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楼绍元和罗曼在这件事里，即便上可以算是两种态度方向的极限。

听罗曼解释这个应红尘，楼绍元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有毛病。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是争权夺利，肯定是推选自己人上去。

但这姓应的却提议让罗曼推选，那到最后上去的万一是罗曼的人，罗曼哪怕不是名义上的济世阁阁主，也是实际上的权力之主吧？”楼绍元非常疑惑。

“这不奇怪。”荀武摇了摇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出发点，听起来怪异的事情，可能也和那个人的经历和处境有关。

支持罗曼继续当济世阁阁主的人，未必是好人；反对济世阁，想要另立一个济世阁阁主的，也未必会是坏的。”

两人齐齐点头。

“没关系，我们已经到了，跟他聊聊就好。”

应红尘居住在一家酒楼里，被荀武等人登门拜访的时候，还稍微有些意外，一群人稍微见礼之后，应红尘本来还想寒暄寒暄、喝个茶聊聊，这个时候，荀武把楼绍元带来的好处就来了——楼绍元平日里虽然也不至于太着急，可此时此刻，是济世阁少有的大聚会时间，若是错过，就又要等个数年，他报仇心切，自然心急，不想听应红尘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起了另立派之事。

“哦？”应红尘听到楼绍元的话，稍微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其实也没太意外，看了一眼罗曼，注意到了他的尴尬神色，忍不住摇了摇头，但随后，他在扫了一眼荀武、楼绍元之后，又满意地点了点头，“别的不说，小阁主的运气，一如既往。”

罗曼又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应红尘笑了一下，伸手示意荀武等人坐下，显然是准备长篇大论了，楼绍元虽然急急国王化了一点儿，但基本的定力还是有的，也就跟着荀武罗曼坐到了小圆桌旁，应红尘回身，从自己包裹里拿出一包东西，慢慢地把包裹铺开，从其中将一块儿茶饼拿出，稍微整了点儿放到茶壶里，倒上一壶热水，就这么慢慢地烫了一会儿。

罗曼鼻子稍微抽了两下，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应红尘把茶水慢慢地从茶壶里倒进小茶杯里，慢悠悠地推到荀武三人面前，荀武轻轻点头、微微躬身，道了声谢，眼见这茶会，便是要开了。

“小阁主是我看着长大的。”应红尘，应红尘一边给杯子倒茶，一边慢悠悠地说，“不管是品性还是学说，亦或者是能力还是武功，我都信得过。

小阁主非常懂事，从小就从不给人添麻烦，在其他臭小子还让我们这些当师叔的发愁的时候，罗曼已经能自己做事，自己出诊，甚至自己到野外冒险。

一开始还有人担心他，后来大家发现，根本不需要担心小阁主，因为只有他的敌人倒霉，从来没有他吃亏的份儿。”

罗曼忍不住有些不得劲，整个人都有点儿别唄扭，虽然他也经常被人夸，但像这样被人当着兄弟面儿夸的次数，还是很少的。

“少阁主医术精湛，天赋强又刻苦，还有拳圣前辈当师傅，整个济世阁有无数小辈视他为榜样，就算是那些不服小阁主的崽子，也很难找到比他厉害的地方。”

“但......小阁主有个毛病，直至今日，也改不了。”

罗曼这下不难受了，因为他知道，应红尘要说什么了。

“小阁主继承济世阁，我本来是没有意见的，因为他的医术、武功、德行都配得上阁主之位，可这两年，小阁主在各地济世阁来往，仍不见一丝一毫的气势，还是如当年一样，礼让、礼让、还是礼让——

他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温和，对所有敢顶撞他的人，都是一样的态度，正是因为他这性格，所以江湖上有无数老前辈都喜欢他，那些被他救过的江湖老前辈，也尊敬他。

可......”

应红尘看向荀武，抬着手，说：“真武阁下，你是和小阁主一起回的云州，我本来以为你会跟小阁主一起到总阁，去说那些你们发现的事情，可我没想到，你那日竟然不在。

你可知，在那天，我故意在会议上和人争吵，整个屋子都纷扰无比，在此等时候，罗曼本应站起来强行压住众人之声，可最后呢？

竟然是硬等着大家吵完之后，再说话。

这还像是个阁主吗？这还担得起重任吗？若是罗曼日后真的成了济世阁阁主，济世阁内部，也真的如罗曼所说的那样有什么腌臜、有什么叛徒、有什么恶医——他镇得住吗？”

罗曼沉默不语。

荀武和楼绍元对视了一眼。

楼绍元挠了挠头，开口说：“我听明白了，可应大夫，罗曼他完全可以找个替他办事的人，不需要亲力亲为——”

“呵呵，楼帮主，我听过你的事情，之前罗曼也说过，曾经对你有一定恩情的人，曾经的【绝天会】之中，有人被我们济世阁的医者坑害过，所以你急于寻找，我能理解。”

楼绍元皱了下眉。

“但抓叛徒，和立阁主，两者之间的联系，其实并不大。

或许在你看来，整个济世阁，除了小阁主，没有人值得信赖，若是换了个阁主，可能会阻碍你寻找的功夫。

可在我看来，阁主不稳，阁内必生污秽，小阁主就这么僵着，反而会助长那些人暗地里浑水摸鱼的气焰。

而且......

楼帮主，你够强，你绝天会内也没有人能反对的了你，那些绝天会的帮众，有几个高手？别说二流了，便是三流的武者，恐怕都没几个吧？

你能镇得住那些普通的帮众，那是因为他们从衣食住行，甚至连武功，都是你提供的，你对他们也有大恩。

可这济世阁......”

应红尘也把话说开了：“我直说吧，罗家对济世阁的贡献，确实不小，可济世阁内如罗家这样的家族，可一点儿也不少，我身后没有家室，倒也无所谓，可其他几个悠久传承的家族，未必没有趁机直接取代罗家的念头。”

“原来如此。”荀武倒是听明白应红尘的想法了，“应长老，你的意思是，与其让这些人趁机搞事情，不如罗曼自己放弃，反正罗曼本身也对权力不感兴趣，也镇不住那些对阁主有所觊觎的家族，那干脆让罗曼自己后退一步，让罗曼挑选一个全新的阁主。

应长老......看来很相信罗曼的【运气】啊？”

“哈哈哈......”听到荀武的话，应红尘哈哈大笑，“真武果然是敏锐无比，怪不得天下人称赞你。

没错，你说的正是......虽然我不信那些神鬼之说，可我看着罗曼长大这二十来年，哪怕不信，也得信这【气运】之说。

在我看来，以小阁主的运气，挑选一个合适的阁主，绝对没有问题，到时候小阁主作为帮手、后台，新阁主整顿济世阁，以他的气运，岂不是绰绰有余？”

罗曼皱起了眉头。

楼绍元也感觉似乎不太对劲。

荀武听了他的话，轻轻点头，伸出手，张开手掌，露出掌心：“诚如应长老所以，我想，以罗曼的运气，寻找一个能力超群的继承者，不是难事。

可，前辈......笃信【运气】，可不行。

你可知......【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