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赢回一局的巴特莫斯哄然大笑，好似要把这五十多年来的苦闷都宣泄出来一般。

他笑得鲜血直流！笑得咽喉痛裂！

他忽然感觉推翻人类社会，建立AI统治的理想即便无法实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他赢了，赢了雷古勒斯！

他比谁都要快地解开了这一个谜团！

生来死去又生来，跨越半个多世纪，拉奇·巴特莫斯第一次感到如此满足.......

恼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失去光泽的瞳孔扩大，虚弱的生息飞速走向消逝。

“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的，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问清楚。”

雷古顾不及痛到快要裂成两瓣的头，赶忙掐住巴特莫斯的脖子，“小贞，检测他的生命信号。”

往日里，贞贞子尽管舌头跟淬了毒一样，但是基本的忙她都会帮。

可是这一回.......

嘭！

漆黑锋锐的龙爪无情地落下，半机械半人体的躯壳飘飞成血沫泡影。

“小贞.......？”

零散的鲜红血珠溅到雷古侧脸，滚烫的温度让他从疼痛中稍微取回了一些理智。

他转头看向化身漆黑龙的贞贞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局促得不知所措。

哪怕是初遇巴特莫斯，被逼入死地时，他也没有如此慌乱过。

“够了吧。”

龙形的怪物身躯居高临下，雷古却能从上边看到少女那张惹人怜惜，宛如玻璃般透明脆弱的脸。

“难道你以为在恢复了记忆之后，我还会傻傻地和你站到一边吗？”

龙颚隐约吐息着黑色的炎雾，话语却悲伤得刺骨发冷。

“把我们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可是你啊。”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雷古怔住，半抬的手僵硬在半空，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脉搏停滞了。

谲诈多端的他想不出来，现在究竟要怎么去狡辩。

“快想啊，想想办法，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拯救她，欺骗她，向她赎罪.......我真的有这个资格吗？”

筋疲力尽的大脑愈想愈痛，剧烈的眩晕感让雷古眼前一片模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咎由自取没错，那我呢？”

伴随着袭身的怨恨，雷古的变身被强制解除，紧绷起来的胸膛兀然一松。

似是有什么暖和的温水沐浴，压力跟着被卸去大半，身体轻盈了许多。

“雷古！”

“谁？”

雷古正准备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但是耳边聒噪的叫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他只好睁开眼，纤瘦却坚强的人影在视野中清晰起来，那是V。

V身上多出许多烧伤的痕迹，灰头土脸的像是挖煤出身，但精气神不错，应该没什么大碍。

“雷古！！”

雷古又听见V喊了一声，那嗓子比之前那几声都要嘹亮，带着急切和小小的悲伤，而且是边跑边喊。

“喊那么大声干嘛，哭丧啊？我又没死.......”

雷古摇头轻笑，鲜红的液体却从咧起的嘴角渗出，滴答落地。

他茫然低头，倏地瞥见漆黑龙的尾刃将挺拔的胸膛贯个通透，鲜血不要钱地泊泊流淌。

“啊，原来是我的血，怪不得那么暖和。”

扑通——

昏迷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濒死经历，常人可能一辈子体验不了一次，也压根不想体验一次。

你会感觉自己是一片海中浮萍，漫无目的地漂来游去，始终到达不了目的点。

这种不自由的感觉，雷古已经是第二次体验了。

他有些不情愿地睁开干涩的双眸，确认到眼前是一片破旧的天花板，而非烧红烙铁的阴曹地府，难免失望。

“这都没死掉啊。”

“小子，我千辛万苦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你把我这老骨头耍着玩是不是？”

老维忿忿不平的声音老远就传到病床边上。

这语气让雷古有种十分怪异的错觉，好像不懂事的自己正在被老父亲训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