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直话音刚落,又转过头来向林淮书拱手,“林大人真是明察秋毫,下官自愧不如,失敬失敬。 ”
林淮书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嘲讽的笑,“陈司直断事不明却巧言如簧,某也自愧不如。”
如果刚刚林淮书在刑部司越过崔侍郎跟他直接讯问嫌疑人让他颜面扫地,但陈司直没捅破还能打个马哈哈遮掩一二,那刚刚这话说的基本是在指着陈司直鼻子骂了。
陈司直老脸一红,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心中思索自己是哪里得罪过他。
但思来想去,平时跟这林寺卿交集很少,不得其解。
片刻后,去了王振府上的一差役匆匆赶过来,大声道:“回禀大人,我们赶去时王振三夫人已经自尽在屋里。”
“什么?!!”堂内的人都面面相觑。
既然王三夫人是亲自将吃食送与王振的,再加上她的死初步判定为畏罪自尽,于是沈昭昭的嫌疑也解除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
“这段时间不要离开临安,这件案子还没判完,有什么新情况可能还会来找你。”
一差役将她送至刑部大门口,临走前跟她如是说。
这一耽搁,已是戌初三刻,沈昭昭从刑部出来的时候天色早就黑了,月明星稀,月光撒向青石板大街,像是笼罩着一层纱雾。
白天跟着那两个差吏差不多走了快一个时辰,又在刑部司的公堂上站了许久,然后又是跟人争执辩论,情绪起伏及其耗费心力。
幸得那位大理寺卿明辨是非,公正严明,不然真要栽在此地。
那位大理寺卿,她总觉得熟悉得很,到底是在哪见过他呢?
总是想不起心里痒的很,她在脑海里细细描摹他的眉眼,修长而扬起的眉毛,一双丹凤眼,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啊!沈昭昭突然福至心灵,是他!
他不就是前几天那个晕在巷子里的男子吗?
对,就是他!
他竟然是朝廷的三品大员,还这么年轻!
那天看他衣着还有随从一开始以为他是这城里哪家的富贵公子哥儿。
也不怪沈昭昭没认出来,刚刚在刑部司堂上的林淮书危言正色高贵疏离极其遥远,而那天的他却像受了伤的小崽,有些可怜有些落寞,激起了沈昭昭的恻隐之心。
正当她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时,夜色迷蒙中沈昭昭面前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一位瞧着四十来岁的男子穿着深灰色衣袍一路小跑到她跟前,轻声道:
“沈娘子,我是林府林荣德,我家大人说更深露重,沈娘子又是姑娘家一人在外,可否愿意让我们送您一程?”
“林府?你家大人是?”
“林寺卿林大人。”
是他?
沈昭昭想了想,大晚上的一陌生人邀人共乘一车,这要是搁现代得多吓人啊?
不过既然是林淮书的话,因为今天的事情让她对这位国家公务员印象非常好,她觉得这顺风车可以搭。
“那就先谢过林大人了。”沈昭昭笑着道谢。
她跟着林荣德来到车前。
“公子,沈娘子过来了。”
“知道了,让她上来吧。”声音低沉清冷还夹杂着一丝疲惫。
车夫拿了马凳给沈昭昭她踩,她点头致谢,一步踩上再一个跨步就踏上了车架,倒把准备好扶她的车夫给晾在了一边。
车夫心里暗道:好伶俐的小娘子!
绣着繁复花纹的车帘被白净细长的手给缓缓掀开,露出林淮书一张俊秀的脸。
轻柔的晚风轻轻拂动车窗上的帘子,正好坐在窗边的他脸被洒上一层稀碎月光,显得整个人都清雅绝尘。
他脸上带着笑,柔声道:“沈娘子。”
整个马车的空间很大,沈昭昭矮身进去坐在林淮书的对面,两人之间大概还有二尺的距离。
沈昭昭迫切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林大人,今天多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要被打板子了。”
“而且我还得罪了陈司直,他肯定会公报私仇,把我打得屁股开花!”
“你是个好官,跟他们不一样!”
被戴了高帽子的林淮书林大人听她说完这一大串嘴角勾着清浅的笑。
他歪着头看向她,眼里夹杂着一丝探究的情绪,
他低声疑惑说道:“你......不认识我了?”
啊咧?原来他知道?
沈昭昭反应过来,本来想着那天他都晕过去了,肯定不会记得她,甚至可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准则,她刚刚就没想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