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珽未答,径直入营帐就坐,叫了众将士都出去,方才凉凉说道:“你本是蜀地的夫人,本王自当送你回去的。”
瞿良邪行了过去,浓妆掩不了她眼中浅浅笑意,凉凉的语气却渗人的很,“你既认我是蜀地的夫人,是否也该尊称一声嫂子?”
墨珽嘴角歪了歪,这个女人面对千军万马不曾胆怯,还有心玩笑,真不知该说她是有勇气还是太蠢了。大战在即,他也无心与瞿良邪多费口舌,又凉凉道:“你既然来了,也就不用回了,若安分守己也就罢了。不知琏王兄有没有和你说过,我这个人一向怕麻烦,遇到麻烦的事,会用最直接的方法解决。”
瞿良邪抬首看了看营中的沙盘,款步落座,笑道:“我若是你,就不会将一个祸害留在身边。蜀地与殷都已经历了大劫,你这千军万马,委实不够我祸害的。”
她这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好像她是祸害一事,是什么值得为人道的。墨珽也不气,倚在摊着白狐皮毛的大椅上,眼眸微微合上,漫不经心道:“营中有何乱,随你来的三人性命不保。”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怕死,但她怕有人为她而死,所以她这一生才活的这么痛苦纠结。
瞿良邪淡淡一笑,环视四周,问道:“淳王连口茶都不让喝吗?”
墨珽气的乐了,好看眉眼蹙了蹙,嘴角却抿的更紧,没好气道:“没有。”微顿,又道:“瞿良邪,你入蜀是为自己,入都是为蜀地,那你来这里,又是为了谁?”
瞿良邪仰起头想了想,“入蜀也好,入都也罢,就算此刻站在这里,我同你心。”她起身,灼灼视线落在墨珽清俊面庞上,那一身银白的铠甲刺的她双眼生疼,声音却无比的坚定,“你杀我是为琏哥哥,救我也是为了琏哥哥,如今举兵造反亦不过是为他。墨珽,你说是也不是?”
墨珽眼中唯一一丝柔情被她问的消失无踪,面罩寒霜,连声音也冷了几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这一生没在意过多少事,唯有墨琏是他底线。
瞿良邪想了一肚子的话,要同墨珽讲,可此刻见他如此清冽的眼神,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若说自己对墨琏哥哥情深,那皇室中难能可贵的兄弟之情,又何等的弥足珍贵?
半晌,她忽的凄然一笑,迎着乍破的天光,那如凝脂一般的脸颊上,一寸寸地绽开了笑意。只是那笑如同瑟瑟秋风中独自飘零的落叶,飘的再高远,最终也归于尘土,收敛在嘴角处。
她说:“我大抵是没资格同你说那些话的,我们都是同样自私自利的人,我们没有一个让琏哥哥省心的。”
她这句话,却叫墨珽原本冷冽的眼神怔了怔,她说的如此无奈,如此伤感,与那身鲜艳浴血的制服格格不入,却偏偏入了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