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无论怎么用力,自己都无法听见一丝声音。
终于,富有磁性的男声响了起来,北原空也怔住了。
像一个落魄的男人如泣如诉,在疯狂之后转入死寂,病态的平静着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般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好熟悉,太熟悉了,就像此时无比平静的北原空自己。
迅哥儿的声线,也太熟悉不过了……
他说……‘都,是勇敢的。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
‘都,不必隐藏,你破旧的玩偶,你的面具,你的自我……’
北原空被白灵擦干的泪水再度淌满了脸颊,他张大了嘴,发出如哑巴般的呜咽声,就像有好多好多的故事想要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们说,要带着光,驯服每一头怪兽……他们说,要缝好你的伤,没有人爱小丑。’
北原空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面对猎手的时刻,想起了叶山隼人第一次丢弃了小丑的面具,以血肉之躯,只身一人走向了坦克……他想起了与自己厮杀的铁血战士,想起了第一次杀死自己的皇后……
‘为何孤独不可光荣,人只有不完美,才值得歌颂,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
考古学家想懦夫一样,哭着求着,让自己别杀他。然后,他带着浑身的伤与鲜血,用一副阿谀奉承的姿态,踏上了铁血战舰,按下了核弹引爆键。
白心倾佩自己,是因为喜欢自己的上半生都是在阴影中度过的,她佩服自己并没有跪下,敬佩自己对峙着绝望,却不肯哭一场。
面对其余小队无休止的围杀,他们衣衫破烂,遍体鳞伤。却敢堵着命运的枪,依旧嚣张的喊,你过来啊!
原来,自己和他们一样,就连缺口都一样。
这时,北原空终于理解了,理解了庄老哥为什么说,他从未佩服过谁,除了自己。
歌声嘹亮了起来,低沉与压抑荡然无存,有的只是那一往无前的力量,和不甘于妥协,敢于对抗黑暗的勇气。
抗争着,宣泄着,疯狂着。
‘去吗?’
‘配吗?’
‘这褴褛的披风。’
‘战吗?’
‘战啊!’
‘以最卑微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北原空颤抖着,支撑起了身体,带着哽咽,轻轻附和着这首从未听过的新歌。白灵提着断刀冲了过去,这是仿佛是她的战歌一样。
‘他们说,要戒了你的狂,就像擦掉了污垢……他们说,要顺台阶而上,而代价是低头……’
父亲死了,那曾经伟岸如山岳般的身躯,扭曲成一个恐怖的样子,刚刚变成富二代没多久,又被打回了家道中落的狗。
他们葬礼上天,打电话来催债。父亲刚下葬他们就上门来催债。于是自己戒掉了骄傲,自己给他们跪下了,给他们磕头。低声下气的求着,求着他们暂时放过……
父亲走了,慢慢的生活又走上了正轨。艰苦着,平凡着……原来,对抗平凡的,也是英雄啊。
公共频道传来了白灵带着喘息的合唱声,她说:“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可是,跪了吗?跪了。哭了吗?哭了。妥协了吗?没有。
战吗?战啊!
寂静岭血月之下,只剩下一只腿的白心,宝剑直指萨麦尔,以蝼蚁之躯对峙神明,却露出嘲讽之色。现在,白灵举=提着着断刀,破败之身依旧站的笔直。
每个人的斑驳都与众不同,有时候的沉默,却格外的震耳欲聋。
这两姐妹都是好样的,都是勇敢的。
北原空一片漆黑的视野,却看见了。
看见昏暗的地下车库,被自己定性为脑残的户部翔,是如何推开叶山隼人与优美子,被女巫撕成了碎片。
看见金字塔外边,保镖大叔是如何推开小室孝和猛男,扑向异形后打碎了燃烧瓶,与那怪物一同化为灰烬。
看见初中生樱井智树是如何升起的勇气,又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与人面蜘蛛同归于尽。
被自己定性为渣男,与自己同姓的北原春希,被活生生的剥皮,却没有泄露半个字。
猛男哭着喊着,带着鼻涕与眼泪拖住迪让,为自己争取了关键的几秒时间。恐怖的虫巢内,小室孝对无能为力的队友说不要再复活自己,然后点燃自身,跃进了深渊。
在虫族战场中,海孝之与平慎二这两位两位优秀的机甲驾驶员不曾露出过半分怯意……
北原空看见了,看见深爱自己的少女,是如何自愿坠入深渊……看见她是如何弑杀守护者,如何熄灭了沙塔斯的圣光,又是如何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登上王座。
那个‘贪财’的混蛋,为了骗积分假惺惺讨好自己,到最后却真诚道谢的疯小子。
还有那位偷偷爱着自己,用平淡的语气喊着自己‘笨蛋前辈’,在自己口渴时主动递上一罐饮料,并帮自己掰开拉环的少女,那位眼中有万色星晨的画中仙。
大家,都是勇敢的。
戒指里有好几样物品熠熠发光,用远古长矛改的袖箭,用旧的匕首,记载着大纲的笔记本,凄美的水晶茉莉,做工精美的红木吉他。
除了这四样东西,他们都不曾留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