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杜莎承认斯巴达人宣传的那些故事虽有夸大,可整体上并没有说谎,可所谓的谎言并非需要说谎才能达成,真话亦能构筑谎言.
他们只说那些功成名就之人,可却没有说这个过程之中有多少人死去,更没有说这些看似风光无限受人羡慕的人,究竟保持了多久的风光.
下一次的战场上,他们还能回来吗?
“宙斯啊......”
美杜莎感叹着,她是在无法想象,那个能和达娜这样小女孩玩了,在朋友遇到危机的时候不会放弃的宙斯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斯巴达人本身并不以智慧见长,而战神殿和阿瑞斯又是出了名的将脑浆都锻炼成肌肉的莽夫,怎么可能想得出这样的计策.
根据雅典娜的说法,这里面宙斯出了不少的力气.
“美杜莎,你在叫我吗?”
宙斯路过雅典娜的神像之前,对于这个还未见过面的女儿,他也不过是听过神像了解了外貌.
端庄优雅的少女,一瞥一笑之间仿佛有着看破一切的冷静与智慧,不过这也就图一乐.
宙斯还看过自己威严肃穆的神像呢,只能说神代“照骗”了或者说“像骗”?
而这个过程之中宙斯也看到了美杜莎的神情,那是对于生命平白死亡的哀叹.
“我没......不,我确实有事情想要问你.”
美杜莎下意识想要反驳,可短暂停顿之后还是觉得心中的想法还是不吐不快.
“宙斯,你认为战争是正确的吗?或者说战争是有必要性的.”
美杜莎看着眼前的情况,即便是考验自己的子嗣,可战火点燃整个希腊,这完全不像是宙斯的风格.
难道说这里面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内情在里面吗?
美杜莎斟酌着用词,尽可能不去触及宙斯心中的底线,用比较委婉的话语得到答案.
“怎么可能,战争这种东西无论这么想都不是正确的,至于必要性更是无稽之谈,只是因为它是最后的处理方式罢了.”
宙斯不是一个喜欢美化战争的人,更是认为战争披上一层“大义”的虎皮之后就会何等光鲜.
战争一旦爆发,受伤的永远都是平民,即便如此战争已然有着它存在的意义.
“最后的处理方式?”
“没错,即便不去做战争的发起者,可难保别人不会发起战争,如果被打到家门口了,那么选择其实只有战争一条了,故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美杜莎琢磨着宙斯话中的意思,毕竟如今的希腊城邦稳固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在这虚假的和平之下确实已经有了百年没有出现所谓的战争了.
斯巴达人远居海岛零零散散无法聚集一处集中力量,而且在巨大的人数劣势之下,便是聚集了也会被剿灭.
这样的敌人成不了大器,构不成威胁,这才有了城邦联盟百年安逸,并且也带来了百年的腐败.
若是卧榻之侧有大敌环视,那么即便城邦联盟如何腐败,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被宙斯借力打力左右支绌.
宙斯这是为了给城邦联盟制造一个大敌,让希腊人明白危险就在身边,这样便能提高警惕.
美杜莎自己只想到了一时的得失,可宙斯的目光却是千秋万代,可谓是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美杜莎只觉自己眼界太低,身为一个地母神空活了这么多年岁月,比之宙斯实在相差太远.
如今的交通并不发达,随着时代的推移,希腊人肯定要和周边的文明产生交流,如果被别的文明发现希腊不过是一群外强中干的废物.
那么最后的结果如何?希腊背后有神明支持,别的文明背后就没有神明吗?
“只是这个过程是否太过血腥了.”
美杜莎还是出于身为地母神的慈爱,对那些惨死之人抱有同情.
“是啊,血腥了.”
宙斯喃喃自语,可是他又能如何?所谓的神不过是一群被人类信仰的强大生命,他贵为神王既不全知亦不全能.
“战争不过是政治的延续,只要斯巴达人和城邦联盟的矛盾不解决,这一仗迟早要打.”
“因为雅典娜和阿瑞斯?”
美杜莎给出了自己答案,双方信仰的神明处于竞争关系,这使得双方的关系水深火热.
这个答案并不难猜,可却不对.
“不,这是他们生存空间的争夺,这是不可退让的利益,斯巴达人生活在海岛上,按理来说信仰波塞冬的人更多,可阿瑞斯却是斯巴达最大的信仰,这里面不是没有缘由的.”
如今的希腊可没有后世的宗教那么饭圈化,极端的信徒虽然也有,可比雅威的那群徒子徒孙还是差得太多.
对于神明的信仰,更多的是结合自身的利益出发.
农民信仰德墨忒尔,渔民信仰波塞冬,贵族们信仰雅典娜......至于赫斯提亚和哈迪斯,更是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人类和神明的关系已经不是那个野蛮年代时,那般彻头彻尾的完全依附状态.
即便人类的个体依旧会匍匐于神明之前,可人类的整体和神明的整体地位差距已经开始飞速缩小.
甚至能达到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力量并非是衡量一切的根本,只是其中的一个要素罢了.
“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