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合运动和乌萨斯勾结，致使切城险些成为挑起乌萨斯和炎国的战争的导火索，当地居民们虽然都是些平民，可他们有‘知道内幕’的微小概率，而为了这个概率不成为他国针对乌萨斯或者影响本国内部安定的因素，让有嫌疑的人消失的确是最优选择。”

博士并不反对陈所提出的顾虑，并且也用自己的推断来佐证其正确性。

“但是——如果我们出于对他们安全的担忧，而将所有人强制收容在罗德岛或者龙门那里，则等同于彻底坐实那个嫌疑，届时任何人证明这些难民并不知晓内幕，甚至依旧对乌萨斯保持归属感何忠诚，他们也会更坚定将这些人统统灭口的想法，同时强制扣留他国公民，也会让那些人真正的目的得以实现，也就是向炎国挑起战争。”

不过博士还是逻辑清晰的表示如果不那么做，则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所以...就需要把他们送回那个完全不把他们视作公民的国家？而且被杀的风险也丝毫没有降低？”

但总是博士言之凿凿，陈依然对这种残酷却又理由充分的安排感到无力，再加上之前她已经和许久未见得姐姐好好聊了聊这些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施加在精神上的压力，让这个总之雷厉风行的龙门警司，像是被挫了锐气似的稍显疲惫。

“很遗憾，的确是这样，不过也不全是那么糟糕，因为我们留下了你的姐姐，一个不用我们证明，也绝对知晓内幕的人。”

而在陈打算背过身离开之际，博士话再次响起。

“什么意思？”

她的脚步被留住，正准备日后要将博士当做一个理智却又冷酷的人而看待时，博士接下来的话，却改变了她的想法。

“乌萨斯那边想要除掉幸存者，是因为担心这些人中有人知道内幕并遭到利用。那试想一下，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消灭所有可能知道内幕的人，但却有个的的确确知晓内幕的人，处在一个他们难以出手的位置上，处理掉剩下带嫌疑的人也没有太大意义了。”

“一群‘有嫌疑而不一定必要处理的人’，和一个‘必须处理却又难以处理的人’，他们的关注度会放在哪边？”

尽管博士在十几分钟前还在因为阿米娅将塔露拉交由罗德岛关押而觉得意外和费解。

但是现在却已经对塔露拉的作用有了充分的认识。

而且还是在承受着凯尔希马上到他面前的压力下。

“你居然考虑到了那么多，原本我以为只有塔露拉告诉我的那些呢，难道你在知道巨龙就是塔露拉的时候，就考虑那么多了？”

在博士的说明下，陈突然觉得这一切仿佛都是他运筹帷幄的结果，所有情况似乎都在博士的掌控中。

不过博士还是很干脆的用脱力的口气回答道：

“怎么可能，在阿米娅告诉我之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些东西，而且这种压榨我理智的事情还是少来点吧，至少出发前我真的希望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救援活动，结果都快比龙门市区的事情还精彩了。”

只是再怎么自谦或者坦然的说法，都无法让陈对博士的个人能力产生的钦佩感随便消去，然而正当陈打算称赞他几句，同时也是出于私情方面，感谢他对塔露拉的收容时，一个博士怎么都不希望听到的声音，自附近突然响起。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你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分析并规划好这些复杂的事项，从人心到局势，都被你考虑在内，该说真不愧是你？”

平淡而冷静的语调，让博士的心脏宛如坠入冰窖。

也许博士在之前因为对方的承认而稍微有了“可以打好关系”的想法，但是从苏醒以来，一直冷言冷语甚至针锋相对的漠然态度，仿佛已经让他在内心养成了一种机制——听到这个声音，就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居于弱势而感到害怕。

这就是凯尔希的声音给博士带来的感觉。

在这靠近了乌萨斯领土的泰拉北部地区，冬日的气温说得上寒冷，但凯尔希还是老样子穿着一件露肩大衣，毫不在意的让自己肩膀上的源石结晶暴露在见到她的任何人的视野里。

可能是因为她压根就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她吧，而正是这种漠然和冷傲，使得博士每当有“能和她好好相处”的想法后，又总是觉得那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你你你你你...您老来了啊？”

之前还在陈面前顺畅说明的博士，在看到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这里的凯尔希后，直接吓得结巴了起来。

插在衣兜中的双手，也控制不住地拿了出来，放在身前搓来搓去，一副好声好气的模样，甚至还有点怂。

陈见到这场景，一看就让她想起了以前在的官场聚会里一些献媚的人见到达官显贵后的模样。

不过现在看起来更像是罗德岛高层之间的“私事”，她草草地对凯尔希打了个问候，就赶紧离开此处，重新回到塔露拉那边去了。

而博士则希望这种态度可以让凯尔希稍微不那么因为阿米娅的事情而生气。

但凯尔希只是在听到博士这么一句话后，沉默了一两秒，而后继续用不变的口吻道。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对我的讽刺么？”

不对啊？怎么看起来更生气了？

“我、我哪敢...”

见凯尔希这么一说，博士立刻一边摇头一边否认着。

“够了，你不用说了。”

但凯尔希说话的速度比博士还快，没等他继续解释，凯尔希便立刻让他住嘴。

好家伙，已经气得不想听人说话了。

而且在这么生气的情况下，对方居然还保持着一成不变的语调。

简直就是没有感情的菲林！

“行吧！我认了！”

一咬牙，一闭眼，十八年后，博士还是舰桥上上的一块好腊肉！

博士见已经没有辩解的余地了，干脆老老实实接受他所担忧的命运。

“...你认什么？如果说功劳的话，这次的确辛苦你了。”

可直到这时，凯尔希的语气中，才出现了一些变化，但那不是显露出来的怒意，而是单纯的疑惑。

“是我错判了这次行动的潜在危险，并且太过埋头于那些怪物的研究而留守罗德岛，结果不能及时支援你们，阿米娅也是不得已才使用了这些法术，而你也努力保证了这次活动的正常进行，甚至没有因为突发情况而造成人员伤亡，你做的很好了。”

接踵而来的，也并非博士以为的“配上了凯尔希将人鄙视到极致的冷漠表情外加满是修辞的精神摧残”，而是凯尔希的自我检讨——外加对博士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