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脏在跳动。

王霄墨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那本该腐朽烂掉的心脏正在缓慢地复苏——不，用复苏这个词来形容，就太过怪异，应当说……这本就是一种怪异的情感，怪异到让已死的心都开始发怵。

这是她不曾了解过的情感，复杂，怪异，难忍，又有些悲痛。

魔将短时间内陷入了迷茫。

她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办，按照常理而言，她是必须要斩杀眼前这名人类的——就像她曾经屠杀的那些村庄，焚毁的那些城镇一样。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对古行卓起不了任何意义上的杀意，她就是不想杀他。

很简单，但又很复杂。

“你还记得我吗？”

打破沉默的，不出意料之外的是古行卓。

与先前截然不同——此刻的古行卓眼中虽然带着些许胆怯，却和上一次交战时不同，他仿佛下定了决心。

他在等待，等待王霄墨的回答。

封闭空间内，比外界更冷。

但他们二人却都无法感受到任何程度上的寒冷，一个是已死之人后的重生，一个是行尸走肉般的尸傀。

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启，王霄墨盯着古行卓，她试探性地，又像是时隔许久一般，开口：

“古……”

后面的话，她没来得及说出口。

因为一道邪恶至极的念想从神魂深处亦是从肉体深处涌现出来，在眨眼之间便侵袭全身，让她的肉身直接逾越了思维的限制。

咚！

心脏在剧烈地膨胀之后，倏然停止。

王霄墨娇躯一震，进而体内魔煞从窍孔中奔涌而起，浑身阴气四处袭卷，她的白皙纤细的右手倏然一甩，掌心黑色煞气凝衍成一柄漆黑巨斧，锋锐斧刃的刃身上刻印着数道魔道法决。

【杀！】

没有任何多余的念想。

王霄墨一言不发地向前飞冲，斧刃的目标从最开始便是要将古行卓的头颅砍下。

“墨儿？！”

古行卓双眸圆瞪，他怎会想到，前一刻好似已然回忆起自己的王霄墨会突然发动袭击。

他不敢有所怠慢，自己的修为境界本身就不如王霄墨，更何况此刻的王霄墨已然入魔，论及破坏力，他根本就不是王霄墨的对手。

一击漆黑弧光袭来，古行卓只得俯下身子，宛若野兽一般四肢着地，并以最快的速度运转功法，激发灵根，在灵元的作用下，双腿发力，迅速翻滚。

尽管动作十分狼狈，但也的确有效地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并在翻滚的过程中，古行卓便已然唤出墨笔，他奋力向前一挥，墨液飞舞之下，迅速在其身前形成一道墨盾。

他再次向后飞跃，拉开数米之远的距离，墨笔飞速凌空书写，犹如滂沱大雨一般的墨液四处飞溅，不过眨眼之间，一句五言律诗便已然成型。

古行卓轻喝一声，右手挥毫收笔，左手成掌，向前猛力一拍，那半首溢满文气的诗词便被打散成五道墨字，从四面八方向王霄墨袭去。

对此，王霄墨仿若根本不在意。

因为这首诗根本不是杀诗，更没有引动文帝大道，论及杀意，不及自身。

“哼。”

王霄墨冷哼一声，她那无神的双眸中没有任何情愫。

漆黑的巨斧以极快的速度在她周身宛若旋风般飞舞，激荡而起的空爆与气浪四起，无情地将那飞舞而来的墨液全数切开。

其中更有十几道斧刃切割而开的气刃飞奔向了古行卓，但最终却一一没入他身前的那道墨液屏障之中。

“就这点水准么？”

王霄墨的语气冰冷异常，仿若看不起古行卓一般，一脚踏地，身形犹如炮弹般飞冲而出。

锋锐的巨斧在面前无限放大。

但古行卓自然不可能只有这点水准。

他左手掌心赫然迸发出雄浑的灵元，向面前虚空猛地一拧。

下一瞬，那些被王霄墨切割开而飞溅洒落一地的墨液从无数个角度化作锋锐的墨刺，灵元力凝结而成的细线操纵着它们。

古行卓奋力一握，进而墨刺受到灵元的牵引，在眨眼之间，向着王霄墨袭杀而去。

察觉到从四周袭来的敌意，王霄墨不得不停下脚步，目光迅速在四周游离。

她冷笑一声，进而双手紧握巨斧，倏然向正下方奋力劈砍。

砰！

激荡的巨浪席卷全场，墨刺在眨眼之间被爆发而出的魔煞所碾碎，巨大的冲击力在下一瞬将古行卓面前的墨盾击破，孱弱的白发少年闷哼一声，向后倒飞出去近百米，方才勉强稳下了身子。

激烈的尘埃缓缓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