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楚敬乔却依然没有开口的打算，他的面色苍白如尸，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具尸体。

“告诉你又怎样？不告诉你又怎样？我承认，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哪怕是现在这具借用古老邪法复活的身躯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但那个恶魔也是如此……如果你俩碰上了，我不觉得你能活下来。”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云平几乎用命令式的口吻喝道。

声威浩荡，激起的层层叠浪甚至让楚敬乔的肉体产生了诡异的震荡，他的左手倏然被分解成方形的小土块，下半身则是变成了灰白色的泥土，整个人突然瘫坐下来，如同一滩烂泥。

楚敬乔知道，云平这是在威胁他。

在用他那已经死过一次的生命来威胁他——

只剩下半截身子还在地上躺着的楚敬乔露出了格外瘆人的笑容，他的话语仿佛能够穿透耳膜，无比尖锐：“没用的，对我来说，生命这种东西已经无所谓了，自从我和那个恶魔完成交易以来，我每天都在享受着死亡的感觉。”

“你威胁不到我的……我知道我早晚都会死，我只不过想在死去之前，享受享受王座的感觉……”

他仰天长叹，像是颇为感慨似的，“坐拥王族秘宝的感觉……”

霎时间，那仿佛从深渊中现身的鬼神般的目光朝楚敬乔投射过来，云平面色冰冷无比，他极少地显现出这般神情，通常只有在他格外恼怒时，才会有如此骇人的眼神。

他瞬身来到楚敬乔面前，俯瞰着这位已死之人，话语轻柔，却又显得杀意凛然。

“我再问最后一次，那个人到底是谁！！”

……

楚敬乔望着云平，他透过那双漆黑的瞳孔，看到了无法言喻的景象。

那一潭幽水，静如明镜，湖面倒映出的，是自己那张苍白的脸。

他神色一怔，回过神来，无奈地看向云平。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他自称极致之主。”

……

云平深吸了口气。

他缓缓背过身去，没有说话。

他看得出来，楚敬乔没有撒谎——或者说，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楚敬乔自己也没有了撒谎的必要。

衣袖轻摆。

青年就这般随手一挥，掀起了了一阵微风，那看似柔和的风吹拂在楚敬乔的脸上，竟能够将他那媲美洞虚期强者的肉身给吹得粉碎。

而楚敬乔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死亡，对此，他没有感到恐惧，反而颇为欣慰地笑了起来。

最终，无言地消失在了风中。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

樊洛葵甚至以为可能会出现一场如先前在北冰宫那般惊天动地的打斗，可云平却像是什么都没做，楚敬乔便彻底地死去了。

是的，肉身全灭，就连那仅存的一丝神魂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自此之后，世间再无楚敬乔。

她慢慢从那满脑子迷茫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缓步走到那不言不语，低沉着头，神色格外吓人的云平面前。

“老师？”

轻声的呼唤，将云平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的脸色顿时好转了许多，有些惊奇地看向了那顶着扑克脸，眉宇间却仍有几丝担忧的樊洛葵。

云平摇了摇头，笑道：“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些东西。”

“是吗……”

樊洛葵本想好好询问一番那所谓的极致之主是什么意思，但想起云平方才那诡异到让自己都有些心惊胆战的表情，她还是打消了这一念头。

转而看向了楚敬乔消失的方向，在那里，仅仅存留着一堆白灰——

“所以……”樊洛葵将法器长刀收入刀鞘，神色不免有些古怪，“这次的事件，楚敬乔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而是那个施展尸傀术的人？”

“不好说。”

云平的回应让樊洛葵有些惊讶。

“尸傀术只是能让死者以这种半死人的状态苏生而已，虽然也可能完全控制尸傀，但楚敬乔的状态显然是脱离了掌控的，从他说的话来看……应该是他和那个会使用尸傀术的进行了交易。”

“用生命来换了那什么血皇蛊和……换血之法？”

“应该是这样没错，甚至有可能……”云平点了点下巴，轻声道：“阴煞之人所使用的血灵之法应该也是那个人给予的……为的是让楚敬乔能够与阴煞建立相当牢固的互利关系。”

听到这里，樊洛葵也算是明白了——她只是耿直，但并不算笨。

樱发少女回头，看向了依旧如傀儡般呆立原地的楚晨曦，道：“所以他还是策划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只不过……”

“只不过接受了某个藏得更深的人的帮助。”云平接下了她的话。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