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眼前眉眼阴柔的男人，恍惚想起第一次她立在漫天尸骸中，转头看到他在窗后，那时的他瞳孔便是这样无情冷清。

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只觉得寒气袭上心头，比往年间的湿毒发作还要透骨凉三分。

“皇上……”因才刚不要命的奔跑，她的嗓子被风灌的生疼，开口沙哑的厉害。

这声音陌生，语气却让墨珏觉得熟悉，细看眼前血衣男子，唯一可取的只有那双冷清眸子，不觉心下一骇，试探问道：“瞿良邪？”

再细细看她，虽着男装，身材异常的消瘦，面色蜡黄，那双眼却格外的有神。

看了看随后赶来的墨菲和墨玉田，瞿良邪凉凉冷笑，柔柔的眼中满是嘲讽，“皇上瞒的妾身好生辛苦。”

不止墨珏，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瞒着她。

确定眼前人就是瞿良邪，墨珏心中一痛，连忙上前将她手上的绳子解开，扶了她进屋去，“先别说那些，叫太医来。”又对墨菲说，“让人准备热水和干净衣服。”

不多片刻，便有丫头带瞿良邪下去梳洗，洗去满身血污，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叶云已经拎着医药箱赶来。

此事瞿良邪已经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眼中悲戚，双唇紧抿，眉眼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嘲讽。

叶云利索地为她包扎后，只道：“娘娘失血过多，还要注意保养。”

看了看伤口，瞿良邪却咧着嘴笑，“这次，他们没在刀上荼毒吗？”

她本是讽刺的话，叶云却回答的认真，“微臣已经检查过了，刀上无毒。”语毕，便收拾药箱，退了出去。

见瞿良邪倚在床上不说话，墨珏叫墨玉田与墨菲先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二人，却谁也没开口。

灯火在罩子里跳跃着，时不时有飞蛾趋光而来，绕着灯罩盘旋。

“从一开始我就在想，区区一个瞿良邪未必能同蜀地相等，生怕皇上不应，已经准备面见皇上以死相谏，我才到殷都，皇上却已经同意了。我以为你看的是琏哥哥的面，也是要以我为棋子，向朝中那些老臣宣战。”

瞿良邪脸上含着一丝浅笑，声音很轻，在空旷的屋子里轻悠悠地回荡着。顿了顿，伸手将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才继续说道：“我果真是没想错的，皇上以我为棋子，不仅要向他们宣战，也是为了牵制住公孙家与墨家。”

说话间她已经起身，将案几上的灯罩揭开，看见那飞蛾义无反顾扑向火焰，呲呲的声音落在耳膜处，她微勾嘴角，“只因我是当今太后的私生女，为了太后清誉以及墨家的地位，墨玉田千方百计要杀了我。而又因我是公孙正的孙女，他也要利用我来牵制墨家，甚至是牵制皇上。”

她转身，看着墨珏笑，那笑容温柔如水，就似二人初次相见，她立身遍地尸骨，他在窗后眼神冷淡。

“所以皇上不顾天下人的谴责，将我迎入后宫，保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