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热好的饭菜端上桌,入口时温度刚好。
傅亭筠随口问道:“欢欢,你刚刚画的是什么?”
宁臣欢想起什么似的:“哦,我还没给你说吧?我大学读的珠宝设计,还开了个工作室。”
宁家世代从商,宁臣欢却对商业一窍不通,远远比不上继母所生的弟弟宁煜。反倒和他的舞蹈家母亲一样,在艺术上颇具天分。
他在学生时代就拿了不少设计大奖,大四时自己开了工作室,借着圈子里的人脉,专接一些富太们的私人定制,就算离开宁家也完全能够养活自己。
宁臣欢一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就兴致勃勃,丢下碗筷,蹬蹬蹬跑去拿沙发上的ipad。
ipad是今早才去工作室拿的,他在工作室都用数位板画,大部分稿子也都存在那边的电脑里,不过为了随时记录灵感,ipad一般都会带在身边。
宁臣欢把里面的设计稿调出来,递了过去:“就设计一些耳环、项链、戒指之类的,不过也有顾客定制一些小众的鼻钉唇钉。”
傅亭筠目光一顿,问:“这是什么?”
屏幕上,停着一只斜飞的蝴蝶。
这是一只单翅蝶,蝶翼镂空,荆棘状纹理爬满了整片翅膀,边缘却并没有用线条封住,而是利用荆棘本身的形状,虚虚勾勒出翅膀的整体轮廓。
就像那翅膀本就是由荆棘长成的一般。
荆棘尖利,肆意向上生长,似要破空而出。
宁臣欢眉梢挑起,满脸都是掩藏不住的小得意:“这是我最近才画的蝴蝶,名叫【破茧】。”
傅亭筠专注地看着那半只蝴蝶,问:“它为什么只有半边翅膀?”
宁臣欢眨眨眼睛:“因为另外半边被荆棘缠住了,为了获得自由,只能将它舍弃掉。”
少年瞳色晶亮,如同从水中捞出的黑玛瑙,闪烁着骄傲又灵动的光,看得傅亭筠微微愣神。
男人指尖滑过屏幕上的蝶翼边缘,好像真的透过屏幕,触碰到了蝴蝶不屈的灵魂。
“可以发一份给我吗?”
宁臣欢:“嗯?”
傅亭筠收了手指,将平板递回去:“很漂亮,我想要留一份收藏。”
宁臣欢这时候倒别扭起来,挠挠头:“再等几天吧,一些细节还没画完呢,还不完美。”
傅亭筠温声道:“这样已经很漂亮了,欢欢,我很喜欢你的作品。”
宁臣欢被他接连两句漂亮夸得云里雾里,当即一口答应道:“那好吧,等回头我再发一份完稿给你。”
“嗯。”
*
接连一周,宁臣欢都泡在工作室里,没日没夜地改设计稿。
下个月就是HRD举办的日子,他已经报了名。
HRD,全称比利时国际钻石首饰设计大赛,是国际最顶级的钻石珠宝设计大赛。
宁臣欢打算把【破茧】拿去参赛,现在手稿基本已经完成,一些精细的设计和建模需要用到CAD和Rhino等专业软件,过程复杂耗时。
可毕竟是参赛作品,与客人定制的商品不同,哪怕是一些边角工作,他也不放心交给工作室的任何人。
宁臣欢这几天晚饭也没回去吃,太晚了就直接睡在工作室,人都熬瘦了一圈。
午后,宁臣欢刚保存完程序,关掉软件正打算小睡一会儿,忽然听见有人敲办公室的门。
“进来。”
玻璃门推开,门后露出一张笑吟吟的脸。
“哥哥。”
宁臣欢瞌睡霎时跑没了,像只竖起浑身尖刺的刺猬:“你来干什么?”
宁煜委屈巴巴:“这么多天没见,我想来看看哥哥,不可以吗?”
宁臣欢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冷笑:“怎么,你把我的消息透露给陈鸥,看我出丑没看够?”
宁煜走过来,十分自来熟地靠在他的办公桌旁,随手抓了个桌面摆件把玩,茶里茶气道:“哎呀,你男朋友那么凶,他来问我你的行踪,我当然不敢不说啦。”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抬起头,笑嘻嘻道:“哎呀,我忘了,现在是前男友,哦不,是□□犯啦。”
宁臣欢咬牙:“有屁就放,没屁就滚。”
宁煜面上仍带着笑意,却像是想起什么,眼底阴冷的光一闪而过。
他和宁臣欢同父异母,从小就不合,宁锋对二人间的小打小闹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上次和傅亭筠吃过饭后,宁锋冲他发火,还让他去给宁臣欢道歉,说最好能让宁臣欢能够借着关系,在傅亭筠面前说说好话,把两家的合作推进下去。
宁煜不经意地瞥过电脑桌面,看到“报名表”三个字时,目光顿了顿。
他很快又重新拾起笑容:“也没什么,就是父亲让我来和你道个歉。哥哥,我错啦,你给你家那位吹吹枕旁风,让他不要取消合作,好不好呀?”
宁臣欢眉头皱了皱:“什么我家那位?”
宁煜睫毛无辜地扑扇扑扇:“就是傅亭筠啊,他不是你的新欢吗?”
见宁臣欢抿着嘴,脸红脖子粗地瞪他,宁煜笑得更欢了:“怎么样哥哥?他和前夫哥,谁的活儿更好一些呀,嗯?”
宁煜被轰出了工作室的大门。
几分钟后,工作室门口贴了张A4纸,上面用黑色粗体打印了几个大字:
“宁煜与狗不得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