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2 / 2)

看到这副模样,托马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换上了比较平静的语气道:

“我就直说吧,所谓的恐惧,不会给你带来多么巨大的力量,你想知道为什么么?”

提到这个,拓拉的身躯明显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显然是对这件事感兴趣。

而托马特也顺着对方的表现,当着拓拉和老骑士的面说道:

“其实我——或者说我们一族做过与你们民族差不多的事情。”

“你们...也是征服者?”

拓拉反问道,老骑士也在那儿饶有兴致地听着。

托马特答道:“差不多吧,先别管有没有听说过我们,但我们的行为确实让很多人恐惧我们——但恐惧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力量。”

“也许是种族能力...可能那只是梦魇特有的能力。”

老骑士则在那之后说道。

“也许吧,但你觉得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托马特继续说着。

“如果——那只是因为恐惧给我们带来的力量,和原本的力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呢?我们确实被恐惧强化了,但是我们注意不到,一滴水汇入大湖,大湖会意识到么?”

“你们为了制造恐惧强化自己而战斗,但我们为了战斗而战斗。”

“现在你们的民族已经被遗忘了,在没人恐惧你们的当下,你的力量不断衰弱,而我们一直以来都是用自己的力量战斗,所以才不会因为所谓的种族消亡而变弱。”

被遗忘,然后衰弱。

这不就是最近自己遇到的情况么?

拓拉虽然深信自己是一个可汗的虔诚士兵,常常梦见古老的可汗站在自己面前的梦境。

无数次效仿传统,无数次研究技艺,无数次告知自己——我是可汗手下最后的怯薛,我是高傲的梦魇而非萨尔贡王麾下的走卒。

但他比谁都清楚那个时代结束了,自己的祖父,那个伟大的可汗伴随王朝的结束而死去了。

梦魇的力量来自恐惧。

他是可汗的虔信者,为了让他人回忆起可汗对大地的鞭笞,不再腐烂堕落而战斗。

可他的战斗,他带来的恐惧,有几成会归于那个已逝的可汗?

又有谁会畏惧那个虚无缥缈的王朝?

“从他人身上掠夺来的恐惧并不强大,而当你变强,成为他人恐惧的对象的时候,你也会发觉,你其实根本不需要依赖那种东西,你需要的只有强大,仅此而已。”

“别让种族‘应该是什么样子’这种观念束缚你啊,遵循传统,相信天命,让自己背负别人没做完的东西,但你想过自己到底想做些什么吗?”

“你战斗,你走上那什么天途,是为了让别人恐惧你们的种族?恐惧你们那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皇帝?”

托马特的言语中浮现了一丝不屑。

“真要把恐惧当成力量的话,你应该让他们恐惧你!!!你应该——”

托马特的话没有说完,拓拉便紧跟着说道:

“——应该做自己的可汗,让他们畏惧我。”

拓拉的声音很沉稳。

他好像是接受了某个现实,以往,他绝不会容忍任何人评述自己的信仰。

直到他发觉自己的信仰其实不堪一击。

他从不是虔信者。

他只是在母亲死去的那天失去了一切目标,然后找到了一个适合让自己不再手足无措的信仰罢了。

他走上别人的天途,仅仅是为了用一个殉道者的自我定位,原谅当初弱小而无力的自己。

可汗是拓拉心目中的神。

而他在追随神、模仿神,踏上天途,寻找同胞,鞭笞卡西米尔让人觉得耻辱的骑士现状。

然而,供奉一个死去的神,并不会带来任何变化。

既然如此——那自己成为“神”便好。

“我...说出口了?”

拓拉还有些恍然。

人们往往会把宗教中抱有此类想法的人称为“亵渎者”。

可是,既然拓拉从未皈依,那又何来亵渎?

他不需要将可汗视作神了,他只需要将其视作一个“想要成为的男人”罢了。

天途绝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方向而随意选择的盲从,而现在的这个选择,哪怕这是一个听起来难以置信的疯狂想法,那也足以成为“拓拉真正的天途”。

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