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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果然晕车。一下了车,又生龙活虎了。

他不停地喊,妈妈抱抱。

母亲的标志是,孩子在病了会喊你的名。孩子在遭遇挫折了会想起你。也许在平日里高兴时,他全然忘记你是谁。

能在这些时刻被他想起,就是我的荣幸。

找最近的酒店,冲进卫生间,把自己剥个近乎葱白,在龙头上冲洗,又把湿衣服绞干穿回去。

衣服上的水气在酷暑中蒸腾。即使洗过,我依旧闻得见那种酸酸的呕吐味。

这就是,女人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天哭了。非常伤心。感觉心口破了一个大洞。

我爱我的母亲,非常爱,可我发现,我与她的思维在两个空间,很难因为默契产生火花。两个互相关心的人,两个内心里特别希望让对方高兴的人,总是不多久就要爆发战争。

今天,我跟母亲说,也许,有可能我会得到一个机会,到美国去进修。母亲很高兴,说你去,我会全力支持你,孩子我帮你带着,你如果需要钱,我会供养你。

我犹豫着说:“年纪大了,我切实想读些书,学些东西,但不是为了向谁交代,或是读什么学位,甚至应付考试。其实,生活本身就是学习,只要我愿意,不必特地到哪里,我也会学的。而且,我现在有家有口了,有孩子,我牺牲他成长的两年去读书,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我很犹豫。现在选择还来得及。一旦真去了,我怕半途而废就真的伤了一大片人的心和情。”

妈妈不同意我的意见,她认为学习永远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我不过才30出头,这个年纪对她而言简直是花朵绽放,如果让她回到三十多岁,她会很高兴有机会见识世界。她希望我能再上一个台阶,等毕业以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于是我们的认知在这里分岔。

我向来很不感冒我妈的“稳定工作”一说。人这一生,什么是稳定的?爱情?婚姻?未来?连这些牵扯到心肺的事情都谈不上稳定,工作又何来稳定?

妈妈说,写作不是一个职业,要是有一天你写不出呢?

我说,那我就去教书啊!教孩子,或是做家教。

妈妈说,教孩子,那是下等工作,那是不如流的工作,做家教就好比是做女佣,到人家家为人服务,连吃饭都不上台面要躲在厨房里吃。电视上都这样放的。

我突然就爆发了。

我承认,我无法压抑怒火。

这份我珍爱的职业,这份我做得最长的工作,这份让我在过去8年里每天睁开眼睛就充满期待和信心的工作,在母亲口中不名一文。

我一点都不歧视女佣,我把女佣当成家庭的一份子,我的好姐妹,而母亲却以这种口吻,类似于侮辱的语气去说。我于是拍案了。

拍完我就后悔,那是我的母亲。

我向来把温和多礼的一面展示于人,却对自己的母亲怒目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