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义曾在同辉书馆教学,馆中学生虽然不是他门下的学生,但多半承他教导,由承了学识三分的,也有承了脾气三分的,陈册便是后者。
他出身农户,蒙村中一老秀才教导,识文断字不再话下,后机缘巧合遇的李守义,由他推荐去了同辉学馆,连学费都是由李守义出的。
李守义一生食古不化,却也难掩几分真性情,但陈册却难通透,对于瞿良邪女子入学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再后来他中状元被分配至同洲,听闻瞿良邪在蜀地在殷都种种事迹,皆是嗤之以鼻,实在没想到有一日会再次遇到她。
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一时之间想入非然,自然听不进去瞿良邪所说的话,直至听得旁边丫头惊呼:“小姐不可!”方才回神来,见身后立着的两个丫头皆面露惊色,就连尘诺也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浅笑,坐直了身体。
不觉将视线移到瞿良邪身上,后者也正看他,仍旧柔柔笑着,问道:“陈大人以为本宫建议如何?”她端起桌上茶杯,浅浅啜了一口,眼皮稍抬含笑看着他,“若本宫此去不回,你也正好替你父亲报仇了。”
陈册适才想事情想得入神,哪里知道瞿良邪等人说了什么,一时也搭不上来话,只垂首饮茶。
瞿良邪知道他没听,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墨珽此人本宫还算了解些,若是本宫约他一谈,他必定应允。届时我二人齐聚山隘之中,两边暗哨视线势必会在我们之上,届时你们就有机可趁,要除去暗哨也简单的多。”
“万万不可!”瞿良邪话音才落,陈册脱口惊呼道:“你也说墨珽最是狡猾,若叩下你用以要挟,同洲怎么办?”
“哦?”瞿良邪双手捧着茶杯搁在膝上,手指下意识地抚着杯沿,几一圈圈地描摹着青花瓷杯的边缘,眼角微微上挑,笑意缱绻,“本宫的生死,可以威胁到陈大人?”
“你贵为皇贵妃,出了事,下官如何向皇上交代。”陈册别过脸去,他不得不承认,瞿良邪的才能,足以让任何人为她倾倒,但终究是女子,古来女子无才便是德,老祖宗的规矩,岂能坏了?
他这借口如此拙劣,瞿良邪却没拆穿,老师最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陈册的迂腐与他相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她起身,将杯子搁在桌上,扫了一眼地图,神色一敛,眼中精光频闪,坚定道:“放心,本宫还有很多事要做,这条命不会给墨珽的。”
蜀地那一摊子的事,因她而起,自然也该因她而止了。
整个公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沁儿与珍珠自知她定了的事情,旁人轻易改变不得。因此事是大钊国内的战事,他一个外邦王子无说话的立场。而陈册因为前面的事,此刻再说劝阻的话,也显得勉强了。
半晌过去,有小丫头上来换茶,见堂中气氛凝重,一时端着托盘站在堂口,还是沁儿反应过来,接了托盘给瞿良邪上茶,试探着说道:“小姐,此事用不用再商量商量,我们的目标是墨珽的粮草,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
正如刚才陈册刚才所言,一旦墨珽叩下她作为威胁,就算陈册要护同洲,她同珍珠是万万不会放任小姐不理会的。退一万步来讲,小姐在皇上心中地位今非昔比,若墨珽以此与皇上讲条件,就是得不偿失了。
珍珠也道:“两军交战刀剑无眼,属下身上还有伤,即便有皇上的金鸣院护卫在,也未必能保证主子的安全。”微顿一下,她又多说两句,“主子一路行来冒的险太多了,就不能有一次想一个稳妥的方法吗?”
沁儿趁机再次说道:“小姐,你看珍珠都这样说了,她可是难得张一次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