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利行走其间,就像是在自己的领地处巡视。侍从们态度谦恭谨慎,眼里还有一闪而过的敬畏。
莱斯利朝着舒栎的方向前倾,目光专注。
拜托,这可是全文第一男主,整个世界的金字塔尖尖。
自己也跟着咬下一口,那辣得刚好,心里也跟着松开了。
只能说稍稍有些安慰的是,与锐意逼人,意气风发到像是他想做的每件事都会实现的舒利克不同,舒栎亲近教会,甚至带着几分普通人的懒散与羞怯。
“谢谢。”
土豆片、牛肉串、鸡中翅、香菇、玉米、肉丸……炭火映着红光,油花落下去,火星一闪。孜然和辣椒的味道也裹着烟气散开。
舒栎一转眼间就像是喝了两瓶玻璃瓶装可乐似的,自己又开了第三瓶。
舒栎笑了笑,“你也是。”说着,他举起杯子,伸长手,朝着莱斯利的酒杯碰了一下。
莱斯利没答,只看着他。那点红晕顺着颧骨散开,像被逐渐晦涩的暮光揉进肌肤里。
这句话让舒栎有了共鸣,他朝着莱斯利的酒杯碰了碰,“莱斯利,你喜欢这样和平的日子吗?”
利维安垂下眼帘,再次抬起眼时,率先开了口:“你来了。”
舒栎回想起了一下,就脱口而出:“虽然年纪比你大了一些,但是看起来比你还更年轻一些,看着就是非常赏心悦目,比你强太多了。”
舒栎当时第一次就被打懵了,所以在第二次被再打一下的时候,自己就没有记得起躲。
而舒栎再次升级成为枢机之后,北领地的经济、文化与信仰更是成为信徒和非信徒的向往之地。
历史上法兰西的兴衰就是明证。
结果正好发现莱斯利正盯着自己,舒栎忍不住笑了一下。
而原著也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舒栎并不直接回答利维安的话,反而轻声说道:“陛下想要推翻教会的统治,究竟是为了人民,还是为了您自身的权柄?”
舒栎内心就说两个字「成了」,“那个女孩肯定喜欢你。你放心吧!”
可舒栎是从后面往前看,就会觉得没必要。
空气有点热。
“…不算拒绝。”
尤其是苹果酒,跟苹果汽水一样。
利维安声音微顿,“阿利斯枢机,教会发展到现在,做得已经太过了。”
“陛下,您正在亲手挖掘自己的坟墓。”
“……”
他不敢深想那幅画面。
后来他回北领地本来也忘记这件事,偏偏克洛德还有一天晚上闲聊的时候,问到了皇宫里的利维安。
舒栎轻声道:“好好过生活。”
这句话刚落下来,舒栎就看到自己眼前一大块阴影落了下来,就像是秋天鸿鹄掠过池水的倒影,一闪而过。
他拿着签子娴熟地一串一串翻着。
走这一步路,必定是死局。
他看向舒栎,说道:“三年前赛尔蒙公国能挺过黑死病带来的灾难,神主真的降下恩泽,解救世人吗?”
如果利维安还是有坚持,那就是他的选择。
舒栎顿时坐直了身板,八卦之心在熊熊燃烧,“真的吗?是我认识的人吗?”
至少在舒栎接手萨伏伊教区的时候,教会信徒和非教会信徒之间的关系是维持表面平和。
这话一落,莱斯利的薄唇也似乎被果酒染了鲜艳浓郁的色,连呼吸的温度也加重了几分。
这与他所知的「原著」剧情,已经是天壤之别。
利维安:“………”
乍看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池面每一片涟漪都记录着蜻蜓点水的整个过程。
公爵克洛德趁机掀起反抗的旗帜,而莱斯利借着镇压的军功强势崛起,一跃成为帝国新贵,赢得了利维安的信任和重要。
这话是随意问的,可没想到莱斯利立刻就沉默了。
这时候,若是因为教会摩擦而升级成为局部战争,甚至演变成战役的话,就已经违背民心。原著故事剧情也不会再次出现。
他敏锐地抓住利维安眼瞳里面颤抖的瞳光,一字一句。
对方听不听又是另外一回事。
“阿利斯主教,我内心依旧有信仰,可我并不认为信仰是政治,手段和工具而已。”
“我对他做了这件事,他会怎么想呢?”
什么?
“感觉现在不真实。”
杯子里面的冰块也“哐啷”一声响,清脆而短暂。
可现在明显这个弱点已经变成一把刀指向自己。
这话刚落,舒栎就被克洛德用手刀结结实实地削了两次头。
莱斯利反而有点苦闷似的,“纳西有对象,你那么难过?我有喜欢的人,你反而很高兴?”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利维安读出了他目光中的笃定,指节微不可见地一僵。
“嗯。”
他想不出来,又觉得自己好像把性别立场说反了,怎么觉得莱斯利会遇到渣男似的?
可舒栎丝毫没有气馁。
更别说果酒香甜,特别上口,喝起来就跟果汁似的。
可现在莱斯利留在大都会是受到皇帝利维安的邀请。
好歹自己是专业的。
莱斯利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会的。”
“去不了就明天呗。”舒栎撑着侧脸,语气懒洋洋的,还在想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舒栎朝着他说道:“日落那么好,清风那么好,美食那么好,美酒也那么好……”舒栎自己都觉得越说越没边,声音都忍不住带上笑意。
“……”
他清楚地记得,原著中的此刻,即使莱斯利已在军校登顶,在授勋典礼上,周遭宫庭仆从仍奉着幕后权贵的旨意,对他尤其无礼,甚至弄脏过莱斯利的礼服,想要把这个主人公的尊严完全踩进尘埃中。
舒栎见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只能掩饰尴尬地继续喝。
后来舒栎成为主教,与北领地公爵、雨果主教合作办校之后,也成了一切关系的润滑剂。以萨伏伊教区为核心,辐射至卡森教区,以及周边城镇对于不同信仰的人态度和睦。
修路是大工程,周期一般也要五到十年。
可后来不信教的北领地公爵上位后,教会的气焰被迫压制,这类的矛盾也从明面慢慢转成地下。而教会也只会集中在明显的缺陷上纠错。
因为从舒栎身上,利维安总能窥见那个少年的影子。
即使小时候过得很不幸,现在人格也很健全,情绪也很平稳,偶尔露出像是小孩子那样的索求的模样,也很可爱!
“你见我感兴趣吗?”
另一方面,利维安内心深处始终对舒栎怀有一份莫名的畏惧与警惕。
然而下一秒,皇帝侧过头,眼底掠过一丝冷峭的光:“我做这一切,根本原因在于当今教皇已是帝国的毒瘤。而你想保全教会根基,避免无谓流血这无可厚非。”
舒栎忍不住多喝几口酒,才措辞道:“…这应该大概率就是照顾你的心情吧,不会让你觉得失去自尊心,也不会让你觉得生活无趣了。”
舒栎抬眼望去,那位身着金丝暗纹的白袍身影也撞进了视野里。
“那请保护这份和平吧。世界确实有很多事情是可以用暴力冲突强制解决的,而温和的手段往往不能立即达成自己的目标和效益。可即便如此——”
舒栎观察着这些细微的变化之处,内心也有着一份对这种矛盾激烈的剧情已经完全走向温和稳健派的欣慰。
这三年间,他的成绩也一直在军校之首,并且掌握着护卫王宫的部分实权,比原著小说线的进度要快了三四年。
舒栎几乎不假思索地摇头:“抱歉,我不想做那么麻烦的事情。”
利维安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冒犯,平静地反问:“这有区别吗?”
两个人坐在露天庭院里面,就着黄昏和晚风,顺便把泡好的果酒给喝了。
莱斯利奇怪地看着舒栎:“什么意思呢?”
这话一落,不就是两个孩子有亲密接触了吗?
习惯性地冒出「孩子」这个词,舒栎忍不住想打自己的嘴巴。
王宫庭院,寂静森严。
“那她拒绝了吗?”
“做什么?”
“……”
他追问道:“为我负责吗?会怎么负责?”
这是肯定句。
*
“当人们意识到持续千年统治地位的神权都可以推翻时,君权就会永远至高无上吗?”
原本北领地确实是不信教、部分异教徒以及教徒的共同区域。
他接着看向莱斯利,说道:“你什么都说了。”
而王宫那些势利的的目光,才终于由轻蔑转为敬畏。
当时他才明白过来,小说还真不是说假的。
“而我,也愿意扶持你登上教皇之位。”
舒栎抬起手,说道:“我过来就是跟你说,「你一定会失败」。无论教皇是不是毒瘤,如果你觉得教会不缺一个教皇的话,你也该知道一个帝国也不缺一个皇帝。”
怎么可能?
作为第一个挣脱教权桎梏的国度,它也是第一个废除帝制的国家。
舒栎被莱斯利一句话打倒了,“我也不清楚,你能举个例子吗?我可以帮忙分析一下。”
“不理解。”
此刻再见到利维安的脸,舒栎条件反射地觉得自己脑袋隐隐作痛。
他知道迟早会有结果的。
柔软,湿润,滚烫,又近得不合礼数。
舒栎怕最近事情多,忙起来,就忘记一块喝酒的事情。
“教皇已经老了,皇帝您还年轻。”
话点到即止。
皇帝利维安正站在门廊的阴影与光晕交界处,姿态沉静,就像是一名沐浴着神光的圣者。
到时候,他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彼此尊重就可以了。
目前北领地的信仰融合得很和谐。
不能说他这样做不聪明,棋盘上不是以输赢定别人智商高低。
他顿了顿,目光更深了一些:“我希望你过得好一点,过你喜欢的生活。”
他微微抬头,面色波澜不惊,言语锋利:“阿利斯枢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莱斯利接上舒栎没说完的话,道:“你也很好。”
不过莱斯利见舒栎思考慢了一些,连说话也慢了一些,“晚上还能去常春藤书店吗?”
因为教会是主流,且颇有一言堂的架势,确实会引发教会与居民之间的龃龉抵触。大大小小的摩擦冲突不断,有时候会进一步升级成为地区歧视。
舒栎没想到自己啃了这么大一个瓜,连忙压制自己的兴奋,省得被莱斯利发现自己是瓜猹的本质。
有些容貌就是需要时间的发酵或者审美的提升。
利维安确实倾向于与莱斯利合作。因为他的弱点很明显。
可是,舒栎也看不出有什么「抬眼间如晨光破晓,行动处令星辰失色」的风采侧漏。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困,更不可能觉得醉。
舒栎觉得自己都已经那么忙了,为什么来一次大都会度假,还要卷入这种麻烦的事情?
舒栎就不让莱斯利跟着他混。
利维安沉默了片刻,目光掠过舒栎的肩,落在那始终不发一言的莱斯利身上,“……”
如果莱斯利未来还是走上了野心勃勃的权谋之路,觉得自己这样才能证明自己,那舒栎也不会再过问了。
他本身不是那种辞严色厉的人。
舒栎话就说明白了,他就是在瞎折腾。
舒栎并不爱长篇大论,也不喜欢说教,可是有时候有些想法不说的话,对方永远不懂。又或者说,至少自己要表达出来。
在他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在轰鸣。
虽然是闷了点,但是人高脸帅,做事很贴心,眼里有活,又很会照顾人。
热气和油花第一下,就让人觉得满足。
舒栎靠在椅子上看天色渐晚,炊烟袅袅,旁边的气泡酒总是滋啦滋啦冒泡,出神了一下,感觉有一瞬间不太真实,又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人。
只是光是等着没有意思,于是,舒栎本着一颗「要致富先修路」质朴的心,开始了修路计划。
话音刚落下,舒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横移半步,把莱斯利挡在了身后,掷地有声地说道:“陛下的棋局,何苦执意要拉莱斯利入局”
舒栎又说道:“看在我给你做这么多好吃的份上,跟你要一个小小的愿望可以吗?”
晚上他也不跟利维安共进晚餐了,回去跟莱斯利整些烤串。
看莱斯利缄默不语,舒栎自认自己不是莱斯利谈这种青春话题的对象了。
简直凶得不行。只好收起调侃的神色,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的观察。
刚才那是什么?
与此同时,莱斯利的话在呼吸可闻的距离间响起。
那双惯常冷静的眼睛里,此刻浪潮翻涌。
他低声问:“你觉得,他会讨厌吗?”
舒栎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脑子炸了。
第 187 章 187
187 我犯罪了吗
凌晨五点不到。
窗外透出一点天光,还没有把整座城照亮,舒栎就醒了。
他醒了之后,就也不敢贪睡,只是把自己的被子叠成规规整整的豆腐块。
安安静静地下床洗漱,换身外出的衣服,连脚底边正在睡觉的小金毛犬也没有注意到舒栎的动静。
舒栎全程蹑手蹑脚,打包了一点自己的行李,直到离开公爵府的街道之后,他全程狂奔。
满路都是他“哒哒哒”仓皇逃跑的脚步声。
舒栎虽然有自己穿越前的年龄,本人也有很多阅历,但是他自己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是个不经事的小年轻,甚至有时候还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孩。
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么吓人的事情。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哪部分吓人了。
是对象莱斯利?
还是因为莱斯利做的怪事?
还是怪事发生在两个最正常的人身上?
该怎么说呢?
该怎么说呢??
还没有等舒栎开玩笑似的开始措辞,莱斯利只是看到舒栎嘴角一弯,就又想贴近舒栎。
为了避免让莱斯利觉得自己躲着他,舒栎还在府邸留了纸条说,教会让他去工作,最近都会晚点回去,让他好好吃饭,早点睡觉,乖乖上课。
舒栎记得这些修道院毕业的小神父的宿舍都是靠近贫民窟的位置。
妈呀!
舒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体质,就是容易吸引小孩子和小动物的喜欢。
可是,他看到莱斯利垂下头,还是退了一步,“请说。”
舒栎不相信莱斯利对自己会有恋爱的心情。
等一切收拾完毕,舒栎还去看莱斯利有没有好好睡着。
他好久没有坐在一个地方那么久,时不时要在忏悔室走来走去。
只见他拿出壮士扼腕的豪情与勇气,心头一横,趁着莱斯利还没有清明,迅速地、轻轻地在他脸颊印了一下,一触即分。
他清晰地感觉到对面的莱斯利呼吸一滞。
舒栎就怕,莱斯利受到大都会的不良社会风气所影响,想要玩什么爱情游戏,而他自己也糊里糊涂的,就想跟着欲望走。
他们听说来了位叫「阿利斯枢机」的客人,一个个顾不上换下睡衣,便挤在走廊边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过了好久,他才从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声音:“嗯。”
而暂时进审判所的凯尔枢机的事务也不可能突然交给一个北领地而来的枢机。
逃!
他问,「神说,当神在我们身边,世界就会如白昼亮起。可日夜交替变换,我们等不到有光的黑夜,那神明如何与我们同在?」
“我突然觉得我能加班工作到晚上12点!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得吗?”
可是,事实上舒栎发现,压根就没有额外的工作留给他。
身后的管家也在一旁手足无措,手上满满当当都是苹果酒、李子酒和梅子酒。也不知道这酒藏在阿利斯枢机身体哪里,见一个人就给了一瓶,管家说多一句,就多了一瓶。
作为神学家,他太熟悉这个等不到光的黑夜,甚至即使内心也有想过改变,却也是不温不火,只是一次又一次等着天亮。
阿摩司枢机突然知道为什么雨果枢机会在意这个人了。
“这叫做「蓝调时刻」。”
那不是普通人虚浮或乏累的脚步,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清晰地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以此证明,他们刚才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像是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你问我,肯定得不到正确答案了。”
只是,他心头很乱,感觉不小心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已经让灾难飞出盒子,降临在自己的脑袋上。
该怎么说呢???
呼吸之间,窗外一抹金刺的阳光穿越天空,照亮了人间大地,也照亮了窗前舒栎的眉眼。
压力本来就容易让人失去理智,所以莱斯利就做了自己不做的事情。
两人之间隔着木制窗口,窗格细密,每个格子大小不超过半个拇指。白天还能接着光看清人,可现在舒栎并看不清对方是谁,只觉得是一团黑雾。
时间似乎也被无限拉长。
第二天,舒栎恍惚地醒来后,发现自己接受不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舒栎敢肯定自己声音都没有抖,哪怕每一个字都像在滚烫的良知上走过。
多么成熟,多么大方,多么镇定的话!
想想原著里面,莱斯利干了不少杀戮暴力的事情。
因为他本身就是被追寻的答案。
接着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舒栎独自一人把剩下没吃完的烤串一根一根烤着吃,也不知道咸淡地吃光了两人份的量。
阿摩司枢机想着自己一定要找时间跟别人说,「阿利斯枢机这个人怪怪的」。
莱斯利喝得很醉,浓密的睫毛像鸦羽般颤动了几下。
明明对方是喝醉酒,把自己当错了对象,自己为了对方醒来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尴尬,自己反吻回去。从本质上,其实就有可能打破了他们之间原本安全的界限。
阿摩司枢机觉得他很适合做这种工作。
“我是专门来忏悔的。”
“圣职人员该为神主而存在,还是该为信徒而存在。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是好的问题,因为你这是在问,到底是神主更重要,还是信徒更重要?可没有信徒,就没有神主;而没有神主,也没有信徒。两者从来都是无法割裂的。”
舒栎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女孩讨不讨厌,自己不知道,但是他绝对不喜欢!
跟他说话的人的心情总是能意外变得很好。
舒栎一应下来,就听到了窗外瓢泼大雨拍打石阶和树丛的声音,忍不住担忧道:“这雨可能越下越大了,如果不早点的话,怕是会被雨水困住。”
比如说自己变成了一个怪叔叔。
肯定是因为莱斯利压力太大了。
接下来,他还好好地收拾了现场,没让任何人看出发生过什么。
“所以,谁讨厌别人亲近自己呢?可有些人会觉得在某些年龄段或者某些场合就不太适合做这种事。我要是再小几岁,肯定感觉会比现在更好。”
毕竟,他都当莱斯利长辈那么久了,他自己都总是觉得莱斯利是小孩,莱斯利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不再是师长了呢?
“「圣职人员到底该为谁而存在」。”
舒栎觉得自己坐在教堂值班也不是不行,反正让他有事情做,不那么早回去就可以。
不知道他是敷衍,还是认同,又或者自己也醉得迷迷糊糊,思考不能。
他强行压下喉咙口的战栗,撑出一副轻松自如的腔调:“你看!你自己也不讨厌,对吗?”
孩子们互相望了望,便赤着脚“啪嗒啪嗒”地跑了过去。
他怕关系莫名其妙地就变质了。
他本想就是做一个长辈对待自己最喜欢的晚辈那样,亲切又疼爱,却也稀疏平常的小动作。
这把舒栎吓了一大跳,也把旁边的小神父吓了一跳。
可是,他要模糊时间概念,不能改变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不能伤害到莱斯利敏感的自尊心。
他看得那样出神,孩子们一时不敢上前打扰。
此外,阿摩司枢机还发现他的俗务方面真的很不擅长,完全不能胜任各种文书工作,除了抄典籍。
“那你先回去吧。”舒栎干脆地说道,“这个时间点不会再有其他人来了,你们住的地方离这里还蛮远的吧?”
小神父听到这,也坐不住,便收拾自己的东西说道:“那我先离开了。”
那里完全没有街灯,路途也远。
阿摩司完全反应过来,可是在自己又下意识地又说了舒栎提的那个字。他只能干巴巴地说道:“你要不要先就餐?我换件衣服?我想想有什么能让你做的。”
舒栎的话,像一阵叫山林树叶同频共振的风,瞬间穿透了阿摩司的胸膛。
与此同时,他也怕自己对莱斯利来说并不是一个长辈。
“……”
舒栎开始变得心宽心大起来,觉得事情压根就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第三天晚上值班的时候,他甚至还带了小饼干去吃。
可公爵府就在圣城内,总是有稳定的灯源,道路也宽。
管家说,阿利斯枢机在看日出,少爷和小姐们都已经醒来了。
那阿摩司枢机正靠近舒栎的脚步,倏地停在了原地。
“人们看不到光。”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脆弱的枯竭,“我也并不认为我是光。”
再不济,舒栎就不回去了。
明天到来,灾难会结束,苦痛有终局,悲伤不落泪。
可他突然想起雨果主教当年毅然决然离开大都会的时候,问过教廷一句话。
舒栎莫名想起霍尔姆主教的一句话「不要为夜晚的祷告开门」,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舒栎明显感觉到阿摩司枢机莫名其妙地对自己亲切多了。
*
他不是那种能改变世界的人。
趁他们祷告忏悔的时候,自己则偷偷地用舌头顶,安安静静地飞速吃完。
文法学校已经成立了七年之久,大都会的部分贵族也会把孩子送往北领地学习。那些孩子们回家之后,就会和过去的小伙伴聊起自己的学校的事情,弄得人人向往。
两次都是安全过关之后。
社交能量完全耗尽。
“在太阳露面前的半小时,来到世界的第一批光里,红光会早早地跑散,只剩下蓝光弥漫在整个天空。于是,日出前,天空不是炽烈的红,而是一种——”
舒栎垂着肩膀,思考着,也等着对方开口。
阿摩司忍不住想要关心一句,可他还没有开口,阿利斯的声音却又是清醒无比的,“我需要工作。”
可是舒栎并不愿意现在去见莱斯利。
舒栎应该就是等第二天莱斯利尴尬的时候,自己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才对。
舒栎回府邸的时候,都是晚上11点多。
舒栎说道:“因为北领地拥有和平,所以大家有时间有闲情逸致去欣赏生活的美好。”
女孩抬头说道:“大家说是因为北领地有你在。”
“我想问,圣职人员到底该为了神主存在,还是为信徒存在呢?”
舒栎的瞳光闪了闪,喉咙间下意识有了拒绝的意思。
当时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能被舒栎踹一脚。
“……啊?”
“可您要知道,相信光的人和成为光的人本质都是一样的了不起。”
这种太炸裂了!
必须立刻马上逃回北领地!
“看起来要下雨了。”小神父忧虑地说道。
“您不必强迫自己必须是光,是灯塔,是引路人。有时候,只需要做一名夜行者。”
即使,灾难是换了一副新的面孔,苦痛找了新的方式,而悲伤早已让人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
他必须把走偏的剧情,强行扭回安全轨道上来。
舒栎顿了顿道:“你来顺便看我吗?还是专门来等雨停?”尾音里面带着笑意,跟寻常没有两样。
阿摩司枢机沉默着,恍惚着,感到某种沉重的东西从肩上悄然滑落:“……”
舒栎认为这些本来都应该跟莱斯利本人谈的,可他现在还不敢和莱斯利见面。
“为什么你们北领地会有那么多漂亮的事物?”
他甚至会担心藤椅支撑了两个人的重量,会当场四肢分裂,让所有人知道这边惊人的动静。
前两天晚上都格外平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要让他一个人静静地把这事埋在土里,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于是,他还是留了一道门缝,让教堂的光能透出去。
他转过身,晨光为他侧脸镀了层柔和的蓝边。他笑着朝他们招手:“要一起来看日出吗?就快到最精彩的时刻了。”
他怕事情做得太出格,反复说道:“莱斯利,莱斯利,我喘不过气!”
人来的时候,他若是嘴里还有没吃完的饼干,就会把饼干藏在舌苔下或者口腔壁边上。
舒栎肯定自己并没有对莱斯利产生了多余的感情,只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太陌生,缺乏经验的他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舒栎内心一紧,在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也跟着窜了出来。
根据科学的三秒原则,这约等于什么都没发生过。
因着对方迟迟不开口,舒栎也认真在黑雾中辨析对方的轮廓。当自己和对方的视线相撞,手上的玫瑰念珠被自己无意识地捏得紧紧的。
倒是舒栎先发现了这群小观众。
“当然。”舒栎说道。
那拂在他脸颊上的温热气流骤然停顿。
“可是,我们这边也不打战啊。”男孩子反驳道。
听公爵府里面的侍卫说,莱斯利很早就回去休息了。
毕竟这都不知道有没有超过三秒。
莱斯利又说道:“教堂大厅前面都是雨水,离开前,还要清扫起来。”
阿摩司枢机突然鬼使神差地抬出声。
啊啊啊啊!
如果看在孩子的面上,两个人相处更融洽,舒栎对此也喜闻乐见。
“我的回答是,请不用担心这种问题。请继续追随有光的人即可。”
是谁?
四目相对,那双朦胧醉眼里面闪过一丝无措。
对方坐在了舒栎的对面。
听到会出现危险的后果,莱斯利果然停了下来。
“……”
莱斯利最终先开了口,“您应该把门关好的。”
这是一句很熟悉很轻松的话。
现在他体内的暴戾因子在叫嚣吗?
绝对不可能!
这声“嗯”像一颗砸窗的小石子,有动静,却没有带来任何实质事实的变化。
在客厅处,晨光熹微中,孩子们看见那位年轻的枢机正独自靠在窗边,仰头望着天际。
“所谓的奇迹,有时候并非天降神光,而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因看到另一个行走的背影,而终于迈出的第一步。”
可他内心堪比包青天断案还清明,“再说了,感情咨询也不是这么做的。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要是你喜欢的人看到的话,肯定会觉得很奇怪的。你觉得,你现在做得合适吗?”
目前凯尔枢机案件的调查离不开人力,可也同样急不来。
连续三天坐着上夜班让舒栎有点吃不消。
皮革与雨水摩擦,发出沉稳而从容的声响,一步,一步,碾碎了夜的寂静。
把所有的错误都当做童真与幼稚封存。
而大都会与北领地相比,它没有和平之日,与战争并没关系。只是这里人心幽暗如泥沼之地,挣扎的人总是沉得最快。
可是他的内心里面还是想着不能让莱斯利受伤,或者感觉到嫌弃。
他只有一个念头。
众人拦都拦不住。
他觉得,他昨天晚上应该处理得很好了,并不会伤害到莱斯利的自尊心。如果他忘记了,那对舒栎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阿利斯枢机,神主说,因为祂是世界的光。即使在黑夜里面,也能使跟随他的引路人拥有照亮他人的能力。可是,为何教会就像是星星之火一样散落在帝国各地,却还让人深受黑暗之境,困顿不得前?”
来人正是昨天的阿利斯枢机。
他顿了顿,寻找着孩子们能懂的词,“一种像深海宝石那样的蓝色。”
他甚至巴不得昨天的自己已经死了。
“可以吗?”小神父也担心舒栎想的问题。
昨晚莱斯利醉得双眼迷离,两颊酡红问「你觉得,她会讨厌吗?」。
“啊?”
长期以来,舒栎对待任何原著角色,要么就是成年人心态,要么就是预知剧情来自保。可昨天晚上莱斯利明显用了一种成年人的,充满占有欲的方式对待他。
教廷无人能回应,连阿摩司枢机也失去了伴随雨果主教脚步的资格。
阿摩司枢机一起床就被吓了一大跳,抱起自己的被子缩在一边,用眼睛努力找他的管家。
或者逃到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去。
现在他莫名觉得自己被动了。
可他还没有想太久,军靴踏过积水的声音,便是在这时响起的。
“你醒醒。”舒栎皱眉看着阿摩司,“你怎么只会「啊」?”
等人们都从房间离开后,阿摩司看着时钟的时间,现在是早上五点半不到,离最早的弥撒还有一个半小时。
晚上9点多,天外传来一阵闪电的光,紧接着“轰隆”一声,强吹进室内的风还吹灭了几盏灯。
阿摩司见阿利斯站在一旁的时候,精神似乎看着有些恍惚。
他低头看着孩子们被幽蓝晨光映照的小脸,继续说道:“等冬天你们来北领地做客,就能看到更奇妙的景象。白雪覆盖的屋顶先是蓝色的,然后会一点点变成金色,最后,才变回我们平时看到的雪白色。就像天空和太阳在轮流为它上色一样。”
“啊??”
“夜间,夜间是静谧的,您追随的脚步声,就是叩响众人心中大门的敲门声。它会告诉所有蜷缩在黑暗中的人知道,有人在前进,有人依旧相信光,有人和我们一样。”
哪怕是十八岁的自己,被这样对待也绝对会心绪大乱。
这样又饱又乏又累的舒栎,也终于回到房间里面睡觉。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孩子也蛮喜欢自己的?
舒栎敢保证,众人绝对不敢相信在这种i人内心的脆弱世界处于危急存亡之际,还能继续拿出惊人的心理专业素质和教导后辈的思想情操出来。
阿摩司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就被不速之客闯进了自己的卧室。
于是,雨果主教去北领地寻找他的答案了。
啊!啊!
不会吧?
在送他离开后,舒栎曾想着干脆把门锁了算了。可是他关门的时候,看到有路人在屋檐下躲雨,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没有光线的天空,又停了手。
“你们知道吗?“
他和雨果主教不一样。
所以,他没办法成为合格的圣职人员,只是一个普通的神学家而已。
什么再小几岁感觉更好,全是鬼话。
明明自己也没有说阿摩司枢机的卧室在哪里,可是阿利斯就是可以径直走到主人卧室。
可即使如此,众人啊众人!
舒栎顿时就放松了,忍不住笑道:“用布擦一下就好了。”
第三天后半段时间,他甚至干脆坐在忏悔跪坐时用的软垫上。
莱斯利突然说道:“您可以听吗?”
舒栎觉得承受了自己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可那一触的触感,比想象中更软,舒栎感受到呼吸间果酒的甜香以及耳边如擂鼓般的心跳。
人都不在餐厅。
阿摩司枢机感觉自己好久没有想起过这样的问题了。
于是,舒栎果断为他做了决定。
舒栎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
舒栎觉得昨晚自己脑子就要炸了,他确实很明白可能是莱斯利喝醉了,但是有些事情不该做就是不该做。
这个设定太离谱了吧。
“一个人的力量是达不到如此高的高度的。”舒栎说道,“如果一定要说这里的代表的话,那我一定会说,肯定是雨果主教。”
“嗯什么?你都喝醉了。”
舒栎坐回忏悔室,思考着要不要第四天恢复正常了,正常在公爵府邸作息。
于是阿摩司枢机想了想,给他找了一个占时间的闲职,“您要是有空的话,就去忏悔室值班吧?”
这里也有一张供神职人员临时休息的单人床。
舒栎看着阿摩司枢机,说道:“阿摩司枢机,您是相信光的。”
舒栎猛地撤身后仰,像是刚才触碰的不是脸颊,而是烧红的烙铁。
舒栎表情如常地硬拽着他,让他回房间休息。
不知道这是一种实验,还是实践?
又或者是,莱斯利压力太大了吗?
*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下了楼。
“可以。”
没这回事。
可他完全没有想到莱斯利力气那么大。
全过程中,他自己就像是被压了十八层棉被的豌豆,被设计得完美无缺的榫卯结构,丝毫动弹不得。
毕竟,沟通才能解决问题。
“我对我一位很敬重的师长做了非常冒犯的事情。可我并没有冒犯他的意思,我很希望他能原谅我,不要躲着我。”
这话一落,舒栎如坐针毡,就好像有一万个人在他背后戳他的脊梁骨。
这个时候,真想忏悔的是自己才对。
呜。
第 188 章 188
188 你上次能,这次也能
阿利斯总是很擅长捣鼓各种小东西。
比如说这次带来的水果黄油和果酒。
苹果黄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浓郁的果香,反而更像阿利斯小时候自制的绵羊油膏。
那是一种带着淡淡脂香、温柔而朴实的味道。
它不像灯蜡那样来自被剖开的皮下脂肪。
严格来说,绵羊油是少数几种不必伤及生命,就能得到的动物油脂。
每到盛夏,牧羊人就会为羊群剪去沉重的羊毛。
厚厚的羊毛被清洗、晾干,送往手工作坊纺成线。
而那一桶桶洗羊毛的水,总是混杂着油光。
有些人会留下来作肥皂。
可由于清理起来太麻烦了,很多人也会直接倒入水沟。
不过,阿利斯会愿意花很多功夫,过滤、脱脂、提纯,然后制成细腻润泽的绵羊油膏。
阿利斯总是一次做上好几罐,还乐于教村里的人一同制作,教他们这种绵羊油的用法,还教他们可以等到冬天卖到卡森市赚钱。
那是村里冬天少有能换来银币的东西。
可他又是讷言的。
因为酒精容易麻痹神经,也容易让人失去自己和阿利斯相处的时间。
莱斯利紧握着手心,说道:“这怎么可以不在意呢?”
然而,阿利斯之后一连串的兴奋猜测,再次把莱斯利的心打回谷底——
与此同时,他就这样无助地望着阿利斯,内心乞求一切不要就这么结束了。
可这部分完全不比蒸馏轻松。
年少的时候明明是最适合靠近阿利斯的,他对孩子们的贴近是毫不拒绝的,自己就应该缠住他,牵住他的所有心绪。
他完全可以假装自己不明白亲吻是什么意思。
可如今,自己卡在一个尴尬的年岁里。
阿利斯也肯定不在乎自己是否离他而去。
真希望阿利斯就是个游刃有余的情场老手,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荤素不忌的伪善者。
事实上,阿利斯从头到尾,都只是把自己当做小辈。
不再幼小到可以理所当然地牵动他的怜爱,也尚未成熟到能够成为被他依赖的支柱。
“神主大人,如果您此刻也不制止的话……
可阿利斯依旧如常地去教会工作,宁愿倾听那些素未蒙面,素不相识的人的心声,也不知道莱斯利的绝望。
声音如清泉般流过莱斯利的心头。
于是,这很难不去想。
冷馏酒则是利用酒精与水的凝固点差别,自制出来的。
莱斯利并不喜欢这样。
那很容易就让人联想,他肯定遇到过德高望重的师长,与他相并肩,志趣相同的朋友发小,甚至是…曾经被某个人以怎样炽热的目光注视过,而阿利斯也对他抱有相同的回应。
莱斯利把记忆断在了阿利斯回吻自己之前。
这次,他带的酒是他做的冷馏酒。
下一秒,阿利斯开了口。
忙事情的时候,他会忘记自己心里面还有另一个人。
就像是在他面前推开了一道门缝,透出的光让自己再次坠入。
阿利斯在得到一箱样品后,就拿过来跟莱斯利分享。
沉默之间,他想起过去的事情。
“这也会照顾我的心情吗?”
无论他现在多大了,阿利斯最多只是把他当做小孩而已。
再加上,冬天确实缺乏保护皮肤的膏药。便宜实用,油腻感不重的绵羊油一上市集,供不应求。
他不敢像是十五岁那夜里那么深入,那么越界,只是浅尝他的呼吸而已。
这让莱斯利十足的苦闷。
忏悔室里面有一面木墙,木墙中间有一道格子窗,那是分开神与人的界线。
阿利斯懂得那么多,就像是整个世界都曾在他面前徐徐展开过。
然而,他十八岁时,却从遥远的大都会只身一人赴往萨伏伊牧区,没有亲族朋友可联系,也从来不讨论过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莱斯利在雨幕里推开了忏悔室的门。
比起奇特刺激的气泡感,莱斯利更喜欢冷馏酒保留了水果的风味和香气,整体口感也会更细腻清爽,也带着一丝甜。
也好过现在,被那可恶的戒律和道德悬在半空,就是求一个吻,也像是在亵渎神明。
而冷馏酒这种做法根本没有人听过,据说是阿利斯自己做梦梦到的。
可偏偏阿利斯确实又是温柔的,见自己郁郁不欢,又倾身过来,温声道:“你感情的事,要不要和我聊聊?”
这让莱斯利的心又惊又乱,甚至有一瞬间是等着阿利斯自己能够挑明白——他看出来自己喜欢自己了。
可莱斯利在问他是否讨厌时,便看到阿利斯唇角微扬。
莱斯利从轮廓处便认出是阿利斯。
他可以获得对方轻佻的触碰,漫不经心的情话,甚至施舍般的温存。
那样,他所有不可告人的欲望都会有了归宿。
这种令人悲凉的心碎和无力让莱斯利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
这种遗忘的感觉其实挺好的。
要知道,莱斯利认识阿利斯的时候,阿利斯已经十八岁,是经历很多人与事,充满阅历的年纪。
阿利斯常说一句话「若神主有心阻止的话,祂必会有所作为」,那么——
坐在阿利斯的对面,即使心中有那么多的想法,在阿利斯明确地划清界限时,莱斯利就是无法反抗的。
阿利斯每次有奇怪的点子都会说是自己做梦梦到的。
莱斯利肯定不会愿意面对这种情况。
莱斯利何尝不想反叛一回。
阿利斯又说,希望自己能过喜欢的生活。
他总是会称呼自己是「孩子」。
要怪就怪他自己贪太多,想太多。
这样无法知晓自己心情的人,真的还会知道过来照顾自己吗?
莱斯利不理解。
可即使没有说话,阿利斯总是能够轻易地点破别人的心思。
他甚至连一只狐狸都比不上。
可是偏偏阿利斯反问道:“真的吗?是我认识的人吗?”
这会让莱斯利感觉,自己即使想要靠近阿利斯枢机,也是没有罪恶感的。
莱斯利也曾提过,能不能当阿利斯的朋友。
这部分在蒸馏法上也可以用。
他从来都没有踏入过阿利斯的内心。
而这些鲜明纯粹的爱恨喜怒,才让年纪轻轻的阿利斯成为今天面临荣辱而不惊,喜怒不轻易形于色的人。
他甚至有一种等着最后的审判的错觉。
他总是能轻易认出对方,无论是黑暗里面,还是在茫茫人群里面,对他来说,就像是有一束光总是照在阿利斯身上。
如果是好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阿利斯进一步解释道:“其实,这不过像是孩子似的游戏罢了。你也见过很多小孩也会亲自己的长辈?”
这部分操作相对来说会很简单,且便宜。
他可以对自己说,自己只是把对阿利斯的憧憬,当做是倾慕。
已经有人为他倾尽所有,陪他历遍年少轻狂。
莱斯利第一次觉得自己会那么晕,甚至无法呼吸。
那一下极轻,却让他整个人彻底发烫。
如果自己对阿利斯并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就好了。
他怎么敢呢?
如果可以的话——
阿利斯当主教那些年,很早就开始鼓励村庄里面集体建立冰窖,存储的冰既有用来保鲜,保证村庄公粮营养稳定,也有用来对外兜售的。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孩子们又爱吃刨冰,又想吃冰淇淋的。
“好好过生活。”
阿利斯从不收人钱。
可他肯定无法责怪阿利斯。
莱斯利几乎被某种身体本能推着,想要再次贴近那道光。
“…我会的。”
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机会?
那些人留在他生命里的温度和感情,铸成了他灵魂的底色。
只要只是憧憬而已,那他就可以继续毫无芥蒂,坦然地在阿利斯枢机身边,也不会担心自己对他微不足道的感情,会玷污对方的名声和身份地位。
阿利斯跟莱斯利之前碰了酒杯,那杯子半透明的冰晃动着,扰乱着莱斯利的心。
这三年间,他也有不想阿利斯枢机的时候。
在最后的成品里面,加上酵母和少量糖,让其发酵产生二氧化碳,并封存。
然而,正如阿利斯所说的,这酒的酒精浓度会比想象中的更高。
文法学校附属的工厂也开始投入酿造冷馏气泡酒的工艺。
如果需要的话,莱斯利可以有千万种,千万种理由和借口去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莱斯利喝了好几口酒,却听到阿利斯问自己喜欢的人是好人吗?
其实很多人都说过,阿利斯很疼爱自己。
哪怕是等死,也是心甘情愿,毕竟得到了一个结局。
也许是两个人的气氛太过沉闷,阿利斯问起莱斯利的感情生活。
他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就算离开得再晚,阿利斯的心早就被前面的人带走了,连一片影子给自己留。
就像小孩子喜欢玩幼稚的游戏,阿利斯很自然地参与其中而已。
于是每年都有村民送来新的绵羊油,以示感激。
莱斯利望着让自己深陷无措却毫不知情的阿利斯,莫名生了一种胆气,又或者恶气。
对阿利斯来说,即使自己给出再多的付出与真心与,那也和海浪退潮后,留在遥远海岸上随处可见的细沙与石粒,又或者是,也许是特别又不足够稀奇的海螺与贝壳那样,别无二样。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下台的时候,阿利斯却反而贴近自己,吻了吻自己的脸颊。
他也不会因此恨对方,厌恶对方,只是会慢慢地把对方给忘记,把对方当做是一件毫无所谓人。
尤其是莱斯利觉得谈论感情时的阿利斯,就特别不能了解自己的心情。
莱斯利从来都没办法错过或者忽视他。
这倒不是因为没有冰或者冰窖。
阿利斯见到莱斯利的固执,开始不知所措,“可我一直都把你当做孩子。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也不是真的值得一提的事。你不用太挂怀,太放在心上的。”
莱斯利完全被阿利斯的冷漠无情所打败,并不想聊这个话题。
原本他就比过去要少了很多见阿利斯的机会,现在更不可能让酒耽误这件事。
二是因为阿利斯怕这和蒸馏酒区分不是特别大,最后拿出来的成果让人失望,于是追加了其他人都没有想过的「增加气泡」的元素。
三天前的晚上就是这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了吗?
莱斯利不想说有,也不想说没有。
阿利斯温声说道:“没事的。我完全不在意。”
哪怕阿利斯只是当做这是小孩子的游戏,都没有办法把他浇醒。
这三年思念阿利斯的时候,他总是很难不去想这些事情,也曾无数次被这些没有答案的谜题而感到悲伤和难受——
莱斯利贴近阿利斯。
而自己再稍微长大一些的时候,又对阿利斯的感情懵懂而不自知,与他亲密接触,也不懂去珍惜,非得是快要失去的那一刻时才明白过来。
阿利斯对这些油膏的使用极为讲究。因为自己皮肤很干,再加上冬天也干冷,所以他几乎全身上下都抹得一丝不苟。
他们就这样止于此了吗?
可是,就是因为有对阿利斯的感情,只是一封来信,就能让莱斯利支撑自己走下去很久很久。
这批实验结果都很成功。
两个人的气氛再次因为莱斯利的烦闷而凝滞。
因为他忽然明白,即使自己再怎么主动靠近,阿利斯只是一次小小不经意的回应,就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地万劫不复。
莱斯利也喝了一些,但没有喝那么多。
莱斯利在内心默念,“我就默认您也同意了。”
后来绵羊油有余裕了,他只要一洗完澡,也会擦。
他说,他对阿利斯做了冒犯的事情,不是故意亲吻阿利斯,让他为难,进而回避自己。
在神像之下,莱斯利对着阿利斯撒了谎。
阿利斯当时虽然有应承,但是莱斯利太熟悉他了,那并不是一个承诺,更像是一种来自年长者对后辈不置可否的宽容。
悔意与羞耻翻涌在喉间,他几乎想逃。
阿利斯去教会忏悔室做工作的第三天晚上,莱斯利感觉自己和他分别了三年未见似的。
在莱斯利的记忆里,阿利斯的皮肤总是柔软、细腻,甚至带着淡淡的清香和微微的光泽,就像一只养尊处优、漂亮又精致,皮毛蓬松滑凉的猫。
单看阿利斯的反应,就知道阿利斯对自己毫无兴趣,还巴不得自己能有其他喜欢的人。
阿利斯身上散出的酒气也是香的,不腻,淡淡的,熏得人发晕。
而莱斯利看出他确实醉了。
“如果我亲对方的话,对方会对我感觉讨厌吗?”
这样的认知就像是火一样炙烤着莱斯利的内心。
“可我不是孩子了。这种错误怎么可能轻易说放下?”莱斯利缓缓地、几乎是执拗地反驳,就像顽固的孩子。而被灯光所照亮的影子却像一个沉稳的钓者,正小心翼翼地收拢鱼线,绝不急于显露真实的目的。
莱斯利抬眸看向了格子窗后被灯光照亮的神像,祂正注视着自己。
更别说,阿利斯枢机那样真心对待自己。
想想,阿利斯比芬尼安更熟悉自己,比雨果主教更了解自己,怎么看不出自己对他的用心呢?
他也可以不再去窥探阿利斯的过去,不去过分猜测那些自己从未参与,从未涉足的过去。
可真实的推拒却让他意识到,自己太过冒犯,太过想当然,太过自以为是,想把所有的局面扭到自己想看到的画面上。
一般来说,要提高酒液原液的酒精度,大家都会利用酒精与水的沸点差,通过加热原液,收集蒸发出来的酒精和芳香成分。
一旦自己要是说出不该说的话,他们就永远回不去过去的关系了。
听说全校工科院的学生做了一个多月,才造出了一批冷馏酒。
之所以会那么费劲,一是因为酒精含水的情况下,水的凝固点也跟着降低,酒精很难被分离出来。
阿利斯只是多喝了一两杯,脸也跟着红了,说话也慢了不少,甚至只是一点风景就让他看了很久。
要是时间可以重新回到两个人喝醉的晚上,就好了。
莱斯利真正喜欢的生活似乎从未到达自己的生命里。
在那么多人里面,自己绝对不是特殊的。
那一瞬间的笑意,比任何回答更具杀伤力。
明明阿利斯见到纳西有对象的时候,还会失落和遗憾,可自己有对象的话,他却只有祝贺和喜悦。
可莱斯利只觉得,阿利斯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对他们同样的温声,同样的体贴,同样的付出。
……
且不说,阿利斯真的不知道,这让这段无疾无终的感情还得继续煎熬自己的岁月。
他甚至在心底生出一种扭曲的渴望。
莱斯利无法理解,阿利斯怎么能做到如此毫不在乎的?
他出现得那么晚,赶不上「入场」,连旁观都没有机会。
可是越是了解阿利斯,越知道阿利斯的喜恶,他有底线与原则。
“那么——”莱斯利再次开口。
既然你把我当做孩子,那我就要用尽所有年下者的优势。
莱斯利抬起眼,声音孤注一掷得就像面对一场生死赌局,“你现在也能吻我,证明给我看吗?”
——你上次能,这次也能。
莱斯利不会让一切就这么结束的。
第 189 章 189
189 你收手吧
现在摆在舒栎面前的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莱斯利断片了,断在舒栎做了错事之前。
也就是说,这约等于舒栎完全没有做错过事。
可坏消息是,莱斯利沉浸在自己的错误中,觉得舒栎是避开他了。
舒栎内心大惊,自己真的做得这么明显吗?
他明明很自然的。
以前忙起来的时候,他也是写张纸条就做自己的事情。
莱斯利怎么会那么敏锐?
可是舒栎肯定不能慌。
这跟游泳一个道理,越慌张,越沉得快。
舒栎只能坚持一个观点:“莱斯利,你真的误会了。这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莱斯利太固执。
他说:“那么,你现在也能吻我,证明给我看吗?”
同一题,他舒栎绝不能做错两次。
他忍不住捂脸,眼眶一阵发热。
莱斯利定定地望着奥托枢机,语气冷淡地说道:“他也不知道我喜欢他。我们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
莱斯利顿时没了声音。
尤其是他没有照顾好唯一的女儿奥朵拉,也错失莱斯利成长,所以神主才来这样惩罚自己的吗?
他还没有踏进教堂门,就看到了枢机的圣袍一角。
一双幽深的目光就像是出鞘的剑光,在门的另一侧透了出来。
舒栎觉得自己草率了。
难怪他会提出让自己也回亲一下,肯定是因为他都觉得初吻非常重要,自己肯定也放不下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外面?
莱斯被他这句话钉在原地,愣了一愣,像是完全没有想到舒栎会这么快给他这么清晰快速的回应。
他听说阿利斯最近查凯尔枢机的案子之余,居然还去忏悔室帮忙,想着今夜暴雨,她就过来照看他,顺便接他回公爵府。
舒栎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点头。
这肯定不是一种命令,而是一种绝望的请求,甚至是道德崩塌前的求饶。
他想起,教堂门并没有锁。
舒栎掩面,内心暗自啜泣。
这话一落,舒栎只觉得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脑海里炸开,震得他气血逆流,耳畔嗡鸣。
“可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您跟我的想法一样,以为您和我一样都不敢面对这件事……”
莱斯利盯着他:“您听到了吗?”
这本来就是应该由我来解决的。
“奥托枢机,您怎么在这里?”
奥托枢机愣住。
他沉下脸,声音发冷:“我不能在这里吗?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你大晚上回来做什么?”
奥托枢机心中一惊,“孩子,你收手吧!”
而自己真的是格外的渣。
“我想也是。”小神父赶紧点头,“我立刻就走。”
他甚至都在想,前三天晚上真的有发生这种事情吗?自己已经开始在莱斯利的退缩里面,开始创造出自己的记忆了。
小神父受宠若惊,完全没有想过奥托枢机会这么亲厚,连连道谢:“谢谢奥托枢机。”
莱斯利的声音几乎轻得要被雨水淹没:“您怎么不进来躲雨呢?”
他觉得就是在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的瞬间,他当场减寿三十年,要比雨果主教还要老几岁。
叹了一口气,他朝着小神父说道:“我让马车送你回去。”
然而,就在他快要说服自己,让雨水和自己的灵魂一块升华时,教堂的门忽然轻轻地就开了一条缝。
难道雨果主教在离开大都会时,三番两次提醒要好好照顾阿利斯枢机和莱斯利,尽量陪着他们两个,不让他们两个人单独待着,是因为他早就看出他们两个这里面的事情吗?
莱斯利深深地望着舒栎,内心一动,正要说话,却感觉到背后有一阵凉气吹来。
他垂下头,陷入绝望:“是我的问题。”
也许,就是因为自己处在高位太久了,根本不在乎他人的处境,才会让让苦难降临在自己头顶上。
这要如果再发展下去,只会是教会和世俗伦理都觉不容许的惊天丑闻。
可他浑浊的泪水还没有流下来,就听到“哒哒哒”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神主啊神主,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与他的视线对上,恐怕连逃和求饶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奥托枢机心头一松,像是得到了赦免一般。
莱斯利道:“是我放不下。”
他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多行善事。
舒栎肯定不会顺着他的思路走,“莱斯利,解决问题的方法,从来不在问题本身。”
什么亲不亲?
舒栎抓住这一瞬间的气口,继续推进自己的逻辑,说道:“难道我们亲一下,就可以解决你的困惑了吗?”
他胸口一紧:“你在说什么?”
莱斯利沉声道:“阿利斯枢机,抱歉,我心有点乱,我先去外面走一下。”
这显然不是打算就此止步的语气。
奥托枢机艰难地笑了一下,道:“我看,我看外面的雨还挺好的,忍不住多看几眼。”
奥托枢机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脏几乎要从肋骨里蹦出来。
听着声响,奥托枢机的泪意瞬间退了回去。
莱斯利像是没听到似的:“我肯定不会和他分开的。既然您也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也已经帮了一回忙。那以后还请您再看着情况帮我吧。”
什么第一次的?
*
“现在你只是觉得我是在迁就你,所以才抓着我说的游戏说事。可其实你仔细想想,其实你只是担心我对你生气而已。对不对?”
——是莱斯利。
舒栎已经越发笃定这一点后,心里也越发从容起来。
奥托枢机见他又准备要跑进雨幕里面,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愧意。
这肉眼可见地,莱斯利已经被舒栎解决了心中的困扰。
不会吧?
小神父被奥托一吓,脸色发白道:“我、我……雨越下越大。我先前在外面躲雨,也不知道该待多久,回去的路又实在太远。我想着能不能在教堂先过夜……”
可是他听到了什么?
他正要开口问,莱斯利再次开口,“您或许不在意,可是对我来说,我根本没办法忘记。”
“我不生气。”舒栎温和地望着莱斯利,声音也跟着更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时间一秒秒过去,莱斯利久久的沉默让舒栎感觉到了不对劲。
肯定不是。
奥托枢机:“…什么?”
“就是我喜欢阿利斯枢机的事情。”
他忽然意识到,这外面可能有人,还听了他们说的话。
果然,做好事是有回报的。这见效也太快了。
太好了!
“不怪你。”
莱斯利和阿利斯枢机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舒栎瞬间被卡主,很快就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真的不用在意。只不过是亲一下而已。”
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肩上的同时,奥托决定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完全没有想到莱斯利会如此纯情。
一切都没有发生。
原来如此!
“太好了。”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那这事情有的救。你们分开吧。”
站在教堂外面的的奥托枢机全身发冷。
起身间,舒栎看不到的地方,莱斯利神色平静到近乎冷酷。
原来是教堂之前离开的小神父又去而复返。
这一瞬间,奥托回归现实,并回想起自己过往的一生里那些错失的、亏欠的,未尽的憾事。
幸好他把自己回亲的那一幕忘了,否则自己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形象就真的说不清了。
送走对方之后,奥托枢机重新把教堂的门锁住,独自站在门外静静地思考人生。
“不能。”奥托枢机挡在门前,拒绝得斩钉截铁。
“我绝对不会伤害阿利斯枢机的。”
莱斯利幽幽地说道:“我也想要得到我要的。”
仅仅只是两句话,就让奥托枢机深陷冰火两重天。
他这一辈子肯定是做太多错事了。
他忽然觉得,这一生的赎罪,恐怕这才刚开始。
第 190 章 190
190 太晚了
莱斯利离开教堂的那一刻,舒栎觉得自己也被什么剥开了。
那种感觉像昆虫蜕壳。
旧皮脱落后,新的外层却柔软薄弱到极致,稍微轻轻碰一下就可能造成致命损伤。
这是成长悖论。
明明是成长,可是居然要褪下自己原来最坚强的壳。
他觉得这件事最大的难点在于,如何说服莱斯利不要把这件事放心里去。
不过,舒栎觉得莱斯利也是坚强且有韧性。
要是自己不小心亲了师长的话,他能立刻退学,或者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莱斯利只低声说,那是他的第一次。
语气真诚得让人退无可退。
仔细想想,原著里面,莱斯利就非常讨厌被别人触碰到自己的身体。
只不过这些年相处了那么久,舒栎也基本完全了这个设定。
唉……
舒栎还在唉声叹气。
舒栎微微皱眉。
不多时,他就看到奥托枢机也跟着莱斯利的脚步走进忏悔室。
舒栎觉得自己的头皮开始发麻了。
奥托枢机说道:“不是,是赛尔蒙公国教会废除赎罪券的事情。”
舒栎这个时候并没有接这个茬,假装自己并不清楚这些事情。
“在赛尔蒙公国,一些神职人员已不再满足于沉默的反抗。他们公开发表了《论纲》,其主张足以动摇教会的根基。他们宣称,教皇与传承的教义并非解释信仰的终极权威,一切教义的检验标准,必须回归《圣经》本身。这已经不只是异端的苗头,而是分裂的宣言。”
凯尔枢机的审判是必须经过教皇批准的案子。
奥托枢机并未期待他的回答,声音沉了沉,继续说。
而莱斯利接收到舒栎的目光后,便在奥托枢机看不到的角落时,轻轻摇了摇头。
凯尔枢机其实就是利维安皇帝钓教皇出面的饵。
如今赛尔蒙公国废除赎罪券。这一决定肯定触动了教会的权威。
这两年,教会也有人找舒栎做思想工作,让他帮忙镇定一下赛尔蒙公国部分教会的情绪。
舒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收敛起深色,朝着奥托枢机轻声道:“奥托枢机,您怎么来了?”
三年前的赛尔蒙公国经历过黑死病疫情,又爆发过局部独立战争,一度试图要教会,加入北领地的无信仰势力范围。可最终,正是因为教皇下达过援助令,救助过赛尔蒙公国,于是它又回归教会管辖,只是与北领地的关系也更加紧密。
舒栎也跟着附和叹了一口气,并不打算发表任何有实质的话。
“赛尔蒙公国现在有很大的问题。”
舒栎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关切。
难道刚才莱斯利出门,是注意到有人在附近吗?
事实上,赛尔蒙公国不仅废除了赎罪券,而且也公开用赛尔蒙公国的语言翻译《圣经》。让神学经典也走进民间,让解释教义的权利下放到普通民众手上,打破了教会的知识垄断权。
可舒栎并没有听。
七年前,他还是神父时,教会就向各领地和公国推行过赎罪券的政策。
奥托枢机察觉到舒栎的目光,也怕舒栎看出什么,说道:“教会上出了点事情。我本来想等教会会议再谈的。可又刚好知道你在这里,顺便来送你回去,再听一下你的想法。”
“是凯尔枢机吗?”舒栎问道。
舒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莱斯利,“……”
舒栎之前虽然跟利维安皇帝交流过,但是他也并不认为皇帝会愿意就此收手。
不过在北领地之外的地区,教会苦赎罪券久矣。
声音越发清晰。
莱斯利站在一旁,轻轻开口,打破了此刻的沉默,说道:“太晚了,先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奥托枢机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好像一辈子的苦恼都藏在了这声叹气里。
皇帝一开始还拿莱斯利当刀使,让他和教会对立。
这无疑是让教皇不得不露面的最佳契机。
原著里面,皇帝就是跟教皇斗得没完没了。
当时北领地公爵克洛德的威名在外,教会推行的敛财政策并没有在北领地推行开来。之后,北领地教会发展蒸蒸日上,教会也想过要再次推行赎罪券。
外面的雨水打湿了奥托枢机的圣袍。整个人看起来比去年要憔悴很多。
这件事他记得。
舒栎最近调查案子的时候才知道,教皇许久没有出面,据说身体不适。
结果,因为各种利害牵扯,所以北领地完全没有推行过任何赎罪券政策。
此时,雨声越发密集。
奥托枢机借着舒栎看向莱斯利的间隙,第一次如此鲜明地在莱斯利和舒栎之间逡巡。
就在莱斯利回望舒栎的那一两秒里,一种无名的焦虑悄然攥住了奥托枢机的心脏。
那凝视的时长,隐隐超过了应有的分寸。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也想跟你们回去。”
这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奥托枢机自己先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