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少年呆呆地望着心电图,并没有发现。
傅亭筠也没有再言语,就这么安静地陪他等着。
宁臣欢撑了大半个晚上没睡,又哭了一场,眼皮沉得厉害,加上傅亭筠来了,他心里安定了许多,很快便趴在赵惜阳的床边睡着了。
傅亭筠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将人抱了起来,小心放在了一旁的陪护床上,又给他掖好被子。
等他做完这一切,躺在病床上的赵惜阳才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一对上男人平静的目光,他就知道对方早就看出来他已经醒了。
赵惜阳淡淡地将视线移开。
他知道傅亭筠是在等他开口,但他没有说话。
傅亭筠默了一会儿,道:“赵先生,感谢您对欢欢的照顾。医疗费用我会全权负责,我已经请了专业的陪护人员,他们会照顾您到完全养好伤为止。另外,一笔额外的感谢金稍后也会打到您的账上,作为答谢。”
赵惜阳声音很轻:“不用了,我救他并不是为了这些。”
寂静在空旷的房间中蔓延。
良久,他听到傅亭筠的声音,微冷,带着天生的疏远:“很抱歉,可我只能给您这些。”
言下之意,再多的,便给不了了。
赵惜阳缓缓回过头,视线终于重新落在傅亭筠身上。
男人身形挺拔,气质出众,即使立在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也如同寒夜里的幽竹,清冷高洁得让人不敢触碰。
从一开始进入病房到现在,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言谈举止皆是温文有礼,说出刚才那番话时,言语间也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气度涵养好得令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赵惜阳被褥下的手指微微绷紧了。
他别开视线,声音硬了些:“你走吧,这里睡不下三个人。”
傅亭筠眉目微敛,即使听到这样直接赶客的话,他脸上也并没有显出太大的情绪。
他薄唇轻启,语气仍然礼貌而疏离:“赵先生好好休息,有需求尽管提。等明天欢欢醒了,我会来接他回家。”
男人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里。
赵惜阳侧过脸,望着陪护床上安静睡着的人,静静地看了一夜。
*
宁臣欢快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下床时发现赵惜阳眼睛仍然紧闭着,不由地有些慌了,趿拉着鞋就跑去问护士。
护士让他别担心:“昨晚来查房的时候已经醒过一次了,早上才又睡过去。”
“哦,谢谢。”宁臣欢有些恍惚地走回了病房。
回来时,傅亭筠正巧走进来,看了眼他略白的脸色:“先去吃饭。”
宁臣欢说:“我再等等他。”
傅亭筠眉心拧起,抓住他的手腕:“欢欢,你十三个小时没有吃饭了。”
宁臣欢视线只落在沉睡的赵惜阳身上:“我不饿。”
傅亭筠平直的眉毛落下来,英俊的脸上渐渐覆上一层霜。
抿着唇站了片刻,他忽然强硬地拉起宁臣欢的手往外走。
“云哥哥...傅亭筠!”
宁臣欢被拉得一愣,随即拼命挣扎起来,但他怕影响赵惜阳休息,又不敢挣扎得太厉害,叫也只能小声地叫着,听起来跟撒娇似的。
宁臣欢最后还是被男人带出了病房。
直到坐在了餐厅里,傅亭筠一直紧蹙着的眉才松开些许。
宁臣欢小心翼翼地瞄着男人脸色,想起一路上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没答话,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傅亭筠有点生气了。
傅亭筠难得有这么强硬的时刻。
男人平时几乎从来不对他生气,一生起气来,本就冷峻的眉眼便如同冰寒的湖水,整张脸都是冷的。
宁臣欢讨好地把面前的盘子推过去:“云哥哥,你辛苦了,多吃一点。”
傅亭筠眉眼覆着霜:“不辛苦,欢欢守了一晚上,比我更辛苦。”
宁臣欢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他不吭声,埋头往嘴里扒饭。
傅亭筠声线有些冷:“昨晚那伙人查到了,领头的是个富二代,家里势力不大,胆子不小,手上沾了点儿黑。”
就算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宁臣欢在真正听到时仍有些愕然。
他和傅亭筠家里虽然都有些势力和人脉,但家底干干净净,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因此宁臣欢从小到大可以说是完全没接触过这方面。
宁臣欢问:“他还会出来吗?”
傅亭筠说:“那群人犯的事儿不止这一件,数罪并罚,足够关他们一辈子。”
宁臣欢放下心来,但眼皮仍然突突地跳。
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几十年来社会安定,政通人和,他连听都没听说过涉.黑的,怎么就这么巧,去正经KTV唱个歌,竟然能撞上这群疯狗...
神婆枯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你身上因为诅咒而改变的磁场,有一定几率影响到身边的人。”
宁臣欢心神猛地一震,脸上血色褪尽。
“欢欢?”
傅亭筠的声音将他从混沌中拉了出来。
男人眉心微蹙:“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宁臣欢血液如同冻结了一般,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脚底冰凉,嗓子干得发痛。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口,强撑道:“没什么,就是头突然晕了一下。”
傅亭筠眉头拧得更紧:“吃完饭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不用了。”宁臣欢心不在焉地三两口扒完饭,站起身,“我先走了。”
傅亭筠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只抬眼看他:“去哪儿?”
宁臣欢说:“回医院。”
傅亭筠:“你现在需要的是回家休息。”
“不需要,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宁臣欢急匆匆转头就要走。
“欢欢。”
傅亭筠微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臣欢回过身,见男人仍坐在原地,眼珠漆黑如墨,像是淹没了所有情绪,直勾勾地朝他盯过来。
“你这么担心,是因为他救了你,还是因为他是赵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