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果然是小然的投稿吗？我还以为傻儿子开窍，自己跑出门去参赛了，以前我见过他的画，当时觉得还可以，不过不想给他太大压力，于是就算了，他的病也有些麻烦……不过现在，好像倒是可行了。”

“蓝、蓝姨……？”

自己有些呆呆的，听完自己的话，蓝姨非但没有责怪自己，反而笑得更加开心，还给了个解决办法。

“不如就让小然来代替傻儿子吧，傻儿子除了画什么都做不了，让他出道，他压力也会很大，当个漫画家，可不只是会画就够了，还得会经营才行……不错呢，美少女漫画家，想必人气会高得惊人吧？”

“这、这样可以么？蓝姨，小端，我……”

“没关系的，”蓝姨盈盈的笑，好像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事，“那种事，我不在意，傻儿子也不会在意的，一些画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你来代替傻儿子吧。”

“这件事就不用告诉他了，傻儿子以后自己会知道的，不过等到傻儿子都知道的那一天，小然的名气，恐怕已经非常大了吧。”

“……”

于是就这样，自己代替了小端，出道了，尽管愧疚，尽管不知所措……只是自己，仍然代替小端，成为了新人漫画家。

过程异常顺利，漫画大赏一结束，通过大赏打响名气的自己，因为过硬的作品质量，反响广受好评。

但是只有一部作品，当然还不够，只是靠自己，却不可能画出那种等级的作品。

于是又找到小端，用各种手段，将小端的其他作品也诓了出来，并以指点小端为理由，让小端进行精细的修改，调整，然后又用各种欺骗的借口让小端交给自己。

于是各种各样的头衔，开始出现在自己身上，自己人气愈发高涨，开始办签售会，前来的人积满了商店，书店，街道……人山人海。

而且那样的事情瞒得住小端，却瞒不住小月，小端因为在家里，不和其他人接触，几乎与世隔绝，但是小月很喜欢看漫画，这样的事情，小月也知道了。

“是这样吗？没关系的，既然是妈妈和怡然姐的决定，那就这样做好了，哥也会理解的，只是怡然姐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哥？”

“小端……”

久久的沉默，这样的事情，自己要怎么向小端开口？该怎么说自己鸠占鹊巢，来到家里，却盗走了小端的画，占用了小端的天赋，出名又获利的人，却是自己？

自己已经毁了小端的人生。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使自己想抽身而退，也根本不可能，涉及到的利益，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就算自己想要公开发表声明，道歉澄清，对小端来说，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或许还有极端的人，会伤害小端也不一定，小端的病，只要稍微被影响，就会很危险。

自己已经盗走了小端的天赋，又要伤害小端的性命么？

小端明明和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还要不幸，明明小端也只有画，自己不但用卑鄙的手段盗窃，还耽误小端的时间。

整整三年，自己的进步几乎微不足道，但是如果换做小端，现在画出的作品，又该是怎样的水平了？现在的名声，地位，金钱和财富，应该全都是小端的。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卑鄙的盗窃者而已。

每次回到家，小端依然对自己很亲近，关系已经越来越好，内疚却愈发沉重，小端丝毫没有怀疑自己，为了不让小端发现，自己每次也必须以笑脸相迎。

又一次回家，和小端抱在一起……已经越来越能感觉到，每次回家都是，自己已经对小端有了一种别样的情感，让自己更加害怕，害怕小端知道真相。

每天生活在一起的人，竟然是一个骗子，小端重要的人，本来就很少，连自己如果都骗小端，小端还有谁可以相信？

但不能表现出来，得在小端面前笑才行，让小端不能担心的笑，要笑得很开心，不让小端察觉到任何异样才行。

只是……呐，小端，你知道姐姐每天对你笑的时候，都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吗？

第二十七章 盗来的人生（三）

“小端……”

“怡然姐……”

听完怡然姐的话，自己有些愣愣的。

没想到怡然姐就在身边，却还发生了这种事情，怡然姐仍然泪眼婆娑，已经不在乎睡衣到底有没有被解开，柔软的身子压了上来。

怡然姐仍然泣不成声，“全是、全是姐姐的错……都是姐姐对不起你，姐姐不但骗了你，把你的画拿去参赛，还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现在的财富，名声，地位，统统都该是小端的。”

“不要怪姐姐，不要怪姐姐好不好，姐姐真的已经知道错了，姐姐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梦到小端发现姐姐做的好事，然后就把姐姐大骂一通，姐姐就会惊醒……每天，姐姐每天都在想，该怎么说，这样的事情，姐姐到底该怎么和你解释。”

“但是每一次想，姐姐都会害怕得不行，姐姐根本想不到小端为什么才不会生气，小端明明也很喜欢画画，姐姐拿去的那些画稿，都不是像告诉小端的那样，都是姐姐自己用了……姐姐自己在外面出尽风头，有那么多人的支持。”

“结果小端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直缩在家里，如果，如果没有姐姐，小端现在的处境，会比以前好上十倍，百倍……呐，小端，你是不是讨厌姐姐了？姐姐自己都讨厌自己。”

“骗了小端，盗走小端的画，假借小端的名义，利用小端的天赋，姐姐就是那么讨厌的一个人，吸干小端的血，还要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样子，来讨小端的开心，姐姐，姐姐……”

怡然姐嗓门都已经哭得嘶哑，泪流满面，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哭得能有这么伤心，这么悲伤的感觉，几年时间积累的害怕，担忧，内疚，还有自责，在今天，全都爆发了出来，悲恸人心。

“怡然姐……”

“小端，小端……”

怡然姐大声哭着，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看着怡然姐哭，将怡然姐冰凉的身子搂进怀里外，什么也做不了。

完全嘶哑的声音，不断呼喊自己的名字，怡然姐手将自己紧紧搂住，已经完全不在乎声音会不会传出去，撕心裂肺的大哭声，眼泪不断洒下，脖颈上，床单上，手上，已经完全被打湿。

无法想象一个人竟然会有这么多眼泪，像是流不尽一般，久久不歇，一直到某个时间点忽然断掉，才发现，怡然姐竟然已经哭晕过去了，身体已经到达阈值了，要是再哭下去，恐怕连身体都受不了。

即使这样，晕过去的怡然姐，即使闭上眼睛在梦中，仍是一脸难受，泪流不止的样子，眼泪仍然顺着脸庞滑下。

自己能做的，只是将怡然姐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亲吻怡然姐的脸颊，除此之外，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怪怡然姐吗？当然不怪。

其实就像老妈说的，只是一些画而已，如果怡然姐想要，让自己画多少给怡然姐，自己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