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2 / 2)

“大概吧,应该是有点。”

我心里不知怎的突突跳了两拍,看向明海,却迎上坦然的目光,一时间愣了,将视线收了回去。

明海将身子往被子里蹭了蹭,靠在枕头上,舒舒服服地看着天花板,一时间看上去倒不像那个雷厉风行,及其森冷的明海,倒像是个懒洋洋的小姑娘。

她懒懒道:”别误会了,你死了我会很难办,毕竟现在没有住的地方,我只能在你家住下去,如果得罪了你,或者你不小心死了,我现在又没地方去,我可真的要睡大街了。“

我沉默片刻,道:”你放心吧,咱俩是朋友,我不可能让你睡大街的,你肯定有地方住,我家大门常打开。“

“别急着发好人卡。”明海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声音低不可闻:”你就这点,让人讨厌……“

闻言,我抬起头,想说些什么。明海已经睡着了,躺在枕头上,垂着头,半边脸埋在被子里,睡得很安静,就像是她很久没有这么舒服地睡过一般。以往她在我家里,每天都熬夜在笔记本上敲着什么,似乎只要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就永远没有休息的时日。但及其讽刺,先前那伤口深可见骨,刚缝过针,她却在这个时候睡得很熟。

坐了一会儿,我上前将她的被子盖好。本来想径直回旅店,但想起程归海还在哈巴河,于是又逗留了一阵,直到深夜,这才管好明海房间的门,回到了旅店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是被老杨的电话吵醒的,他让我问路去当地镇子口的一间纪念碑,我又去了趟医院,找了几个会汉话的医生问了路。到了医院,我还看了眼明海,她依旧睡得很熟。我套上衣服去了老杨说的那纪念碑旁边,老杨这时候已经到了,正跟几个人蹲着抽烟,一看我来了,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笑道:“可算他妈找到你了,陆小少爷,如果你真出个三长两短,小姐还不生撕了我?”

几个蹲着的年轻人也站了起来,有几个我很面熟,记得上回碰见小秀的时候见过他们,都笑呵呵地站起来。老杨朝他们努努嘴:“都是些朋友,这次没出警,情况复杂。”

我叹了口气,要根烟,一屁股坐在纪念碑的台阶附近:“可算是他妈遇见你了,我还是头一回被人绑架,这人说来也邪乎,不图财不图别的,就是要我的命,真他吗有点受不了……”

老杨摇摇头,面色发苦:”那程归海可不一般,那可是动手杀过人的主。我跟你这么说吧,一个人如果动手杀过人,接下来杀人的时候就不把人当人了,下手黑的很,你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能跟她周旋,也不错了。“

我知道这句话奉承的成分居多,也没做声,大口大口地抽着烟。抽烟的途中,把明海的事儿跟他说了,要是这回明海没跟过来,那我可真的毁了。老杨听说明海的事儿,先是皱了皱眉,说:”这人也太固执了,这么大的事儿不找人商量一下。“见我不做声,他又叹了口气:”这也没的商量。“

我苦笑:”这怎么商量?话说国法立案不是很完善吗,碰到这种情况的怎么办?“

老杨摇摇头,吐了口唾沫,苦笑道:“这事儿没有先例,哪有一个大老爷们能一夜间变成女人的事儿?这有点太他妈超自然了,按法律上说,这等于直接换了个身份换了个人,根本没法逮捕。”

我说:”那就这么放着她?她这绑架怎么算,算不算绑架未遂?“

老杨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笑道:“回去再查一查,我过会儿找几个人给你送回去,期间在这儿办点事,如果这个姓程的还动小心思,这回直接把她按死!还有什么能大过公安机关?这事儿肯定办的明明白白的,放心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话既然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当务之急是住在医院里的明海,她现在受了不轻的伤,不过伤口大多在手臂,至于其余的一些小伤小病,也都好的差不多了,早上来探望的时候还特意摸了摸她的脑袋,并没有多烫,但还是有点低烧,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忍受回去时在车上的几天。老杨说有什么事要调查,先走了,我带着老杨带来的一个小伙子当保镖,我俩一起去了医院,我把这些事跟明海说了。

她躺在床上,正起身喝保温瓶里的热水,闻言就点点头:“那就快点,走的还是越快越好。”

其实我比较担心的是明海,虽然表面上都是皮外伤,但她的身子骨本来就虚弱,那天我背着她在冷风中疯跑,她那天其实发了高烧。我的身子骨看起来还算硬朗,但如果高烧的人是我,我也不保证自己能在两天的休养下活蹦乱跳。不过明海倒是表示:“没事,现在除了脑袋有点晕,别的都还好,应该能撑到东北。”

我无奈道:“你得,我再去问问吧,从这儿到火车站挺远的,哈巴河好像没有火车站的样子,我听老杨说,从这儿出去得坐牛车,然后做汽车,最后去北屯站坐火车,这他妈一路各种转乘,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了折腾。”

明海摇摇头:“我倒是没事,不用把我当病号看待,只要回去不让我坐站票就行,我怕路上我会休克。”

明海是这么说了,但我还是不怎么放心,准备在这先看一天再说,等什么时候明海的低烧退了,什么时候再作打算。把明海安顿好,我去找老杨,他说是去隔壁镇子的公安局汇报情况,其实是在一家面馆吃面,我给他打了个 电话,就找到了他。

“那就先休息一阵子呗,这事也急不来。”老杨哧溜着面条。

我无语:“这事还不急?杀人犯从市监狱逃离,然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办案,现在盯上了我,要不是明海胆子大,一路跟了过来,现在你都在给我上香了。”

老杨嘿嘿地笑了:“要不你去跟姓程的商量一下,说大姐行行好,你变回来吧,我认你当大哥。你看她答不答应?她变回去的同一时间,这孙子立刻变成通缉犯,举国警力同时开始办案,她逃到国外都不行,在哪逮到在哪枪决!你以为这是90年代呢?咱不说别的,陆小少爷,90年代的口号你还记得几个?”

我说:“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老杨嗤笑一声,看了我一眼:“你上课还认真听课?”

你看看,这是个人民警察说出来的话吗?什么叫我上课还认真听课?

我先前已经把被绑架的事跟老杨说了,但没告诉他是在一片废弃的地下工事,这毕竟是个无关紧要的细节性问题,并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吃着面,我把事情原封不动地说了。没成想,老杨听得一拍桌子:”这个有意思,等事情办完得去看看。“

我点了支烟,这儿的面馆不像大城市那边,抽烟都得出去,这里管的不是那么严,在室内抽就行。

我说:“有啥看的,一个地下室而已。”

老杨摇摇头:“那可不是个地下坑,这是当时60年代那阵子留下的东西,当时苏联对中国进行核威慑,为了抵挡苏联的核武器,这才在境内挖的防御工事。现在你不说出来还行,这玩意儿冒出风头,立刻变成旅游景点,以后来就得收钱了。”

我抽了口烟。男人在喝酒撩屁的时候最喜欢谈论古今中外,我跟老杨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自然也不例外。我闲着也是闲着,问:“我记得以前那阵,苏联不是跟中国关系好吗,怎么就核威慑了?”

老杨嘿嘿一笑:“以前196几年,中国跟苏联打过仗,当时苏联有一种贼先进的坦克,跑的快,还轻,说是个轻型坦克。当时苏联非要拿这坦克往冰上走,轻型坦克那就得是轻,那就能走冰。在轻那也是坦克,是铁坨子,往冰上走那不是扯淡吗,当时江上刚三月,这坦克不负众望,就掉冰坑里了。”

我也挺感兴趣的,说:

“然后呢?让中国捞出来了?”

“那可不,苏联那阵还琢磨呢,这坦克可贵啊,那不是小汽车,是救呢?还是炸了比较好?没琢磨个所以然,被中国军队得到消息,连夜从冰下潜水,把这坦克弄过去了。当时的中国跟现在的中国差不离,学得快,都会山寨,可这不是小米苹果,那山寨坦克可不是一般的山寨,那是技术,学透了,中国就会造了。”

“然后就会造了?”我问。

老杨嘿嘿一笑:”就会造了!可是苏联不乐意啊,在克里姆林宫就骂,骂道最后,沉不住气,一拍桌子说要开战,让中国人尝尝原子弹的滋味!主席一听也乐了,你开战大不了就全中国移民,我哪儿都不去,移民到你苏联国土上,到时候就在你的国土上打游击。论打游击,中国人是祖宗,把小日本打跑了,把国民党也打跑了,你在厉害,还能在自己的国土上扔原子弹?“

我抽了口烟,乐了:“就因为这点破事?就要扔核武器?”

“那能叫破事吗?那可是……”老杨正欲辩解,想了想,却叹了口气,赞同道:

“还真tm是个破事。”

关于核不核武器的问题就聊到这里,聊天扯皮,吃完了面,老杨说到时候帮忙安排一张卧铺,小姑娘就应该好好休养才是,回去的路途也遥远,肯定能让我们坐舒坦,至于这程归海的事情就交给他,肯定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我也点头称是,在面馆门口一人点了支烟,这儿什么都寒酸,就一点好,风景。

天都是蓝的,我似乎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么湛蓝的颜色了,明晃晃的,看着就舒心。万里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丝风,只不过哈巴河的天气就是如此,即便晒得发慌,这里的气温常年低,空气也还是凉的,说不出到底是冷还是热。抽烟的时候,老杨看了我一眼,说:

“陆小少爷,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个东西,给我看看。”

我闻言,跟不认识似的看着老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