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良邪眉头一凝,连带着声音也冷了几分:“做不到也要做,你们若做不道视若无睹,我便仗着身份之便,明昭天下与瞿府脱离关系,今后我荣我陨,都与瞿府无关。”
瞿少尘一时凝噎,“娘娘这又是何苦?”
“我心中所想,哥哥是清楚的。”瞿良邪起身行到床边,看窗外日头高照,额头掠上一丝汗渍。“唯有免去后顾之忧,我方能心无旁骛。双亲年老,哥哥业已成家,正是该享受天伦之时。”
默了半晌,瞿少尘方才应道:“微臣会与父亲细说。”
如此一番谈话,众人商谈一番,定下计策,外头便有人进来回禀,说是老爷和夫人自宫中回来,要找公子说话。
瞿少尘自告辞离去,来到书房,见父亲脸色沉重,便知道朝中形势恐怕不理想,一时间犹豫不定,便将瞿良邪的话按下不提,问起今日宫中饮宴之事。
瞿铭说起今日饮宴之上,皇上将秦攀上交的奏本拿出,众人如何惊慌失措,又如何定下心来,前前后后起伏变化,落差之大,但真令人胆战心惊。
原本此事也算是解决了,瞿铭心中却仍旧担忧,“皇上今日这步棋下的十分大胆,为父瞧着今日到场的官员,十有八九是定了心,却还有三两心中惶恐,日后难免滋事,需要小心留意。”
待他话一落下,瞿少尘终究忍不住,将瞿良邪的话又说了一遍,末了道:“孩儿的意思,同娘娘一样,眼下朝中局势困顿,父亲是否考虑,告老还乡?”
瞿铭长叹一声,“莫说眼下朝中局势混乱,皇上不肯放人,就是为父心中也放不下。娘娘所虑虽然是一片心意,但身为臣子,岂能为了明哲保身,而弃君王而去呢。”
“此次要对付的敌人,不同公孙正,也不同那些藩王,孩儿甚至能感受到娘娘心中的恐慌。一旦交锋,无论公私身份,他们一定会对付父亲的。到时候父亲遇难,娘娘势必乱了阵脚,岂非帮她不成反而添乱?”
瞿少尘心中着急,一时间也顾不上许多,一股脑说道:“她什么性子父亲还不清楚吗,便是你在朝中能帮衬一二,反而愈发叫她心中难安。便是不告老还乡,父亲明面上至少也避一避风头,等事情一过,你照样可以辅佐君主。”
“这……”瞿铭蹙眉沉吟,瞿少尘话中的意思他不是不懂,可懂是一回事,要真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孩儿知道,父亲心中一直后悔,当年一时痛快教了她奇谋诡术,想要补偿。可既然走上了这条道,路也是她自己选的,她从未怨过。父亲何不如当年那样成全了她?”
这一声成全,终究叫瞿铭心中堆砌的那道屏障彻底崩塌,他身体里的力气疲软,瘫在椅子上,只道:“为父空有一身奇谋诡术,为人臣子却须光明正大,你又并非钻研此道之人。当年授她以法,不过是想一身所学不回失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变成今日这幅光景。”
话一顿,他叹一声,“罢了罢了,原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