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珏将她叫了出去,细声问了这两月来瞿良邪的情况,漠然表情掩不住眼中的关切,半晌没有说话。
忽听得里头传来瞿良邪两声轻咳,秋月忙要进去,墨珏却抢先她一步入了屋,娴熟地拿起一旁的袍子,轻轻地搭在瞿良邪身上。俯身却见女子眉头紧蹙,满脸的不安与细细密密的汗渍,心下一疼,动作便愣在半空。
这些日子来,他无时无刻不再想,她会怎样看待自己的刻意冷落,每每想到她清冷面庞和柔柔泛着笑意的目光,便不敢往下细想去。
他需要她的理解,却又害怕她的理解,就像刚才她说的她明白,所以不吵不闹平平静静。
但偶尔,也希望她能使使小性子。
她带着墨谆的尸首向满朝文武宣战,却唯独没有对他有过任何怨怼。
就在他怔楞的这片刻时间,瞿良邪却醒了过来,对上君王复杂神色,略怔了怔。这样矛盾与痛苦纠缠的目光,她不是第一次在墨珏眼中看见,却是第一次看的这样清晰明了,看的这样叫她无所适从。
二人相视半晌,瞿良邪伸手抚上墨珏的脸颊,一点一点磨砂过他的眼角眉梢,语调喑哑,“皇上瘦了。”
“很明显吗?”墨珏握住她在自己脸上游走的手,顺势便躺在一旁,一手轻轻抚了抚瞿良邪明显隆起的小腹,“夫人却圆润了不少。”
见二人如此,秋月忙叫了惊呆了的小丫头,一起出了屋去,将房间门关上。
那小丫头是瞿府半道买来的,才不过十四岁,名唤雁南,原是跟在瞿夫人身边的,只在府中行走,不曾见过皇帝。一时半刻才反应过来,拉着秋月的手,兴奋地说道:“皇上几月不曾见过小姐,我还以为小姐得宠只是一句顽话,或者说已经被皇上厌弃了……”
秋月转身就敲了敲她的头,沉声说道:“娘娘同皇上的事情,也是你们能瞎猜度的?”
那雁南捂着头讪笑两声,吐了吐舌头,“秋月姐姐,小姐要回了宫,你求她把我也带去行不行?听说宫里比瞿府可气派多了,夫人说我年纪小,不大稳重,入宫都是年长的姑姑跟去的。”
秋月朝瞿良邪的屋子,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外头仪仗声已远,怎会是来接娘娘的,也不知皇上如何来的,“你自己去求娘娘不行吗?”
“我……”雁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到瞿府的那年小姐正去蜀地,不大熟悉她的秉性,也不敢同她讲话。”
秋月拉着她出了院子,指了指外头伏在青石小道的兰草,道:“旁的事先不说,去将那些兰草拨开去,娘娘晚间要去丝阁看花,别让露水湿了鞋。”
雁南只得将请托的话搁下,去拨兰草。
朝阳升到半空,弥漫着兰香的空气有了温度,秋月觉着闷热,叫了雁南,“仔细热气打了头,去拿把伞。”语毕,便转身回廊下去剥莲子。
六月夏蝉高鸣,因怕扰了瞿良邪的休息,秋月早早叫人将院子里的蝉都拈了,因屋子里二人都没有说话,静的连远在府外的蝉声都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