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如此想着,手按在软鞭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这一切,真的可以结束么?
杀了瞿良邪,王爷会怎样?
她实在没有把握。
墨谆没想到瞿良邪会出现在这里,经历了那样多的事,这个人仍旧淡漠如水,岁月在她这片湖泊上泛起的点点涟漪,不过昙花一现短暂。
生怕陆熏怒极了但真做出傻事来,他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却不敢看瞿良邪的眼,只是盯着别处,淡淡道:“夫人放心,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这梳理的语气,叫瞿良邪好生不习惯,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苦笑道:“若可以,我倒宁愿你能离开。”
莫说这牢中艰苦,阶下囚的日子难受,终究不知墨珏会如何处置他。即便墨珏有前言,但朝堂上的事情,向来不如意十之八九,昊帝才刚握紧了政权,每一步都自当小心翼翼的。
只是眼前这人向来坦坦荡荡,何等的傲气,败也败得有风骨,怎会甘心做一个逃犯?若不然,早在白洲时,他有的是机会逃走。
墨谆不知喜她还担心自己,或悲自己在她心中,终究还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他也低头苦笑一声,道:“夫人说的那些话,其实谆儿都记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其实,谆儿已经长大了!”
他抬首看这对面的女子,分明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分明也可以保护她了,却为何还是一直要她保护着?
“是吗?”瞿良邪深吸一口气,却没能散去心中的负面情绪。她抬首迎上墨谆期许的眼神,说出的话,却仍旧那样伤人,“在我这里,你永远是那个孩子,你需要的不是冲在最前面,而是好好地在我身后,平平安安的,就好。”
她要的,只是一个平安而已。
可太多的人因她受到牵连,因她而死,她什么都保护不了。
墨谆脸上的苦笑逐渐晕开,就像是一朵开到荼蘼的花,璀璨的叫人心疼。他伸出手想要抚一抚瞿良邪的鬓发,最终却在半空时又缩了回来。
“夫人自己都遍体鳞伤了,我又怎能躲在你身后?”他笑了笑,转身回了凉床就坐,却听得身后呼啸生风,暗道不好,身体已经快速做出反应,转身就朝瞿良邪窜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看到瞿良邪被尘诺护在怀里的情景,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就那样看着陆熏朝她挥下去的鞭子。
那一瞬间,他方才明白,那个呵护了他半生的夫人,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承受一切,即便有人在她身边,即便有人为她挡去寒光冷刃,她那颗早已经被命运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心,也被刻上一道道新鲜的伤口。
陆熏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心有不甘,怒吼道:“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护着她?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尘诺松开了软鞭,退后一步放开瞿良邪,半晌,沉沉地回了一句:“没有理由。”
他做事向来如此,想那样做,便做了,不需要任何理由。
或许是想看看瞿良邪这样的女子,究竟能一个人支撑到什么地步,或许只是想看看她软弱无助时悲泣的样子,或许只是觉得,她这样的人,该有一个人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