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兴奋。

荀武轻笑了一声，没有着急，先把自己根据其他捕快收集到的情报汇总，然后跟楼绍元好好地“分析”，通过胡编乱造，让楼绍元先入为主地认定，马甸这个人确实有问题，随后就不着痕迹地问。

“楼兄，你还记得今天见到的那个叫葛根的兄弟吗？”

“记得啊，怎么了？”楼绍元疑惑地问，“你还在怀疑他？”

“倒不是——”荀武随口说了一句，好像对此并不是很上心思，“我是想问问，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长啥样？”楼绍元被这个问题给整蒙了，“一个鼻子俩眼睛，该是啥样是啥样。”

楼绍元虽然没文化，但说起话来还是一套一套的，荀武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说：“楼兄倒是风趣。

不过——我也不是说你直接描述他的神态，你大致上跟我说说他长什么样子，说点儿有印象的就行。”

楼绍元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是诧异，没搞明白荀武到底在琢磨什么，但他懂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反正他不擅长脑力活，但只要跟着荀武，只要荀武有问题需要帮忙，他就尽可能帮助，那就有意义。

相比于有可能帮倒忙的霜满秋，荀武对楼绍元的感官可要好太多了。

很快，荀武按照楼绍元的描述，自己记录了下来，随后找了另外的几个见过葛根的人，分别单独的和他们聊了一下葛根的外形。

随后，荀武就发现——

有人脑海中，葛根脸上的痣在眉下，有的则是记着在眉上，楼绍元印象中，葛根的鼻子相对而言比较挺，而有一个捕快则很坚定地说，葛根是个塌鼻子。

虽然他们印象中，葛根都是一个热心肠、笑起来很温和的年轻人，但根据不同人的描述，他们印象中的葛根笑容，也不相同，不仅如此，同一个时间、同样在跟着荀武盘问的两个捕快，甚至对葛根的穿着都有不同的记忆。

同一天，同一地点，同一个对象，四五个人却有不同的印象。

荀武知道，一个人的记忆是有偏差的，可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偏差，就算有一些相同点，可每个偏差都偏的十万八千里，那也太离谱了。

而更重要的是——

荀武根据这几个人的描述最后总结，发现他们口中的那些不同的“细节”其实并不是【假的】。

是的，虽然他们口中的细节迥然不同，但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

虽然是【真的】，但并不是在葛根身上！

荀武用自己的《大橘观》建立了一个模型，一边总结他们的描述进行分析，很快就发现，楼绍元、几个捕快们对葛根不同的描述，其实就是这几个人身上的一些特点！

没错。

比方说“痣”就是某个捕快身上的特点，夸张的笑容，则是楼绍元的特点，甚至他们偶尔还会说出一些荀武身上的特点——在与这个所谓的“葛根”交流的时候，他们都或多或少，把旁边的人的印象与葛根混合了起来。

如果只是一个人倒也罢了，每个人都是这样，那自然有问题。

而且，荀武自己通过《大橘观》建立的模型，剔除掉那些他们增添的“印象”，余下的那个形象，正和画像上一模一样！

莫非？

荀武在心中已经大致上确定了。

哈哈——

果然是宗师级高手啊，确实厉害。

荀武已经想明白了葛根的隐藏方式。

想要隐藏在济世阁内，总会遇到有人盘问的时候，但又不想离开，又没有办法一直带着面具，那自然要想一些其他的法子让人发现不了。

葛根或许换过自己的名字，但脸这种东西，看来是没有换过，也或许难以更换，但葛根本身乃是极致的“意”之武者，他可以通过意来影响周围人的感觉，让那些周围的人，对他的外貌产生一定的认知差异。

这个时代又没有照相机之类的玩意儿，哪怕是绘画大师，见了他也没有可能画出他的真实模样，若是到了中原的其他地方，单说这层伪装，就已经足以让他隐藏在众人之中。

再加上他在底层工作，也是最难以记录的人，那自然也就更难发现了。

正所谓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通过这种方法，他可以长久地隐藏在济世阁之内，不让人发现......确实是个好手段。

至于，为什么荀武并没有受到影响，荀武自然也很快想明白了——因为有【看破】《大橘观》和《天狗》的存在，荀武对那些虚假的东西，是很容易看穿的。

用个荀武比较喜欢的游戏例子来说，对于世界上的其他人来说，葛根天生就有一套“战争面纱”，让人难以察觉到他的真实，仿佛面对面隐身一样，但荀武自带“真实视野”，一眼就能看穿葛根的伪装。

只是——

荀武虽然能看穿他的伪装，但这种伪装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也没有什么炫酷的特效，荀武也只是看到葛根的真实样子，甚至完全不知道葛根在其他人眼中是什么样子的，这也就使得他研究了一整天，才在典籍之中，找到了葛根有可能是自己目标的证据、可能性。

随后，他才通过单独对话的试验，察觉到了真相。

这种自己身在谜题之中，却无法看到谜题，最后反过来“摘出自己”审视问题，最后发现真相的快乐，才是荀武最喜欢的东西——

他仿佛又感受到了前世生活的快乐，这种最纯粹的解密，才是他喜欢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之前面具人神神秘秘，躲躲藏藏，甚至还站在荀武面前，一副“良辰最喜欢对那些自认能力出众的出手”的架势。

这让荀武非常不爽，而现在，荀武已经找到了痕迹。

不过，在这之前，荀武并不能走漏风声。

毕竟宗师高手，稍微一点儿风吹草动，说不定就撤走了，荀武也没有办法，在这之前，先设计一下战略，再跟周先生说一下情况......

这一切，可都细细思量，好好安排，毕竟稍有差池，说不定就要伤及无辜，荀武可得好好想——那自然，就得加班。

今天，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但今天，荀武可不是为了报仇或者拼死而在这里拼命，绝然不是什么“自毁”，而是在开开心心地设计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