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骤停,雨后天地清明凉爽,却没能冲刷笼罩在墨珏心间的阴云。细雨朦胧,满地残花落叶,他蹙眉急走,墨色勾着金色飞龙的靴子踩过深浅不一的坑洼,溅起的雨水濡湿本就沁湿的大片裙裾。
房官急急跟在后头,紧走几步与君王三步之差,犹豫半晌,才问道:“皇上,瞿皇贵妃侍疾,但真不要紧吗?”
墨珏自知他问的是何,若太后此次但真去了,瞿良邪也算是尽了孝,日后若知道真相,无论如何,也不留遗憾了。
“随她去吧,太后到底为我大钊付出了太多,有瞿良邪在她身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风卷云舒,日光暖了大地,墨珏一声轻叹,被风吹散在雨后的清静中。转头看了一眼雨水冲刷后的清修院,这座宅邸就如同那个薄命的女子一般,虽未迟暮,却早已经失去了生命力。
墨珏才走不过多久,便有林路带着秋月收拾了瞿良邪平素用度前来。
瞿良邪便问过刘姑姑的意思,在后院寻了一间离太后寝殿近的屋子暂且住下,为了方便,林路与秋月也在清修院住下来,此刻有刘姑姑带二人去住处。
清修院原是道观,布置的清雅简洁,屋子里只一应的竹制桌椅一套,凉椅一张,床榻一处,再有就是角落里放置的两个人高的花瓶,一个绘制仕女图,里头插着枝叶繁茂的富贵竹,另一个大红底三色牡丹花开。
瞿良邪正坐在桌边垂首沉思,沁儿取了茶叶出去,叫人泡了茶来,回来时说道:“小姐一应的用度都是从福蕊宫来的,只是厨娘要过来便麻烦了,清修院的厨娘做的菜大多清淡,刘姑姑问小姐的意思,是否要让福蕊宫的厨娘过来?”
“淡便淡些吧。”瞿良邪原不是挑食的人,何况出了这么多事,她哪里有什么胃口?一时想着秦攀的事,一时又想着太后的病,再想到墨谆,眉头蹙的更紧,沁儿见她才刚换的水袖长衫单薄,但额角已经细细密密地沁了汗,抬首见外头烈阳高照,哪有半点刚才阴云密布的样子,蹙眉道:“小姐忍耐些,奴婢这就叫人去找冰块来。”
瞿良邪定了定神,道:“太后的病情不能受潮,我体温不能过低,冰块就不要拿了。你去找珍珠,让她带句话给墨谆,就说前事我会替他处理,今后安心待在蜀地,若再出什么事,我便废了他这个蜀王。”
这话说的绝,沁儿听了都不觉地心凉了一下,半晌没动,问道:“小姐,王爷杀墨执,想必是有原因的。”
瞿良邪眼中阴暗,双唇紧抿着,冷声道:“纵使天大的理由,他也不该枉顾蜀地上万人的性命,我是教过他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可没教他行事这般阴狠毒辣的。”
“阴狠的未必是王爷,杀人的是那个……”
沁儿还要为墨谆分辨两句,瞿良邪便冷冷打断她,“身为上位者,若连属下都控制不好,又如何管理好蜀地?”
蜀王爷在这次的事情上处理的虽然过分,可若是细想下来,墨执死了,对蜀地并无损害,皇上虽然为难些,但处理的好了,也是利于大钊的。为何小姐会这样生气?
只看她眼中不甘,瞿良邪便知道她心中所想,淡淡道:“无缘无故的,谆儿暗害墨珽、杀害墨执做什么,若不是受人挑嗦,就是他要反大钊。”
沁儿惊了惊,怔了半晌才道:“王爷想必不会那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