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1 / 2)

石陨眸间隐隐约约氤氲着令人发怵的黑气,熨烫妥帖的衣领内是线条流畅的脖颈,一块杯口大小的腾蛇图纹正盘踞其上,通体幽黑,唯独那双阴毒的蛇眼像是用鲜血点成,透射出发寒的冷光。

蛇身高立,气度非凡,威严可怖,某种古老而又权威的震慑力透过那双蛇眼发散出来,它的主人此刻正颇有雅致地靠在椅背上,双脚交叠,手里正端着一盏茶。

周围喧嚣聒噪的声音似乎都与他无关,那张淡雅清润的脸微微含着笑,像是在等待什么,脖颈处的诡谲图腾和这副岁月静好的面容彻底割裂开,却又好生生贴合得严丝合缝。

石陨微薄的唇轻轻贴近杯盏,抿了口清冽的茶水,随后放好,自始至终视线都不曾离开过远处那个身形高挑肩膀瘦削,正忙着端茶倒水的人。

瓷杯被置于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身侧十米远处王老板的身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他看上去喝了不少,也醉得不轻。

石陨余光轻轻一瞥,一言不发站了起来,动作轻缓,修颀的指节拧开衬衫领口处的第一二颗扣子,依次解开手腕处的纽扣,不急不慢地挽好衬衫的长袖,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精瘦有力。

随后跟上了跌撞着走向厕所的王建业。

不远处的林宿生刚收拾完桌面,突然下意识直起腰望向石陨这边,待视线在拥挤的人潮中锁定那张桌面时,却只看见了一杯喝了半杯的清茶。

殊不知石陨已经跟上了王建业。

“撕拉——”

厕所隔间内,王建业解开裤子一泻而下,寂静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并不响亮的水流声,好几秒钟后他提好裤子,踉跄了几步走到洗手池边,镜中男人的脸肥肿而粗糙,喝得通红的两颊泛出油光。

他闭着眼,捧起水洗了洗脸,结束后,他勉强着睁开双眼觑了眼镜中,不看倒好,这一看吓得他登时全脸惨白,腿脚软了又软。

镜子里的自己双肩各颤着一条蛇,从腋下钻出,尾巴紧紧地颤着自己两条胳膊,一条鳞片漆黑,浑身像是一根弯曲遒劲的乌木,另一条白得不染纤尘,在昏暗的厕所里泛着惨白的荧光。

黑白交织,交缠,交错,蛇信吞吐,发出的嘶嘶声像是古老的训诫咒语。

王建业只觉得自己忽然不得动弹了,他赶忙用双手撑住洗手台,低头一看却惊恐地发现双脚已经缠上了无数条细瘦长蛇,密密麻麻,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张黑白交织的网将双腿紧紧锁住。

酒气顿时就醒了七分,从胳膊处直蔓延向双腿的禁锢痛意无时无刻不在暗示着他这绝不是酒醉后的幻觉,他疯狂地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嘴唇麻痹,什么字也吐不出来。

胳膊处攀附着的蛇身再度收紧了力度,勒得他肥肉四溢,强大的求生欲促使他逆着这股几乎不可违抗的力道去兜里摸自己的手机报警,只听干脆的“咔嚓”一声,王建业右手整条胳膊被水管粗细的黑蛇扭断,骨头断裂,耷拉下来。

这是,身后门口处忽然传来站定的声音。

王建业在剧痛和惊惧的摧折下,精神脆弱至极,透过镜子看见进门的地面上投射下一片阴影,像抓住了生死之际的救命稻草一样,费力地想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谁料对方却先开口。

“需要帮忙吗 ?”

石陨抱胸靠在门口,桃花般清润的面容笑意浅浅,那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语气像是在垂怜一只濒死的动物。

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绝望无助,石陨十分善解人意地走近了些,脚步从容,没有丝毫要伸出援手的意思,如同只是在观赏一场表演。

脑子再不开窍的人估计也能看出些古怪来,迎着王建业愈发惊恐的眼神和几欲崩溃的表情,石陨骤然一笑,破天荒决定暂时不那么快动手。

“小黑小黑,你怎么办事的,你看给人家王老板勒得,快快,松开些。”

黑蛇的眼睛寒光凛凛,闻声只是默默歪了歪脑袋,看样子并不太明白主人的意思,但还是遵照石陨的话,乖乖地松开了些那人的胳膊。

血痕累累的胳膊早已是被勒得紫青一片,因为血液不通畅,指尖甚至白得骇人。

王建业一看这情形心中了然,对面这个模样年轻、面容俊逸的人正是这一切的根源,顾及此,他哪里还敢求救,方才得救的狂喜此刻也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取代。

他冷汗如雨,浇得他此刻的模样显得滑稽可笑。

石陨欣赏艺术品般打量着王建业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蛇,一双星眸微微上扬,眼底却是教人胆寒的杀意,半晌他开口:“哪只手碰过他?”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