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疑惑的神色,她继续说道:“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认为自己应该性格别扭,心口不一,让人讨厌的古怪少女,大家应该讨厌我才对。我认为我的人生,好像是虚假的。”
“这就是困扰你的事?”
平冢静沉声道:“臆想,还是……”
“臆想?”
少女注视着两人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但是……”
但是心底又生起了一股莫名的排斥感,好像突然不想和他们说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一种高高在上的骄傲。
是一种为了保护自己的别扭的优越感?这些不相干的人,貌似不配知晓自己心底的秘密?
可是为什么是不配?排除比企谷同学,认真负责的平冢老师不是一直是被自己尊敬的存在吗?
很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臆想啊……真的是臆想吗?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网上流传的伤感话题,那个永远不会结束的暑假,陪伴在懦弱少年身旁的蓝色机器猫,神奇的百宝袋……那部少年漫已经结局了吧。
真实的结局是什么呢?
当十岁的主人翁某一天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间,而是冰冷的病房。现实中没有哆啦A梦充满元气的早安或者抱怨,没有漂亮的静香,也没有经常欺负他的胖虎。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位叫野比大雄的自闭症少年的臆想。
这是在哪里看到的悲痛文学呢?网上,哪个网上?貌似这个世界并没有一部叫《哆啦A梦》的少年漫。
短暂的思考后,雪之下雪乃回过神来。
面对等待着自己继续说话的两位听众,她并未说出自己的秘密,而是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转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大概属于科幻范畴,又和哲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顿了顿,补充道:“平冢老师,比企谷同学,你们说……人的记忆,是存放在大脑哪个部位呢?如果你们灵魂穿越,你,还是你吗?”
“记忆?穿越?”
平冢静愣愣的重复着这两个词,无论是科学还是哲学,对于她而言都触及到知识盲区了。
于是她将目光转向比起谷八幡,只是那求助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隐隐的威胁。
感受到胁迫的少年张了张嘴,喉咙里挤出一个‘咕’的声音。
那为难的神色好像在说,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话说,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都有着这种深奥的烦恼吗?他只想毕业后做个专职家庭妇男,因为这个理由就被老师打上性格扭曲的标签,还被拉到这种场合,简直倒霉透顶好吧。
可少年终究是个善良的软心肠,在注意到眼前这位美丽少女眉宇间的一抹忧虑后,感觉整颗心都颤了颤。
她需要帮助,自己想要帮助她。
就当少年下定决心,并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哲学问题时雪之下又开口了。
她轻声说道:“人的大脑中并不存在记忆中枢,更不存在有存放记忆的地方。记忆根本就不是某种特定的物质,而是整个大脑皮层神经节的链接模式。”
“如果把别人的记忆全部拷贝到自己的大脑以后,后果很可能就是,你从此也就变成了那个人。”
少女收了声,只是还有半句话并没有说出来。她只有十七岁,但感觉自己经历了两场人生。这一场人生是幸福的,但上一世却很可悲,记忆也非常模糊,朦胧。
“……”
“……”
平冢静和比企谷下意识对视一眼,急性子的老师终于有些感觉烦躁了,她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情绪,用尽量柔和的语气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究竟有什么困扰着你,你给我的感觉都快有自杀倾向了,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好吗?还是说需要通知你家长?”
“自杀倾向?”
少女被老师担忧的目光逗乐了,好看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憋笑的神色,“是我经常一个人发.呆让平冢老师担忧了吗?”
“请放心,我很幸福,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那种愚蠢的事,只是……”
她似乎并不想继续交谈了,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少女居高临下的看着老师和同学,语气也冷了几分。
“事实证明,没有人能和我有共同的话题,其实比企谷同学只要回答一个词,我就会和你多聊几句。”
“一个词?”
“是的,一个词。”
雪之下点点头,“缸中之脑假说,这就是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没听过这个词吗?因为很少有人会关注这些科学问题,除非真正热爱。”
平冢静也站了起来,“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真正有共同话题的人,至少知识储备需要在同一水平线上,至少我想要说什么对方能回答上来,虽然这是最基础的要求。”
闻言比企谷刚刚张嘴,却被少女摇头打断了,“其实这只是我拒绝的借口,如果是从心底排斥,就算有共同话题,也会有另外的借口拒绝。我并不需要你的可怜,比企谷同学,因为我并不可怜。”
雪之下看出了对方想要帮助自己的心情,但那份心情仅仅只是出于内心的善良,他其实是个热心肠的人。
可不知为何,她很反感‘善良’这个词,而且不知为何,也反感眼前这个男生。
雪之下雪乃过的很幸福,从衣食无忧,也不需要为未来考虑。
生活在大家族里,但不会被家族利益捆绑。姐姐接下了家族未来的重担,自己可以完全享受与生俱来的幸福。
母亲很明确的告诉自己,自己不会成为利益的牺牲品,有选择一切的权力,这是作为她女儿的权力。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雪之下雪乃都太幸福了,可这幸福的让她感觉有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