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虫之歌
“在我们那, 思想……或者说情绪、愿望都是具有力量的。”
“如果你真的对星星许下愿望，就算只是在开玩笑，但只要你有一刻是真心希望那个愿望成真, 那它就会成真。”
“很神奇吧。”
艾尔维斯特突兀地笑了一下。
“但那不是好事，老天总不会平白无故给你一个巨大的嘉奖。好运的同时往往伴随着厄运的到来。”
“尤其是在一个情绪，或者说思想能够具现化的地方。”
“我要说的不是我们公司的事, 而是我的过去。”
艾尔维斯特懒散地坐在榻榻米上, 奇异地惊悸和恍惚在脑海里浮现。
他是都市人，一出生就住在巢里，享受着最好的资源和最好的老师。可能是因为家里继承者太多的原因, 家族没有多关注他的发展，也没有对他有任何要求。
所以艾尔维斯特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在家里人看来难以理解的想法——去都市之外。
都市之外有什么？
奇异的星空、认知之外的生物、又或者是和他一样的冒险者们。
艾尔维斯特最开始怀着无限期望, 毫不犹豫离开了家。然而这条路太艰辛了, 即使对自己充满自信，但艾尔维斯特还是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离开家的决定。
他究竟为什么会想要出来？
是为了去见识世界之外的景色吗？
明明他已经见到了他想看见的, 为什么他又会失望。他看着那些缀在纷彩天空的漫天繁星，这样问着自己。
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低沉模糊的男声。ta说:
“你听过……”
男声突然转变为沙哑苍老的女声:
“孩子, 孩子。”
“你想不想听一则以前的故事？”
艾尔维斯特默不作声地爬了起来, 手背到身后, 握紧武器, 环顾四周。
“那是三只小鸟的故事。”
这个故事艾尔维斯特听过, 算是儿童童话故事。但这个不明生物为什么会说起这个故事？
“那是发生在温暖繁荣森林里的故事……”
年迈的声音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艾尔维斯特的警惕，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随着ta的讲述, 周边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
“……”艾尔维斯特停下了讲述，他的沉默引起了银古和淡幽的注意。
“怎么了？”
银古问道。
“没事。”
只是没想到他见过黑森林，明明一开始根本没想到那……
“在组织语言, 因为后面的事不太好描述。”
艾尔维斯特这样敷衍着坐在那吸烟的两人。
……
艾尔维斯特站在黑森林的入口处，和在脑叶公司里梦见的不同，他看见的是一扇开着的门。
那扇门是真正由黑森林的树枝建造，门的两边像树一样，支撑着主体。
目光上移，门的上半部分画着一只单只眼睛的鸟。它头上还顶着一盏金色天平，两侧画着巨大的、附满黄色大眼的黑色翅膀。
这种形象很容易让人想到那则故事的三只鸟。
年迈的陈述声没有讲人人都知道的故事，而是接着那故事的结局往后讲:
“漆黑和寒冷的夜晚永远存在于那片森林里，传说，在那片森林里，有一头可怕的怪兽……”
“它们一直在森林里巡逻，想要保护其他动物们。”
“然后有一天，有个人突然来到了黑森林。”
艾尔维斯特:“？”
他可不是自己要来的。
“那是一位女性，她拥有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好了，没事了。不是他。
“她劝说天启鸟离开黑森林，去她奉献一生的地方。”
“她说那里需要它们。”
“那孩子的语气是多么恳切啊，就连正直无私的三只鸟也为之动容。于是它们答应了。”
“小鸟说，它会惩罚一切犯下罪行的恶人，让世界重回和平。”
“高鸟说，它会公平地裁决一切罪恶，维系世界和平。”
“大鸟说，它会一刻不停地巡逻，保护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场景似乎要再次变化，但在女声结束后也没有任何改变。
当时的艾尔维斯特没想到这是那些“人”想要他自己决定下一步，他只是很普通地走进了大门，进入黑森林。
他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既然有人想要他进去，那他就去。他有脱身的自信，不担心自己折在里面。
于是……在踏进去的那刻，他看见了脖子上挂着金色天平的高鸟，它向自己走了过来，然后又消失了。
艾尔维斯特毫无目的地在里面游荡，除了最先出现的高鸟，他没有看见任何生物。
和女声的描述一致，这就是一片死寂的森林。里面已经没有任何生物了。
黑色的枝桠肆意生长，像是要将天空握于手心。时不时吹过的风也没有留下任何声音。
当艾尔维斯特走到了他现在已经忘记自己曾来到的河流时，小鸟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它用翅膀轻轻拍了拍艾尔维斯特的脸，黑色小圆豆眼睛也和艾尔维斯特一起看着那条河流。
风又吹了过来，然后——
猝不及防地，它钻进了河流里。
“喂！”
艾尔维斯特想去勾起它，结果也滚了进去。
在水中，，他看见了一道朦胧人影，她穿着白色医生大褂，梳着单马尾，嘴里在说什么。但没等他看清对方的嘴型，艾尔维斯特就忍不住被水流冲得闭上了眼
现在想想，那大概就是女声所说的来到黑森林的女性。艾尔维斯特想到了他梦到的女性，心里起了怀疑。
见艾尔维斯特又沉默下来，淡幽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昏了，之后的都不重要。”
“没头没尾的故事。”她评价。
“确实很无聊，我不会讲故事。如果要我讲和愿望有关的，就只有一个小男孩对星星许愿，然后变成巨大眼睛的故事。”
艾尔维斯特迅速总结他知道的那个事，直接将它缩短成一句话。
淡幽倒是起了兴趣:“这句话信息含量也太大了，不能慢慢讲吗？”
“我知道的也不多，反正就是我说的那样？不过结局比你想得更悲惨了。”
“那个巨大眼珠的眼泪能治愈疾病，于是人们把它关了起来，每天播放普通人被折磨的视频，让它感受到痛苦，流下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眼泪。”
“他是人吧？”
“变成怪物后它算不算人不是由它决定，而是由其他大多数人。”艾尔维斯特就是不认为他是人的那队，他自始至终不认为它是人。
人类一定是拥有人类的身体和人类的意识。
人类的身体消失，他便不再是人了。
“好吧，你去找你要的东西吧。虽然故事很无聊，但也是我从未听过的。”
淡幽吐出烟，放过艾尔维斯特。
“好的。”艾尔维斯特立刻起身，他已经迫不及待去找资料了。
如果没有回去的线索，他还要另做打算。
“啊，那我们先过去了。”银古见状也站了起来，向淡幽告别。
“银古的故事等会再给我讲吧。”淡幽调整了一下坐姿，头发落下，遮住了大半视线。
“嗯。”银古应声，和艾尔维斯特一起离开了。他们走过向下的楼梯，被玉婆婆带进了存放资料的书库。
在把银古的烟盒收缴走后，玉婆婆也没停留，直接离开了。
“好，那现在我们从哪找起？”
这书库很狭窄，书架和书架挨得很近，只能让一人通行。卷轴般的书堆叠在层层叠叠的格子里，分不清谁是谁。
“这也没有分类？”
艾尔维斯特的视线在书格之间晃荡，上面没有刻字，这说明这些书根本没有分类！
“狩房家的书是按书写人分类存放，所以和你有关的应该在最里面。”银古想了想，说。
“只能一本本找？”
“大概是这样。”
“好吧好吧。”
艾尔维斯特于是开始艰难地寻找和河流有关的卷轴。大概找了两三个小时，他才终于看见与他有关的书。
“银古，找到了。”
艾尔维斯特打开卷轴，念出写在上面的文字。
“光河是最原始的河流，但它并不是没有源头也没有终结的河流。它从未知的地方开始，流向地底深处。”
“而那个可以称作源头的地方与另一条河流相连。请一定要注意那一条河流。”
“那条河流里并不是虫，而是另一种生物。它们比虫更有自我意识，更危险，甚至偶尔会钻出河流，跑到这边来。”
“如果遇到了那些生物，请一定要小心。”
艾尔维斯特面无表情地放下卷轴，这上面根本没有提到该怎么去另一条河流。
银古安慰道:
“既然有记载，那就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或许山主们知道得更多。”
“我知道，只是觉得自己一直在做无用功。”艾尔维斯特往后靠，坐上桌子。
“我很讨厌这种无用功，如果做的事情都能得到回报就好了。那样我就能一往无前地去做，不需要考虑任何问题。”
公司的事也一样，他一直在顾虑。所以迟迟无法下决定。
“知道你回去的路在光河里也算是一种结果？”
“但那是我早就猜到的结果，我想要的是更加确定的方法，而不是似是而非的东西。”
艾尔维斯特用左手拿起卷轴的一角，一点一点将它卷回去，然后缠好绳子，放回它原本在的地方。
“这种东西，不值得我浪费几个小时去做。我的时间很宝贵，也很值钱。更重要的是，我从里面得不到任何东西。”
“在公司工作我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时不时能去其他部门逛逛，或者和部长们聊聊天。这都让我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有意义的。”
“但在这里，我只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但没有任何用。”
艾尔维斯特不想继续待在这了，他想回公司或者家里。
第102章 虫之歌
“走吧, 我带你去找山主。”
银古不知道艾尔维斯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低落，明明一开始还挺好的，过来的路上也很积极, 学着打帐篷，做饭。
可能是想家了？
从他第一次见到艾尔维斯特到现在也有小半年了，离开原来熟悉的环境到这里也许对他产生了心理负担。
“艾尔维斯特, 你等我一会, 我去和淡幽说一声，先带你去见山主，之后我再回来履行约定。”
“我不着急。”
艾尔维斯特其实也没那么着急, 只是不希望再一无所获。
“先去给淡幽小姐讲完故事吧。”
“正好我也要处理一下工作，我坐在那等你就好。”
“啊, 你还有工作啊。”银古表情有些奇怪。
“有啊, 我每天晚上都有做啊？”
艾尔维斯特拿出一号，试图证明自己没有在玩。
“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是那种离不了手机的网瘾少年吧？”
屏幕上闪过脑叶公司的图标, 然后是公司员工的简历报告。
银古:“咳咳，你这个年龄没有工作也很正常。”
“很显然，我家里人不这么觉得。所以才会给我找个工作, 试图让我回归正轨。”
艾尔维斯特幽幽道。
“银古, 你没有想过换个工作？”
虫师这个工作一看就工资不高, 还要在山林里到处跑, 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好工作。
银古:“没有, 这个工作很适合我。”
他的体质会吸引虫，虫师也是唯一适合他的职业。
两人说着话, 来到了淡幽的房间。银古拉开门，朝里望去。
“淡幽小姐，我们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 接下来就是银古的故事了吧。”
淡幽看上去很累，额头上满是汗，手撑着桌子，但她还是强打精神，招呼银古过来。
银古灭掉烟:“明天再讲吧，你需要休息。”
“不，讲吧。”
淡幽很坚持，她把桌子上的纸收拢好，笔放回架子上，又拢了拢身上的羽织。
“好吧。”
艾尔维斯特和银古只好坐下来，艾尔维斯特开始处理积压的工作，而银古慢慢讲述虫的故事。
…………
公司内，
【疫医】消失了。
与此同时，那位疫医的仆从也消失在公司里。
“部长！部长！”
员工们急促的呼吸声和失真的叫喊一同从通讯中传来。
“【疫医】不见了，我们该怎么办？”
“主管也不在公司，我们该做什么？”
“请下指示。”
“安静，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告知主管，现在集结人员，搜查整个公司，寻找【疫医】。”控制部部长安森下了指令。
“明白。”
通讯结束。
【疫医】是突然消失的，它的收容单元在很偏僻的地方，如果不是有名员工闲着无聊在公司四处走动，正好看见了【疫医】消失的那一幕，这事还不会那么快被人察觉。
安森检查完监控，确定找不出任何原因后，拨通了主管办公室的通讯。
说真的，这决定很艰难。他一向不喜欢和主管沟通。尤其是这位主管还是总部的前主管。
他对曾担任主管的人有种不知出于什么感情的偏见，虽然这是曾经目睹鱼脑主管把控制部搞全灭后的迁怒。
他知道迁怒不对，但他没法抑制自己的这种情绪。
“代理主管，【疫医】逃出收容单元，目前已不知去向。”
安森公事公办地汇报道，声音很平静。
“看到了，它不在公司里，应该是去艾尔维斯特那了，麻烦了。”
X 抓抓头发，小声抱怨道。
“得赶紧通知他，你先回去工作，让一部分员工赶紧结束今天的工作，也不知道【疫医】会不会到艾尔维斯特周围，要是在就危险了。”
“我明白了。”
安森挂断通讯，转头和等在门口的控制部员工队长说:
“最近休假的五级员工有两个，把他们叫出来，让他们去传送装置那待命。”
真麻烦，主管这时候应该在办公室才对。如果不是主管不见了，他也不用在这里指挥员工。
安森烦躁地想，忍不住扣了扣手指。
扣手指是他的坏习惯，一焦虑他就忍不住扣手指，甚至把指甲缝抠出血，疼痛难耐才会停下。
要是他当主管，怎么会出这种事。
不知道为什么，安森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但很快他就抛去这个想法。
他只是部长，总部并不觉得他的能力能胜任主管一职，所以他只是部长。
他能力不足。
他的能力不足。
他的能力不足以担任主管一职。
这些语句在安森脑子里循环，像是诅咒一般缠着他。进公司前他从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但部长一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他的能力很差。
安森又开始扣手指了。
在手指头的疼痛逐渐加剧时，安森清醒过来，但思绪仍处于混乱之中，他随便把资料绞成一团，塞进垃圾桶里。
他不该再想这些。
安森压下情绪，重新用打印机打印了其他部长们提出的项目，耐下性子看起来。安保部交上来的是联合训练的项目，情报部交上来的是和控制部一起调查异想体错误信息的报告……
想到他的发小卡尔，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在学校毕业，一起进公司，然后同样担任公司部长。他是控制部部长，卡尔是情报部部长。
但卡尔比他适应得更好，听说原本主管是准备让他担任控制部部长，但卡尔拒绝了，他说自己更喜欢情报部的紫色灯。
“我喜欢和我头发颜色相似的紫色，而且在橙色灯下我的头发颜色会变得很奇怪。”
卡尔如是说。
所以控制部部长的职位就落到了自己身上。他当时还挺高兴的，因为控制部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门，拥有大量回路电视，工作就是帮主管指挥员工，辅助主管进行工作。
但很快，那位主管愿意听员工们意见自杀了。
听说是忍受不了员工们一个接一个的死亡，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现状。
后来公司又来了一个新主管。
新主管比上一任更冷血，但那或许更适合在公司里待。
但与此同时，他根本不在意部长们的生命，甚至会因为卡尔偶尔的反驳故意让卡尔去危险的收容单元。
部长不需要去收容单元工作，这是默认的规定。但这种规定在主管的命令下不值一提。
所以卡尔必须去工作。
“我的品质综合是五级，不用担心。”卡尔安慰着自己，然后去了收容单元。
事实也的确和卡尔说的一样，一般的异想体根本无法对作为五级员工的他造成致命伤害，他完美地完成了工作。
出来时，卡尔毫发无损，甚至还得到了异想体赠送的饰品——[小喙]
主管像是一下子明白他们这些部长为什么是部长，他们担任部长不是因为特权，而是因为他们的能力格外高。
之后其他部长们也纷纷被派去工作，一个接一个的。偶尔有部长们受伤也被评价为不配担任部长。
后来卡尔就召集了所有部长，故意消极怠工，让主管无法完成任务。最后主管因为没能达成总部下达能源指标被辞退了。
然后总部又派了一个主管下来……
真的很烦。
安森心想。
不管是什么都不管，只会派主管的总部还是那些滥用职权的主管们，他都很讨厌。他想自己当主管，他当主管一定比那些人更好。
要是他当主管，就算不能减少员工死亡，也能保证大部分员工的安全。比那些主管好多了。
但这事太离谱了，虽然公司总有员工说要当主管，但从没人做到过。
所以安森没和其他人说，只和卡尔偶尔抱怨过这些事。
但……
请告诉我，主管，我该怎么做才好啊。
我已经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我做的事真的有意义吗？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吗？
重复着相同的工作，一天又一天。
文职是幸福的吧，他们不需要面对和我们一样的危险……真好啊。
他或许是当上了主管。
虽然他记忆里他一直都只是普通部长。
但他总觉得自己当上过主管。如果他当过主管，那一定是卡尔做了什么。
不然他记忆里怎么会出现这些员工们的哀嚎尖叫。那些东西就像恶灵一般，在梦中缠着他，对他抱怨，恳求。
说想要主管救他。
但他谁都救不了，他只是一个无能的部长。
所以他只能看着他们死去。
第103章 山主
在遥远的山林, 艾尔维斯特和银古正在清理残枝枯叶。他们来这一天了，但不管银古怎么呼唤都没能找到原本应该在这的山主。
“山主不会听不懂你在叫祂吧？”
艾尔维斯特就地坐下，用木棍戳了戳趴在地上被葎草覆盖的银古, 试图让他回答。
葎草是藤条装的虫，它有自主意识。在银古主动呼唤时主动缠绕上银古，将其全身包裹进去。
像一条大毛毛虫。
艾尔维斯特心想, 忍不住又将木棍怼上去。
“……”
葎草与大山的意志相连, 所以银古现在其实能清晰地感受到艾尔维斯特的一举一动，甚至因为这种全方面的掌握，他能感受到的比艾尔维斯特想得更多。
被戳的时候, 他除了自己被戳的感受，还能感受到葎草本身被戳动的感受。
那是一种奇怪的, 被两种感官包围的感受。
像是在专注做事情时被突然打断。
银古无奈, 只好脱离葎草的束缚，慢慢爬坐在地上, 抬眼看向艾尔维斯特。葎草也在这过程中慢慢回到地底。
“不要戳啊。”
“所以找到了吗？”
艾尔维斯特和银古同时出声。
“没有，山主不在。”
面面相觑，银古先做了回答, 随后沉思。
“这还真是奇怪, 可能得先调查一下。”
山主对大山很重要。
若是山主消失, 大山也会因为无人调节光脉, 慢慢死去。
艾尔维斯特:“山主是不是有事离开了山？”
“不, 山主不能离开大山。祂们生在大山，死在大山。而且一般法则也只会选择动物担任山主, 很少会选择人类。”
人类的身体没有动物好，很容易虚弱……然后又要换下一任山主。
而且人类一般被选为山主后，都会希望回到人类社会。但大山需要山主, 也不会允许山主离开大山。
“山主死了？祂们能被杀死吗？”
“也有这个可能。总之，先找附近的村子打听一下吧。”
银古也不好说什么，他见过为了成为山主，怂恿村民杀死山主的情况。
艾尔维斯特没打算站起来，他拿出一直闪烁着红光的一号，默默道:
“好——我在这等你。公司里出了点事，我得先处理。”
这个红光在艾尔维斯特和银古清理落叶的时候就开始闪了，艾尔维斯特抽空看了一眼，在发现是【疫医】不见后，揉了揉眼睛，乐观地关上了手机。
真好，这一定是公司看他太闲了，所以给他多加点工作。幸好【疫医】是在外面作乱，要是在公司里，他还不好处理。
这下不用担心他没事干了。
世界这么大，他还能在这里再玩一段时间。
“很大的事吗？”银古问。
“非常大，但不算紧急。有个我们公司收容的异想体跑了出来，而且现在还完全不知道找不到它的踪迹。”
艾尔维斯特轻描淡写道。
“它危险吗？”
“不知道。听说很危险，是那种高危异想体，可能会造成大量死亡的那种。”
“那确实很紧急，你先处理吧。”
“那事不急，它大概是主动出来的。那群异想体一个比一个聪明，知道得很多，不会立刻惹出大事。而且我还在这里，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它。”
“比起那个，我家部长们才最危险。”
屏幕里，控制部部长安森的精神值在不断下降。身边甚至出现了[紧张]的词。
安森周围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在办公室里坐着，什么也没干，但精神值就是在下降——这说明他可能被什么吓到了。
银古离开了，在和艾尔维斯特约好时间后这里只剩他一个人。艾尔维斯特翻动了一下屏幕上的通讯录。
打不打通讯……
不打的话，按安森精神值的下降趋势，不出五分钟，他就要疯了。
但让其他部长处理也不好啊。
安森估计也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这幅样子。
手指停在卡尔和安森两个通讯之间，最终点下卡尔的图标。
通讯很快就被接起。
“主管，好久不见啊。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来要【疫医】的管理事项，那就算了。您一直没有安排员工去【疫医】的收容单元，所以我这边也没有资料呢。”
一被接起，对面就输出了一段推卸敷衍的话。然后艾尔维斯特看见了坐在办公室，手上还端着白色、印着脑叶公司标志杯子的卡尔。
那个办公室的灯也是紫色，和情报部其他地方一样的紫色。和谐地和卡尔浅紫色的头发融合。
“卡尔部长，你现在有空吗？”
虽然卡尔看着什么都没干，非常闲，闲到无所事事的样子，但艾尔维斯特还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一句。
“有，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吗？”卡尔了然。
“有，安森部长……他现在在办公室，可能需要一些……”艾尔维斯特斟酌了一下词，“安慰？”
“我知道了。谢谢您的告知。”对面是一种感叹的语气，像是早就知道一般。
看过去时，卡尔又变了副看不出神色的面孔。
艾尔维斯特突然一笑，想做些上司经常会干的缺德事——催工作:“嗯，还有你的报告该交了。已经拖了好几天了。”
因为他这个主管不在公司，所以X就说要让部长们定期给主管提交工作报告，保证主管能及时了解公司进程。
三天前就是当初定下的时间，但直到现在，还只有萨缪尔交了报告。
虽然艾尔维斯特不喜欢看报告，但敦促别人工作还是很愉快的。
“啊，那个报告啊……”卡尔故意拖长声音，“因为【疫医】出逃的原因，估计要等下周才能交。”
“？”
这和【疫医】有什么关系？
“因为X 助理口述了一部分【疫医】的资料，现在需要时间整理，所以您大概、也许还要在等一段时间。”
一开始还是下周，到下一句话就连时间也不给了，直接就是一段时间。
这不就是没有期限的意思吗？
艾尔维斯特正想继续调侃，但卡尔没给这个机会:
“差点忘了，请您记得和X 助理联系，最近员工工作时总出错，萨缪尔大发雷霆，今早去办公室提交了新的项目。”
“您有时间的话去看看比较好。”
工作失败？
前几天不还是几乎全是优吗？
艾尔维斯特思索，思索不出原因。
“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您终于记得来问情报部了啊，我还以为您已经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卡尔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惊讶，高昂又平静，像是早就知道艾尔维斯特会问。
“那情报部的部长，有什么要汇报上来的吗？”
听着卡尔高昂的声音，艾尔维斯特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卡尔的态度像是在期待什么，这种期待甚至超过了以为他对异想体的关注。
如果是之前，卡尔会是第一个向他汇报【疫医】出逃的部长。
“也没有什么，其他部长估计也都猜到了。”卡尔兴致勃勃道，“公司在不断轮回哦。”
“您应该知道TT2协议吧。”
卡尔确信道。
艾尔维斯特:“这点我猜到了，所以它现在又在启动？”
“不，它一直是关闭的状态。只是TT2协议的另一个装置出了点小问题，所以这些员工想起了过去发生过的事。”
“安森大概也想起来了，所以才会失控。”
卡尔的情绪突然低落。
“怎么解决？”艾尔维斯特说。
“不知道，那个装置归记录部管，和我无关呢。”
和他无关？
奇怪的说法。
推卸责任这么快，很难让人相信啊。
艾尔维斯特看了眼安森的状态——精神值稳定在一个很低的数值。
“和你无关和你无关。”艾尔维斯特重复，“既然和你无关，那你去看看安森。如果他没办法继续工作，就由你暂代控制部部长一职。”
“好啊。我喜欢篡位。”
卡尔面带微笑，手微微一动，挂断了通讯。
就像是过去帮安森当上主管一样，让人心情愉快。
……
处理完安森的事，就到萨缪尔提交的项目了。
艾尔维斯特深吸一口气，赴死一样接通主管办公室的通讯。
“早上好，亲爱的X 。”
“主管，我非常不好。您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
面对X 颓丧的表情，艾尔维斯特选择学习卡尔的好办法，敷衍。
“事情非常不顺利，X 。各种事故接连不断，距离我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麻烦你了，请一定要帮我！”
真挚的眼神从艾尔维斯特眼睛里传出，但X 不接。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两个月，实在是受不了了。
“公司出了很大问题，只有主管能解决。”
停顿一瞬，X 强调:“只有你这个现任主管，艾尔维斯特先生能解决。”
“什么事。”
艾尔维斯特正襟危坐，试图传达自己会认真对待的态度。
“你再不回来，公司很可能会就此分崩离析。”只要和X 耀眼的金色眼睛对视便能明白，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大，全是清晰可见的事实。
“我去记录部检查了TT2协议，报告上说它一直处于关闭状态，但它实际上被人用过了。”
“我猜是那些部长们用的，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用TT2协议，去问他们也不现实。tt2协议会覆盖除主管以外所有人的记忆……”
X 的声音颤了一下，带着无法避免的哽咽。
“所以你必须尽早回来！”
“我不知道在下一次循环中我会在哪，能不能出现。我没法帮你。我不在的话，你怎么办？”
X 的脸上出现慌张和担心，在说到最后，他甚至站起来，在桌子前来回踱步。
“行，那意味着一切都只有你一个人记得，没人记得你，你可能都回不来。或者回来之后没人相信你是主管。不，你必须立刻回来。不然，不然……”
“X ！”
艾尔维斯特厉声喝道。
X 茫然失措地望向屏幕，然后，他听到艾尔维斯特说:
“卡尔和我交代过这事，不要急，他说TT2已经被关上了，没有任何问题。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安静坐下，然后等我回去。”
“你确定他没有说谎吗？”
“他没有必要说谎，又不是打算毁掉公司。”艾尔维斯特可不觉得卡尔打算背叛公司，就算他有这个想法，其他部长又不是死的，总有人会阻止。
“那就好。”X 这才稍稍安心，他慢慢坐下，声音也恢复平静。视线碰触到桌子上的那堆白纸，X 后知后觉到还有事没说，默默找出萨缪尔交上来的提案。
“我不知道卡尔有没有和你说过公司的情况。”——
作者有话说：明天还有一更
第104章 山主2
“我知道, 是员工工作成功率大幅下降的事吧。”艾尔维斯特说。
“嗯。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了。”X 把资料传给艾尔维斯特，然后打开项目，简单说了一下, “萨缪尔部长认为公司的氛围太过松弛。不只是员工，各部门部长们也不认真工作，工作效率太低。”
“所以他认为需要大幅改变一下员工的工作内容, 调整逆卡巴拉抑制器, 让他们有紧张感。”
下调逆卡巴拉抑制器意味着收容单元无法再完全压制异想体，这会导致异想体极易出逃。
出逃就需要镇压，镇压需要员工。这过程中产生的损失不计其数。
“那样会死很多员工……我们公司的员工真的够用吗？”艾尔维斯特回忆着公司的员工数量, 不太喜欢这种方案。
“公司的员工非常多，唯独这个, 你最不需要担心。”X默默道, “比你想象得多，大部分员工都被储存在记录部, 如果公司员工不足，记录部部长会按公司的预案，唤醒一部分备用员工。”
“这个我不知道。”艾尔维斯特微笑。
“？”X 眨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知道而艾尔维斯特不知道。这个知识是突然闪现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 所以他也没法解释。
“好吧, 这个不重要。你把方案驳了, 让萨缪尔部长重新想新的。”
反正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 艾尔维斯特顺滑地无视，转而继续说之前的话题。公司里不该出现的问题太多了, 现在知道也没有意义，不如干脆利落地无视，专注解决掉眼前发生的问题。
“主管想要什么样的方案？更安全的？”X 其实觉得下个方案也会和这次一样, 出于对萨缪尔性格的了解，他多问了一句。
“不要造成太大伤亡，保证公司稳定运转的方案。”
在他找到【疫医】、回去前，公司一定不能再出任何问题。
“如果出了和异想体无关的问题，直接找卡尔或者萨缪尔，让他们处理，卡尔会愿意的。”艾尔维斯特补充道。
卡尔一定在乎公司是否能正常运转。
交给他是最好的。
在得到X 的肯定回答后，艾尔维斯特挂断通讯，等银古探路完回来。
“【疫医】不见了，那个信徒应该也不见了……烦，它是在公司找不到人，所以准备来另一个世界传教吗？”
在等待的间隙，艾尔维斯特看了眼员工名单，果然，少了那个最早被成功传教的员工——阿兹克。
“工作都处理好了吗？”
正巧这时，银古回来了。
“差不多吧。附近有人住吗？”
“山脚有一个小村落，或许知道山里的情况。我们只能先去问问了。”
艾尔维斯特站起来拍拍裤腿的尘土，回答道:“那走吧。”
下山的路蜿蜒曲折，没有实质上的路，只是拨开丛生的杂草，找块还算能走的地方往下山走。
幸好银古很熟悉山的情况，带一个完全不会走山路的艾尔维斯特也很轻松。
没多久两人就走下山，进了村子。
村子里的房屋挤挤挨挨的，都拥挤在一起。村民间关系很近的样子。
银古拦住一个吊儿郎当的村民，他打着哈欠看向银古:
“啊，不好意思。我们是路过的旅人，你知道这座山是什么情况吗？我们去的时候好像没看见动物？”
“啊？我怎么知道。”
那人咂咂嘴，不耐烦地说。说完他斜着眼打量了两人一眼，又转了语调，不着调地说:
“要是你们给我点好处，或许我就记起来了。”
艾尔维斯特说:“我们又不是来调查的，只是顺口问一句。”
“顺口问？我还不知道你们这群外乡人吗？前几天来的那几个也说自己是来旅游，结果第二天就在村子里大肆调查。”
他嗤笑一声，嘲讽道:
“想知道就拿钱来换，这村子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去问其他人？哼，谁会和你们这群外乡人说啊。”
“你想要多少钱？”银古问。
“看你们也不像有钱的样子……这样吧，你们给多少我就说多少。”
这话像是准备敲诈他们。
艾尔维斯特半眯起眼，从大衣口袋里抽出几张万元纸币:
“那你先说说？”
“这位老爷真是大方，那我就说点。”那人变了副面孔，连忙走过去从艾尔维斯特手里抽出那几张万元大钞。
“等等，先说。”艾尔维斯特只给了一张，挑起眉。
那人遗憾地收起钱，余光瞥着艾尔维斯特手上剩余的钱:“唉，山上的动物都在，就是都躲起来了而已。”
“说不定过几天它们就又出来了，老爷，您看？”
“太少了。”
艾尔维斯特作势要收回剩下的钱。
“诶诶，哎呀。”
他视线紧紧跟着哗啦啦的钱，手突然猛地一拍大腿，慌里慌张地阻止。
“老爷，那我再多说一些。您别收回去啊。”
他完全忘了旁边的银古，一个劲地求着艾尔维斯特。
“我想想啊，那些动物消失好像就是一周前的事，才消失一天那群外乡人就到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听说的……”
“我劝老爷你们别掺和进去，这可是真好心。那几个外乡人昨天也进了山，结果今早就回来一个，还疯了。”
他摇摇头，痛心疾首。说话时眼睛里真挚满满，一副为艾尔维斯特好的样子。
但只是疯了好像不严重。
公司里每天都有疯掉的文职，但在下班后他们慢慢地就会清醒，然后在第二天元气满满地继续工作。
艾尔维斯特沉默片刻，实在想象不到疯掉是多严重的事，只好也跟着感叹:“疯了？那还真挺惨的。”
他们也上了山，但没看见什么人或者动物？
是正好错过了吗？
“是说惹，老爷。您可别蹚这趟浑水，有钱的话哪不能去，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什么好来的。”
艾尔维斯特没理这人暗戳戳地套话，敷衍道:“正好走到这而已。你知道谁家有空屋子吗？我要找个地方住。”
“我家就有，您来我家住？”
“可以，多少钱？”艾尔维斯特立刻明白对方的意图。这是来要钱了。
“嘿嘿，您看着给。”他双手交叠，有点谄媚地笑着。
艾尔维斯特扫了眼村子里的其他房子，又抽出几张大钞交给对方，昂头说:
“带路吧。”
“好的好的.老爷们叫我山田就好。”
他迫不及待收起钱，趿拉着木屐就要往村子里走。回过头时，他笑嘻嘻地数了数钱，然后把钱握成一团，塞进口袋里。
“老爷们要是想吃些新鲜的肉，可以随时和我说。虽然山里的动物都躲起来了，但我从小长在大山，打几只野兔还是没问题的。”
去山里？
不是说去山里的外乡人疯了吗？
艾尔维斯特:“你不怕疯了？”
“嘿嘿，那群外乡人穿得那么好，一看就很少走山路。八成是被蛇鼠吓到了。您也不用害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到您。”
满嘴胡话，前言不搭后语。
艾尔维斯特和银古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山田之前还警告他们不要进山，现在却说那都是假的，自己吓自己。
“既然这样，晚上带我进山看看，我还没见过别人打猎。”艾尔维斯特不打算在这里耗几天，直接了当地提出要求。
“今晚……”
“加钱。”艾尔维斯特言简意赅。
“当然可以，那晚上吃过饭去怎么样？”
山田脸上挤出一个热情洋溢的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只要您钱给够，我可以带您去任何地方。”
不，你没法带主管回公司。
艾尔维斯特在心底笑了一句。
“好了，您先休息吧。我去打点水，我家没什么吃的，您多担待些。”山田突然一拍手，摇晃双手，颇为奇葩地走出房间。
他的一举一动充满刻意意味，像是无时无刻在表演。如果不是山田一开始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艾尔维斯特或许会真觉得山田没问题。
毕竟有人喜欢行为艺术也不奇怪，个人特点而已。
但性格大变就很奇怪了——
作者有话说：低烧一周了，去医院检查了一圈，什么都没查出来。＃瘫
写这里的时候总感觉在跑团（）
第105章 山主3
“你相信他的话？”银古把背上的木箱放在墙边, 然后扫视了一圈室内。
地面满是灰尘，像是很久没有打扫。靠里的榻榻米上也有零碎的绿色霉菌。很明显，住在这里的人根本没有打扫卫生的概念。
或者, 这里根本没住人。
“不相信，但现在只能先住下来。”艾尔维斯特说，“而且山主出事你不会坐视不管。”
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艾尔维斯特明白了银古的性格, 所以他不觉得银古会离开这里。反正现在也不急了, 慢慢来吧。
他们那和这个世界就像是被链接起来了，说不好，他回去后还需要再过来一次。
“这可真是……”银古嘀咕了一句什么, 然后翻找了一下门口的柜子，从里面找出扫帚, 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
见银古在这打扫, 艾尔维斯特想了想:“我先出去看看。”
“好。”
艾尔维斯特拉开门走出去。门外有几个村民站在不远处闲聊。他们脸上带着某种奇妙的情绪，就像是恐惧中混合对某种东西的迷恋一样。
在艾尔维斯特看向他们时, 他们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回过头回看艾尔维斯特，在看清是路人时，他们齐齐笑了一下, 然后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了。
“……”
“这村子在搞邪教还是全体催眠？看着都不像啊。”
艾尔维斯特盯着村民离开的背影, 皱眉想跟上去, 但担心那是陷阱。银古还在房子里, 要是自己没法立刻回来可能会让他担心。
想到这个问题, 艾尔维斯特还是打消了跟上去的想法，朝村子更深处走去。
这个山村就像万千个寻常村庄一样, 有着尘土飞扬的土路，破破烂烂的房子，随意倾倒在路边的垃圾。
艾尔维斯特先在村子里简单转了一圈, 和先前在山里看到的一样，村子里没什么异常。除了莫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村民，那些奇怪的村民看见他既不上来攀谈，也没有表露厌恶的情绪。
他们只是看着，像是看着一个神奇的物品。
想到在闲逛时遭受的注视，艾尔维斯特忍不住摸了摸后背，如果视线能杀人，他的背恐怕早就满是孔洞了。
确认自己背还好好的，没有任何问题。艾尔维斯特松了口气，回到房子里找银古。银古已经收拾好房子，听见门被哗啦打开，他抬起头。
“银古，这村子问题很大。”
“我想也是，刚才有个村民进来，说前几天有一个人去世，那家的长辈听说我是虫师，想请我去观礼。”
“他们和你说话了？”艾尔维斯特狐疑地靠后，往门外看了一眼，确认外面没有人后，啪地关上门，小声说:
“我去外面逛的时候没有一个村民和我说话，他们唯一做的就是——看着我。”
银古奇怪:“他们认识你？”
艾尔维斯特:“不清楚，但可能性很大。他们看我的眼神很诡异，没有恶意，可能是有人对他们说了什么。”
比如说他是个推销员，来村子是为了找冤大头？
“说起来，他们既然知道你是虫师，那大概也知道山主。你有问他们大山的情况吗？”
银古补充道:“问了，除了那个去世的人，我还试探了一下山主的事，但他们像是早就知道，完全不担心山主死后会让大山死去。”
“越来越可疑了啊，银古。你说会是山主干的吗？催眠人类什么的？”艾尔维斯特一边说一边随便翻找了一下房子正中心的炉子。
要是是山主干的，这些事都能解释清楚。
山主用某种手段离开大山，然后因为某种目的，跑到村子里催眠村民，让村民性格大变。又或者，它就想等虫师来，然后进一步催眠能看见虫的虫师们，达到它统治世界的目的。
“山主无法离开大山，它们需要定期和葎草交流，调节大山里的虫。但……如果山主是人类，你说的倒也有可能。”银古说。
“你在村子里逛的时候看见过头发里长树藤的村民吗？”
身上长树藤是山主的标志。
“没有，他们长得都很正常，都是一副正常人类的样子。”艾尔维斯特回答。
说是这么说，但银古从这句话中刻薄的“人类”一词察觉到艾尔维斯特的真正看法。
“你觉得他们不是人？”
“他们曾经是，但现在我就不确定了。毕竟没有人类会和另一个人类同步做一样的事。”艾尔维斯特摊开双手，说出令银古不知如何反应的话。
银古有一瞬间迷惑，但随即又接受了艾尔维斯特的态度:“这不就是在说他们不是人吗？！唉，我答应晚上要去参加葬礼，你要一起吗？”
艾尔维斯特笑得古怪，摇摇头:“我准备去山里看看，也许晚上的大山有什么不一样。”
村里人在注视他之后总会下意识朝山里看去，逛了一圈，试探了二十几个村民后，他终于能确定那些村民看的方向。
他原先准备找银古一起去，但银古被村民邀请了，要是他不去，村民们可能会怀疑他们是不是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