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 / 2)

明海轻轻叹了口气,她坐了一天,此时也有些乏了,她有些慵懒地直起腰板,然后瘫在椅子靠背上,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她说:“陆仁,帮我泡杯咖啡。”

我把手机放到一旁,四下环顾一圈,问:“咖啡在哪?”

“柜子里。”

我走到门口那个矮柜子旁边,弯下腰打开柜子,见里面有个雀巢速溶咖啡的盒子,那盒子也快空了,只有两个速溶咖啡躺在盒子底部,我抽出一条,从柜子里拿出个纸杯,问明海:“热水呢?”

“热水得烧,出门右拐,走廊尽头就是。”明海轻声道,她对着屏幕,似乎看都懒得看上我一眼。

但我对这一切司空见惯,见她专心摆弄着电脑,我叹了口气,撇了撇嘴,心里暗骂一声好歹我还给你房子住,白养这白眼狼了,于是拿着纸杯出了门。

这个编程部所在的位置很偏,在五楼走廊尽头的靠窗位置,而在五楼没有什么教室,除了两个仓库,两个空教室,还有个很空荡的礼堂——我某次上厕所的时候打开礼堂的门,门没锁,里面很空旷,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地面倒是被打扫的很干净,只是礼堂前面的大讲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

这个编程部成立的原因,也就是几个热爱电脑技术的人凑在一起,又搞了几台电脑,方便学习交流。

走廊里很空旷,五楼通常是没有学生会来的,因为楼梯口被放了两个栅栏,写着施工误入——其实施工完毕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但这两个牌子却没有撤,这个学校一至四楼都被打扫的很干净,也有学生聚在一起笑闹,看来很有生气。

只是一到了五楼,地上就积了薄薄一层灰,气味也像是某种潮湿的地下室,地面用脚印趟成一条小路,显得很破败荒凉。

我就走在这么一条空旷的走廊里,而热水在走廊的尽头,闻着空气中那股潮湿的味道,像是某个积满灰尘的地下室。我想起了明海,在我家黑暗而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旷客厅里,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散发着雪白的光线,光线外就是静谧的黑暗,她就坐在这道没有生机的光线中,目光沉默,一边斟酌,一边敲击键盘,为了明日的生存而糟蹋自己的身体,倔强地不允许一切形式的施舍。

第一百三十五章:(月票加更6:12)

那个汪少海也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他家有钱,有跑车,他能穿着西装来上学,他却在五楼毫无生气的旮旯搞了个编程部。听黄立说,他在学校里也算个风云人物——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会在五楼找个没有人来的破教室,买几台电脑,然后用软件编一个性能不算很出众的防火墙,我猜他做出那个破玩意儿的时候,肯定欣喜若狂,创造肯定要比买来的东西更让人有成就感,于是,他遇到了明海。

这个女孩不苟言笑,却随手就破解了他做出的防火墙。我猜这些纨绔子弟的一生总是会碰见很多女人,而明海大概给了他想要认真谈一次恋爱的欲望,像是个收了心的浪子,觉得自己难能可贵——但他发现明海有男朋友的时候,他肯定是很恼怒的。

但我不是明海的男朋友。

我跟汪少海同是男人,我也清楚他的小九九,而明海以前也跟我们同为男人,我猜她也知道。

我端着这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打开门,进了房间,明海捏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屏幕,似乎在迟疑着什么。我端着咖啡站到她的身边,把杯子递给她。

“放桌上吧。”明海盯着屏幕,头也不抬。

桌上摆着五束昂贵的玫瑰花,玫瑰花在花店的价位通常都很贵,因为它所被赋予的意味很深长,桌子上花香沁人心脾,把整张本就窄的桌子挤没了地方。

我说:“没地方了,拿着喝吧。”

明海皱了皱秀气的眉毛,她似乎才注意到桌子上多了这么些东西,说:“都扔了吧。”

我端着咖啡发愣,这五束花在我眼里可都是钱啊,我说:“扔了干嘛,怪可惜的……”

“那你准备放哪?拿回家吗?”明海问。

从编程部到家得坐公交车,拿五束玫瑰回家并不显得很累,只不过会让我俩变得像个傻皮,我想象着自己左右手各一束,臂弯里夹着一束,明海在旁边捧着一束……

我摇摇头:“是挺难办的。”

“回家吧……”

明海瘫在椅背上,看着电脑屏幕,她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两束玫瑰,说:“你帮我拿一下,咱俩出校门扔了吧,别扔在垃圾桶里,毕竟是别人送的,直接扔了,显得很不好。”

我感觉有些肉痛,一想到这五束花就是五百块钱,就有点下不了那个手,我说:“拿回家插瓶里摆着呗,也挺好看的……”

“你家有那么多瓶子吗?”

我一听无语了,早知道明海喝的红牛瓶子不扔好了,她当时一星期喝了一整箱,要是没扔,肯定装得下。

撇了撇嘴,我拿起桌上的两束玫瑰,又在臂弯里夹了一束,而明海也一手抄着一束玫瑰,面无表情。

走出门,我俩一起下楼梯,我叹了口气,还是有点心疼,说:“这些可都是钱啊。”

明海走在我的前面,她背后的轮廓很柔软,露出的颈子也雪白,如果只是看着这幅场景,根本想象不出她平时生人勿进的样子。

走廊里只剩下我俩的脚步声。

过了片刻,她轻柔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声嘟囔,她说:“我不喜欢玫瑰花。”

我低头看了眼这束玫瑰,见花瓣上还沾着金粉,想想过会儿这五束花都要与垃圾为伴,有些头疼。

“那小子要是知道的话,估计脸都绿了。”我心里想。

回家之后,龙哥早就已经起来了,躲在屋子里玩游戏,我草草地给两人做了晚饭,然后睡觉。就在第三天下午,我跟明海一如往常地在编程部呆着,汪小馨走进编程部,见我也在部员室里呆着,表情似乎噎了一下。

她说:“明海,看窗外。”

我跟明海都往窗外看,操场上熙熙攘攘的,橡胶跑道上的学生围了一个大圈,看上去很热闹,引得一些老师都驻足观看,时不时还能听见女生的尖叫声。

就在操场的正中央,汪少海又换了一身粉色的西装,他身边还停着一辆看着就很贵的跑车,那敞篷跑车我也认不出是什么牌子,只是看上去就很帅气,底盘很低,也不知道要多少钱。

操场的正中摆着一圈蜡烛,蜡烛正中摆着玫瑰花,“楚明海”三个字鲜红地写在正中,看上去是用花瓣摆出来的——这三个字看来也费了一番心力,用了很刚劲的楷书,这操场上偶尔拂过微风,若要让微风不将字迹吹散,想来又费了一番心力。

就在“楚明海”三个字底下,又用蜡烛摆成了“我爱你”三个字——其实这种告白很土,是一种很土气的浪漫,玫瑰花,蜡烛,车子和帅哥,在围观群众的众目睽睽之下,用这种方式告白通常会付出巨大的勇气,它的原理是一种道德绑架,“男方都为你付出这么多了,若是拒绝,岂不是显得铁石心肠?”,但这种方式经历过时间和影视作品的考验,对一般女性来说屡试不爽,成功率很高。

但明海显然不是一般的女性,她靠在床边上,一只手搭着窗台,眼镜底下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这个动作让她变得很慵懒。看了一会儿之后,她似乎显得很累,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走回电脑旁边。

我倒是头一回见她露出一副很头疼的样子,往常的她很不苟言笑,显得没有什么烟火气。楼下的汪少海依旧西装革履,他在花瓣和蜡烛正中自信满满地昂着头,任谁看了,都会露出一副嫉妒和惊羡,心说真是个年少有为的主啊。

汪小馨讪讪地看着这一切。

明海不再看楼下,她坐回电脑前面,也不再编程,喝了口咖啡。可我依旧看着楼下,汪小馨还在身后看着我,我现在的身份是明海的男朋友,这时候我看着楼底下,看着他的跑车和玫瑰花,我这时候应该装个什么b,譬如说大踏步走下楼,跟这个要泡自己马子的家伙死磕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