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轰鸣以及陡然增强的闪光，艾丽妮一边让自己的意识做出挣扎，一边却彻底失去的视野，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成了闪烁着金光的纯白视野。

下一刻，她似乎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轻快，思绪也变得明朗起来，而非和先前一样，一直饱受血肉畸变的痛苦以及脑海中低语的桎梏。

“我……死了么？”

这种超脱般的肉体和精神上的体验，外加周围的景象，都让艾丽妮认为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里就是那个世界么……？”

她难以看清周围的景象，却还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双手，低头凝视。

而很快，她发现自己的视野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她并没有前往什么未知的另一个世界，自己还在原地，只是刚才的光太过耀眼，所以才暂时看不清东西罢了。

艾丽妮努力眨了眨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自己的双手已不再是异形的姿态，没有触须和鳞片，有的也只是正常少女该有的光滑肌肤——哪怕这种“正常”模样在她的记忆中也已经久违的事物了。

与此同时她的双脚也一样变回了正常模样，而地上则满是焦黑且蜷缩在一起的碳状物质。

异变的器官从我身上脱落，而且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原样！？

这是艾丽妮在确认自己海嗣化后从未妄想过的情况，尽管她没有继续加以确认，但还是在第一时间推断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她稍微瞥了下自己的衣服，随后她迅速护住了自己之前因为海嗣化而被撑裂的前胸，紧接着前跃一步，在空中灵活转体，拉开一定距离后，与收回了手的托马特再次面对面对峙着。

“你……”

如今她对托马特已经没有任何称得上是敌意的感情了。

此刻的艾丽妮就只有困惑，难得清醒起来的大脑，此时此刻完全被各种问题占满。

只不过在她开口前，托马特就再次伸出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猝不及防地对艾丽妮发出一道曲折的异色光线，正中连忙抬手防御、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走光的艾丽妮。

这次艾丽妮同样没有感觉到疼痛，而是发觉自己的身体——准确说是衣物，在闪烁几次后，立刻变成了全新的橘色外套与长裤，从款式上看，有些像东国或者大炎的练功服。

“服装品味上，我只有不垫底的自信，所以就用这个常见搭配凑活着穿吧。”

物质重组？还是凭空生成？

这是什么源石技艺？不对，这已经不是源石技艺的范畴了吧？这可不是什么单种类元素的操作或者生成，而且涉及到极其复杂的东西。

又一件不可思议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前，直接让本打算开口发问的艾丽妮再度语塞。

从消除自己的海嗣化，到直接创造出衣物——外加上之前察觉到的发生在海岸附近的爆炸，以及附近毫无恐鱼或海嗣踪迹的环境。

这个莫名出现在伊比利亚境内的男人，真的是人类吗！？

如果说，有人将海嗣们的头领称作神的话，艾丽妮是完全不肯接受且无比鄙夷的，因为所谓的神不过依旧是一只强大的海嗣，所谓的神迹，也不过是它们依仗着数量以及进化适应能力造成的破坏和屠戮。

这种东西，无论毁灭多少国家、吞吃多少人类、进化出多少形态，艾丽妮都不会对它送上对于神的敬畏之心。

可眼前的男人，虽然他没有做出任何声势浩大的举措，但他那仅仅是那用着平淡态度，在举手投足间做到的事情，就足以让艾丽妮在心中产生一股敬畏——不仅仅是因为她对托马特的了解少之又少，而采取保守观察的态度，更是因为那些客观上发生的“奇迹”。

海嗣毁灭掉整个伊比利亚，称不上奇迹。

可对方让已经无药可救的残躯重回人类，却足以算得上真正的奇迹，或者说神迹。

艾丽妮并非真的在心中笃定了对方真的是神，而是觉得对方至少是一个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存在。

“你……您是神么？”

这位经受过更多历练的审判官少女，带着虔诚的信仰以及些许期待，在这片早已被神抛弃的大地上，放下了之前脑海中的种种疑惑，向着唐突出现于此地的托马特做出了这样的询问。

“我是什么？”

托马特没太搞清楚艾丽妮的本意，却也算是顺利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是人啊，看不出来么？”

他指着自己的脸，对艾丽妮强调道。

“这样么……”

艾丽妮在听到回答后，原地愣了愣，之前略带期许的询问，并没有得到那个理想的答案——她感到了失望？

不，她反而舒了口气。

实际上，是不是“神”又有什么所谓呢？

谁都没见过神，对于神的概念也只是脑中理想化的臆想。

只要愿意送上狂热的崇拜，哪怕是恐鱼、一棵树或一朵花，也可以获得神的身份。

但如今人类需要的，不是一个徒有神明身份的信仰对象，他们需要的是一份力量，一份符合绝大数人对神明定义的力量。

不求全知全能，但至少要足够强大，足够创造很多本不可能达到的奇迹，若是如此，人们甘愿称为其“神力”，同时也愿称持有者为“神明”。

因为当下，力量带来的认可，远比身份本身重要的多。

就像没多少人愿意承认海嗣可以自居为神明，却又败北于它们的力量之下，而不得不认为它们“强如鬼神”一样。

如今人类所需要的，也确实是也是这样类似的力量——一份让人愿意尊其为“神明”，又能确切打破这“胜利率为零”的死局的力量。

【活动】愚人往事 : 其六 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