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在这样威力巨大的神术中心，魔王的气息居然还没有消失。

无垠空相扫灭了秩序领域，制造了一片绝对真空地带，甚至连时间与空间都不复存在。但也正因如此，魔王终于能毫无阻碍地顺着被搅烂的秩序领域边界连接魔潮。

魔潮顺着绝对真空通道涌入秩序领域，在法则大爆炸中身体倍炸飞了大半的魔王在魔潮中渐渐凝聚出新的躯体。

这一次，她身处魔潮之中，不再是倍秩序化固定的身躯，可以发挥的力量与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莉莉丝接二连三的诡计彻底激怒了魔王，如果说之前魔王还是为了提防楚门而留有余力，那现在就是不计后果的火力全开模式。

魔能如同插在隧道里的石柱，硬生生在无垠空相中撑起了一片混乱领域。这领域直接联通魔潮，不再受秩序领域的干扰。

莉莉丝的表情呆滞了片刻，随即便用力咳嗽了起来：“没关系！我还有后招！”

楚门叹了口气：“有后招你就快用啊。”

莉莉丝用力点了点头，拍了拍楚门的肩膀，然后奋力指向前方，大声高呼：“去吧，楚门！使用……那个什么什么斩！”

楚门：“……”

楚门：“？”

莉莉丝催促道：“快动啊，你在这傻站着干什么？”

“你的后手就是我？”楚门哭笑不得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不是……”

“我派出了我的使魔！”莉莉丝的视线飘忽着，用很大的声音掩盖了过去，“去吧！楚门！把胜利带回来！”

楚门的嘴角抽搐了起来，他刚刚居然真的以为莉莉丝打算与魔王单打独斗来一场荣耀的对决：“你对我的称呼是不是不太对？”

莉莉丝沉思了两秒恍然大悟，再次举起手臂：“我派出了我最得力的使魔！去吧！无敌的楚门！把胜利带回来！”

楚门：“……”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就在楚门准备出手的时候，混乱领域中却忽然传出一声带着怒意的痛呼。

混乱领域犹如一条受伤的巨蟒，疯狂的地扭动着。刚刚被法则大爆炸扫出的伪无垠空相此刻已经被秩序领域重新占据，如同一把沉重的铡刀，亦如合拢的血盆大口，拼命地挤压着混乱领域与魔潮的连接点。

魔能风暴中，楚门无法确定魔王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从混乱领域现在的状态来看，似乎她没有痊愈，而是不知为何又一次遭受了重创。

楚门斜视着莉莉丝，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那我真加入战斗了？”

“啊这……”莉莉丝的眼神又一次飘忽了起来，这次她居然拒绝了，“我刚刚就是逗你玩的……你不用当真……”

说着，她从楚门的身上跳了下来。这个人偶本就做得极为细致，甚至连头发丝都清晰可见。莉莉丝的魔偶身体逐渐膨胀，恢复了原本的大小，与原来的身体分毫不差。

直到此时，楚门才察觉到了莉莉丝身上的不同。她的气息紊乱，内部能量空虚，灵能衰弱，反倒是魔能充斥着身体，几乎要把她的身体拆分为无定向的量子态。

楚门下意识地拉住莉莉丝的手，用自己的力量帮她压制身体中正在围剿残存灵能的魔能。但在他的灵能刚刚探入莉莉丝的身体时，莉莉丝就发出一声痛呼，甩开了楚门的手，蹦到一边。

那动作看起来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别！大可不必。”莉莉丝拼命摆着手，“没事，我这是正常状态。”

楚门意外地看着莉莉丝，不知她又在搞什么鬼。

注意到楚门那充满怀疑的眼神，莉莉丝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开始表面上耐心解释实则故意炫耀：“我刚刚把我的世界权柄塞给她了。”

楚门试图理解。

楚门……理解了。

“神明的唯一性……”楚门喃喃自语，哭笑不得，“好办法。”

【世界】这个系统的真相。它并非秩序之树的延伸，而是……战场。

整个无垠空相中，也只有【世界】，才同时具备秩序与混乱。除此之外，要么是秩序，要么是混乱，要么是无垠空相，泾渭分明。

但在【世界】这个系统中诞生的人类，天生就是秩序与混乱的结合体，因为他们是【世界】这个唯一具有二元特性的东西中诞生的造物，他们自身就符合【世界】的特性。

人类改造物质，使其符合大自然的秩序；人类也在改造物质的过程中制造熵增，提高世界的混乱。

只有人类，才能够同时容纳这截然相反的源初二元。

神明则恰恰相反，祂作为一种概念，位格就是这个概念的具现化。当神明抛弃了自身位格，就相当于抛弃自己存在的概念就会消亡，这是神明的存在基础。

但在此之上，还有一个假设。它的例子随处可见，却极少有人能真正印证它，因为没有人当过神明——神明有且只能有一种存在概念。

否则，阿赖耶完全不必抛弃自己阿赖耶的位格，成为完全的魔王。

而莉莉丝本身是人类，所以即便她抛弃了世界权柄和魔王位格，大不了也就是打回原形。但对于魔王而言，这就是致命伤。

那么，当一个神明体内同时存在两种位格，会发生什么？

混乱领域中猛地爆发出璀璨的秩序之力，汹涌的魔潮顿时放弃了与秩序领域的殊死搏斗，反而与……魔王打了起来。

神明的存在方式是特一的，是一就是一，不会存在零或者二。因为这个种族诞生自秩序之树，是无垠空相中二元对立的一元。继承了秩序之树的特质，神明这个种族不可能存在【中庸】或者说【二者兼有之】的状态。因为秩序之树与混乱之海间的零和博弈，以种种方式蔓延到了它的支系，神明身上。

所以，不会存在既是混乱，又是秩序的神明。当二者存在于同一个个体体内，就必须争出一个结果。

此时此刻，吸附在魔王身体上的斯卡伊世界权柄向周围的魔潮昭告了自己的地位，使得魔王在是魔潮之主的同时，也是魔潮之敌。

这不但让魔王失去了部分魔潮的控制权，更让莉莉丝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那部分魔潮，并更加名正言顺地对魔王这个【秩序侧神明】发起攻击。

魔王可没有像莉莉丝那样在世界逻辑底层沉睡了半年时间来调整魔能与灵能关系，更不可能以人类这种兼具秩序与混乱的中间体来调和秩序与混乱。在刚刚的法则大爆炸中她受伤不轻，此刻更是难以立刻恢复伤势。

“认识世界，理解世界，进而改造世界，这就是人类的文明。”见自己和楚门的脑波对上了，莉莉丝顿时颇为得意，“合理地利用规则，无论这规则是秩序，还是混乱。”

莉莉丝体内的魔王位格猛然增强，楚门甚至感到了周围的秩序领域在排斥她。为了防止秩序领域与莉莉丝打起来，他不得不接手文明之城的控制权，为莉莉丝开辟出一个不受管束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