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骸骨天使下士气狂热的信徒们，杨浩知道，看来这一场仗能够彻底歼灭这群狂徒，而不是要担心他们逃走成为匪军了。

第三章: 施库尔领火葬事件 上——8K

4月17日的上午，当边境民众组成的信徒军在从天而降的天使的引领下来到施库尔领边缘的山地时，他们所有人都在山头与半山腰上停下了脚步。

在低阶牧师们狂热的欢呼声中，他们虔诚的跪在地上，向着远处光秃秃的山岭与山岭上破败的教堂不断的膜拜着。

光明神给予他们的神启说，那座教堂下面埋藏着这个世界上最丑恶的魔鬼，一个以蒙骗他人为生的邪恶灵魂。为了帮助人民对抗那个邪恶的灵魂，伟大的光明神命令他座下的天使为渴望改变罗曼现状的信徒们指引着通往胜利的道路。

信徒们是亲眼看着这些天使从地上站起，并以在金光的包裹下长出翅膀，高颂着圣歌缓缓飞向天空的——虽然他们当初看起来似乎是那些曝尸荒野的战士的尸体，但在牧师们的解读下，信徒们还是明白了他们的本质。

“他们其实是已经完成了光明神任务的人！他们之所以会倒在地上，只是因为他们的灵魂已经前往天国享受数之不尽的蜂蜜与牛奶，享受数之不尽的鲜肉与快乐！现在，他们在神的命令下回到现实，用他们备受恩赐的躯壳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他们就是吾辈的楷模，就是我主的旗帜啊！”

那就是受到光明神召唤得以前往天堂的虔诚信徒！那就是在天堂享受着数之不尽幸福与荣光后，还愿意回到现实引领我们也走向天堂的圣人！

当时几乎所有信徒都泪流满面的跪拜在地向着天使进行着属于自己的祷告。对这些信徒来说，【天堂】可以说是他们人生最大的理想目标——尤其是对部分已经彻底失去家产与亲人的信徒来说，【天堂】更是他们此生最后的意义。

在信徒们的膜拜下，天使们开口咏唱着赞颂光明神的圣歌。在天使们的带领下，信徒军士气高涨，最后以近乎完美的姿态来到了施库尔领——如果忽略掉他们就是一群农民的话，或许其他人会误以为这支精神饱满的人群是来自远方的精锐军队吧？

不过就算是精神面貌如此饱满的部队，在朝着神启的方向前进之前，他们还是需要接受牧师们的弥撒与祷告，好让自己在为光明神尽忠死后能升上天堂，能让光明神赦免自己的所有罪孽。

“只要我们能在光明神天使们的带领下解决让罗曼帝国陷入祸乱的罪魁祸首，那么就算我们每一个人都犯下了滔天大恶，光明神也将允诺我们死后进入天堂，他将会赦免我们的一切罪恶！”

拿着圣书的边境牧师激情的演讲着，他们头顶的天使依旧高颂着圣歌。在群情激愤下，在所有信徒都对【天堂】充满期盼的情况下，没有人注意到天使身上逐渐落下的腐肉，更没有人注意到远处山头上熙熙攘攘的人影。

他们高呼着【光明神万岁！】，他们饱含热情的膜拜着地面，他们幻想着只要解决施库尔领的事情后，他们犯下的杀人，食人，又或者是其他更加糟糕的罪行都能得到赦免。

尤其是对那些既想上天堂又不肯死的人来说，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个倚靠，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喘不过气的罪恶感中获得生活的一席之地。

天上漂浮的天使用圣歌赞赏着信徒们自发的祈祷。他们悬浮在其中几位情绪最激动的信徒头上，亲手为他们戴上了金色虚幻的荆棘之冠后，它们便在信徒们的欢呼声中再次升上了高空，隐隐约约中似乎从某处传来了某个强大存在放松的声音。

光明神似乎是通过天使的眼睛观察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在隐形的浮空船上，杨浩若有所思的看着天使们头上若有若无的金线。而也就是在这时，一旁的芬却推了推他的侧腹说，信徒们有动作了。

杨浩循着芬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信徒们的确在进行了又一次跪拜礼后，便虔诚的在牧师嘶哑的吼叫声中站了起来。

光明神的信徒在牧师的鼓动下狂呼待战，从地上爬起后，他们高举着手里各种各样的农具迈着密集的同时毫无纪律性的队伍前进，而也就是在朝着避难所教堂前进的时候，信徒军密集的队列甚至差点引发了踩踏事件。要不是现在他们还没有打起来的话，估计早就在狂热的行军途中遭遇重创减员了吧？

联合之国的两百名士兵则是在教堂前临时构筑的机枪阵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是真不知道这些罗曼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被分明是腐尸的【天使】引领着行动，自发摒弃自己的一切知识与人性，这真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我记得当年我们先祖信仰的【光明】也不至于这样吧？”一名拜耳佔斯人砸吧着嘴巴，“据说【光明】只需要我们心中怀着希望便会给予我们祝福，祂身边也不会出现唬人的腐尸天使来展现自己的权威...但这是什么情况啊？那些罗曼人...他们背叛我们夺走了我们的圣城也就算了，这一千多年的难道一点长进都没有吗？！”

拜耳佔斯人愤怒罗曼这群背叛者当年的所作所为，但他们现在更愤怒罗曼人在背叛了自己，在夺走了自己的圣城后，还显得一无是处甚至看起来文明倒退的场面。

对此，精灵们只是耸了耸肩说以后有的是时间探讨这个问题——现在，他们得把注意力集中起来...要吸引那些信徒军的注意力，要让自己看起来【虚弱】且【人畜无害】，更重要的是，要激起他们的愤怒，却不能让他们胆怯...

老实说，这似乎有些困难。但仔细想了想，如果自己这边只是单纯射几枪就停火的，不就达到了激怒敌人的同时又不至于让他们溃退的目标了吗？

联合之国的指挥官若有所思，随后他命令自己的战士们做好射击准备，在确定敌人进入了目标射程后，他示意机枪手对着信徒军最前面的几个农民开火射击。

砰砰砰！

伴随着一轮仓促的短点射，从避难所教堂阵地上射出的子弹毫无悬念的贯穿了那几名满脸狂热却面黄肌瘦的农民的躯体。12.7*108毫米口径的子弹不仅撕裂了最前方的身体，甚至还在若无其事的扯开了后方敌人的尸骨，直到贯穿了大概有足足二十个人后，那些子弹才因为失去了能量停滞了下来。

联合之国这边完全没有想到信徒军的阵型会密集到这种地步。在浮空船上对此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杨浩等人在注意到信徒军猛地停下脚步后，他们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糟糕？！我忘了！罗曼人他妈根本就不可能有我们先前碰到的敌人的作战意志...我怎么就忘了绝大多数罗曼人的内心脆弱的根本扛不住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打击的这点了呢？！”

杨浩颇为懊悔的一拍脑袋。看着停止前进的信徒军的前锋，又看了看罗曼人畏缩不前惊恐不已的模样，他承认自己的计划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问题出在，杨浩似乎是太高估信徒军的作战意志了。

哪怕边境的光明神信徒拥有再怎么虔诚的信仰都好，他们中基本上没有【战士】又或者说【职业雇佣兵】的存在，甚至可能连担任城防兵的家伙都少之又少。

在这种情况下，信徒军获得信仰与短期狂热的速度远比杨浩想象中的更快，但他们崩溃的速度也比杨浩想象中的快！毕竟说到底，这就是一群没有真正意义上经历过战争的难民啊！

凭借着一腔热血走上战场，结果没走两步自己身边的同伴就被看不见的武器撕扯成了无数的碎块。到处是尖叫声与惨叫声，强烈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甚至连维持秩序的军官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就连经历过残酷训练的士兵都很有可能会军心溃散，更何况是一群狂热的难民呢？

杨浩错就错在，将这些难民当作是【护教军】或【救赎军】一个等级的敌人——但后两者最差都有大量的地痞流氓作为基础力量维持秩序，前者...除了那些边境牧师以外又有什么呢？考那些天使吗？！

“他妈的...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天使能够提升信徒军的士气，好让他们踏入陷阱了吗？！立刻让地面部队停止开火！不能再打下去了，让他们在周围的树林里蛰伏起来的话对我们以后的规划可就麻烦了...快停火！”

杨浩还真就只能把希望放在光明神的天使上了——他头一次这么盼望敌人的意志能够坚定一些，这种情感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

而也就是在联合之国紧锣密鼓的调整着自己的计策，顺带让地面上的阵地停止开火的时候，在信徒军这边，所有信徒都在因为刚刚突如其来的打击陷入了混乱。

如果是箭雨，他们会昂首挺胸。如果是魔法，他们虽然会感到恐惧，但也会勇往直前——

但这是怎么一回事？

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脆响，自己身边的同伴突然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一团碎肉，死的毫无意义不提，甚至死的时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种无形的力量甚至在穿透了好几个人后还保持着杀人的威力。伤者搂抱着残肢凄厉的尖叫着，周围的同伴手无足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到底是要前进还是要撤退？在撤退的时候依旧会遭到射击吗？如果是的话，那与其当靶子还不如继续往前冲呢！

但就算要继续往前冲都好，谁来吸引敌人的攻击？谁来成为下一个替死鬼？为什么光明神给予我们的竟然是磨难而不是恩赐？为什么？

信徒们刚刚升起的热情消失了。在死亡面前，这些狂热却又不专业的信徒开始怀疑起了自己这次前进的目的——但也就是在这时，伴随着吟诵圣歌的天使缓缓降落，随后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轻抚死者仅剩的肉块后将其重新拼接完整的场面，信徒们沉默了。

他们就这么看着天使们进行了凡人无法理解的行为，而那些边境牧师则是欣喜若狂的尖叫着：

“天使——天使在为死者祈祷！在引领他们的灵魂前往天堂！看啊！看着天使们头上金色的细线！它们指着教区，指着圣城的方向，指着天堂的方向！每一个勇敢信徒在死后都会在天使的帮助下前往天堂！而那些怯懦的懦夫会遭到鄙夷与唾弃！

所以大家不要丧气！我们哪怕死了都可以在天堂享受荣华富贵，那么我们现在为什么要怕死呢？！”

手持香炉的边境牧师站在了最前面，在天使们重新升空后，他们在瞻仰着地上战死者的尸体。

看啊，多么美丽的躯体啊。牧师们赞叹着，在他们眼中，那些被天使缝合的尸骨上绽放着的是幸福美满的微笑——这些勇敢的信徒在死的时候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痛苦就拥有了走上天堂的权利，这怎么能不让人感到羡慕，怎么能不让人感到欣喜呢？！

这些死者的灵魂已经升上了天堂，那他们的尸体自然也成为了神圣的【圣遗物】。就跟他们胸前挂着的十字架一样——只要将那躯壳拆开，或许光明神就会进一步确保他们这次【神启】的顺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