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买东西花不了几个钱。

“少喝点酒，喝多了对胃不好。”见大锅又倒了不少酒喝，苏昌隆劝道。

“嗨，我这不是高兴吗。

熬了五十八年总算出头了。”大锅摆摆手给自己面前的海碗斟满。

人喝多了酒，就会多说话。

喝高了会发酒疯。

大锅显然也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了。

“小时候日子特别难过，我娘很早就离世了，不是身体不好，我爸说是得了血虫病死的。”

“血虫病？”两老人皆皱起眉头，被勾勒出了回忆。

“嗯没错，我是余江人，因为我老婆是泗沥人我才搬迁到这里来的。

两年前的洪灾先不提了。”

“反正当时候解放三十多年内，余江一直有那个蚂蟥。”

大锅比划着手。

“那个跟泥鳅一样会钻到你脚心里的，扎在肉里，手指头拧断尾，头还在里面窜。

当时又没农药，雨靴也没有。

就算有鞋子也没有，手还是得插秧不是？

我还是有映像，当时我娘痛的很厉害。”

“蚂蟥还好，只是吃血，但是那个钉螺简直是瘟神。

听老医生说，那种虫子里面就附带了血吸虫了。

下田就会被虫子咬到，然后得血虫病，腹部有积水，胀大死亡。

下田就是死，可不下田，没有东西吃，也是死。

横竖都是死。

可人不都是能苟一阵子，就能活一阵子的吗？”

“还是下田，然后我娘死了，我爹没事但也吓坏了，每天喝的水煮了又煮，恨不得把锅给煮烂。

洗衣服也不敢去湖边，就穿在身上一直臭着。

吃的东西想办法找信用社赊账。

真的，什么都吃过，吃过西瓜皮、糠，反正我记忆力就是一个饿字。

直到后来主席下了死命令，要把血吸虫给解决。”

讲到主席，大锅十分激动起来，脸涨得通红，手抖索了好几下。

“我爹跟我说，当时信用社的账本全部清零，我们不用还了，国家帮我们还。

还来好多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怎么防血吸虫，有医生帮治病、有药吃。

九八年吧，我村里子很少有人得病了。

那时候我爹每天都念叨主席写得诗，叫我背，让我一定记到死。

名字就叫送瘟神。

我记得牢牢的，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

……”

大锅站起来，把整首诗背了出来，十分的流畅，倒背如流。

又像儿时的童谣，铭刻在骨髓里，最深的记忆。

唱完，大锅坐了下来又倒了杯酒：“一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

当时我那么小个子，面瘦肌黄，一副病怏怏要入土的样子，现在却吃成大胖子。

真想不到，我这么好命。

我爹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去天安门。

可我年轻那会没想过努力带他去一次，我只想着赚钱娶媳妇，有段时间我嫌家里穷。

现在想想，没带他老人家去一次京城，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天安门吗。”

这三个字，让宋老爷子和苏昌隆都不由的一愣。

他们都经历过那最为惨.烈一年，两位大人相继离世。

“有机会肯定要去的。”苏昌隆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