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珏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极力忍耐怒火,阴柔眸子死死盯着阶下女子。曾几何时,也有类似情景,她上表的折子上,寥寥几个大字,“蜀王年幼,请君上念昔日旧情,贱妾愿代蜀王行过!”
她用自己一切,换取蜀地平安,如今又要用自己性命,去换取一个婢子的生存?究竟是她生性太过慈悲,没了自我,还是她觉得自己这条命,就但真没有贵贱?
忽然,一张视死如归的脸闪入脑海,骇的君王堪堪后退两步,震惊之色流于表面。
四周一片沉寂,瞿良邪抬首,无法从迷糊面容辨认君王喜怒,只是一遍遍重复刚才的话,一声声慷锵有力,扬至最高处,却又慢慢低沉虚弱。
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她这幅模样,也不忍再看,在场众人纷纷别开脸去。
瞿铭更是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下,颤声哀求道:“恳请皇上开恩,留下不孝子性命!”他将头抬起,又重重叩下,抬起,叩下,在琉璃石上绽开一层层鲜艳的花瓣,瞧得人触目惊心。
方凌忙上前去掺他,又看阶下女子浑身血色,情急之下唤了声:“皇上……”
而此时的墨珏,眼中却只有瞿良邪那副惨淡模样,即便到了此种境地,她傲骨犹在。这样烈性女子,像极了记忆中的旧人。
直至太后暖轿赶到,传来太医为瞿良邪诊治,她抓着太后的裙裾,一字一顿地重复一直念着的话。
“放了那丫头!”太后的话不容置疑,立即有人去天牢提人。
得知沁儿有救,瞿良邪这才笑了笑,晕死过去。
太后强忍悲痛,抬首看向阶上独立的君王,悲怆道:“她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呐!”
墨珏抬首看了太后一眼,面无表情道:“不是还没死吗?”
太后一时语噎,看了看被抬走的虚弱女子,闭眼深吸一口气,所有情绪随着她拂袖转身的一瞬,烟消云散。
她踏入暖轿,一声低低的呢喃,划入墨珏耳中。
“报应!”
日落乌啼,霜月凄冷,瞿良邪和着清凉的风静静躺在榻上,一双眸子滴溜溜地盯着帐顶。
采追跪坐在榻前,声音都哭哑了,一双眼因为熬夜和哭泣的缘故,肿得似个核桃,强忍着泪水絮絮说起瞿良邪昏迷的事。
“叶云太医说,娘娘体虚质薄,操劳过度,厚积厚发,急火攻心,才会病的一发不可收拾。今次借着机会,可要好好调理调理,切莫再做出那等糊涂的事来了!”
“皇上在哪?”
高烧伤了嗓子,瞿良邪一张口,只觉得喉咙似有一把火要窜到嗓子眼,疼的钻心。
一提起皇上,采追脸上便蕴出一股无名怒火,“娘娘就别再惦记皇上了,您晕倒在白宫前,皇上眼都……”
瞥见瞿良邪泛着惨淡白色的脸,她陡然地住了嘴,“奴婢去看看沁儿姐姐的伤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