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教团要收回它借出的东西。”

加利亚脖子上青筋暴起，尽管此时已经被神权镇压到动弹不得，依旧没有低下他的头：“你们杀了我，罗曼帝国会分崩离析，你们会失去与魔王之间唯一的缓冲！”

里苏勒神情不变，冷漠中带着点点的戏谑：“主不在乎。”

“不要忘了，我是牧者，你是绵羊。”

“现在，牧者要为女神收获，还会过问绵羊的意思吗？”

“大不了，重新指定一只头羊罢了。”

……

库里忽然拦住里苏勒：“不可。”

里苏勒一愣，收回了想要取走【皇权】的手，用诧异的目光看向库里。

“他说得确实有理。”库里慢悠悠地说道，“至少现在，我们还需要罗曼帝国在前面顶上一阵子。”

里苏勒顿时明白了自己老朋友的想法：“那怎么办？”

“你看，这里都是皇族中人，又在皇宫里，没有死去的理由。”库里的手指过众人，最后停在了瓦娜塔身上，“但她是个例外。”

里苏勒眯着眼，看了瓦娜塔几眼，顿时明白了库里是意思：“原来如此，米歇尔的余孽……笑话，加利亚居然还以为她可以钳制教团……他根本就不明白米歇尔的血脉意味着什么。”

里苏勒慈祥的目光投向了瓦娜塔：“瓦娜塔，你可知你的身世？”

瓦娜塔没来得及说话，加利亚却忽然暴喝一声，打断了里苏勒的话：“闭嘴！”

可里苏勒只是手抚真理之书，又立下一条箴言：“此地不可说谎。”

加利亚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里苏勒维持着他慈祥的笑容：“瓦娜塔，你可知你的一生中，共有五个父亲。”

瓦娜塔一脸茫然你，但随即便又意识到了什么。

但她说不出话，刚刚真理层次的战斗对于凡人来说，即便是旁观也是超负荷的。此时的她别说体力，就连精神都不足以支撑她问出问题。

里苏勒并不在意，他立下了此地不可说谎的规矩，现在只想说些真话：“你的四位父亲，分别是斯柯洛法帮的四位头领。”

“还有一位，便是十几年前米歇尔公国的米歇尔大公，你的亲生父亲——当然，这个你可能不知道，但这没有关系，现在你知道了。”

瓦娜塔的表情变得愈发奇怪，前面的她听得懂，可米歇尔大公……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里，你一直希望能把你的那四位养父接到乔玛利亚一起生活，是吗？”

瓦娜塔的眼中闪烁着警惕的神色，视线不由得落到了加利亚身上，似乎是在向加利亚求助。

“但很可惜啊，他们来不了了。”里苏勒用充满遗憾的口吻对瓦娜塔说道，“因为你的四位养父在六年前的那场战役，就是你的丈夫亲手杀死的。”

“而他一直没有告诉你真相，因为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你是否知道。他只是想把米歇尔的血脉留在身边，以为通过扣押我们貌似一直在寻找的人就能够拿捏住教团的痛处。”

“但很可惜，你其实并不重要。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觉得你很重要。”

瓦娜塔眼神涣散，里苏勒的这番话信息量太大，来得又太快，她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相不相信——无妨；你承不承认——亦无妨。”

“因为真理是绝对的，它会根据客观事实做出它的判决。”

库里的指尖抚过真理之书的表面：“真理之书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便是原生真理和人造真理，而另一部分，便是可以对某些条款进行允许范围内的修改与再造。”

“比如说，我刚刚立下的箴言，此地不可说谎，所以这里所有人说的都只能是真话。”

“比如说……”

里苏勒抬起眼。

“此地，杀父之仇不可不报；复仇者，因仇恨而疯狂。”

说完这句箴言，里苏勒便和库里转身离开了房间。他们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让这一切看起来“正常”且“合理”。

在房间外稍等片刻，里面传来的尖叫和惨叫声此起彼伏。但里苏勒与库里依然自若，仿佛那只是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声音渐歇。

里苏勒扭头看了一眼库里：“你去还是我去？”

库里微微一笑：“同去同去。”

里苏勒摇头晃脑地走进房间，从衣服前的口袋取出一支笔，无视了跪倒在地，浑身血污喃喃自语的瓦娜塔，来到了加利亚的尸体前。

“君权神授，故神收回皇权时，皇权不可拒绝。”

游荡在这片被禁锢的空间中的【皇权】仿佛听懂了这个命令，仿佛忽然间找到了宣泄口的一缸水，疯狂地向着真理之书涌去。

里苏勒长舒了一口气，把真理之书与记录之笔贴身藏好，又看了一眼浑浑噩噩的瓦娜塔，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真理之书的作用下，瓦娜塔被真理强制执行了【杀父之仇不可不报】；而加利亚与一众皇室成员也被神权持续镇压，根本无法反抗执行【神权】命令的瓦娜塔——因为代表皇权的他们，无法反抗此时代表神权的瓦娜塔。

一柄餐刀，足以致死。

“神秘散去，现实重归。”

互为表里的世界翻转，被拖入里世界的寝宫回到了现实。而里苏勒与库里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乔玛利亚的皇宫里。

侍从与护卫重新出现在了走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们顿生警惕。他们急忙循着血腥味寻找源头，但在推开茶会厅的房间后，眼前出现的一幕却让他们怀疑自己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