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黑压压的秦军军阵望不到尽头,一如那自天空垂落的乌云一般,不可抗拒,不能战胜。
“大王,还有一事,希望大王能够解惑。”此时已经成为军阵中心的蒙骜对嬴政问道。
“上将军但说无妨。”嬴政道。
“先前,我军只要拼一把,就能够将溃退的十几万楚、魏联军包围,进而将其歼灭,但大王却选择将其驱赶进入韩国,任由楚、魏联军退守进入韩国的城池,如今更上置那些溃军于不顾,直驱新郑城下,这算不算是犯了兵家的大忌?”蒙骜问道。
“出于兵法的考虑,眼下的选择却是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但灭国之战,可不仅只有军阵对垒间的有形战场,还有无形之中的人心之战,我们将楚、魏溃军驱赶进入韩国,正是为了那人心之战。”嬴政道。
“大王是说韩国的百姓?”蒙骜迟疑道。
“我们攻下新郑,迫使韩王安投降,从法理上来说,是韩国的统治者,在这种情况下,韩国的百姓不一定宾服,这个时候,就需要那些楚、魏溃军了。”嬴政道。
“原来如此。”蒙骜露出来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
“上将军知道了?”嬴政问道。
“楚、魏溃军一路溃逃,所携带的粮草辎重几近于无,那么的溃军一下子涌入韩国的城池之中,想要得到足够的辎重,只能从城池中征集,到时候,韩国百姓的矛盾与楚、魏溃军的矛盾将不可调和。”
“而我们在占据法理的情况下,那些被楚、魏溃军强迫勒索的韩国百姓,就会主动帮助我们拿下那些城池,消灭或是驱赶楚、魏溃军,到时候,我秦国对于韩国上下的百姓来说,就不再说征服者,而是解救者。”蒙骜了然道。
“战争,很多时候只是政治的延续。”嬴政道。
韩王宫。
韩王安面色激动地看着眼前的姬无夜与白亦非,一时间的激动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即使是张开第此时也是面色复杂地看着在最后关头,赶在秦军之前回援新郑的姬无夜。
难道是老夫往日里误会了大将军不成?他虽然贪权、贪财、贪色,但其实是一个忠臣,是一个大忠似奸之人?
张开地看着大殿中的姬无夜,很难将此时的姬无夜与往日中的那个姬无夜联系起来。
这还是同一个人吗?
一时间,张开地看向姬无夜的眼神中不自觉的出现了愧疚的神色。
“大将军,你果然不曾辜负孤的期望。”韩王安拉着姬无夜的手掌,神情而真切地说道,仿佛手中拉着的手掌不是姬无夜那粗糙打打手,而是他那宠姬胡美人的纤纤玉手。
“姬无夜能够有今日的地位与富贵,都是大王赐予的,如今正值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姬无夜怎敢不拼死以报效韩国,报效大王。”姬无夜义正言辞地说道。
“好好好,若大将军能够助孤与韩国渡过眼下的劫难,孤愿与你共享韩国。”韩王安激动地说道。
“大王,姬无夜不敢有这样的心思,韩国只能是大王的韩国。”姬无夜诚惶诚恐地说道。
“大将军,孤所说之言绝非是戏言,大将军应该知道,太子他玩物丧志,并不大才,如何能够担得起韩国的江山。”韩王安道。
我又不是你的儿子,难道还能让我担这韩国的江山不成?况且,谁不知道,太子就是你故意养成废物的。
再说,没有了太子,你的儿子还有很多,那四公子、九公子可都不是什么愚蠢的人。
即使韩国能够存续下去,再怎么轮,也轮不到我,除非我自己去抢。
“大王,姬无夜绝不敢有一丝一毫这样的念想。”心中思绪翻滚的姬无夜却是诚惶诚恐地说道。
“孤记得大将军自妻子去世之后,一直未曾娶亲吧。”韩王安突然说道。
“大王……”姬无夜惊愕地看向了韩王安。
“孤有一女,可嫁与大将军为妻,如此,孤与大将军就是一家人了,不知道,大将军可愿意?”韩王安道。
鬼才要与你这个亡国之君做一家人。听到韩王安的话,姬无夜面露激动之色,但在心中却是已经骂开了。
姬无夜自妻子去世之后,一直不曾娶妻,确实是将目标放在了王族公主身上,以此来谋得韩王族宗室的身份,进而侵蚀王权,甚至是取而代之。
那个时候,他的目标是身为韩王嫡女的公主红莲,就等着其长大成人,再做谋划,可是,当年的新郑之围,让姬无夜所有的打算都变成了泡影。
好在,韩王安不仅仅只有一个女儿,虽然那些不是嫡出……
但那是以前,现在,韩国的这条船都快要沉了,鬼才要与韩王族绑在一起,那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自己虽然想买了韩王一大家子,但可不曾想过卖自己的事情。
但一时之间,姬无夜又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欢欢喜喜地应下了这门亲事。
第169章 围城中的女人
一番君臣相得的戏码在韩王宫上演着,另一边,被姬无夜的举动弄得心神不宁的白亦非急匆匆返回府邸中,有些事情,他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应该能够看出其中的玄机。
虽然早在十年前, 白亦非就已经下定决心,在任何事情上,绝对不会再向母亲求助,但眼下的情况,韩国尚且是生死存亡之际,更何况是他了。
这个时候,容不得白亦非不向他的母亲求助, 况且,我这也是为了母亲好, 韩国若是亡了,母亲贵为雪衣侯,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抱着这样的心情,白亦非在见到雪衣侯之后,将这一路上姬无夜的情况完完整整地告诉了自己的母亲雪衣侯。
“母亲,你可能看出其中有什么玄机吗?姬无夜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异常,若是异地为处,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赶回新郑在,在南阳才是最好的选择。”在讲述完姬无夜的情况之后,白亦非征询道。
“你只看到了新郑的危险, 却不曾看到新郑的利益。”雪衣侯稍作沉思,开口说道。
“新郑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地,还能有什么利益不成?难道是,投降?”白亦非微微一怔,只觉得一直困扰在心中的疑惑,一下子得到了解释。
以姬无夜的为人, 这种事情,他真的干的出来。
“你这三十多年, 走的太过顺风顺水,很多时候,人心的复杂是你所预料不急的,姬无夜起于微末,别的本事或有不足,但经历的人心,却要比你更加丰富。”雪衣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