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变成年糕，所以我要赶紧出门解释。
我说：“我不饿。”
老韩听完之后打了个哈欠，她揉着眼睛，从床上下来，却依旧没有松开抓着我衣服的手。我的衣服被拉伸的很长，她要是松开纤细的手之后，我的后衣摆就会松松垮垮地垂下去，像是个穿反了的兜裆布。
“啊……”
她突然转移开视线，然后侧脸泛起一抹淡淡的潮红，接着抿了抿嘴唇，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手正抓着我的衣服，然后她快速地松开手。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又转而试探性地抓着我的手腕，像是生怕我跑了一样，她轻声问：“你早上想吃什么……你家有洋葱吗？”
我其实这时候不想管什么洋葱大蒜，她抓着我的手腕，准备跟我一起出门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突地跳——不是因为我忘记了自己家里有没有洋葱，也不是因为没有的话我也不想下楼买，而是我俩的姿势，很像是一对亲昵的夫妇。
我心里隐约有种预感，我要是这么出门的话，我变成年糕的几率会大上好几分。
于是我不着痕迹地拿开老韩的手。
我说：“早饭随意点就行，吃炒鸡蛋吧……小妖呢？她是不是该起来了？”
闻言，老韩转过头去看熟睡的小妖，脸上露出一抹很温柔的笑意，这样的她看起来像是个和煦的大姐姐，她说：“让她睡一会儿吧，之前她一直想来你家住的，说想跟陆仁哥哥一起睡……她说跟陆仁哥哥一起睡，能睡的很香。”
我苦笑，说：“所以我就是个带有安眠定神效果的大抱枕，对不对？”
她低垂下小脑袋，脸上露出一抹嫣红，轻声道：“对啊。”
老韩跟我走出房间之后，她去厕所洗漱了一番，拨弄着头发走了出来，然后走向厨房。
见龙哥面色不太好看地坐在沙发上，老韩甚至还对龙哥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惹得龙哥眼角狂跳了几下，我咽了口唾沫，坐在沙发边上，轻声道：“龙哥，听我解释……”
我这话刚出口，就见昨晚喝的几个啤酒罐没有收拾，放在茶几上，而且两个啤酒罐还散落在地上，而且几个没吃完的炸实蛋装在塑料袋里，已经变凉——
看着这些，我似乎还得解释一下，为什么昨晚一起喝酒没有叫上她，而是背着她，跟老韩在客厅偷偷喝酒。
龙哥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解释。
我咽了口唾沫，斟酌言辞。
如果三个人在一起喝酒的话，跟两个人一起喝，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质——三个人一起喝，可以怀念起以前大家都是男人的时光，那时几人举杯换盏，很快活，大家一起讲些闹心事，再一杯一杯地把它们忘掉。
但现在不同，两个人一起喝的话，那就是孤男寡女，就是共处一室，就是撕了一半的**，似乎根本没得解释。
空气开始沉闷，菜香味逐渐从厨房飘了过来。
龙哥一直默默地看着我，而我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看向厨房。
老韩轻轻哼着歌，系着围裙，卖力地炒动锅里的东西，时不时地颠一下锅，锅里的炒菜高高地扬起来，又轻车熟路地落回锅里。
直到老韩把菜做好，我都没跟龙哥解释个所以然来，老韩把盘子端上餐桌，招呼我跟龙哥吃饭——她像是没察觉到空气里的沉闷，先前龙哥进屋的时候，她没有醒，而是正在睡觉，自然也就没听见那段对话。
面对着龙哥沉默的眼神，老韩却依旧笑吟吟的。
其实这件事当中，有一个细思恐极的变量，因为这个变量，导致这件事可能会以两种极端开始发展。这件事或许最终只会变成一个不大不小的误会，而龙哥也只是生一阵子闷气，之后，我们的关系就破镜重圆，和好如初。
当然，这件事也有可能会变成暴风雨来临的前夜，一切正在酝酿的，酝酿结束的，全都会爆发出来。
这个变量在于，我根本不知道龙哥来的时候，老韩到底有没有醒——
换言之，她当时到底有没有装睡。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韩在厨房中安静地站着，脸上依旧带着笑吟吟的表情。
“过来吃饭吧。”她说。
看着老韩，我的心中突然有种很异样的预感。
似乎以前那些日子，无论是大雨中微笑的白发少年，还是当初那个陪伴我大半个高中生活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吟吟的表情，陪我大晚上醉醺醺踢垃圾桶的男孩，还有那些在餐桌上的聊天打屁，那些日子，似乎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不是我一味逃避，这些日常似乎会崩塌的更早——而天台上，我动用了所有能使用的勇气，仅仅没有逃避的那一晚，却也并没有落得什么更好的结局。
我在害怕，龙哥在害怕，老韩也在害怕。
我们都在害怕一件事。
就是害怕面对曾经拯救过我们的，嬉笑怒骂，勾肩搭背的日子。
那段日子，变成了一种很隐晦的慢性毒药，而大概就在三个月前的某天清晨，我们集体着了道。
无一幸免。
客厅里。
龙哥坐在沙发上抱着胸口，冷冷地看了我一会儿，她见我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于是转过头，看着厨房里的老韩。
而老韩系着围裙，依旧笑吟吟地看着我俩。
龙哥看了她一会儿，半晌后，一声不吭地站起身，走向厨房。
餐桌上很沉闷，老韩这次没有坐在我的身边，而是坐在我的对面，像是什么拷问大会一样，而龙哥坐在餐桌旁边，像是旁听席。我们三个人面前一人摆了一碗米饭，早晨的菜还算丰盛，韭菜炒鸡蛋，鸡蛋羹，还有昨天的鱼汤剩了一些，用小碟盛着。
我们三个谁都没有动筷子，半晌之后，龙哥冷眼环视了一下我俩，然后拿起筷子，开始一声不吭地吃饭——龙哥吃饭的姿势很仓促，她像是不愿意在这呆一会儿，马上就准备回房一样。
我总觉得气氛沉闷的可怕，心里隐约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龙哥什么都没有说，闷头吃着饭，时不时夹一块鸡蛋，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