归天地的法则，大概率没办法摆脱天道的约束。
如果还想在有生之年见到她，光傻乎乎地等着可不行，需要想办法创造机会才行。
严戚薇主修天命之道，理应是天命最忠实的拥趸，但现在……她想试着违抗天命。
仅凭自己，肯定没办法做到。
严戚薇决定回一趟天命阁，问一问自己的师尊有没有办法，顺便再将历代阁主留下的传承拿了。
她已经卡在炼虚期许久了，若想接触真正的法则之力，至少也要突破至合道境才行。
确定好接下来的打算后，严戚薇来到春眠宫与伏衫告别。
伏衫对此毫不意外，只是有些不放心，多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单论对道法的掌控，我也略知一二。”
严戚薇失笑摇头：“剑道杀道就算了，你敢示范，我都不敢看。况且，寒灵是我的徒弟，交给旁人来救，反而显得我这个师尊不称职。”
伏衫见劝不动，索性不再多嘴，将传音千鹤给她，以防再出现类似狐族的突发情况。
金碧容没想到严戚薇这么快就要走，问：“我的体内还有一些寒灵的力量，阁主若是需要，我这就将它们提取出来。”
说着就要动手，却被严戚薇赶紧按住。
“别，你才大病初愈，身体正虚弱，还是安心养伤吧。如果真想帮忙……下次再有与寒灵关联紧密的东西，同我说一声就好。”
金碧容答应下来。
告完别，严戚薇不再耽搁，转身就朝龙域外飞去。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不省心的小豆丁。
严戚薇不禁恍惚，有那么一瞬间，竟以为是姬邱月和寒灵，但凑近一看，才知另一个人是苏无许。
“你们俩怎么来了？前几日不是跟你们说过，此去一行枯燥无味，我独自走就好吗？”
离开龙域的事情，严戚薇早就跟姬邱月她们通过气，当时说得好好的，自己一个人离开就行，两位徒儿可以多在龙域玩一段时间。
谁知这才两三日过去就反悔了。
姬邱月笑嘻嘻地凑过去：“师父要走，作为徒儿的我们怎能独自贪玩？况且师妹不在，现在师门就剩我跟无许了，不好好跟着的话，万一师父寂寞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去去去，谁会寂寞？”
严戚薇嘴上嫌弃，心底却颇为感慨。
徒弟长大了，先前到处惹祸，现在竟也会心疼自己了。
“你呢，离开魔域这么久，不回去看看？”
严戚薇看向苏无许。
苏无许没吭声，倒是姬邱月坐不住了，抢先一步回答：“她才不回去，现在她可是我的小跟班，我到哪，她就得到哪。况且魔域那地方勾心斗角的，有什么好回去的？”
说完，紧紧抓着苏无许不放，一脸的霸道。偏偏苏无许还不反抗，就这么任由姬邱月胡闹。
严戚薇看着二人，心情十分复杂。
她先前一直不喜欢苏无许，最主要的原因是身份。
身为魔族，天生与灵修对立。普通接触还好，一旦亲密一些，就可能引发灵魔冲突。
严戚薇不止一次看到自家徒儿因魔气入侵而伤痕累累，因此即便苏无许再好，她也始终反对。
可她没想到，苏无许不告而别，竟然是为了剥离魔骨重塑经脉。
冒着陨落的风险改魔为灵，这份觉悟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即便是严戚薇也不得不敬佩。
也许这孩子当真是徒弟的良配呢？
严戚薇逐渐动摇。
“行吧，既然你们都要跟来，那就走吧，刚巧无许还没见过师祖，相处这么久，也该领回去让师祖看看了。”
苏无许一下子紧张起来，“我、我能见吗？”
严戚薇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孩子，你也是我弟子，当然可以见。莫怕，万事有我。”
苏无许知道，师父这是彻底接纳她了，眼睛微红，嗯了一声。
第162章 寂灭伊始 严戚薇等人离开后，再没有任……
严戚薇等人离开后, 再没有任何事需要金碧容的操心。她开始重拾养生的老本行，为自己也为伏衫调养身体。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调养，结合先前的经验, 轻车熟路地制定了一整套流程。
早晨药膳，正午养气, 夜晚再泡个沐浴, 小日子过得舒服又温馨。
伏衫体内没了仙骨, 先前又损耗太多精血，短时间内很难完全恢复。
金碧容却不同, 虽然刚从鬼门关回来, 但仙骨生机已经被彻底激活，才三个月就已经恢复得大差不差, 到第四个月时，状况甚至比复苏前更好。
身体迅速恢复的同时，修为也在快速上涨。
平日吃的灵植草药带来了许多力量，导致丹田内灵力持续盈满，境界飞一般上涨, 一天一个样。
都不需要刻意修炼, 光凭借龙珠吞噬带来的反哺之力, 就令金碧容突破化神，直达炼虚。
晋级太快，满身活力无处发泄, 金碧容被迫再度拿起剑，将已经快忘完的剑招重新拾了起来。
她的剑道天赋的确很差, 被圣人境的伏衫日日辅导，也没能领悟出传说中的剑意。
但多亏了这份勤奋，勉强将剑术练到了足以防身的水准。
再加上天阶灵剑的加持, 金碧容已经能跟连嘉木打得有来有回。如果连嘉木不用法术，甚至可以占据上风。
连嘉木对此赞不绝口：“后生可畏啊，这么小就能跟我过招，恐怕最多再过一年，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金碧容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就是沾了祖龙的光，否则哪里能晋级这么快。”
别人都要修炼才能提升修为，可金碧容不同，借助金鳞的龙珠，只要源源不断地吞噬灵植，修为就能一直上涨。
这种方式过于取巧，令她总有种德不配位的感觉。
连嘉木看出她的忧虑，拍拍肩膀鼓励道：“别想那么多，既然力量在你身上，那就是你的，放心去使用就好。”
“可我晋级也太快了，这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金碧容这段时间一直很惶恐，修为上涨太快，已经超越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围。她害怕继续持续下去，有朝一日会引起反噬。
一旁的赤霄闻言，忍不住笑了：“这才哪到哪，区区炼虚，有什么好怕的？实话说在我眼里，你的修行已经算慢的了。”
金碧容难以置信：“真的假的，还有人比我更快吗？”
赤霄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是说还能是谁，当然是跟你力量相同的金鳞了。当年金鳞仅仅花费十年时间，就成功晋级渡劫，登临王位，之后又五年，便将四周外族尽数驱逐，亲手将龙族推至万妖之首的位置。等到后来跟人族大战时，她的修为已经登峰造极，就连人祖都不是她的对手。”
想当初，赤霄对金鳞还有些不服，认为她一个后生，凭什么能力压自己问鼎王座。为此不止一次向金鳞求战，现在想想只觉后背一凉。
得亏金鳞没跟她一般见识，否则就没现在什么事了。
“大胆晋级吧，既然你持有这份力量，不论愿意与否，此后都必将坐到那个位置。尽早获得足够多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也保护族群。”
这是赤霄难得的谏言，金碧容认真记下。
又练了一会儿剑招，金碧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赤霄，你是不是修为很久不曾精进了？”
赤霄一僵，“干嘛呀！问这个做什么？”
这问题刚好戳中赤霄的痛点，她主修御火之术，只有不断收集火种才能精进修为。
然而早在当初没陨落前，赤霄就已经将世上的火种收集了大半。而今复生，想要再靠这个获取力量，困难程度直线上升。
最近几年赤霄一直在努力修行，可惜因迟迟找不到新火种，修为进展十分缓慢。
金碧容没想到赤霄的反应会这么大，意识到她似乎错怪了什么，纠正道：“不是，我是想说我有个火种，可以帮助你修炼。”
说着将阴阳本源中的太阳精火取出，递到赤霄跟前。
这不是赤霄第一次见这枚火种，先前重生时就曾借助过此火的涅槃之力。这还只是稍加利用，若能将其完全吞噬，所获得的力量将远超想象。
赤霄没想到金碧容连这么宝贵的东西都愿意给她，一时间竟有些不太敢接。
“真要给我？我事先说好，这枚太阳精火与你丹炉里的日精火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它是太阳本体中坠落下来的，若不出意外，整个灵界都找不出第二朵，珍贵程度一点不虚你体内的仙骨。”
金碧容笑道：“再珍贵也没用，我又不修火术，放我手里也只会浪费。再说了，先前不是答应你，只要你帮忙，我就送你一个火种吗，就它吧。”
就它吧……
赤霄有点没绷住，她怀疑金碧容完全没认真听自己的话，都说了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火种，若她得到巴不得藏好。金碧容倒好，上来就是轻飘飘一句“就它吧”，这口气，不知道还以为是地里的大白菜呢。
“真不再仔细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快拿快拿，看你修为已经很久没精进了，有了这枚火种，应该多少能恢复点力量吧。”
何止一点，单凭此火的力量，就足以令赤霄彻底恢复。
瞧见金碧容语气不似作假，赤霄干脆接了下来。
“此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之后有事尽管开口，只要力所能及，我都会帮你。”
跟金碧容道过谢，赤霄带着火种匆匆闭关。
*
另一边，严戚薇回到人族之后，发现有一股瘟疫正在蔓延。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鼠疫之类的疾病，令人在天命阁分部投放了免费的丹药，帮助各地凡人渡过疫病。
可没想到，仅仅几个月后，疫病就开始在修士之间蔓延。
这很不正常。
修士体内有灵力庇佑，能免疫大部分凡间疫病，就算偶然感染，也能通过疗伤的法术治愈，基本很难大范围扩散。
可这股瘟疫不同，它的传播力极强，不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只要接触，无一例外都会感染。
一旦不幸被缠上，七日天之内必定高烧，半月过后浑身上下都开始疲软无力，至多两月就会被彻底渗透身躯。大多数患者甚至都活不到被渗透的那日，就在疫病的折磨下迅速死亡。
严戚薇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疾病，立刻派出医修前去诊治，想要趁着瘟疫还没有大规模扩散之前，将其控制住。
然而即便是专职治病的医修，也对瘟疫束手无策。
它并不像寻常疫病那样，依靠病气与湿邪损伤身体，反而犹如啃食根基的毒蛊一般，直接掠夺患者的生命力，进而引发脏器枯竭。
这种情况与当初的仙羽极为类似，只不过仙羽损失生机是因为遭人掠夺，而毒疫只要沾染，就会主动蚕食宿主的身体。
严戚薇怀疑是伏家搞得鬼，立刻用传音符联系伏衫，谁知伏衫却否定了她的推测。
“不可能是伏家，北方十二城已经破灭，但凡体内流淌着伏家血液的人，全都死了。如今这世上，除我之外，族内在没有其他活人。”
这让严戚薇犯了难，“可若不是伏家，还有谁会有仙羽？目前来看，这场毒疫必然与仙羽脱不了干系。”
伏衫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也许是扶桑宫。当初伏渐鸿死后，千竹趁我不备，将伏渐鸿的尸体和十八座毒池抢走。”
彼时伏衫并不明白千竹想做什么，又因为急着炼制灵药，不曾与其拼命。而今得知人族的近况，总算明白了扶桑宫的打算。
“戚薇，仙羽危险，沾之即死，听我一句劝，趁着天命阁还没有沦陷，赶快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我猜测扶桑宫接下来恐怕有大动作，人界……保不住了。”
严戚薇心头一紧，作为感染过仙羽的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仙羽的厉害。
如若扶桑宫真的打算将整个人族拉入毒疫，怎一个生灵涂炭可以形容。
严戚薇没办法对抗扶桑宫，唯一能做的，只有赶在劫难来临之前远远避开。
“我明白了。”
切断联系后，严戚薇不再迟疑，立刻发布阁主命令，召回所有阁中弟子，而后将整个宗门迁移到镇月关。
天命阁作为人族的一流势力，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其余宗门的关注，更不用说迁宗这种大事。
许多与之交好的势力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纷纷开始朝着人妖边界撤离。
但也有一些势力本就看不惯天命阁，如今瞧见他们主动让出基业，立马趁机扩张。
然而不论他们怎么想，该来的劫难都始终会来。
随着一场史无前例的毒雨将落，整个人界迅速沦为地狱。
疾病蔓延，毒疫扩散，无数修士死在了这场人为制造的灾祸之中。他们的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后世将这场席卷整个灵界的灾难称之为“寂灭”，不论人也好，妖也罢，身处洪流之中的他们全都无法独善其身。
第163章 难逃一劫 人族毒疫蔓延的事情事情很快……
人族毒疫蔓延的事情事情很快就传遍妖域, 一开始，妖族还能作壁上观，嘲笑人族作恶多端, 终于遭了报应。然而随着毒疫与毒雨不断扩张，妖族也慢慢慌了神。
大司命常霖亲自派人调查, 想要摸清状况, 然而调查的族人去多少折多少, 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常霖不敢再枉自行动，害怕毒疫也蔓延至妖域, 第一时间向龙皇禀告。
金灼听后同样头疼, 不好拿定主意，干脆问连嘉木：“此病可有解法？”
连嘉木两手一摊, 只回了两个字：“没招。”
她看过常霖带回来的染病尸体，虽然能判断出病因，却很难驱除。妖族比人族肉身更加强大，虽然面对毒疫，能支撑更长时间, 但没有解药终归是徒劳。
连嘉木认真地劝谏：“陛下, 我建议直接开启界壁, 将妖域与人界隔离，彻底杜绝毒疫传播过来的可能性。”
常霖跟着赞同：“属下也这么认为，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既然知晓毒疫棘手，不如提前避开。”
金灼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界壁不是想开就开，想关就关的，一旦决定开启, 未来妖族很长一段时间都将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她看向金碧容，问：“侄儿怎么看？”
金碧容有些犹豫。
理论上，开启界壁的确是最好的做法，可一旦封死进入妖域的道路，姬邱月她们怎么办？前段时间她们才转移到人妖两域交接的镇月关，此时封死无异于绝了她们的后路。
“姑姑，界壁的位置可否调整？”
金灼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金碧容将天命阁的事情说了一遍，金灼听后若有所思。
“所以你想将这部分未感染的人族也圈入保护范围？”
“其他势力暂时可以不考虑，但严阁主所在的天命阁，我希望能保下来。”
若是旁人，金灼大概率不会理睬，毕竟人妖两族关系紧迫，历史上曾经爆发过无数次战争。她作为龙皇，作为妖域的统领者，没有必要去管敌人的死活。
可这是严戚薇，是金灼唯一有愧的人族。
当初若不是她的弟子舍命救回金碧容，哪里还有今日。
既然她保住了祖龙的传承，作为回抱，金灼也应该为她们提供庇佑。
金灼沉思许久，做出了决定：“镇月关位置特殊，可以将其也纳入界壁的保护范围，但除天命阁外，其余人族修士不得擅自踏入妖域，更不得伤我妖族，否则就莫怪我无情了。”
金碧容欣喜：“多谢姑姑！”
金灼摸摸她的头：“半月之后开启界壁，你在人族若还有其他的朋友，尽快将消息传给她们吧。”
*
回到春眠宫，金碧容立刻联系了青云楼的两位师姐妹。
早在半个月前，天命阁搬迁时，她就已经跟楚语琴和楚问芳两人通过信，想要叫青云楼也尽快转移。可当时两位师姐妹不愿意离开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再加上彼时毒疫还未传播至碧落川，因此一直没有同意。
如今传言整个人族都被毒雨笼罩，金碧容有些担心她们。
“楚师妹，妖域将于半月之后开启界壁，届时两界将彻底隔离，青云楼也尽快搬过来吧。”
那一头的楚问芳叹了口气：“小师姐，搬不了的。后山有青云楼的祖坟，许多长辈都葬在那里，语琴姐不会放弃的。况且……况且青云楼目前的状况有些复杂，就算说服了语琴姐，也没法子离开。”
金碧容疑惑不解：“这是为何？”
楚问芳解释道：“小师姐还记得先前碧落川的几大家族吗，云隐殿破灭之后，他们都加入了青云楼。如今楼中虽然还是语琴姐说一不二，但其他家族也为青云楼最近的发展出了不少力，语琴姐总得考虑他们的感受，就目前来看，他们押注这么多，肯定不会放弃基业。”
金碧容听着就头疼，原以为凭借自己跟两位师姐妹的交情，很容易就能说动她们离开，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似是看出了她的焦急，楚问芳不由安慰：“小师姐放心，现在碧落川的状况其实还算好。因地形特殊，前段时间又听你建议及时封城，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毒疫感染。但是后来的毒雨的确有些棘手，语琴姐这段时间正在联合碧落川的大族假设防护结界，短时间内不会出事。”
“还有苍华门也不用担心，我跟师姐有在好好保护，应该再过几年就能将倒塌的宫殿彻底修复。到时候小师姐回来，一定会被震惊到！我最近过得也很好，偶然得了一本剑法奇书，前几日才在宗门大比中胜出，现在不仅是楼中大师姐，还获得了长老席位，唉没办法，可能这就是天才吧。”
金碧容被她绘声绘色的描述逗笑，原本紧绷的心情也在此刻放松下来。
“青木秘境中有一座道碑，碑中有灵，应该是老祖所留，若是结界支撑不住，可以去寻它，相信它肯定愿意帮忙。”
“好，我记下了。”
跟楚问芳最后提点一句，金碧容就断开了联系。
半个月之后，金灼率领十二龙卫亲至镇月关，将九道结界令牌分别设置在边境各地。
随着九道灵光冲天而起，一座宏伟浩瀚的妖域界壁渐渐凝聚，以镇月关为界，将人妖两域彻底隔离。
这不是妖族第一次开启界壁，上古时期祖龙补天陨落，妖族陷入虚弱之中，为防止外族入侵，也曾开启过一次。
但上一回不过几十年而已，等次代新皇登基，便重新恢复了两域连通。这一回天降大劫，谁也不知道究竟会持续多长时间。
*
界壁的开启十分有效，原本按照扶桑宫诸位长老的推演，至多两年，人妖两界都将在毒雨的蚕食下元气大伤。
届时天道垂危，死寂横行，宫主借势再度伐天，定能完成飞升大计。
然而没想到毒雨才刚刚降临，妖族就毫无征兆地开启了界壁，根本不给毒疫入侵的机会。
几位长老在会议上争得面红耳赤，一方面害怕宫主怪罪，急于撇清责任，另一方面又对接下来的对策各执己见。
大祭司文序听得心烦，挥手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余光瞥见千竹坐在角落，悠哉游哉地喝着小酒，眉头一皱。
“千竹，毒疫一事是你建议，妖域也一直是你在布局，而今异变徒生，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
千竹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随后才慢悠悠起身，朝着文序的位置敬了一下。
“不过界壁而已，不足挂齿。”
语气中充满自信。
文序被激起好奇心，问：“何出此言？”
千竹将狐族投靠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当得知他竟敢把龙皇弟子当作筹码蛊惑狐族，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龙族不好惹。
作为扶桑宫一直以来的对手，曾经有不少的长老死在了龙族手中。就连宫主大人，都曾经败在初代龙皇手下，自那以后不得不依靠夺舍重生之法苟延残喘。
因此这么多年过去，扶桑宫在各地挑起战乱，收集血种，却很少在妖族胡作非为。
没想到千竹竟然将主意打到当今龙皇身上，当真是不怕死。
文序也被千竹的大胆镇住，虽然相信他不会说谎，但对于妖族，始终保持怀疑态度：“狐族可堪重用？”
千竹毫不犹豫地摇头：“烂泥扶不上墙，不过用来当作弃子还是没问题的。早前投放毒疫时，我就已经在狐族埋下一枚毒种，只要引爆，就能污浊灵脉，将整个狐族变为毒疫的发源地。但妖族毕竟肉身强悍，传播速度会大幅减慢。”
文序摆摆手：“无妨，慢一点就慢一点，只要不耽误宫主的谋划就好。你即刻动手，有任何状况及时禀告。”
千竹领命后也没耽搁，立刻将一道提前准备好的灵咒催动，与此同时，狐族领地发生剧烈的灵气波动。
起初狐族众人没有在意，以为只是前段时间重建生死门秘境，导致灵脉不稳。可随着时间不断推移，族内开始怪事频发。
族人病倒，灵植病变，就连后山的灵泉都难逃一劫，在毒素的侵蚀下迅速异变。
他们后知后觉地发现是灵脉除了问题，立刻重新换了一条。可惜为时已晚，毒疫已经开始失控，任凭他们如何抵抗，都只是杯水车薪。
仅仅三个月后，狐族便彻底沦陷，就连祖母也疾病缠身，卧床不起。半年后，与狐族相邻的各个小族也开始出现异常，到了来年初春，就连九霄城都无法幸免。
唐颜悦作为物华天宝的掌柜，经常与人族打交道，对于毒疫的症状十分熟悉。当她瞧见九霄城内病患连连时，还以为界壁被打破了，立刻到镇月关寻严戚薇。然而当她看到镇月关依旧一片安宁时，整个人都懵了。
“完了完了完了！九霄的毒疫不是从人族传来的……”
严戚薇心底一咯噔，问：“妖域也出现了毒疫？”
唐颜悦惶恐不安：“没错，而且出现的十分奇怪。不行，必须得去龙域一趟，这一次恐怕妖族也难以幸免了！”
第164章 狐族惨状 唐颜悦匆匆赶到龙域，将九霄……
唐颜悦匆匆赶到龙域, 将九霄城的状况禀告龙皇。
金灼初闻此事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从界壁开启，妖域已经安宁了许久, 怎么可能突然出现毒疫。然而当看到唐颜悦拿出的留影石时，再怎么荒谬也只能相信。
“陛下, 界壁完好, 镇月关亦然, 这毒疫肯定不是从人族那边传过来的。属下猜测，或许九霄城周边可能有新的病源地。”
唐颜悦并不擅医术, 只能通过现状推测, 至于病源地在哪，她也说不准。
金灼捏捏眉心, 只觉头疼不已。事情发生太过仓促，一点准备都没，若是放任下去，只怕妖域的沦陷会比人界更加惨烈。
金灼当机立断，唤来常霖和几位龙将, 而后起身就往九霄城赶去。
她们离开时动静很大, 金碧容远远瞧着, 不由疑惑：“陛下这是急着去哪？若我没看错，身旁那位似乎唐颜悦吧？”
伏衫抬头扫了一眼，点头：“是她, 估计应该是去九霄城，前两日戚薇同我说那里有毒疫出现,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毒疫？”
金碧容心头一紧，最近一年来，因及时隔离人妖两界, 灾厄一直未能迈过镇月关。
她还以为妖域已经可以独善其身，没想到今日会再度听到毒疫的消息。
“姐姐，我们也去看看吧。”
伏衫有些迟疑，“龙皇等人已经前去，应该用不着我们了吧？毒疫危险，还是莫要靠近最好。”
金碧容当然知道，可身为医修，这么大一个隐患出现在身边，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最坏的情况，也许连龙域都难自保，提前熟悉一下状况，总好过一直被人推着走。
“姐姐，陪我去吧，与仙羽有关，我害怕再出岔子。”
金碧容几番劝说，终究还是说服了伏衫，答应带她远远跟在后面。
九霄城距离龙域并不算近，即便渡劫修士全速前进，也需花费数个时辰，等抵达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受疫病影响，原本人来人往的九霄城，如今却十分空寂。
金灼没有擅自进城，而是远远站在城外，散开神识仔细观察。果不其然，城里已经有不少人感染。
毒疫凶险，感染时间越久，状况越严重。
从目前城中景象来看，大部分患者都还处于感染初期，哪怕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虚弱乏力，看起来的确跟出寻常风邪没有区别。
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患者身上全都被死气笼罩，这是只有生机被掠夺才会产生的独特现象。
金灼面色一沉，“常霖，你带龙将在四周寻找，看看能不能发现病源在何处，切记不要擅自触碰毒疫。”
常霖领命，将龙将分为四组，在九霄城的四个方向寻找，可惜四周山峦林立，坏境十分复杂，大半个时辰过去，仍然进展缓慢。
并且随着天色逐渐昏暗，调查也越来越困难。就在众人陷入僵局之际，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胡然响起：“也许……毒疫是从南边传过来的。”
金灼循声望去，瞧见是金碧容，头突然有些疼：“你怎么来了？为何不在龙域好好待着？”
金灼知道她对此类疫病多有研究，故意不曾带她来，就是不想令她涉险。
结果这小丫头可好，竟然偷偷摸摸跟来了。
这一瞬间，金灼总算体会到身边有个熊孩子的感受。
她总能以一种你想象不到的方式，打乱你原本的计划。
金碧容有些心虚，原本是不打算现身的，只大概看看状况就回去。可瞧见几位龙将频频错过毒疫线索，实在有点没忍住。
这要是不来插手，恐怕光是调查就得耗费不少时间。
“我这不是听见姑姑有烦恼，所以就跟来了嘛。”
说完还笑了笑，任谁看了都是贴心小棉袄的样子。
金灼叹了口气，瞥一眼伏衫，虽然大致能猜到跟伏衫之前的病有关，但小姑娘能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
“罢了罢了，来就来吧，但你不许擅自行动，需时刻在姑姑眼底，切忌触碰毒疫。”
“知道了，姑姑放心，我才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金灼略略放心一些，问：“你方才说，毒疫或许是从南边传来的，可有什么证据？”
金碧容还真被问到了。
她能发现毒疫线索，是因为血脉觉醒后，龙目的洞察力远超常人，能看到旁人发现不了的踪迹。
可看归看，若要证明给别人，还真有些麻烦。
金碧容沉思片刻，委婉道：“九霄城虽然东南西北都有城门，但平日里南门客流最多，我猜测城内疫病大概率是商客们入城时带进来的。可以顺着南边的道路沿途调查，应该很快就能发现异样。”
说到“道路沿途”四个字时，格外进行了强调。
并不是善于推理，而是她的确看到了一道道藏匿在入城路上的毒疫踪迹。
金灼见她言之凿凿，决定相信她的判断，立刻让常霖带人去查。这一回有了确定的方向，果然很快就发现不对。
仅仅一刻钟后，常霖就带着一株病变的灵植回来。
“启禀陛下，的确是南边传来的。”
金灼蹙眉，看着根部腐败的灵植，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九霄以南……若我没记错，先前毕幽无涯二位将军是不是曾陪侄儿来过这里？”
毕幽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是的，此处往南数百里是狐族领地，属下曾在那里遇到过扶桑宫的人，金泉公子也在此入魔。”
金泉入魔一直是金灼心里过不去的坎，她虽然不想金泉继承王位，但从未想过要他的性命。
在金灼的预想中，以后金碧容登临高位，金泉则在宗族中封个闲散职位，只要不触犯族中大忌，她就会保他一世荣华富贵。
然而……她低估了金泉的执念，为了截杀金碧容，竟然不惜入魔。
“狐族，还真是一个多事之地。”，金灼长叹一声，做出抉择，“先去狐族看看吧。”
随着金灼下令，几人朝着向狐族赶去。知晓这里可能是毒疫的病源地，一路上都十分小心，纷纷拿出防御法宝，将自己彻底保护起来。
金灼不放心金碧容，本想将她一起庇佑起来，然而余光瞥见她拿着镜心莲趴在伏衫背上时，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没再打扰二人亲昵，孤零零地用真气笼罩全身，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事实证明，金碧容的推测完全正确。
越靠近狐族，毒疫的状况越严重。花草畸变，灵气污浊，好似进入了魔窟一般，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场景。
妖族与人族不同，各个族群领地较为封闭，常常处于群山环绕之地。虽然较为安全，能有效避免不同种族之间的冲突，但也变相加剧了沟通的困难。就拿狐族来说，从毒种爆发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期间竟无半点消息传出。
直到今日前来，才发现这里早已尸横遍野。
腐肉腥臭与病变毒雾交织一起，将原本山清水秀的狐族变成人间炼狱。
伏衫捂住金碧容的眼，“别看，小心被污了眼。”
金碧容无奈，实际上她眼神太好，还没进到领地内，就已经提前看完了现况，现在捂眼已经来不及了。
但见伏衫很执着，还是陪着她胡闹了一会儿。
领地内毒雾分布过于明显，几乎不需要详细勘察，很快就将源头锁定。
“没想到竟然是灵脉出了问题。”
常霖不禁感慨。
狐族的处理其实没问题，只可惜反应太慢。污浊的灵脉已经将毒疫扩散出去，此时再更换根本来不及。
再加上他们没有对旧有灵脉进行处理，只是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弃置，导致毒疫仍在不断滋生，最终酿成大祸。
狐族数百人，加上旁支，林林总总有千余人，如今无一幸免，全都死在了毒疫的侵染下。
这种灭族的惨状实在令人叹惋。
金灼从污浊灵脉中发现一道咒术残留，唤来伏衫辨认，果不其然正是那位扶桑剑客的手笔。
“好好好，扶桑宫，这是打算与我妖族彻底撕破脸，此仇本皇记下了。”
离开狐族，金灼又将周边的族群都走访一遍，状况跟狐族相差不多，大部分都已经灭绝。只有几个离得较远，且灵脉与之不相交的种族躲过一劫。
金灼下令将他们带到龙域，至于领地，则被用来设置为隔离带。
做完这些，重新返回九霄城，以无上法力凝聚时空结界，强行将整座城池凝滞，彻底断绝毒疫二次扩散的可能。
“常霖，明日唤嘉木过来，看看有没有办法找到毒疫的解法。”
狐族的事情给金灼提了个醒，扶桑宫无所不用其极，既然已经被盯上，一味防守毫无意义，只有想办法解决毒疫，才有可能渡过此劫。
金碧容听闻要研究毒疫，立刻毛遂自荐：“姑姑，还有我！这次的疫病与先前姐姐身上的多有相似，大概率是同根同源毒物，我接触过不少，也许能帮上忙。”
金灼其实不想小姑娘涉险，但的确如她所言，这世上除了造成一切扶桑宫，恐怕没有人比金碧容更了解此毒。
再三犹豫之后，金灼还是决定相信她。
“解药其次，切记要先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金碧容点头，“姑姑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165章 再遇寒灵 仔细研究毒疫之后，金碧容很……
仔细研究毒疫之后, 金碧容很快就有了发现。
毒疫的力量虽然源于仙羽，但为了大范围传播，强行融合了许多复杂的力量,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仙羽的劣化。
原本的仙羽毫无弱点，只要沾上, 基本只能被掠夺致死, 现在不同, 因其内部力量过于斑驳，很容易就能对其进行干扰。
金碧容利用以毒攻毒的法子, 研制出了第一代解药, 其原理是借助仙羽吞噬毒素的特性，破坏毒疫内部稳定, 使其变相崩溃。
此法果然有效，几位病患服用之后，毒症迅速被控制住。生机不再逸散，血肉不再被渗透，整个人似乎都摆脱了毒疫的魔爪。
连嘉木很高兴,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研制出解药, 对金碧容赞不绝口, 可金碧容却没那么开心。
初代解药虽然有用，却有三大缺点。
其一，毒素的内部结构被破坏后, 并没有完全驱逐出体外，仍会持续对患者进行损伤, 并且有再度复发的可能，需要持续服用解药。
其二，以毒攻毒同样会对患者的身体造成不小的负担, 且身体越弱负担越大。
其三，此法仅仅终止了毒疫的掠夺，却没有将已损失的生命力从毒素手中重新拿回。
这三种缺陷结合一处，导致解药的效果大幅降低，基本只能用于解救初患毒疫的病人，病情稍微严重一些，很可能反而会被解药伤到。
为了解决这些缺陷，金碧容不断对解药进行迭代，一遍遍研究，一遍遍优化，可不论怎么做，都只是徒劳。
她发现毒疫内有一股特殊力量，掌控着毒素的附着和掠夺，若想真正解决，必须寻到一种能调和毒素的方法。
伏衫听了她的描述，总结道：“总而言之，你想要调和仙羽，进而达到完全治愈的目的？”
金碧容点头，“没错，姐姐有办法吗？”
伏衫摇头：“我没有，不过或许我知道谁有。”
“是谁？”金碧容迫不及待追问，可接下来的答案，却令她头疼不已。
“千竹，亦或者准确来说，是伏渐鸿。仙羽在传承中，曾被历代家主以特殊的方法改造，这才有了现在的模样。最近一次改造正是伏渐鸿主导，他所修炼的毒功，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仙羽的操纵秘诀。如今伏渐鸿身死，尸体被千竹夺走，功法应该也在他手上，想要的话，只能从他那里抢夺回来。”
金碧容没招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绕不过扶桑宫。
伏衫看出她的烦恼，安慰道：“莫急，能研制出这份解药已经很厉害了。妖域状况与人族不同，毒疫才刚开始传播，结合此药，刚好可以将其控制住。接下来只需再把病源地的灵脉销毁，就能彻底杜绝毒疫扩散的可能。”
金碧容轻叹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原本还想努努力，将人族的灾厄也一并化解，可目前来看难上加难。
次日，金碧容将迭代后的解药交给金灼，金灼欣喜若狂，立刻命人大规模炼制，然后分发到九霄城内。
有了这批解药，九霄城危机暂解，城中很快就重新恢复活力。
但为了防止类似的状况再度发生，金灼将药物及其炼制方法传遍妖域，并且发布妖皇敕令，命令所有种族至少配备一位医师，时刻监督毒疫状况。
在这样的严格管控下，接下来一段时间，虽然各地偶尔有毒疫出现，但往往还没扩散，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等到三月后，狐族领地的病源被彻底销毁时，妖域的毒疫反而开始衰退，伤亡人数日益减少，直至最后彻底归零。
这件事传入扶桑宫后，直接惊动了宫主闻人绡，他于大殿上大发雷霆，将诸位长老训斥得抬不起头。
但一味愤怒也没有用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只能再想办法解决。
闻人绡看向千竹，问：“如今妖域内可还有其他毒种？”
千竹摇头：“所有毒种已经尽数引爆，没有后手了。”
闻人绡不悦，“妖域已经找到毒疫的破绽，难道就没有其余办法？”
千竹迟疑片刻，回道：“还有一计，伏家的毒功仍在我手中，依靠此法可重新催生一批毒疫。”
“需要多久？”
“三年。”
闻人绡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三年时间，若是往常，等就等了，可自从那一日复苏之后，天道的力量就越来越强。若不是人族的惨状拖延了不少时间，恐怕不等自己发起伐天之战，天道就已经主动挑起对他的清算。
来不及了，已经没时间再继续等下去了。
本来按照计划，人妖两域重创，天道式微，他就能伐天证道，登临无上仙境。
可如今妖域意外频发，显然已经彻底脱离掌控。
闻人绡只能变更计划，先突破渡劫证得伪仙之境，获得足以跟天道抗衡的力量之后，再进行伐天。
不过……这世间触碰到伪仙之力的不止自己，还有龙域那个名为金碧容的后生。为了避免自己的成果被窃取，在伐天之前，必须先将这个威胁都除掉。
闻人绡眼底一狠，下达命令：“既然毒疫无法摧毁妖域，那便由本座亲自出手，诸位好生休整，半月之后，随我进攻妖域。”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大祭司文序赶紧上前劝诫，“宫主大人，半月是否有点太仓促，此次转生受天道干扰，您的力量并不完整。或许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待人界彻底崩溃，再发动决战。”
闻人绡主修寂灭之道，一旦人族崩盘，他就能获取足够多的力量，完美填补夺舍转生时的缺陷。
可闻人绡心意已决，哪里听得进去，“无许再劝，多等一会儿，变数就多一分，是时候该给这场闹剧画上句号了。”
言罢，不再耽搁，转身就离开大殿，独留殿中众人面面相觑。
*
另一边，妖域状况日渐好转，因散布解药，金碧容再一次收获大量功德。
她原以为全身仙骨铸成之后，苍华诀就没用了，没想到再修炼时，这些功德竟然转化为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丹田。
拜此所赐，金碧容的修为再一次突飞猛进，很快就从炼虚中期，一路突破至后期、大圆满，到了最后直接突破瓶颈，达到传说中的合道境。
修为上涨的同时，医道也更进一步，金碧容第一次接触到大道之中蕴含的深奥法则。
与剑道杀道的凶厉不同，医道法则更为柔和，有着修补一切，治愈万物的神秘力量。
金碧容用心感受，竟然听到了法则中传来的阵阵回响。
有初代龙皇誓死补天的悲壮，有苍华老祖哀叹救不了挚爱的落寞……
种种期许，声声遗憾回荡耳边，金碧容忽然意识到医道练得不止医术，还有一颗能坦然面对任何结果的坚韧道心。
她静下心来，一边体会历代从道者的辛酸苦辣，一边参悟道法。
不知过去多久，忽然一阵葱郁木香袭来，金碧容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疑惑地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生机蓬勃的星海之中，四周空寂广袤，除了一位于海中嬉戏少女再无其他。
那人个子不高，身形苗条，穿着由本源幻化而来的翠绿色长裙，好似一颗长在万千道法中的仙参，以天地为壤，以星海为露，不断汲取着万灵养分。
尽管已经很久不见，但作为此世的第一位朋友，金碧容依然很快就认出了她。她似乎恢复得很好，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润神光。
“寒灵。”
少女一愣，忽地回首，瞧见金碧容时，有那么一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金碧容？”
“嗯，是我。”
寒灵惊喜，踏着星海一路跑来，绕着金碧容转了好几圈，才问：“你是怎么来到星域的？这里是可是天地意志所在，进不来的。”
金碧容抬手凝聚出一抹法则：“方才突破合道境，有所顿悟，睁开眼时就已经身处这里了。”
寒灵感慨：“合道境啊，你怎么还是突破的这么快，看来我再也追不上了。”
金碧容有很多话想说，想向她道谢，问她最近好不好，一个人是否孤单等等，可张了张嘴，最后都会化作一声近乎叹息的思念：“寒灵，我想你了。严阁主，邱月，大家都很想你。”
寒灵很少见好友这么煽情，差点没忍住红了眼睛，故作坚强道：“干嘛呀，搞这么煽情。行了行了，抱抱你总可以了吧？”
寒灵垫着脚尖抱住金碧容，嘴上潇洒，其实抱了很久都没舍得松开。
“你身体怎么样了？仙骨没再出问题吧？”
“我没事，现在状况比复苏前还要好，倒是阁主那边……”
金碧容将寒灵离开之后，严戚薇的种种状况尽数告知。
寒灵越听越难受，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金碧容问：“你还能回来吗？”
寒灵摇头又点头，满脸困惑：“我也不清楚，最近灵界大疫，天地衰弱，暂时应该不能吧。对了，这个东西给你。”
寒灵将一道代表少阳的法则交到金碧容手中。
“如今天道法则残缺，一日不补全，便一日不得安宁。你若能发现缺失的法则，记得告诉我，等补全天地，或许我就有机会恢复自由了。”
金碧容将法则收好，问：“缺失的那一道法则是什么？”
寒灵神色有一瞬的追忆，“是四象中的少阴。阳气渐消，阴气渐生，它代表着万物衰颓，可执掌天地间的死之权柄。”
第166章 敌人来犯 半个月后，严戚薇在师尊神机……
半个月后, 严戚薇在师尊神机道尊的护法下成功晋入合道，正专心稳固修为，钻研道法时, 忽然一阵震动传来。
她唰得睁开眼，问：“师尊, 你可有感受到什么？”
神机道尊抚须拧眉, 抬头望着远处：“似乎是界壁那边传来了波动。”
这里是人妖交界的镇月关, 两年前龙皇开启界壁之后，将来势汹汹的毒疫阻挡在外。
期间不是没有人族大能进攻界壁, 希望能获得龙皇庇佑, 只可惜他们实力相差太多，就连动摇界壁都做不到, 更不用说攻破了。
如今还是头一次出现异样，神机道尊甚至怀疑是自己的感应出了问题。
然而片刻之后，那股震动再一次传来，且力量比先前更甚。
室内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双双察觉到异样, 立刻飞出楼外, 遥望天际。
城内不少人都被这股不同寻常的动静吸引, 纷纷前来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知从何时起, 界壁外忽然出现一群实力高强的修士。为首之人是位俊朗少年，身穿幽紫华服, 虽未出手，一身气势却举世无双。他身边站着一位盛装祭司，如今正手执权杖猛击界壁。
镇月关众人窃窃私语, 都以为这些人也是来寻求庇护的，纷纷笑看他们白费力。
只有严戚薇一眼认出人群中的千竹，脸色骤变：“糟了，是扶桑宫！”
神机道尊心头一沉，“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个作恶多端的势力？”
严戚薇点头：“若我所猜不错，为首那名年轻修士极有可能是宫主。如今倾巢出动，恐怕图谋不小！师尊，你速速带领阁中弟子撤离，界壁肯定拦不住他们，我现在去一趟龙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