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间的玻璃内侧满是水雾,淋漓的水汽里站着一个高大结实的身影,上半身赤|裸,水珠汇成一股顺着男人精壮流畅的肌肉线条蜿蜒而下。
这是学校附近的一间公寓,宽敞安静,亓曰对此很满意。
他一把扯过浴巾,随意系在腰间,走到洗手池边,看着镜子里自己焦躁烦郁的脸,猛地把头埋进面前一汪冷水中,过了好大会儿才重新抬起头。
亓曰烦躁地甩了甩脑袋上的水珠,显然刚刚的冷水并没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房间外并未点明灯,昏暗的环境里总是容易滋生心底深处最直白露骨的欲|望。
亓曰瞳孔微缩,像是一匹饥肠辘辘的野狼,事实上他在林宿生放血引怪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按捺不住身为怪物最本能的渴|望。
腥甜的、诱惑的,属于那个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这对于一只怪物而言,这种念想无可厚非——但能撑到现在都没有动手,反倒是让对方安然无恙地回去,的确也出乎了亓曰自己的预料。
如果不是这样,他现在也不会接连洗了好几个冷水澡,却仍难以压制住内心的冲动。
几缕白色的神经小心翼翼地从亓曰的身后探出来,用末梢轻轻地点了点亓曰的肩膀,随后飞出浴室,期待地在窗户边停下,然后眼巴巴地等待亓曰的指示。
亓曰态度坚决:“……不行。”
神经们相互缠绕起来,像是在哀求,天知道它们有多想尝尝那家伙的新鲜血液,这些饿坏了的神经们和亓曰同知同觉,代表的也正是亓曰内心的真实欲|望。
“榨干他,然后我们一起死?”亓曰的忍耐已经濒临极点。
神经们悻悻地游回亓曰身边,每一根都那么丧气,毕竟亓曰才是真正的控制者,他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有回转的余地可言。
待亓曰睡下之后,这些可怜的神经们才得以趴在窗户边,看着不远处的学校望梅止渴,然后蔫蔫地跌在地板上,要死不活地轻微浮动着,向床上那只地表最强忍者怪物表达无声抗议。
“滚回来,忍着。”睡眠很浅的亓曰忽然开口,吓得众神经们一个激灵,乖乖缩了回去。
此刻的林宿生睡得正香,因为在他的强烈要求和疯狂挽留下,亓曰成了他专属的“伴读”,以防类似这样危险的事件再发生。
尽管亓曰当时的脸色可谓是臭得不能再臭了,但耐不住林宿生的软磨硬泡,就在围观群众和举起的摄像头越来越多时,他终于一把拽起蹲在地上的林宿生,勉强说了句“行”。
亓曰在不知翻了多少个身之后,才终于有了点睡意,但没等借这阵睡意入眠,身上又烧起了一层旺盛的燥热。难捱的烫意沿着小腹一路向下,抵达某处。
他倏地惊醒,从床上坐起,反手掀了被子。
而这股古怪的欲念却并没有因此消退,反而愈演愈劣,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愫在大脑中横冲直撞,但亓曰清楚地明白这貌似不是对于血液的渴望。
而是……而是别的什么东西。该死。
整个卧室里充斥着男人压抑低沉的粗|喘,亓曰琥珀色的瞳孔开始弥漫欲色的阴影,他没多想,顺手抄起床头一盏台灯,照着自己的脑袋毫无犹豫就砸了下去。
梦中,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舒颜笑着的脸。
亓曰暂时不想看到林宿生的脸,即使是在梦中。他转身就要走,谁料梦里的人却直接从身后整个抱住了他,害得他身形一顿,直接倒在了林宿生身上。
“林宿生”乖顺地趁势勾着他的脖子,微微仰头,亓曰单手撑着地,在身下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包围圈,被圈在身下的人像猫儿一样不安分,一个劲儿地蹭着亓曰的脖颈。
他一个侧脸,离唇咫尺之距的嘴角处忽然贴上一个触感温润的东西。
亓曰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浑身血液在那一刻沸腾喧嚣起来,肺腑都烧得滚烫,那是一个绵长的吻,奇异的触感从肌肤相亲之处缓慢蔓延开来,抵达心脏。
那些莫名其妙的燥热似乎找到了发泄源头,所有烦躁、躁郁逐渐消隐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从心脏处迸发爆裂开来的另一种情绪,隐秘、刺激,像是密林里危险的毒玫瑰,勾着人的心魂。
他顾不得那么多,也无法保持平时的冷静去深究这股情绪,欺身上前,反咬住了对方的唇瓣,像抽出鞘的利刃,不见血誓不罢休。
尖利的牙挑破那层脆弱柔软的皮肤,刹那间,丝丝腥甜在舌尖翻涌起来,为这个荒唐的吻增添了一层更禁忌的意义。
唇舌激烈地交|缠在一起,直到身下那人的脸染上一层令人想入非非的绯红……
*
醒过来的时候,窗外早已天光大亮,亓曰支着沉重的脑袋坐起来,蓦地想到什么,于是目光瞥到身下,眸光一沉,原本沉重的脑袋此刻重上加重。
白色神经们悠哉悠哉地游出来,好奇地围在亓曰身下那块显眼的痕迹边缘,互相碰碰对方的末端,好像在交流什么似的,“交流”一阵过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纷纷往后一退。
如果它们有表情,那一定是惊讶、好奇、欣赏、乃至赞叹的。
亓曰拧眉,紧咬牙关,努力压制着内心的耻意,吓得神经们四处逃窜,然后惶恐的它们眼睁睁地看着主人把整套床单、衣物通通扔进了洗衣机。
在浴室又待了足足半小时才出来的亓曰,走到窗前,看着渐渐上升的日头,忽然想起之前答应某人的事情,布满阴霾的脸顿时更加难看。
梦里的情景还残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无法立刻接受那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晃悠来晃悠去。
落地窗内,亓曰高大的身影在背后投射下一片晦涩的阴影,他看向窗外的眼神倏地阴冷下来,自打那道血契结下后,身边就多了很多累赘,原本可以手起刀落的事情如今也逐渐棘手。
猎物的捕获和绞杀从来都必须快刀斩乱麻。
战线拉得愈长,只会惹得一身腥味。
这是同样身为怪物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告诫过他的。
“母亲……”
亓曰的眉眼其实更像他的母亲,凌厉冷漠,面对猎物时狠绝的神色如出一辙。
他的血有一大半来源于母亲,那个美艳妖媚的怪物总是很擅长诱捕,鲜少会有失手的时候,几乎战无不胜,他对于母亲的敬畏和敬仰一直持续到她在亓曰的记忆里彻底消失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