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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然不是这些俗物可比拟的,在我这里,你就是无价之宝。”

傅筠俊脸一热,只觉得芷兰也太会了,撩得他心神俱荡。

傅筠别开脸去,避开芷兰的眼神,没好意思再和她对视,故作语气轻松地揶揄:“在你面前,我时常觉得自己胸无点墨,词穷到说不出什么动听的情话来。”

芷兰眸中笑意加深,抬手揉了揉傅筠的前额,毫不介意道:“傻小子,说什么呢?你毕竟是男子,矜持是天性使然,我知你心里有我就行,不必太过在意言语上的表达。”

傅筠:“!”不,不,不,男人才不是矜持的那一方,纯粹是我自身能力不达标的问题。

他轻轻摇了摇头,回以一抹不自然的微笑,明面上什么都没说,只在心里辩驳了一句。

两人刚回到苏府内厅堂落座,就有仆人端了腊八粥和一些甜品进来。

将吃食摆上桌后,仆人们自觉地退了出去,给自家主子留下独处的空间。

傅筠和芷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刻,两人用餐的时候,时不时地忍不住聊上两句。

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两人聊起了青州那边的情况。

傅筠从芷兰口中得知,治理青州水患目前进展得比较顺利。

有钱清凌和成锦程亲自去前线处理,又有傅筠给的多种防御措施的提案协助,哪怕是棘手的事处理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唯一令人忧心的是,青州边境不间断出现大大小小的麻烦,不是特别大的事,就是一些x寻衅滋事的行为,时不时制造一些本地摊贩与外来人的矛盾,但是又不伤人性命,因此也不至于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她们故意在治理水患的紧要关头进行骚扰,钱清凌虽然处理起来并不难,但水患之事已经分走她大部分精力,还要应付这些敌国将士的蓄意闹事,难免有些烦不胜烦。

钱清凌已经来信请示,是否能动用武力去镇压?

哪怕是与敌国刀剑相向,也总比被她们拿捏来得强。

大不了就是打一仗,将她们赶出青州边境地带,让她们再也不敢来犯。

只是打仗毕竟劳民伤财,不到万不得已,芷兰并不想走这一步。

可一直隐忍不发,也不是办法。

因此,青州陷入了另一种困境,那就是到底该不该在治理青州水患之际与敌国开战。

如若不开战,时间久了,敌国会不会得寸进尺?

傅筠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真要打仗也不是不行,前提是必须将难民安置好,否则一旦开战她们便会流离失所,到时恐怕会死伤无数。

隔壁的堰城没有水患,可以作为临时迁移的阵地。

成锦程带了建造移动板房的设计案与图纸,花半个月的时间去建设的话,应该就能建造出所需的板房数量。

芷兰其实也有此意,只是这样一来,钱清凌回灵州城的时间将会无限延长,直到战事胜利后凯旋归来。

成锦程作为陪同人员,自然也是如此。

最重要的一点,打仗与迁移难民都要大笔银钱支出,如今国库并不充裕,粮草兵马也不够充沛,恐怕不利于战事。

傅筠干脆利落的表示,让她别太忧心,粮草兵马的资金筹备由他来想办法。

芷兰深深地望着傅筠,久久不曾言语。

从她神色可以看得出来,她心里很是动容。

傅筠是第一个站出来,主动替她分忧解难的人,还是一个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子。

相识相知的这几个月里,他的努力与改变,她自然都看在眼里,他也做到了当初给出的承诺。

也许,眼前的男人,是上天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当晚,芷兰没有回宫,而是在苏府的客房歇下。

因为傅筠告诉她,希望她能抽出小半天时间,去看他之前一直想要带她去看的惊喜。

第136章

翌日一早,傅筠和芷兰一起吃完早餐,挥手屏退所有仆人,拉着芷兰去了书房。

芷兰见他神秘兮兮的难免心生好奇:“带我来书房作甚?”

傅筠但笑不语。

芷兰目光扫过博古架上新增的一些书画,猜测道:“你说的惊喜,莫非是送我字画?”

傅筠摇了摇头,自我揶揄道:“就我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在你面前可拿不出手。”

他说话的同时伸出右手,掌心覆上摆放在博古架的花瓶,将瓶身顺时针缓缓拧动。

眼前的博古架震动起来,随即响起一阵厚重物挪动的声响。

直到博古架整个朝两边大开,露出一个通向黑暗的密道口。

芷兰秀眉微挑,略显诧异道:“这是?”

傅筠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并没有出声解释,显然还想保持神秘感。

他径自踏入黑暗的密道里:“跟我来。”

芷兰闻言也没再多问,抬脚跟了过去。

等到芷兰进入密道后,傅筠掏出火折子点燃,照亮了黑暗的周围。

他将密道墙上挂着的一盏油灯点亮,然后直接取下来,用以照明。

芷兰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通道,再次疑惑道:“你挖这个密道究竟是为何?”

傅筠不疾不徐道:“别着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抬手抚上墙壁其中一盏照明的油灯,顺时针扭动起来,登时敞开来的博古架慢慢恢复成了关闭的状态。

两人并排于密道上走了许久,一路上七拐八拐,朝下而行,走过一段台阶,又通过一条过道。

如此循环往复多次,却始终不见有出口的迹象。

芷兰不知傅筠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样,神色略显无奈:“此密道宛如迷宫,你莫不是因细作挖掘密道之事,对地下密道产生了兴致?”

傅筠摇头申明:“自然不是,我这个比密道所产生的作用更大,等你看完后一定会喜欢的。”

芷兰目光灼灼地看向傅筠:“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眼前所看到的密道逐渐往两边延伸开来,空间顷刻间变得宽广起来,原先幽深的通道变成了通往各个区域的过道,每一条过道都看不到尽头,显然是一直往外延伸而去。

过道两旁坐落着数不尽的门洞,每一个门洞旁边还配置了一个方形的纸糊小窗户。

芷兰神色变得有些微妙,虽是疑问却是笃定的语气:“这些莫不是为那些贫民挖掘出来的临时住所。”

傅筠摇了摇头:“准确的说,这是避难所。”

芷兰瞳孔微震,不太确信道:“用来防灾防火的避难所?”

傅筠勾唇浅笑,解惑道:“这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两种作用。”

芷兰被挑起兴趣:“哦?还有其他作用?”

傅筠点头回应:“真正意义上来说,这种结构的密道被称为防空洞,是可以发挥出最大作用的大型避难所。隐蔽性极强,又易守难攻。不但可以用来避寒避暑避灾,还能在战争期间保护老百姓的安危,不至于让她们在两军交战之际无处可躲,被敌军无故屠杀。”

芷兰眸光霎时一亮,面露震撼之色,心中涌起的汹涌情绪久久无法平息:“你是在为我分忧?”

傅筠叹了口气,语气透着心疼:“我知道我所做的事,对你所肩负的责任来说只是冰山一角,谈不上帮你排忧解难,也解决不了你所遇到的难题与困境,我只是想让你所承受的压力能轻一点,哪怕只是一小点,也不会让我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恋人对你来说毫无用处,让你一直都这么辛劳,没有一点能帮衬的地方。”

顿了顿,他伸手握住芷兰的双手,神色郑重而诚恳:“我知道身为商户之子,你和我在一起就不得不放弃做一个轻松而自在的君王,注定无法借用朝中老臣的人脉来稳固朝堂的局势,但我还是想尽我最大的能力来协助你。”

“那些世家大族能给你的帮衬,我也希望能通过其它方式达到,哪怕不能是权势,只能是财富。经常听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相信国库充盈后,很多事也就迎刃而解。”

芷兰轻叹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傅筠的额头:“傻瓜,莫要妄自菲薄,那些狡猾的老狐狸怎能与你相提并论?她们所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国家能否繁荣昌盛,国泰民安,而是她们自身的权利与地位。倘若有人威胁到她们权势,她们必然是除之而后快。”

“相反,那些不逼着朕娶夫生子的大臣,才是真正的想要为我国的黎民百姓做点事。”

“这几个月最为棘手的青州水患之事,你知是哪几位官员主动前去吗?”

傅筠摇了摇头:“我只听钱清凌说过有一名文官陪同前去。”

芷兰嗤笑了一声,语气透着些许嘲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偌大的朝堂,除了两名官阶较低的修撰与编修主动站出来,提出愿意前往青州治理水患,其他朝中大臣竟是无一人有所表示,各个找理由推脱,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认为以她们的高阶官职,去往那般危险的青州可使不得。”

说到此处,芷兰神色凌厉了几分:“待治理完青州水患,我一定要将这些朝廷蠹虫连根拔起。让她们明白何为官,何为民。”

傅筠心道:看来主动承担重任的,是近两年的状元和榜眼。

他点了点头,对此表示支持:“决定好了,就放手去干,真正的为国为民的好官,就算官阶再小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处理难题。”

在傅筠道宽慰下,芷兰神色缓和了几分:“嗯,是时候考虑将她们下放了,也要让她们深刻体会身为父母官,真正应该要做的是什么。”

“作为男子,你都能时刻想着贫民与难民,再对比她们为官者却毫无作为的态度,真是令人痛心与失望。”

傅筠语气轻柔地劝慰:“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些惹你厌烦的人了,继续探索防空洞吧!”

芷兰颔首同意,转移了话题,“这些过道都通往哪里?”

“离城门距离较近的一座野山头,有多个出去的洞口。”

芷兰目光直直地盯着傅筠:“就山里的那些出x口?”

傅筠摸了摸鼻头,如实相告:“还有皇宫。”

芷兰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又问:“皇宫哪一处?”

傅筠捂了捂脸有些尴尬:“水牢。”

芷兰:“?”

她奇怪道:“你通往水牢做甚?莫非想劫狱?”

傅筠立刻摇头:“当然不是,只是觉得这个位置最意想不到,也最难让人发现。”

还有一个位置,傅筠没好意思说,那就是直通芷兰的寝宫后院。

芷兰轻笑了一声,夸了一句:“你的小脑瓜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怎会想到要挖掘如此隐秘的避难所?”

傅筠自我调侃道:“当然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想,不然怎么想到能挣钱的路子。”

想了想,他又做出保证:“你放心,通往皇宫的出口设置非常隐秘,做了特殊的遮挡处理,一般不清楚内情的人,不会知道有这个通道,就算无意中被人找到,也没法打开,因为你的安危比任何人都重要,所以我全都设有密码和隐秘机关,哪怕被人打开了机关,但还需要解开我设置的密码才能出去或者进来。”

他说着从袖袋掏出一块小木牌:“解开机关和密码的秘诀就在这块木牌里,它得泡水才能看得到字,你记住解密内容后就可以毁掉这块木牌。”

芷兰心中一阵悸动:“好,我知晓了。”

傅筠松了口气,却是低声呢喃了一句:“但愿这个防空洞永远用不上。”

芷兰轻笑着摇头,没再多言,只是跟在傅筠身后,继续在密道穿行。

两人前行的时候,时不时还能感受到有一些微风吹来。

芷兰疑惑发问:“这里是地底下吧?怎会有风?”

傅筠解释道:“做了一些通风处理,不然没有自然空气流通就会导致缺氧,人在里面待不了多长时间。”

芷兰恍然道:“难怪你每个洞穴都设置了窗户,原来是为了通风。”

傅筠耐心解释道:“因为一旦战争来袭,我们就得做好长期打仗的准备,所以必须要能长住才行。”

芷兰对此表示相当满意:“多谢你为我准备的惊喜,我很是中意,想必以后能帮上大忙。”

傅筠牵住芷兰的手,柔声开口:“可我却不希望它有用上的那一天。”

芷兰微微一愣,没有开口回应。

傅筠心中暗自叹息,他又怎么会不知战争是迟早的事,只是早晚而已。

他握紧芷兰的手,心里暗下决心:“不论以后遇到怎样的困境,他一定陪着她,同生死,共进退。”

两人从山里的其中一个洞口走了出去,外面已经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两人步行下了山,往城门方向而去。

抵达城门口的时候,已是晌午。

进城前傅筠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王琳芳经常施粥的位置,却意外地发现一直公益施粥的王琳芳今天竟然没在,她那个同伴也没在。

傅筠剑眉微皱,正想说什么,夜蓝的身影却出现在城门内,正神色焦急地朝着他和芷兰走来。

刚到两人面前站定,夜蓝便快速开口:“主子,朝中有要事需要您去处理。”——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就要进入最重要的高潮阶段了,这本书完结字数大概在50到53万。

温馨提示:既然男人被称为先生,那娃就必须得男的生。

第137章

芷兰回头看向傅筠,眸中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傅筠见此情形只得压下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对芷兰说道:“宫里有事你就去忙吧!我也得去训练营了。”

芷兰眸中划过一抹柔色,嗓音温柔:“等我忙完手头之事,一定会好好陪你一阵子,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去做,可好?”

傅筠心头泛暖,点头应答:“好,我等你。”

芷兰深深看了傅筠一眼,而后加快脚步,进入城门。

傅筠望着芷兰的逐渐缩小的背影,心头莫名有些发紧,有种不太安心的感觉。

他忍不住对着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倩影,大声叮嘱:“别忘了,一定要注意按时吃饭休息,还要保护好自身安全。”

芷兰背影微微一顿,而后回过头遥遥望向傅筠,对着他微笑回应:“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你也要时刻谨记自身安危。”

傅筠抬头右手臂,用力地挥了挥,表示听到了,并向她道别。

芷兰浅笑着挥手回应,而后收回视线,目视前方,继续前行。

夜蓝将二人恋恋不舍的情绪看在眼里,跟在芷兰身后疾速前行的同时颇为不解地问:“陛下既如此喜爱苏公子,为何不将他纳入后宫,每日与其相见,何须饱受此番分别之苦?”

芷兰眺望皇宫方向,神色柔和,嗓音很轻:“他不似一般男子,他有着鸿鹄之志,朕既然中意他,便要如了他的意,不能叫他成了那笼中雀。”

夜蓝赫然愣住了,望着前方之人久久不曾言语。

陛下贵为九五之尊,掌握着天下生杀大全,何时有过这般顺应他人意愿之时,却甘愿为了苏公子退让至此,如何叫人不震撼。

苏公子的确能力出众,精明强干,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也并非举世无双,无人可及。

可他却让陛下如此费尽心思去守护,这世间还无人能有这等本事。

只能说他虽不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奇才,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不然,也不会短短半年时间不到,就得到那么多人的拥护。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陛下似乎有意将他培养成国商,国商与普商完全不同,地位可谓天差地别,普商不过就是普通商户,而国商拥有家财万贯的同时,还能获得调动国库的至高权力。

可以说,陛下将毕生宠爱都给了苏公子。

不过,不得不说,苏公子在为人处事方面的确很优秀,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运筹帷幄的气势,很难不让人信服。

她想到陆小郎君每次只要一提到苏公子,就神情激昂,眸光发亮,眸中充满敬佩与艳羡之情。

不用问也知道,苏公子是陆小郎君这世上最为钦佩之人。

“呵~”

夜蓝听到陛下轻笑了一声,随后给出一句总结:“你也不必胡乱揣测我的心思,等你以后有了心仪之人,自然就会明白,真正在乎一个人,是不会忍心让他难过与不如意的。”

夜蓝脑海闪过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嚅动了一下嘴唇:“是。”随即不再吭声。

此时有禁卫军牵了两匹马过来,芷兰与夜蓝不再交谈,迅速翻身上马,直奔皇宫。

傅筠等芷兰离去,便径自去了训练营,带着学员们完成今日份的训练。

他找人去王琳芳加盟的店铺问了一下,她店里的小厮说,掌柜的陪好友去亲戚那里省亲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估计要在那边呆上半个月或者一个月的时间。

傅筠心中感到一丝不对劲,她平时不是最担心贫民挨饿受冻,每天都要施粥吗?这一次离开这么久,还是在寒冬腊月,就不担心那些她帮助过的贫民饿肚子了?

陪好友省亲,一去就是一个月,怎么听都有点不合理。

可奇怪归奇怪,他也没法知道她的想法以及打算,只能让方侍卫派人去查查她的去向。

时间过得飞快,半个月时间又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小年。

这半个月时间里,傅筠在小巴的协助下找到了几处矿脉,挖掘出不少金矿。

找到矿脉之后,还是像之前那两次一样,秘密找人挖掘,然后分给工人一部分,自己留下一小部分,其他全都上缴给芷兰,充盈国库。

傅筠知道朝廷最近有大动作,芷兰这段时间都在秘密配备兵马与粮草,一一派发到千里之外的青州。

想来,是青州那边的战事打响了。

这半个月时间里,芷兰都没能抽出时间与傅筠见上一面。

又过去了五天,芷兰收到钱清凌来信,称青州边境的敌军一个月前已经沉不住气,不再只是寻衅滋事的小打小闹,而是掠夺他人财物,蓄意伤人性命,她们大抵是认为籹国现如今因为治理水患之事应接不暇,不会在深陷困境之时轻易出兵。

钱清凌对敌国将士的蓄意挑衅早已忍无可忍,半月前收到朝廷允许开战的命令,青州与邻国眧国一战就已经打响。

青州与灵州离得远,哪怕是快马加x鞭,两边接收信件的时间相隔也有十来天。

因此,上次腊八节收到信件之前,钱清凌那边已然与敌军开战了。

刚开始交战之时,由于是钱清凌亲自带领士兵杀敌,又有充足的粮草,所以这一战我军很轻松就胜了。

钱清凌原本打算等水患之事稳定下来,便让士兵们回灵州过年。

不曾想,战事胜利后的第三天,敌国又挑起了新一轮战事。

敌国甚至中途改变了策略,不单单只是正面开战,还在半夜时分偷袭我军粮草。

而且偷袭者与正与之开战的敌国士兵体型与攻击方式不同,显然不是来自同一个军队。

无可厚非,敌军不惜与他国联盟,想要一举攻下青州城池。

钱清凌也没想到眧国为了拿下青州,竟与他国结盟,来抢占籹国领土。

青州连年发生水患,并非宜居之城,万万没想到她们竟是对青州有了贪念。

由于水患之后所带来的影响,使得农业减产,食物腐烂,疾病霍乱,导致粮草与兵马紧缺,更别提与敌国长期征战。

钱清凌带过去的兵马与粮草有限,支撑战事半个月已是不易,若是战事继续下去,就必须有援军接济,否则兵败是迟早之事。

因此芷兰才不得不已在最短的时间里招兵买马,前往青州支援。

她已然明白青州一战只是个幌子,她们很有可能想要拿下的是青州隔壁堰城外的沇城。

沇城靠近江水,一路走水路南下的话,十天内即可抵达银州,攻下银州便可领兵攻打灵州,再一举攻入皇城。

因此青州一战绝不能输,否则战事会持续很久,如此一来百姓也无法再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守护皇城的士兵,自然不能轻易派去千里之外,只能重新招兵买马,可短时间内想要召齐兵马谈何容易,因此兵马数量远远不够。

经过一番权衡,芷兰最终还是从灵州这边调了两万精兵过去,只有尽快结束青州战事,才能杜绝后续其他州城发生战事风险。

傅筠之所以会知道这些内幕,还是某个夜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走到屋外与隐藏在暗处的方侍卫与张侍卫闲聊起来,她们二人提起了青州战事。

他心里清楚,能从方侍卫与张侍卫口中得知战事情况,自然是芷兰有意让她们透露的,也是为了间接向他解释,这些日子无法相见的原因。

其实芷兰不用担心,他不会因为她太过忙碌,两人无法相伴就对她心生不满,相反他很担心她现在的处境,就怕那些潜入灵州城的细作憋着大招,只等合适的机会爆发。

虽然已经清理掉了多个细作的密道,也抓捕了不少人,但是很难保证那些已经渗入平民家里,成为灵州城老百姓上门女郎的细作们,究竟有没有清理干净。

再者,除了他国细作,还有不少为了钱财出卖籹国的奸人呢?

只要想到这些,他就安不下心来,因此这段时间里,他不但带领新学员锻炼,还会时不时跟着温参将学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

当初他还是集团老总的时候,也玩过一段时间射击与箭术,于是骑马射箭,他也没落下,并且还有越练越上头的趋势,每天都会带着弓箭出门。

除夕前一夜,傅筠收工后从训练营回来,就高高兴兴地洗完澡躺下,打算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进宫,陪芷兰吃除夕团圆饭。

芷兰这么忙,就别辛苦她出宫了,他进宫去陪她过除夕也是一样的。

他还准备了烟火和神秘礼物,计划借着除夕之夜让芷兰好好放松一下,和他一起看看烟火逛逛街。

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就等着睡一觉起来,进宫去见芷兰。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傅筠感觉有人在摇晃他的手臂。

“苏公子,醒醒……”

拽住他手臂的力道加重,晃动的幅度也大了起来。

傅筠眉头微拧,从睡梦中醒来,随即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是方侍卫,她脸上神情肃然,目光凝重。

傅筠见她这副神情,当即心下一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方侍卫没有解释,只是快速说了一句:“请您穿好衣物,跟我走。”

话落,她疾步走到门口,背对着傅筠,语气略显急促:“麻烦苏公子尽快。”

傅筠看了一眼窗户,外面黑布隆冬的,明显天还没亮。

他伸手拿过床榻旁椅子上的外衫和裤子,快速将外衫穿上,再将裤子穿好,随后一边套靴子,一边询问:“三更半夜的要去哪?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第138章

方侍卫道:“时间紧迫,路上再与你解释。”

傅筠没再追问,只是加快穿鞋子的速度,穿好鞋子,他从床边的暗格抽屉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旁边的抽屉,随后又摁了一下抽屉的锁扣,弹出另一个隐秘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一打银票,塞进胸口的暗袋里,而后又拿了一些零散的银子塞进袖袋里。

按眼下的情况来看,可能是发生了紧急事件,保险起见要拿点备用的钱财。

他朝门口走的时候,经过屏风脚下步伐一顿,拿过上面的黑色大氅,披在肩上盖住了里面的青色锦袍。

走了两步他又倒回去,扯下挂在上面的黑色发带,边走边将散落的长发整理了一下,绑成了高马尾。

来女尊国这么久,他还是梳不来这里男子的发型。

走到门口的时候,方侍卫回头瞧了傅筠一眼,见他着装为暗色外套,眸中划过一抹赞赏之色,而后走到桌旁吹灭了油灯。

屋内顷刻间陷入一片黑暗,傅筠伸手拉开房门,月色霎那间涌了进来,隐约可以看到四周景物的轮廓。

明月高照,看着应该是刚过凌晨十二点。

方侍卫的身影很快从黑暗中显现出来:“走吧!”

傅筠随着方侍卫一起朝着前院走去,来到前院空地上,却发现苏府所有的仆从都等候在这里。

温靖一看到傅筠的身影,立刻迎了过来:“苏公子,您可算来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苏府。”

傅筠微皱剑眉:“出什么事了?”

温靖张了张嘴,正要回应,方侍卫插了一嘴:“府内安置妥当了?”

温靖登时了然,眸光复杂地瞥了一眼傅筠,才低声回应方侍卫:“回大人,都收拾好了,府内贵重之物皆已安置妥当。”

方侍卫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我们即刻出发。”

话落,她看向傅筠,这才耐着性子解释:“陛下收到密报,细作明日一早会制造一场霍乱,给城外等待接应的同伙争取进城的时机,想必是之前城内的细作被朝廷清理了大部分,她们不甘心就此作罢,因此才开展新增人员的计划,打算让更多的帮手涌入城内。”

“陛下让你先出城,等霍乱平息之后你再回来。”

傅筠沉默片刻,问道:“那城内的其它百姓呢?也会在今晚出城吗?”

方侍卫眸光微暗:“目前无法全部出城,动静过大会引起细作们的怀疑,万一她们恼羞成怒,在城内肆意烧杀掠夺,那死伤将会很难预估。”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朝傅筠靠近了些许,压着嗓子在他耳边低语:“陛下的意思是先稳住她们,当做不知她们的计划,将她们放进来,最后一网打尽。”

傅筠对此表示认可,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城内的居民陛下打算怎么安置?”

方侍卫道:“陛下已经安排士兵埋伏在各个出入口,也和领头们交代过,叮嘱城内百姓明后两日呆在家里,不要出来随意走动。”

怕傅筠还有顾虑,方侍卫又补充道:“你放心,陛下不会让平民涉险,之所以没有让大家离去,也是为了更有效的解决细作,不然她们一直藏在城内,始终是个隐患。”

傅筠点了点头,提出建议:“这样吧!让老人和小孩跟我们一起走。这样如果真遇到危险情况,年轻人体力充沛,出逃的成功率也高一些。”

方侍卫沉默片刻,最终同意了:“如此也可,只是有些老人和小孩不一定愿意随我们先行离去。”

傅筠道:“这个好说,就直接说明老人与小孩走路速度比较慢,所以需要提前走,家里人趁这个时间收拾一下,安排好家中事宜再出发,后续会跟上他们。”

他扫了一眼天上的明月,低声补充:“当然,如果实在不愿意提前走,我们也不勉强,能带走一个是一个。”x

他这么说也并非是权宜之计,本身他就计划将老人和小孩先安排进防空洞,保证他们的安全。

至于城内的居民,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会再进城去,带那些留在城内的居民撤离。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保证芷兰她们无后顾之忧。

方侍卫目光落在傅筠脸上,好半晌才收回视线,语气中透着认可:“此法甚好,我这就安排人去每家每户通知一下,愿意走的就在苏府外集合。”

傅筠看到方侍卫只是拍了拍手掌,就有两名暗卫从黑暗中闪现出来:“头儿。”

方侍卫道:“多安排些人,按苏公子所说,每家每户都通知一声。”

“是。”两名暗卫起身,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方侍卫示意傅筠可以再回寝屋睡一会儿,等人到了她再去喊他起来。

傅筠摇摇头拒绝了,他进入厅堂,耐心坐在厅堂内等候。

温靖和小京子见状,赶紧去后厨拿来果茶和糕点,让傅筠一边喝茶一边等候。

方侍卫则守在厅堂门外,时刻戒备着周遭的一举一动。

一个时辰左右,门外渐渐传来脚步声。

温靖看向傅筠,显然在征询他的意见。

傅筠点头,示意她去看看门外情况。

温靖这才疾步走出厅堂,直奔大门而去。

片刻后,她回来了。

“门外来的老人和小孩约为七十人,其他没来的怕是不愿意提前走。”

傅筠神色平静,这种情况也在他预料之中,一般没有事到临头,大家都习惯拿着侥幸心理,觉得这么平静的夜晚,看着就不像有事的样子,大不了呆家里,等事情过去了就行。”

“没关系,走不走都是大家的选择与自由。”

傅筠站起身来:“走吧!”

方侍卫与温婧护在傅筠身侧,与他一同前往大门口。

之所以不带人直接走苏府密道,那是今晚来到这里的虽然都是老人和小孩,但很难保证她们家里有没有不良企图之人。

苏府密道是个很重要的筹码,能不让人知道就不让人知道。

虽然就算有人从山洞里进入密道,但是她们削尖脑袋也解不了密道机关与密码。

可若是被人知道,再一把火将苏府烧了,那密道入口可就难找了,很可能会直接被烧毁。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傅筠不会暴露这个只有他和芷兰才能进去的密道入口。

这会是凌晨两点左右,正是人们入眠后睡得最沉的时候,这个时间段走比刚才十二点走更稳妥。

傅筠边走边说:“我们不能走同一个城门,得分散开来,西门,北门,南门,各自走一批人,这样就没那么惹人注意。”

方侍卫自然不会有异议:“就依你所言。”

出了苏府,七十来人都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空地上等候。

看到傅筠出来,也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并没有问他什么问题,想必是来的路上,通知她们的士兵都解释过了。

方侍卫和几名暗卫,将人群分散后,大家各自带领一批人乘坐马车离开。

出城的路上,傅筠与方侍卫以及温婧同乘一辆马车,他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张侍卫去哪了?怎么今天没看到她?”

方侍卫道:“她担心陛下身边人手太少,主动进宫护驾去了。”

傅筠道:“是该进宫,你其实也应该进宫的,陛下比我更需要你们。”

方侍卫摇头:“我的职责是不计一切代价护你周全,你若安康我便可无事,你若亡了我亦难逃其咎。因此,不论是你还是陛下,皆不可出事。”

傅筠默然半晌,不再多说,只是轻声低喃一句:“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方侍卫摇头,语气郑重:“此乃我二人职责所在,不必客气。”

傅筠没再继续讨论这事,而是转移了话题:“虽然山洞里面易守难攻,但我还是得和你们叮嘱一下。”

方侍卫和温婧闻言纷纷正了正色,方侍卫道:“苏公子请讲。”

傅筠直言不讳:“这些老人和小孩进入密道后,事情没结束前不能让他们随意走出山洞,更不能让他们来回折腾。”

温婧道:“少爷是担心这些人里有内鬼?”

方侍卫接话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候看上去越不可能的人反而藏得越深,苏公子并非杞人忧天,他的顾虑是对的。”

傅筠点了点头,问温婧:“你还记前段时间给咱们马夫顶班的亲戚吗?”

温婧神色温变:“记得,莫非她真有问题?”

傅筠眸光微沉:“有没有问题我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但是她是王琳芳的人这点我可以确认。”

温婧惊讶道:“王掌柜?她和王掌柜有交集?”

傅筠点头:“王琳芳之所以会找到我要求加入,必然是她透露给对方的消息。”

温婧回忆片刻,说道:“这王掌柜当时还想将手伸进训练营,是你用了权宜之计打消了她的念头。”

“是的。”傅筠一想到王琳芳在这种时候玩消失,就觉得她的行为很可疑,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走,会不会是她收到了消息,所以提前跑了。

“对了。”傅筠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最近那王家和苏家可有什么异常?”

除了上次他健身训练营开业前期,苏檀搞了破坏之外,其他时候竟是没有最新动作了,这可不像她的性子。

温婧道:“这王家和苏家近来闹得不可开交,已经不是暗地里较劲,而是搬到明面上来了,王家在西街开一间店铺,苏家必然会在对面开一家,两家已经是明着抢生意了。”

傅筠剑眉微皱:“这些我也听说了,虽然我经营的范围与她们不同,但在生意场上也算是她们的对家,自然也会注意到她们弄出的动静。我指的不是商场上的事,而是她们的人际交往方面,有没有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整出半夜接待友人的戏码?”

温婧摇了摇头:“这倒没听说。”

方侍卫知道傅筠想问的是什么,当即接话道:“自从朝廷查出密道之事,她们就再也没有在半夜会客了,而且行为举止都很老实,目前为止挑不出错处。”

越是这样,傅筠心里越不踏实,总觉得苏檀不是这么安生的主,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吃了好几次闷亏,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揭过。

特别是她想弄死苏傅筠的那股狠毒劲,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她百分之九十是在蛰伏,只是不知道到底在密谋着什么?

还有那个疯子慕炘,上次逼他上山挖宝一事败露之后,明明对自己已经恨之入骨,却再也没有什么消息,仿佛忘记了要报复他的事。

一个个的明显不对劲儿,她们几人是死对头,应该不可能凑到一起。

可现如今的处事风格为什么会出奇的一致?就连向来行事高调的王家也学会了谨慎隐忍,不再轻易当出头鸟。

傅筠思绪渐重,她们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傅筠一时也想不出她们合作的理由,只得将这事压下,如果她们真的要报复,他也不带怕的,大不了就是跟她们死磕到底。

谁还不是一条命了,活到最后的那才叫赢家。

乾坤未定,谁都有可能成为黑马。

出城的路上静悄悄的,也没遇到什么阻拦,想来都是方侍卫让人提早安排好了。

到了防空洞之后,傅筠下了马车,站在一旁等候方侍卫和温婧安排老人和小孩进洞入住。

直到将所以人安排妥当,他才进了最里面的那个洞穴。

将方侍卫和温婧等人请出去,表示后续的事情自己来。

他从柜子里掏出预备的棉被铺在床上,脱掉外衫和靴子躺下来休息。

次日一早,傅筠刚醒来,一眼就看到小京子站在门口来回踱步。

傅筠掀开被子起身,问了一句:“怎么了?”

小京子脚下步伐一顿,转头朝傅筠看了过来,见他醒了立即踏入洞中,拿起他一旁的外套替他披上:“回贵君,城内打起来了。”

第139章

傅筠接过外袍的动作一顿,问道:“打起来?谁和谁?”

小京子迟疑道:“好像是细作,好像又不是。”

傅筠剑眉微皱,不是很理解:“什么叫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小京子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神色略显焦急:“奴家不知该怎么形容,原本昨晚听温总管讲,我们只需呆一晚便可回府,可眼下并未接到任何回府的消息。”

“奴家跟着方大人出去打水的时候,向山下的住户打听x了一下,听她们说从今早开城门那一刻起,城内就发生了好几起冲突,打架闹事一茬接一茬,城内的商贩吓得到处乱窜,唯恐被殃及鱼池,总之就是乱套了。”

傅筠沉默了下来,他心里清楚小京子作为贴身侍从,自然不会刻意关注当下的时局走向。

想来从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内幕,他干脆转移了话题:“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京子稳了稳神,回道:“回贵君,巳时三刻了。”

傅筠心下微惊,没想到昨晚躺下来后一觉竟是睡到了上午十点左右。

他赶紧将衣服和鞋靴穿戴整齐,用小京子端来的水盆和漱口杯简单洗漱一番,急速走出洞门,朝着防空洞入口而去。

他边走边问:“方侍卫在哪?”

小京子连忙跟上去,紧紧跟在傅筠身后,生怕跟丢了人。

他气息微喘:“奴家进来的时候,方大人守在洞口。”

傅筠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加快脚下步伐。

两个身影在过道中疾驰,引得防空洞里昨晚入住的老人和小孩频频观望。

傅筠只是朝着他们微微点头,便继续急速前行。

在洞内绕来绕去好一会儿,才来到了方侍卫所在的洞口。

方侍卫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过来,见是傅筠,开口问了一句:“怎么出来了?”

傅筠神色闪过一丝尴尬:“抱歉,我睡过头了,现在城内形势如何?”

方侍卫神色微微一顿,而后眸光顷刻间锐利了几分,眼底划过一道冷芒:“目前局势不明,一时无法妄下定论。”

傅筠从方侍卫的话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局势不明?莫非还有其他突发情况?”

方侍卫闻言迅速扫了一圈四周,见并未有人来回走动,才沉声道:“突发情况倒是谈不上,按陛下下达的旨意,今日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敌国细作故意城内作乱,妄想同伴趁此机会偷偷潜入城内之际,夜统领与兵部的人便早已悄悄埋伏在城内,只要敌方一进入包围圈,就能将她们一网打尽。”

傅筠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请君入瓮,是个不错的计划。”

他说着,目光沉着地看着侍卫:“既然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那你为什么还心神不宁?”

方侍卫目光一滞,神色划过一丝不自然:“你倒是挺擅长察言观色。”

傅筠直言不讳道:“你不用有顾虑,有任何情况你跟我明说就行,遇到不好解决的,我们还可以商量一下。”

方侍卫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再犹豫,如实回应:“实不相瞒,按时辰来算,辰时一刻城内霍乱便可平息,可这都过去了小半日,城内还未传来捷报,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迟迟不见回来。眼下不知是何情况,可是横生出了什么枝节?陛下的安危是否会受到威胁?”

傅筠闻言心下一凛,立马提议:“既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如我们一起进城去看看?”

方侍卫毫不犹豫,厉声拒绝:“不可,陛下既已命我在此地守着你,局势尚且不稳之时断然不可带你进城,否则陛下怪罪下来,将无人承担得起。”

傅筠见方侍卫态度强硬,也没再坚持。

毕竟保护他只是方侍卫的职责所在,没道理因为自己想做什么事,而让她承担被绛罪的风险。

傅筠主动退让:“那我先回去,城内一有消息,麻烦通知我一声。”

方侍卫见他这般合作,出声宽慰一句:“苏公子不必担忧,安心在这里等着,哪怕城内出现再多霍乱,兵部那边也会一一解决。”

傅筠轻轻“嗯”了一声,摆了摆手,不再多言,转身回洞内。

小京子望了一眼方侍卫,又瞧了瞧傅筠的神色,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正要跟着傅筠身后离开,却传来方侍卫的声音:“照顾好苏公子,切记不可怠慢于他。”

小京子脚下步伐一顿,低声应了一句,跟上傅筠的脚步。

他哪里听不出方侍卫话中深意,这是让他好好看着贵君,别让贵君在这种关键时刻做出什么大胆的举动。

方侍卫的叮嘱傅筠自然也听到了,也知道她话中之意,但是他并未往心里去,反正他真要做什么,没人能够阻止。

真要是行动的话,靠小京子一个人也看不住。

傅筠回到洞穴之后,表现的很合作,时间到了就吃小京子准备好的餐食,吃完就在洞内休息或者看书,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这一天的时间里,住在洞内的老人和小孩因家人还没跟到这里来,纷纷有些沉不住气,一直在追问守着防空洞的守卫。

其中也有不少人想来问傅筠,只是被小京子和那些守卫劝回去了。

傅筠眼下最担心的是芷兰现如今的情况,一天过去,方侍卫也没派人来通知城内局势的最新进展。

他心里总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此次围困细作之事会有更大的麻烦。

明明芷兰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事情终究会得到解决,可他还是有这种强烈的预感,仿佛就像人们说的第一直觉。

傅筠心知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不管怎么说,他都得搞清楚芷兰现在的处境是否安全。

夜晚降临的时候,傅筠当着小京子的面洗漱,随后脱衣服躺到在床榻上,闭上眼睛装作睡觉。

大概过去了半刻钟,他发出平缓有序的呼吸声,给人感觉就是睡着了。

小京子轻轻走到床榻旁,替傅筠捻了捻被子,试探性在黑暗中轻轻喊了一声:“贵君,您睡了吗?”

没听到傅筠回应,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缓步走出洞穴,顺手关上了门。

小京子脚步声才刚走远,黑暗中傅筠睁开了双眼,静静躺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摸黑穿好衣服和鞋靴,他摸索到柜子旁,拉开柜门,拿出火折子和蜡烛塞进一个包袱里,随后又将弓箭背在肩上。

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前,傅筠仔细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没听到有人走动的声响,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一路摸黑前行,直到拐进了小道,身后被进门的石墙堵住,其他地方无法看到这里的火光,他才打开火折子,将蜡烛点燃,一步一脚印的朝着更深的密道而去。

他走了很长时间,从夜晚到黎明,终于来到了一扇密闭的机械门前,这是三个隐蔽入口之一,机关为一个圆形的齿轮,对应着一圈文字,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一套元素周期表,只不过不是真正的元素周期表,而是它们的中文谐音。

这才是傅筠笃定除了他沒人能记住密码的原因,在这个年代的人不知道周期表是什么,自然理解不了这个谐音的意义在哪。

哪怕是现代清北学府的超级学霸来了,也不一定能选对。

傅筠慢慢转动齿轮,将上面的银针分别转动到对应的文字上,这个密道用的是前八个字的谐音“鲤皮捧碳,蛋养福奶”。

机械盘咔吱咔吱地响着,随即这道厚重的机械门缓慢向两旁打开。

傅筠一眼看到机械门后露出的另一道机关门,门上铺着了一层尖锐的银针,泛着森寒的冷芒,已然是蓄势待发的模样,看的人脊背发凉。

傅筠比谁都清楚,只要碰错地方,就会立刻被银针扎成马蜂窝。

银针上有无色无味的剧毒,但凡自作聪明想要毁了它的人,必然会走向灭亡之路。

这也是傅筠再三叮嘱芷兰,一定要记住密码的原因。

不过,这条密道通向芷兰的寝宫,一般不会用得上,他也不会让芷兰进入这条密道来找他。

他戴上防毒手套,小心翼翼地放到银针表面上,分别摁了几个地方,银针才一一缩了回去,这道机关门被打开来。

傅筠呼出一口气,抬脚进入密道。

他拿着蜡烛稳步向前走,行走了半个时辰,眼前的密道逐渐变得宽敞,再往前走了五百米,就看到了一扇石门。

傅筠摁下机关,打开了石门,眼前再次出现一道木门,正要推开木门,却隐约听到了交谈声。

他手中动作一顿,仔细去听,声音变得清晰。

“陛下,我们原本早就布局好了一切,将反贼与那些细作一同围困在城内,叫她们无法脱身,再将其一举歼灭,但这些人当真是恶毒至极,惊觉中计无法抽身之后竟把家人拉到身前当挡箭牌,以此来威胁我们,想让我们放过她们,否则就同归于尽。虎毒还不食子,她们竟然连家人都不放过,简直畜生不如,微臣不知此事该如何处x理才算妥当,还请陛下定夺。”

傅筠心下赫然一震,听夜蓝的意思是细作的头儿已经找到了?而且其目的是为了谋反,而不是为了抢夺城池?

谁是细作的头目,王家家主,还是苏檀?

“你先下去,容朕好好想想。”

“是。”夜蓝应声退下。

傅筠见夜蓝离开,伸手敲了敲木门:“咚~咚~”

芷兰神情一冷,目光凌厉地射了过来:“谁?”

傅筠推开木门,低声回应:“是我。”

第140章

傅筠话音落下,芷兰那边先是一阵寂静,随之传来椅子挪动地面的声响。

“嘭”的一声细响,似乎是撞到某个物品,被打翻掉落在地的声音。

下一瞬,急切地脚步声响起,傅筠从隧道走出,随后将木门关好,恢复成墙面原先的模样。

这道木门用的是现代工艺制作,打造出的隐形门,肉眼压根就看不见。

除非是从密道内拉开,否则屋内的人是无法发觉这扇门的。

屋内的人若想进密道,就得在博古架上摆放的物件中找到机关了。

傅筠刚转过身,就见芷兰从外殿匆匆进入内殿,看到他的瞬间,眼里的惊诧不言而喻:“你怎么来了?是从密道过来的?”

傅筠点了点头,如实回答:“没听到城内传出的消息,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芷兰眸中闪过一抹愁色,抬眸望着傅筠目光立时变得柔和:“我在宫内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隐去眉间忧色,语气带着几分轻快:“待会我得去上朝,没法在寝殿内陪你。”

她说着目光落在傅筠身后的墙面上,快速扫视起来,显然在搜寻打开木门的机关。

她一边搜寻一边说道:“你还是快些回去,否则方玖看不到你人,指不定得担忧你的去处,我这边你尽管放心,无人能威胁到我的安危,待到细作之事告一段落,我便去接你如何?”

傅筠向前两步,挡在芷兰面前:“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这陪着你。”

芷兰身形微僵,而后收回视线,目光有些复杂:“你方才听到了?”

傅筠轻嗯了一声,随后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朝廷密事,而是刚刚抵达密道口的时候,恰好听到了夜统领的话。”

芷兰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露出几分无奈,知道这家伙固执得很,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便没再坚持,带着傅筠去了外殿。

她回到案台旁坐下,抬手示意傅筠在右下方落座。

等傅筠坐下后,她才冷然道:“城内形势比之前预计的要严峻得多。”

傅筠直接了当:“找到细作的头目了?”

芷兰神色凝重道:“眼下不单单只是细作的问题,若是外敌想入侵,我们迎战便是。”

傅筠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内忧外患?”

芷兰神色微顿,目光落在傅筠脸上片刻,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傅筠苦笑道:“我就是因为对很多事一知半解,所以才找不到答案。”

芷兰道:“你且说来听听,我看看是否能替你解惑。”

傅筠思索片刻,试着把之前就留在心里的疑惑一并说出来:“我们之前不是怀疑过苏家家主苏檀勾结外邦,只是一直没找到证据,也找不到她勾结外邦的理由。”

“至于王家家主那边,有一段时间她和苏檀一样行为很是可疑,只是不知她究竟是为了戒备苏家而做出的反击行动,还是她也有勾结外邦的嫌疑,目前也没有证据来证明,而且目的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但有一点,我觉得值得特别注意,以前苏家和王家哪怕看对方再不顺眼,也只会在暗地里你来我往,使绊子不让对方好过,但两人都很好面子,从不会摆到明面上闹,可最近她们却在生意场上斗得不可开交,甚至两家还大打出手,我总觉得她们在蓄意掩盖着什么,想以此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还有那个慕炘,她现在安静得有些过分了,这一点都不像她上次留下狠话的性子,我怀疑她藏在暗处蛰伏。”

他说出自己的猜测:“我甚至怀疑,她们是不是表面上闹得沸沸扬扬,实际上在暗地里联手合作了。”

傅筠揉了揉眉心,说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点:“只是我不清楚有什么事能重要到让她们愿意化干戈为玉帛,而与各自的死敌联手。”

芷兰此时却笃定出声:“苏家与王家不可能联手。”

傅筠剑眉微挑:“为什么不可能?有句话不是说了,为了利益和人脉,商场上没有永远的对手与敌人。也许她们是斗累了,不想再在彼此身上浪费时间,于是私下达成了某种合作。”

芷兰陷入短暂的半晌,随后才道:“苏檀和王家有着血海深仇,因此她们不可能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傅筠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难道王家三年前被灭门之事,你们已经查出背后真正幕后主使是苏檀?所以王家才演都不屑于演了,直接明面上跟苏檀对着干?”

芷兰细细道来:“八年前王家在灵州城崛地而起,商铺数量远远取代了原本是灵州城首富的苏家,那五年里苏家被王家一直压着,不曾有出头之日,苏檀由此心生怨怼,想到了最恶毒的一招,那便是买凶杀人,让王家从灵州城消失。她买通山贼,借她们之手除掉生平最大的竞争对手与威胁。于是才有了王家去省亲的路上,被山劫财害命之事。”

傅筠问:“这也是当初你们觉得奇怪的地方对吧?我之前听钱将军和夜统领提起过这事,她们说早期这群山贼还不是穷凶极恶之徒,通常只劫财却不沾染人命,但那次抢劫王家却是杀红了眼,一命不留。”

芷兰点了点头:“没错,当时朝廷派了很多人手去蹲守,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山贼剿灭。”

傅筠问:“当时没有审问山贼们细节吗?”

芷兰摇了摇头:“此案当初交由司察院一手查办,围剿之时山贼四处逃窜,司察院无奈之下只能将这群害命之徒就地解决。后来查到劫杀王家之前这群山贼刚换了老大,那位新老大行事风格比较毒辣,已经不是第一次害人性命,因此此事便以山贼被尽是剿灭而结案。”

傅筠脑海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夜统领和钱将军之前谈论时这件事,说是有了新发现,三年前还有一个小山贼因为闹肚子而没有参与那次劫财杀人事件,后来听说这群姐妹背了几十条人命,她就跑路了,所以她后来没被朝廷剿灭,侥幸活了下来。”

“没错。”芷兰从案台上的一叠折子里,拿出其中一个折子,站起身走到傅筠跟前,打开折子递给他:“此人眼下的去处我们也查到了。”

傅筠接过来一看,发现折子上所提到的正是三年前王家灭门之事的后续,折子是司察院呈上来的,里面提到三年前那群山贼里的漏网之鱼早已潜入灵州城多年,目前查到两个可疑人物,一个便是当初的马匪头目慕炘,另一个便是与王琳芳一同施粥的女子,具体这二人究竟谁才是当初那条漏网之鱼,还需要深入调查,才能最终确认。”

傅筠心下一惊,有些奇怪:“王琳芳是前任王家家主的女儿,如果她是那群山贼里的漏网之鱼,那王琳芳怎么会和她一见如故,还当起了好姐妹,难道她不知道那名女子的真正身份?”

“还有,那山贼每天和被同伴杀死的被害人朝夕相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芷兰道:“王琳芳想必是知晓的,但她却不曾使用报复手段,且还与对方姐妹相称,也不知是做什么打算。”

傅筠收起折子,递回给芷兰:“你说,王琳芳知不知道,王家灭门案的真正凶手是苏檀?”

“此事还无法确认,毕竟她近日并未做出什么举动。”芷兰接过折子,放回案台上。

傅筠想了想,说道:“我听王琳芳店里的员工说,她最近陪好友去省亲了,可能一个月或者半个月不回来,我觉得她选择这个时间段离开有点古怪。”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店员口中掌柜的好友,会不会就是那个陪她城门口施粥的好姐妹,也就是很可能是那漏网之鱼的山贼嫌疑人。”

芷兰默然片刻,认可了傅筠这个猜测:“不排除这个可能,也许她也收到城内会因为细作潜入而出现霍乱的消息,所以提前撤离了。”

傅筠又道:“可她又是怎么知道消息的?难道朝廷里面有她的内应?或x者细作那边有她的眼线?”

芷兰陷入沉默,显然她也在思索这个可能性。

两人短暂的安静了片刻,傅筠想起夜蓝提到的反贼,直接了当地的询问:“你和夜统领口中的反贼是谁?细作的头目又是谁?”

芷兰神色微微一变,随后镇定下来:“还未确认此人身份。”

傅筠却是不信,目光沉沉地看着芷兰:“你不用顾及我,我早就和苏檀断绝了关系。你只需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苏檀?”

不等芷兰回应,他又道:“因为她买凶灭门之事眼看就要暴露,所以她就急了,想在朝廷抓捕她之前放手一搏,要不就是她被缉拿归案,杀人偿命,要不就是她勾结外邦谋反,再借用外邦之力脱身,妄想以此来动荡朝堂,扳倒你对吧?”

芷兰暗暗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有时候我真不希望你这么聪明,事事都瞒不过你。”

傅筠心里有底了:“也是她拿家里人当人质?”

芷兰轻轻点头,眸中有着凝重之色:“你的父亲成了她的挡箭牌,如今她被围困在苏家,正与我们兵部的人对峙。”

“此人毕竟是你生父,我不想看到你难过,因此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傅筠心下莫名一紧,没想到苏檀恶毒至此,拿捏不了苏傅筠这个儿子之后,就开始榨干苏傅筠生父的价值。

虽然还没见过这具身体的父亲,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他毕竟是原身的父亲,在苏宅本来就过得不好,苦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最后还要被利用至死。

还真是个苦命人,傅筠其实心里也有点不忍心。

可一边是爱人,一边是原身的生父,选择谁似乎都不用犹豫。

可他真的能做到牺牲其中一人,而放任另一人去死吗?这个选择明显不公平。

傅筠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苏傅筠的生父已经够苦了,对怪自己没早点想起他来,将他接到自己身边来,不然也不会陷入搭上他性命的险境。

他在心里问小巴:“原著中,苏傅筠的生父结局是什么?”

【苏家满门抄斩,他自然也不例外。】

傅筠暗自叹息:“还有办法救下他吗?”

【目前没有,除非以你换他。你这么大的筹码,苏檀肯定愿意。】

傅筠想也没想就拒绝:“这样不行,我要是落在苏檀手里,那女帝这边就太被动了,万一苏檀利用我来伤害芷兰,那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苏傅筠生父死。反正原著中他也是一死,你就别管了,遵循原著吧!】

傅筠沉默了,没再回应小巴。

“陛下,属下有急事禀报。”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夜蓝焦急的声音。

芷兰看了一眼傅筠,没让夜蓝进来,直接道:“”

“讲。”

“回陛下,灵州城外敌军来袭。”

芷兰和傅筠闻言皆是脸色一变,这个时候竟然敌军来袭?

傅筠心道:莫非是苏檀勾结外邦,所得到的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