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2 / 2)

抓住那个魔王 辰时埃 2388 字 2024-02-19

格兰登的心中猛地生出一股懊恼来,他大声地发出无意义的吼叫,肆意地发泄着。可静悄悄的单人牢房没有人回答他,就连狱警也离开了这一层,留给他最后的私人空间。

“人呢!来人!我要见牧师!来人啊!”格兰登疯狂地捶着门,希望能引起他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狱警不一会儿就出现了,面容平静地听完格兰登撕心裂肺的诉求,平静地转身离开。

又过了一会,公正教会的牧师走到牢房前,搬了一张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格兰登:“先生,您想做什么?”

格兰登稍稍平静了一些,眼前有人让他感觉自己还很安全:“我想向女神祷告。”

牧师点了点头,拿出了象征女神的小神像:“你可以开始你的祷告了。”

格兰登其实并不想祷告,他只是想有个人陪着他,看到个活人。

水漏的刻度来到了6,而这将近一个小时里,格兰登并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祷告,他只是保持着做祷告的姿势,闭目发呆。

“午饭时间到了。”狱警来到格兰登的牢房外,歉意地对公正教会的牧师说道,“牧师先生,很抱歉打扰——祷告何时结束?”

“已经结束了。”格兰登垂头丧气地说着,嗓子里积满了痰,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嘶哑。

午餐是一块黑面包,这种东西以往根本就没被放在格兰登认为是人可以吃的食谱里,但这些天他天天都吃这个。

与前些天不同,这次他吃得很慢,很仔细。他用唾液浸软木刺似的毛边,用牙齿像刨木花一样把黑面包屑刮下来,很细致地咀嚼,仿佛要记住它的味道。

——笑死,根本就没有味道,只有硌牙的沙粒,仿佛他不是在啃面包,而是在吃砖头。

这一餐他吃了很久,一块巴掌大的黑面包吃了足有一个小时,水漏上的刻度来到了5。

在这一个小时里,他全神贯注地进食,心中没有任何其它想法。

午餐后是他的自由时间,他可以选择在这个时候补个午觉,就像以前一样。可他没有,这里的床板太硬,他根本睡不着。

格兰登选择洗个热水澡。

勉强把自己塞进大木桶里,格兰登一开始感觉到了些许舒适,可没过多久,水就冷了。

这次,没有人给他添热水,也没有人给他烧柴,更没有细嫩的小手给他搓背。

格兰登只好笨拙地从木桶里爬出来,像一只被饮料罐卡住的胖土拨鼠,在经过四次努力后才成功弄倒了木桶,从里面滚了出来。

这样一来,他刚洗完的身体就又脏了。格兰登本想再要一桶水,却遭到了狱卒的无情拒绝。

格兰登的目光落到水漏上,上的刻度来到了3。

在过去的21个小时里,格兰登尽可能地不去看水漏,但当他发现刻度来到3之后,反而盯紧了水漏,双眼一眨都不眨,生怕漏过了哪怕一滴水珠。

刻度:3。

格兰登绝望地看着水面上自己脸的倒影,不明白它为什么漏得这么快。

过去,他的时间总是充裕的,多到用不完。他每天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享乐,以及从哪弄到新鲜的货来讨保护伞们的欢心。

但现在,他的水漏只剩下3个刻度了。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每一次水滴声都是他的催命符,要把他一步步往悬崖边上逼。

他猛地感受到了时光的流逝,在他生命的这最后二十四个小时里,他什么也没做成,唯一在做的就是倒数自己死亡来临的时刻。

牢房里充满了格兰登毫无意义的吼叫与哭泣声,他的歇斯底里在被幽闭了二十一个小时后,终于爆发了出来。

刻度:2。

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侵吞着他,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究竟浪费了多么宝贵的22小时。

他开始向狱卒讨要笔和纸张,试图写下自己的遗书,可到头来,他却不知道遗书该写给谁,自己又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

他这辈子,全都花在给贵族当狗和享乐上了。此时一回忆,记忆里全都是奢靡的秘密俱乐部和贵族给他赏骨头时的画面。

格兰登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写点什么东西,可他的手像被浆糊黏住了一样,根本动不了,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写不出来。

他坐在椅子上,手脚发颤,心跳不齐。

死亡的恐惧正在追逐着他,而他在追逐着时间。而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毫不留恋,从不回头。

水漏就是他的生命倒计时,就是他的催命符。每一个滴答声,都意味着他上绞刑架的时间越来越近。

而且不可逆转。

刻度降到了1。

狱卒推着餐车来到牢房前,揭开了盖子,里面是一顿格兰登入狱以来最丰盛的晚餐。

格兰登麻木地把餐车拖到水漏前,继续盯着水漏的水位,连食物散发的热乎香气都没能让他侧目。

他开始歇斯底里,开始疯狂地砸着房间里的一切,却唯独小心地避开了他的晚餐和水漏。

但他又能做什么呢?那23个小时里他本来就什么都做不了。

人类的痛苦,往往来自于无能为力的愤怒。

终于,在半个小时的发泄后,格兰登冷静下来了,他坐在墙角嚎啕大哭,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半死不活地抽噎着。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那份自己没吃的晚餐。

餐盘里是一份用厨房做菜剩的边角料烤的肉,一碗奶油浓汤,一份不硌牙的面包,已经凉了,格兰登甚至不想碰它们。放到以前,凉了的菜会准备直接倒掉,厨师立刻端出早已准备好的第二份菜。

过了一会儿,格兰登才想起来自己得吃饭,无论如何都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