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刚刚放下了对托雷的戒心，如今又陷入如此谜题之中，也就不顾其他，专心思考起来。

“不好！！！”二郎恍然大悟。只可惜为时已晚，随着罗尔“嗯——”的一声闷哼，金光闪闪的弑神匕首已经插在了罗尔的左胸上。

“滴答、滴答……”这是女神的鲜血顺着黄金匕首的血槽一点点流出，然后滴落，在沙尘满地的小巷里激起一层薄灰的声音。

在很久以前，罗尔就做过这样的梦——梦见托雷用尖利的匕首刺穿了她的心脏，并咧着嘴残忍地对她笑着。对此罗尔曾经担心过、彷徨过、无奈过。即使在近期不知何故，再次发这个梦的时候，罗尔也是对此付之一笑，而后将其抛诸脑后。

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尽管有着正义的旗号和理由，可血族里十几万条生命还是被罗尔亲手夺去的。尤其是当罗尔将拉斐尔推进黑暗之渊，让她承受万劫不复的苦难是，罗尔的心里更是充满了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罪恶感。所以作为血族的子孙，作为拉斐尔的独子，托雷要来复仇，罗尔是不会怪罪他的。

此时的罗尔全凭一双玉臂搂住托雷的脖颈，才得以挂在托雷的身上，才不至于扑倒在地上。而生命的流逝也催促着罗尔做出了最后的抉择——拼着残存的一点气力抬起头，鼓足最后的勇气凝望着托雷的脸。

罗尔看到了托雷眼眶里涌出的两行血泪，看到了托雷的苦、托雷的痛，看到了托雷的心如刀绞。罗尔很欣慰，很高兴。欣慰的是因为会流泪的孩子的心底绝对不会完全被阴暗所遮蔽。

“逆子！！！——”突然，罗尔的身后响起一声断喝。那是二郎杀气腾腾的声音。

只见身后的路灯柱轰然崩裂，二郎从柱中飞身而出。二万四千斤的三尖两刃刀纵握于右掌之中，直取托雷项上人头。

“！！！——”为了托雷，罗尔却硬是想抵挡。

二郎也是反应神速、身手敏捷。愣是将运足了十二分力道，倾世一击枪刺硬生生收了回来。然后轻伸猿臂将罗尔接住搂在左臂之中，免得她再受伤害。并且柔声安慰道：“别怕，二哥马上找人救你……”

第521章 换心（上）

渐渐地，罗尔紧紧掐住二郎臂膀的手臂缓缓垂下。发根处最后的一抹紫红色也被似雪的洁白所取代。最后，就连琥珀色的瞳孔也缓缓缩成了一个黑点。

“罗尔……”二郎轻声唤了罗尔，可罗尔却不给半点反应。他又留意到罗尔已经似雪一般的发丝和胸口那把还在滴血的匕首。二郎握了握匕首的刀柄，想把它拔出来。可在最后动手的时刻他又犹豫了——弑神匕首的厉害雅典娜向他交代过，他事先也在姜研的身上领教过。先前想拔匕首是因为这些年对伤患救治的本能——一直都是先将伤患身体里的异物取出来，在对伤口施展治愈的法术，这样伤患的伤口瞬间即可痊愈。但是由弑神匕首所造成的伤口，一切的神力法术都是对它不管用的。如果随便将匕首拔除，只会导致罗尔胸口鲜血突喷，大气压同时从伤口灌进身体内部，大肆破坏各个脏器——这样做只会加速罗尔的死亡。凭借着额上的天目，二郎看见罗尔魂未离魄未散，这就是说罗尔保留着最后一口气——她还可能有救活的希望。于是，猛然想起其中利害的二郎不敢随意处理罗尔的伤势。他将自己身上的八爪龙纹麾解下，裹在罗尔的身上，好使如今身子极度虚弱的罗尔不至于受风着凉以至于伤势恶化。然后，扭头往巷子深处望了一眼，似乎不甘心跑了托雷，但最终还是驾风飞走了。现在二郎的心里明白，现目前在C市里，有可能救得了罗尔的就只有聪明的雅典娜了。

别墅里，雅典娜替罗尔看完诊，从房间里出来。

“怎么样了？！！！”见雅典娜出来，罗雅第一个跑上去询问。

雅典娜面沉似水，并未正面回答。只对罗雅说：“你进去陪陪吧！亲人的鼓励和陪伴，对伤势恢复有帮助。但是罗尔胸口上的那把匕首可千万不能拔下来，那样只会让她的伤情恶化！”

罗雅点点头，急匆匆进去房间里。雅典娜看了罗雅一眼，又吩咐希维：“你也去，在旁边好照顾照顾她们两个。”

支开罗雅和希维，雅典娜领着其余的人聚到楼下的客厅里。

智慧女神随时都以一副自信到自恋的面孔示人，可今天雅典娜面对罗尔的伤势，却是如此这般的垂头丧气。别墅里的室友都不是傻子，自然都看得出结果并不理想。虽然大家都很担心罗尔的情况，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雅典娜询问。

于是乎，诺大的客厅里一下子安静地诡异了起来。最终还是二郎硬着头皮把这怪异的气氛给打破了。

他问雅典娜说：“罗尔的情况怎么样了？雅典娜你……应该已经替她施过诊了吧？”

“我根本……什么都没做……”雅典娜自责道。似乎是在为对罗尔伤势的无能为力而懊悔。

“……”雅典娜的回答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还是没有出声，因为从雅典娜的口吻听来，她似乎还有下文。

“那一刀直接刺破了罗尔的心脏。”果不其然，雅典娜继续说：“如果是凡人，绝对会当场毙命的。罗尔可以撑到现在，还得归功于女神的体质特异，对灵魂的束缚力远远强于其他生物。所以才使得她的灵魂至今依然留在身体里，使她还这样‘活着’。但是，这种状况也坚持不了太久。她恐怕……过不了今晚……”

“她真的……”年纪较小的展玉隐隐湿润了眼眶，她望着楼上罗尔的房门，不敢想象今晚之后的情况。

“都……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去找那个人……不让他跟罗尔见面……”而叶馨早已是泣不成声，“对不起！！！……”在她看来，是她害了招来了托雷，害了罗尔。甚至于对托雷的称呼都换成了“那个人”，因为叶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对托雷觉得陌生。

“哼！”姜研更是蹭地一下起身来，立即就要夺门而出。

“站住！”可是，他又被二郎喝停，“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去找那混蛋！”姜研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说。

“你报什么仇？罗尔还没死呢？”雅典娜见状，狠狠地瞪了姜研一眼。

“你的意思是……罗尔还有救？……”听众里最聪明的悠曼一下子听出了雅典娜的言外之意。

“嗯……”雅典娜点点头，继续说：“虽然我没有直接办法让罗尔起死回生。可我在刚才替罗尔检查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在我看来比较奇怪的现象……”

“什么现象？”众人异口同声问。

“神抵除了本身的身体和灵魂以外，还有着作为神抵最为根本的某样东西。”雅典娜说着，看了看二郎，“在东方，你们将之称之为‘元神’，而在我们那里则称之为‘神格’。弑神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就是将其‘元神’摧毁或是‘神格’剥离。这样，顷刻间定能缴纳神抵灰飞烟灭。”雅典娜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继续说：“而我刚才替罗尔检查的时候就发现，她的神格就在这儿。”

第522章 换心（下）

“这我倒是听罗尔和罗雅姐姐说过，”展玉插口道：“天晴大陆主神的神格在眉心里。这是天晴大陆人皆知的事情。”

“那么，托雷也是知道了的了？”雅典娜说完，扫视众人一眼，“怪就怪在这里——托雷既然知道罗尔的最弱点在她的眉心上，那么为什么不用弑神匕首刺她的眉心，而要刺她的心脏呢？”

“你的意思是，托雷根本就没有安心来刺杀罗尔？”一旁的伊人一直沉默不语，可一旦开口却总是一针见血，直指问题中心。

“这只是我的猜测。可这也是救活罗尔的唯一希望。罗尔的心脏被刺破了，唯一救她的方法就是在天亮之前给她换一颗心。”说着，雅典娜从身上掏出一个金苹果来。“这是从奥林匹斯山巅的金苹果树上采下来的黄金苹果，它可以代替心脏的作用——用来给罗尔换一颗金心。”

众人细细端详着雅典娜手中的金苹果。突然，姜明大声说：“这会有副作用吗？”

“有。”雅典娜沉重地点了点头，“这颗金苹果从苹果树上摘下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上面的生气流逝得很严重，如果罗尔换上它的话，会伴随着严重的生命力流逝和身体萎缩。”

“……？？？”

“也就是说，如果罗尔换上这颗‘金心’的话，她会缩短寿命，身体还会变成小孩子……如果移植不好的话，连带着她的记忆也会受到影响。”雅典娜说。

“可是，这也是在天亮以前唯一救得了罗尔的办法了吧？”二郎将金苹果接过手来，仔细端详着，最后狠狠地点了一下头：“行！总比天亮就丢了性命强！”但随即，他的眼神里又闪出了疑惑，他看看雅典娜，问道：“你既然已经想到办法救了，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做手术呢？”

“因为我拔不出来她胸口上的那把黄金匕首。”雅典娜无奈道：“兰斯跟我说过，那把匕首是认主的灵性之物。除了它的主人以外，再没第二个人能使用它。尤其是当它插进敌人的身体时，除了它的主人之外，其他人若要将它拔出来，那么它就会迸射出能量波，对被刺入的伤口造成更严重的伤害。现在我们谁要是去把它拔出来，那它绝对就会在罗尔的胸口上炸出一个大洞。”

听雅典难说完，二郎一阵后怕——幸好他当时没有一时冲动将罗尔胸口上的匕首给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