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间病房刚进去,沉闷的氛围就扑面而来。
病房的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姑娘,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也就十八九岁左右。她的皮肤几乎白到透明,带着久病不愈的脆弱感,静静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
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进来,站在病床旁边的男人也无动于衷,脑袋往这边转一下就回去了,明摆着一副无视的模样。
李洗河观察着这个男人的反应,看到他竖起衣领挡住口鼻,好像还有些故意回避自己的视线。
江潮低声说:“这个姑娘,好像是植物人。”
李洗河点头:“走吧,主体对他们的印象不算太深,应该只是来过。”
两个人正要往外走,病房里的男人像是忽然看见了什么人,夹着一个皮包快步走了出去,抢在他们的前面,好似等待已久。
江潮对那个男人没太在意,只是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病床上的姑娘一眼。
即使看不出五官,也能感觉到这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大好青春,却搭给了这一间冰冷的病房,现实对人总是如此残忍。
李洗河去了第二个病房,江潮跟在后面正要进去,却听到旁边的角落里传来一阵对话。
“这个数,行不行?”一个男人的声音。
江潮有些警觉,停下脚步,向那个角落看去,正在夹着皮包攀谈的,就是刚才病房里的那个男人。
“老弟,你这要的就有点多了,比别人家的都贵。”又传来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
“那说的能一样吗?你自己进去看看,她除了是个植物人,浑身上下哪儿有一点毛病?”男人急了,贪心地还想讨价还价。
“嫁给死人,入了土全都一样。”对方接话。
“要是娶个丑的,你弟弟肯定做鬼也不饶你,是不是?”男人就像谈生意一样,威逼利诱的,“咱们再商量一下,我父母岁数都大了,可养不起这个半死不活的妹妹。”
江潮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原来对人更残忍的,是人。
两个男人还在攀谈之中,忽然,一个颀长的身影挡住了他们面前的光线。
来者话音冷冽,听着就发寒:“买卖人口犯法,不知道么?”
“你谁啊,一个医生过来谈这个,法不法的事儿你管得着吗?”男人一看就没什么文化,不耐烦地挥手。
“这个行为能判处五到十年,你要试试?”江潮冷睨着两个利欲熏心、毫不懂法的男人,对方仍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你就扯吧,那有本事抓我啊。”男人放刁逞蛮,似乎已经蛮横惯了。
“他是法医。”李洗河忽然出现。
“法医?”男人懵了一下,问对面,“啥是法医,法医就能管吗?”
对面的摸了摸脑袋:“不知道啊。”
李洗河把手伸进江潮的兜里,江潮不自觉地僵了一下,只听他说:“法医,顾名思义,能行医,懂法律,还有法力。”
他从江潮的兜里摸出一个手机,凑近问:“超级无敌一秒留存术,你想看看吗?”
男人从来没见过手机,挥手说:“这什么东西,赶紧离我远一点!”
李洗河举起手机拍了张照,闪光灯把男人吓得退后一步。
对方摸不清到底是什么路数,只好骂骂咧咧几句,灰溜溜地走掉了。另一个人见他走,也跟着走了。
江潮转头看向李洗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病房里出来的。
李洗河把手机还给他,江潮打开手机,里面一片模糊的空白,根本无法拍出这里的人影。
“你的手机放在兜里很显眼。”李洗河说。
“可惜用不了几次,它要没电了。”江潮默默地把手机关上,放回兜里。
“应该也没什么机会用,除了偶尔照个亮,别的功能都用不了。”李洗河靠在墙上。
他看着医院里来来去去的无脸人,继续道:“这里是回忆,也是过去。既然看到了,我想就说明已经发生了,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无法改变。”