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和贵族的人谈判了。”他说。
此言一出,藏匿的魔法师们立刻坐不住了,全都围了上去,一个个紧张得几乎想要马上逃跑。
城外的军队已经快到了,城内的守卫又已经集结完毕,要是他们的行踪被贵族发现……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但也有一小部分稍微冷静些的人。
例如副手,他就能在危险的局势下保持冷静思考的能力,“您是和那个叫牧白的男人谈判了?”
“不是。”塞拉斯又摇了摇头,“一个女人。光照会的女人。”
“这……她和您说什么了?”
“她和我说了王室的阴谋,还有牧白的不怀好意。”
塞拉斯撑起上半身,靠在黏腻湿滑的下水道墙上,皱了皱眉,继续说道:
“那个女人告诉我……王室的确有废除禁魔法令的打算,但他们并不是为我们好……”
“嘉文父子只是想借此打压大贵族们的势力,事后一样不会放过我们。”
“而那个叫牧白的就更不用说了,他是暴君的走狗,自然要为王室说话。他的承诺就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不可相信。”
副手边听边点头,但也没有完全丧失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
“那个女人说的属实吗?”他问,“她有没有可能是别有用心?”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有同样的担心。
塞拉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知道光照会,他们是全德玛西亚唯一一个对魔法师持友好态度的组织了……当然,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那您打算……”
“走。”
“走?”
“嗯……我认真思考过那女人的话。就算她别有用心,暴君的行径也不会有所偏差……我们留在德玛西亚不安全——至少在我们羽翼丰满之前,不可久留。”
“我们能去哪?”
“去北方。”塞拉斯突然站起身来,然后一步步走向人群中央的高台。
“北方环境恶劣,但没有压迫、没有歧视、没有猜忌!我们可以在那边扩充力量,待时机成熟,再夺回属于我们的德玛西亚!”
人群一阵骚乱、议论纷纷。
“我已经从那女人手中拿到了德玛西亚的机密地图,完全可以避开守卫的眼睛出城!”他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
“留在这里,最好的结果只不过是不用再坐牢,可我们依旧会受到压迫、受人冷眼!”
“我们要反抗!我们要抗争到底!我们才是真正的德玛西亚人!”
“一顶王冠,人人都能戴!德玛西亚,能者上任!”
“我们天生不凡,我们才应该踩在那帮蠢货的头上!”
“兄弟姐妹们,随我推翻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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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沃尔·德塔将杯中麦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大部分人都跟着他走了吗?”牧白问道。
“大概六成吧……还有四成的人留了下来,我就是其中一个。”德塔道,“我们选择相信国王。”
牧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稍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
像这种年纪的,基本都没遭受过太多压迫,魔法师暴乱时估计也没参与伤人,所以对国家还是抱有希望的。
去不去北方其实都没错,只是选的路不同罢了。
站在塞拉斯的角度上看,那些王权贵族确实都是大奸大恶之辈,站起来反抗也是正确之举。
只是他的步子迈得太大了——想从国王统领民众的封建制度直接跳到人人平等的乌托邦世界,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难道把所有贵族杀完了,德玛西亚就再无压迫吗?
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靠暴力得来的和平始终是短暂而充满鲜血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牧白道,“那个‘光照会的女人’是谁?”
“不知道……她没有向我们透露姓名。”
“相貌呢?”
“也不清楚,只有逃去北方的那位见过她。”
“好的,我明白了。”牧白站起身来,最终也没把杯子里的麦酒喝完。
“魔法禁令已经废除,你们再也不会遭受苦难了。”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您……”年轻人眼眶一红,几滴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
他,还有他们,等这一刻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